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賭
第10章 打賭
陸輕帆站在旁邊笑了半天,江淩無聲地看着他。
“抱歉抱歉,我不笑了,你繼續寫作業吧。”他說着坐到床上,懶洋洋地曲起左腿,從中間的那道分界線上随手拿起一本課外讀物翻看起來。
看完目錄他才發現江淩依舊在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輕帆了然,合上雜志:“有什麽想問的就問,酒後吐真言,我肯定不騙你。”
江淩心中确實有不少疑惑,吃飯的時候這兩人完全不把他當外人,聊的話題一點都不避着他。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該問什麽了。
“換我先問你吧。”陸輕帆一口氣喝完整杯蜂蜜枸杞茶,開門見山,“你曾兩次問過我認不認識徐瑞,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江淩點點頭:“有傳言說是徐瑞開車撞的人。”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這不是傳言,而是事實。”陸輕帆看向江淩,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原本是想過段時間再告訴你的,我知道你現在還沒完全信任我。但是因為張鳴澤的緣故,你又不可避免的會跟徐瑞接觸到。”
江淩有些不解:“你好像很……忌憚他?”
“忌憚”這兩個字,不太符合陸輕帆的外在形象,江淩措辭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沒想到對方居然承認得非常幹脆。
“現在的我,确實還不能拿他怎麽樣。所以我只能提醒你,離他遠一點。至于張鳴澤,你其實不夠了解他。”
江淩極輕地蹙了下眉頭。
陸輕帆轉過身,盤腿面向他:“我們來打個賭,現在張鳴澤即将面臨一個選擇。同樣都是依附于別人,你猜他會選擇繼續跟你一塊兒依靠自己的努力去博取充滿未知的将來,還是直接投奔徐瑞,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江淩動了動嘴唇。
“我賭後者,他吃不了苦也經不起誘惑。”陸輕帆說,“我相信你心裏也是偏向這個選擇的,只是出于這麽多年相處下來的感情,會習慣性地想要幫他辯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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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淩垂着眼眸不說話。
陸輕帆繼續道:“換做是你,突然出現一個不知道真假的表哥對你噓寒問暖,你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十多年的不理不睬,現在想認親就認親,憑什麽!可張鳴澤沒你這樣的傲骨,你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鋪墊了這麽多,最後一句話才是陸輕帆真正想要傳達的內容。他需要給江淩打預防針,幫他早點看清張鳴澤的為人。
盡管這個過程中江淩可能會産生自我懷疑和否定,對自己的眼光或者是判斷突然就失去了信心。
但是再不忍心,陸輕帆也必須點醒他。
“好了,不說張鳴澤了。今晚跟我們一起吃飯的是徐瑞的死對頭馮啓年,你應該也猜到了,我們兩個可能會搞點事情。”陸輕帆又恢複到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所以你現在把我趕出去還來得及,過了今晚,我可就自動把你當作是我們這根繩上的小螞蚱了。”
江淩望了眼天色,這種時候把人趕出去,就這偏僻的小山村,保證連個車都叫不到。
“我一直都沒能明白,你也曾兩次說過讓我離徐瑞遠一點。”江淩擡起眼眸,“這句話的潛臺詞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會對我不利?”
“不愧是小學霸,真是敏感得讓人害怕呀。”陸輕帆贊許地感嘆一聲,随後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不過你要問我原因,我還真說不上來為什麽。這只是我的猜測,并且短時間內可能無法得到驗證。”
徐瑞也是重生回來的,他本來就對江淩抱有敵意,如果再把前一世的那場車禍扣到江淩頭上,鬼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陸輕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随時待在江淩身邊,因此他只能不斷提醒江淩遠離這個禍害。
“那我趕你走似乎也沒什麽意義了,如果徐瑞一開始就對我持有惡意,從今晚的聚會來看,他估計已經把我劃分到了你這兒。”
只是這麽一來,他和張鳴澤遲早會有對立的一天。
陸輕帆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走過去撸貓似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寬慰道:“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要你轉頭,我一定會在你身後。”
江淩詫異地看向他,陸輕帆動作自然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只蟹黃蝦餃塞進他嘴裏:“小小年紀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學習,其他一切有我。”
他說着又夾起一只蝦餃,塞進小正經的嘴裏:“來,多吃點,争取長到一米八。”
江淩:“……”
“哎你別咬筷子,有氣沖着我撒!”陸輕帆哭笑不得,也不敢真用力,好不容易才把筷子從他嘴裏扒拉出來,“小崽子,牙口不錯啊。”
江淩瞥了眼被他咬掉一點漆的木筷子,耳根漸漸泛上一層紅色。
陸輕帆又笑着逗了他幾句,在小正經惱羞成怒之前及時打住,困意上頭,他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啊。”
江淩“嗯”了一聲,再度刷起了題。
第二天是周日,江淩難得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分界線那邊已經沒了人影。
他揉着眼睛坐起來,一張便簽紙從他手背上飄落下來,那上面的字跡跟他幾乎一樣。
有事外出,傍晚回來。
陸輕帆趁着重生回來的記憶還沒消退,在江淮市逛了一圈,把前後十五年的變遷在新買來的地圖上标了出來,這裏面可隐藏着許許多多的商機。
08年的江淮市還處于待開發狀态,除了昨晚吃飯的那一片市中心區域稍微繁華了些,以及連通城南城北的那條解放大道帶動了兩邊的商鋪,城東和城西還十分落後。
這兩地方也是後期江淮市的重點規劃區。
其中城東在幾年後建立了該市最大的購物中心,而新的市政府由于搬遷到了城西,那兒很快就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不少高檔小區,甚至還炒出了整個江淮市最高的房價。
下午三點半左右,陸輕帆标注好了城東和城南的地圖,剩下的那一半只能等以後有時間再繼續了。
他收工去了數碼廣場,打算買臺筆記本電腦,沒想到又遇到了徐瑞和張鳴澤。
這兩人坐着扶梯下來,陸輕帆則是上去,錯身而過的時候,雙方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陸輕帆瞥見張鳴澤身上穿的是某知名品牌的休閑服,手中還拎着蘋果手機的外包裝。他在收回視線的同時,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嘲諷。
果然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張鳴澤始終是那個利欲熏心,容易被金錢拿捏的男人。
太陽忽地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西邊有烏雲在聚集,看樣子似乎要下雨了。
陸輕帆快速選了個筆記本,想着昨晚跟江淩說的話題有些過于沉重,今天又把他一個人丢在家裏,他打算做些彌補,便又去琴行買了兩把吉他。
江淩天生有着極強的樂感和繪畫天賦,是個走藝術的好苗子,可惜家庭條件不允許。
這個年紀才起步學習樂理知識相對來說晚了點,不過如果将其當作是娛樂消遣,在學習疲憊的時候彈個吉他陶冶一下情操,還是挺不錯的。
陸輕帆打了個車回家,還沒進門就聽見隔壁那對父子的吵架聲。
他把東西放倒在茶幾上,問正在廚房間洗青菜的江淩:“他們又怎麽了?”
“張鳴澤說他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家教,從今天起就不回家了,他爸在問他要錢。”江淩甩了下菜葉子上的水珠。
陸輕帆嗤笑一聲。
什麽家教,不過就是搬去跟徐瑞一起住的借口而已。
大雨終于是落了下來,這是陸輕帆重生回來後見到的第一場雨,與那個夜晚很像。
仿佛闊別許久,卻已然是隔了一世。
他長出一口氣,沖洗完菜的江淩招招手:“小學霸,過來,我教你彈吉他。”
他們兩個都沒做菜的天賦,偏偏嘴巴又很挑剔。以陸輕帆的廚藝,他要是敢上去獻個醜露兩手,江淩只需要嘗一筷子就能把他趕出門去。
所以兩人都很有自知之明的沒去糟蹋食材,頂多洗洗菜做些準備工作,其餘的還得讓江峰來。
陸輕帆拿出吉他,拉開椅子将其轉了個面坐下,然後給吉他調好音,熟悉的前奏便從他指尖彈了出來。
他沖着江淩勾了勾唇角,望着他輕輕唱了起來:“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我不會發現我難受,怎麽說出口,也不過是分手。”
怪不得有人說彈吉他是撩妹的必殺技,當一個帥哥懷抱吉他,對着你深情彈唱時,相信沒多少人能招架的住。
尤其是陸輕帆這種外表痞帥的類型,跟吉他簡直是絕配,小姑娘那真的就是一拐一個準。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陸輕帆一個帥氣的掃弦收尾,擡起頭笑着問江淩:“如何,夠資格當你老師麽?”
“夠了。”江淩認真地點頭,一雙好看的眼睛亮閃閃的。
“照着我的姿勢抱吉他。”陸輕帆把他身邊的椅子拉開,示意江淩坐過來,“今天先教你爬格子。”
張鳴澤聽着隔壁的吉他聲,原本還打算走之前過來跟江淩打個招呼,現在哪還有這個心情。
他只覺得陸輕帆這個不學無術的混蛋簡直就是陰魂不散,走哪都有他,連帶着也有點生江淩的氣。
氣他昨晚就這麽跟人走了,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氣他不但不關心自己,竟然還有心情彈吉他!
張鳴澤越想越氣,二話不說摔了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