第16章

第十六章

挽心除了深深的恐懼，餘下惟有無盡的惡心。

攝政王的氣息噴在她臉頰，明明帶着熱意，她卻覺得猶如毒蛇吐信，黏膩冰涼又腥臭。

他越靠越近，手撐在椅背上将她半圈在懷裏。她能看到他眼睛變得猩紅，像是要吸光她血的惡魔。

她已經退無可退，全身控制不住的顫栗，絕望閉上了眼睛，鼓足全部的勇氣，冷冷道：“誰是晚心？”

攝政王霎時停住不動。

漸漸的，他臉色變得尋常，慢慢站起身，定定看了她半晌，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

挽心仿佛在地獄裏走了一遭，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她伏在案幾上，半晌都透不過氣來。

這一次之後，攝政王好幾天都沒有再來。

挽心總算略微放下了心，随即又自嘲，連死都不怕，就當被瘋狗咬了一口，沒有什麽再能打倒她。

她試着走出院子，不如以前有人攔着，這次只有護衛不遠不近跟在她身後。

莊子外面阡陌交錯，亭臺樓閣掩映在青山碧水間，清音寺上早晚佛音袅袅，是她兩世都沒有見過的世外桃源。

秦媽媽跟在挽心身邊，興致勃勃道：“姑娘，山上的清音寺香火鼎盛，這個時節封了道，尋常百姓上不來，寺廟裏正好清淨，咱們上去轉轉吧。”

挽心停下腳步，擡頭仰望半山腰的寺廟，她根本不相信佛。如果真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她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要承受輪回之苦？

半天後，她才低聲道：“走吧。”

其實她也想在問問菩薩，為什麽佛渡蒼生，單單忘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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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小徑彎彎曲曲，達官貴人有人會由轎子擡着上山，不過為了虔誠拜佛，大多數上山都是步行。

吃齋念佛的人都會趕在清早上山燒頭香，此時已近傍晚，路上已無上山之人，山林間更顯得清淨。除了鳥兒叽叽喳喳的鳴叫聲，偶有色彩斑斓的野雞撲騰而過。

秦媽媽不時輕聲驚呼，指着野雞的影子道：“姑娘你瞧，那只野雞真是好看，這雞莫非也受了佛的點化，生得仿佛比別處都要美上幾分。”

挽心卻無心欣賞，這些在她以前看來，都是能打牙祭填報肚子的美味。秦媽媽雖然是攝政王府的下人，卻比尋常官員富商家過得還要好，身邊也有婢女伺候，說是錦衣玉食也不為過。

現在她雖然過着是常人難以企及的生活，以前窮困的記憶仍然在，從骨子裏就沒覺着自己是人上人，見到這些自然不會為之所動。

挽心的身子不太好，走了沒多久就覺得胸口悶悶的，氣都喘不上來。秦媽媽忙扶着她，在供香客歇息的亭子石凳上坐下來，她擔憂地道：“姑娘，可有哪裏不舒服？”

“無妨，歇歇便好。”挽心擺了擺手，靜靜靠在石柱上閉目養神。秦媽媽見狀，也忙悄無聲息退到了一旁。

不久之後，山上轉彎處，傳來了腳步聲，只聽到一把如鳥鳴般婉轉的嬌俏女聲，帶着些驚喜道：“沉哥哥，你瞧這只刺猬肥滾滾的，哎喲它好笨啊，滾下去了滾下去了，哎你別跑啊......”

挽心睜開眼睛，見一個身着杏黃衫裙的嬌俏姑娘從山後轉了過來，圓滾滾的眼睛裏帶着些好奇看着他們。

她身後，赫然跟着一身青色深衣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