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娃娃親
第2章 娃娃親
江淮市上陽一中,高二(15)班。
午休期間,教室裏鬧哄哄的,剛文理分班沒幾天,大家的新鮮勁兒還沒退卻,除去少數幾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霸,大部分人都在座位上打得一片火熱。
“哎,你們聽說了嗎,過會兒咱班要進來一個轉校生!”班長一句話成功吸引了同學們的注意力。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剛路過老宋辦公室,好家夥,染着一頭黃毛戴着一對藍色耳釘,目測身高超過一米八五,看着很不好惹。”
女生們從這話中精準get到了轉校生的性別,當即來了興趣:“長得帥嗎?”
班長遺憾地雙手一攤:“沒看到正面,不過看背影應該個大帥比!”
轉校生自帶話題度,同學們興致勃勃地讨論了一整個中午,午自習快結束時,班主任宋奇梁領着一個身高腿長的男生來到教室。
“靜一靜啊!”宋奇梁大概四十出頭,或許是教物理的緣故,年紀輕輕就禿了。
兩人一出現,衆人的目光就投了過來,聚光燈似的彙集在了陸輕帆身上。
金和藍這兩種明豔的色彩很難駕馭,一不小心容易落入俗套。但眼前的這個男生卻輕而易舉地掌控住了,将痞氣、傲氣和貴氣恰到好處的中和在一起,形成了極其獨特的氣質。
“大家應該都聽說了吧,我身邊的這位同學即将成為我們班級的一員。”宋奇梁說着看向身邊的高個子男生,“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
老實說,江淩本身安安靜靜的性格和陸輕帆的外在樣貌存在着很大的差異,不過在這具軀殼裏待了三天,他勉強研究出了一套符合這個形象的言行舉止。
只見他往前跨出一步,目光在教室裏掃了一圈,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痞氣十足的笑容,朗聲道:“陸輕帆,18歲,身高一米八八,會彈吉他,目前單身。”
話音剛落,班裏頓時就變成了花果山,起哄的,吹口哨的,還有犯花癡的,把宋奇梁吵得太陽穴直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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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好氣地瞪了這個新來的問題學生一眼:“教室後面有一套多餘的課桌椅,自己選個位子坐好。還有,學校不準染發和戴飾品,馬上給我染回來!”
“知道啦!”陸輕帆徑直走向教室後頭。
全班五十一個人,分成了四大組,每組六排,多餘的三個坐在講臺正下方,憑借高度近視和不要臉,擁有着不輪換座位的特權。
陸輕帆擡着課桌直奔講臺正下方的那一排。
因為長相和身高的緣故,他本身就自帶氣場,即使什麽都不做也很容易成為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現在又有轉校生的光環加持,全班三分之二的同學齊刷刷地對着他行注目禮。
班長眼瞅着這帥哥“哐”一下把課桌放在他後面,堵死了他自由出入的通道,看着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怨幾分。
陸輕帆沖他燦爛一笑:“班長,以後得麻煩你往兩邊進出了。”
教室空間有限,為了三個人再單獨清出一條過道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中間兩組的學生索性就将課桌并在了一起,一排五人,把那三個厚臉皮的家夥夾心餅幹似的夾在了中間。
譚宏飛微微一愣,關注點明顯有所偏移:“你怎麽知道我是班長?”
陸輕帆睜着眼睛說瞎話:“就你這樣的氣質,你不當班長誰當班長!”
譚宏飛心中剛升騰起來的那丁點怨念瞬間消散得一幹二淨,他幹咳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特別矜持地轉了回去。
其實身為轉校生,選這個位置很正常,不過對于陸輕帆來說還有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此刻坐在他右邊的正是江淩。
這小子從他進教室到現在,一直在埋頭做題,連個眼神都沒給過他。
陸輕帆一手支着腦袋,一手敲了敲對方的桌子,笑得特別招人:“小學霸,還記得我嗎?”
聞言,江淩總算是擡起了頭,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極其冷淡地吐出兩個字:“你誰?”
“我就是那個跟你訂過娃娃親的未婚夫呀!”
此話一出,前排的幾個女生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屁股往後挪了幾分,默默貼在椅背上,動作驚人的一致。
江淩平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握在手中的筆甚至因為震驚而在試卷上劃出一道扭曲的線條:“……你有病吧?”
陸輕帆湊到他身邊,低聲說:“你爸叫江峰,你媽叫婁文婕,你小時候是不是養過長發?”
江淩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事實,安靜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當時有個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女孩得了癌症,做化療的過程中掉光了所有頭發。
江媽媽帶着小江淩去看過她幾次,小女孩很羨慕江淩烏黑柔軟的頭發。
于是江媽媽在取得江淩的同意後,就讓他蓄起了長發,為的是養長後做成假發送給那個小女孩。
陸輕帆繼續說:“我媽和阿姨是大學閨蜜,當年阿姨曾寄過你長發的照片,我和我媽就錯把你當成了女孩子,還開玩笑說要給我倆定娃娃親……我也是剛剛才從老宋口中得知你是男孩子的。”
江淩和張鳴澤是竹馬,陸輕帆想要接近江淩并且撕掉張鳴澤這張狗皮膏藥,就必須找個比竹馬更親近的身份。
遠房表哥這層身份不太行,撇開江淩父母是同一個村的,壓根就沒遠親。只要是沾了親帶上故的,就會被好事之人尋根究底,很容易就能發現他在撒謊。
陸輕帆想破腦袋琢磨了好幾天,也只能想出來娃娃親這一招。
兩人的母親是閨蜜什麽的自然都是編造的,不過或許是因為婁文婕去世時江淩還太小,對他母親的事知之甚少,再加上陸輕帆剛才又準确說出了爸媽的名字,以及江淩小時候養長發的事情,這才讓得這個謊言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知道了你還說娃娃親?”好半晌江淩才開口,語氣涼嗖嗖的。
“夫妻做不成了,做兄弟也是可以的嘛!”陸輕帆嘿嘿一笑,再接再厲地跟他套近乎,“我剛轉過來,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認識你一個,你可要多照顧我一點啊,小學霸?”
“別亂起綽號。”
“好的,小正經。”
江淩:“……”
陸輕帆看着十七歲的自己,心情無端變得明朗美妙起來,生活也有了盼頭。
上一世他和張鳴澤在一起十五年,那個承諾會對他一心一意的男人,到頭來卻背叛的徹徹底底。
所謂的永遠也只不過是熬過了第一個七年之癢,在第八年的那個紀念日,張鳴澤一邊摟着小三進入酒店,一邊給他打電話說要緊急出差。
第九年的紀念日,江淩出了車禍,雙腿失去知覺再也站不起來,而那場車禍的主謀之一就是張鳴澤。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一度陷入自我懷疑,他想不通張鳴澤這麽做的原因。
好在上天給了他一次機會,重生回到十五年前,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他不會再讓江淩重蹈他的覆轍。
有他在,誰也別想傷害江淩。
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熾熱,正在死磕最後一道物理題的江淩忍不住遞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陸輕帆回過神,無辜地沖他眨眨眼:“你長得真好看!”
小正經不經逗,一逗就臉紅。
其實陸輕帆從來沒仔細留意過自己的長相,這次以旁觀者的角度來欣賞,不得不說,江淩長得确實挺好看的,五官精致,面部線條流暢,膚色白皙,像是一件沒有瑕疵的藝術品。
這麽誇自己好像有點臭屁,陸輕帆笑了笑,再次擡眼看去時,冷不防對上了江淩的同桌——張鳴澤探究的視線。
陸輕帆回了他一個大白眼,正好上課鈴聲響了,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的某位轉校生向江淩借了一支筆和一張紙,然後抱着胳膊翹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跟個面試官似的盯着從外面走進來的化學老師。
化學老師:“……”就沒見過這麽嚣張的學生!
久不上課的人重回學校學習,哪怕老師嗓門再響,講的再生動,也吓不走蜂擁而至的瞌睡蟲。
混了一節課,下課鈴聲一響,陸輕帆就不見了,後面兩節主課也沒再出現。
下午的最後一節是體育課,十五班的學生照常跑完八百米,體育老師便揮揮手讓他們自由活動去了。
大部分男生都去打籃球了,學習委員跑到看臺這邊,挨着江淩坐下,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一份被他折成豆幹的英語報紙和一支筆,一邊做題一邊随口問了一句:“學霸,轉校生去哪了?”
江淩手裏拿着同款報紙,頭也不擡地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我聽說他之前出過一場車禍。”坐在他們上面一級臺階的英語課代表加入了聊天,“好像他父母都在那場車禍中去世了,他本人也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年!”
江淩握在手中的筆微微一頓,學習委員立馬轉過頭問她:“你從哪聽來的?”
“辦公室,老宋他們都在讨論呢!”英語課代表朝兩人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道,“據說他當時都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了,突然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
學習委員鼻梁上厚厚的鏡片在陽光下閃出一道反光,他故作深沉地摸摸下巴:“看來是命不該絕啊!”
“何止,前幾天高三九班不是也來了個轉校生嗎?”英語課代表神秘兮兮地看着兩人,“有傳言,就是他開車撞的人!”
“越說越懸乎,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兒!”學習委員抖了抖手中的英語報紙,“你們女生一看到帥哥就抽風,這編故事的能力,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愛信不信!”英語課代表直起身子不再搭理他,繼續做起了題。
她不說話,江淩也不是會主動聊天的類型,學習委員只得咬着筆蓋老老實實地轉了回去。
離放學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做完一張英語報紙的江淩打算先一步回教室。
剛上三樓,還沒拐進教室,他就聽到班主任宋奇梁氣急敗壞的聲音:“轉學第一天就給我逃課,還翻牆,你爸要是……”
說到這,他像是猛然間記起什麽,後半句話戛然而止。
原主的父親和宋奇梁是大學舍友,所以宋奇梁在對上陸輕帆時,總會不自覺地多出一份關心。如今看到他這吊兒郎當的模樣,難免有點恨鐵不成鋼。
陸輕帆似乎沒察覺到他這突兀的停頓,自然而然地反駁道:“不是你說的讓我馬上把頭發染回來嗎?”
“我說的馬上是讓你逃課嗎?”宋奇梁氣得直瞪眼,“你好歹請個假!”
“我說請假去染發你會同意?”
“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同意!”
“那不就得了!”陸輕帆聳聳肩。
重新染回黑發的他,少了份痞氣,看上去倒反而更具少年感了。
“……”宋奇梁被噎了一下,“你可以放學後再去啊!”
“放學後我還有別的事。”
宋奇梁愣了愣,似乎明白過來:“學校宿舍暫時還沒安排好,你晚上有地方住嗎?”
陸輕帆正要回答,擡眸看見站在教室門口進退兩難的江淩,眼睛頓時一亮,對着少年笑得一臉無害:“小學霸,我可以去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