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碰瓷
第30章 碰瓷
這個點路上沒多少車，他們很快就到了人民醫院。
有幾個項目得第二天空腹檢查，陸輕帆不容分說地給江峰安排了一個單人病房，又給他自己和江淩在醫院旁邊的酒店定了個标間。
今晚鬧了這麽一出，他怕自己回去會忍不住向那對傻逼父子動手。住酒店的話，可以暫時讓他冷靜下來，順便理一下事情的緣由。
這一頓折騰下來也已經接近十一點了，江峰讓他倆趕緊去休息，明天還要上學。
陸輕帆臨走之前不放心地強調道：“您別偷偷回去，醫院的錢我已經付了，走了他們也不會退給我。”
“放心吧。”江峰沖他倆擺擺手。
“爸，我明天給你帶早餐。”江淩折回來，扒拉着門框，将腦袋探了進來。
“不用麻煩了，要空腹檢查呢。”
江淩執拗地看着他：“檢查好了再吃。”
江峰知道自己的兒子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但在某些地方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趕忙安撫道：“好好好，一碗豆腐腦再加根油條，快去休息吧。”
“好的。”
酒店離醫院不過三百米。
這次訂的房間沒再出幺蛾子，普普通通的浴室，兩張單人床。
陸輕帆原本打算分開訂兩個房間，但是江峰高中那段戀情被張茂龍那缺德玩意兒措不及防地曝光在那麽多人面前，小正經受到的刺激恐怕不比江峰少，陸輕帆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房間裏胡思亂想。
兩個人在一塊兒，還能聊聊天，分散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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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他洗完澡出來，江淩已經閉着眼睛側躺在了床上，背對着他，不知道是真睡着了，還是在裝睡。
陸輕帆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在心中嘆息一聲，默默關了燈。
醫院周圍即使到了深夜也并不寂靜，時不時還能聽到急救車的呼叫聲，擾的人心神不寧。
這一夜，注定會有人失眠。
江峰真正的性向，陸輕帆是知道的。
前一世，江峰臨走前，将這個埋藏于心底多年的秘密告訴了他。
江峰與何南華，還有江淩的母親婁文婕是青梅竹馬，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中，都在同一個班級上學。
何南華性格開朗長相帥氣，江峰文靜秀氣，至于婁文婕，泥巴玩得比江峰溜，打架打得比何南華兇，是個不折不扣的假小子。
三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也不存在電視劇裏的狗血三角戀。
後來，江峰與何南華相愛了。
在那個年代，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聽說過同性戀這三個字，更多的人壓根就轉不過彎來，無法想象男人和男人要怎麽談戀愛。
這不是有病嗎？
江峰沒細說自己的戀愛歷程，甚至沒提到他們兩人的戀情是怎麽被人發現的。
就結局而言，何南華瘋了，成了一個極具攻擊性的精神病患者，江峰則是高中沒讀完就退學了。
兩個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輕人，硬是被一段不被人接受的感情給毀了。
陸輕帆明白江峰選擇把這段難以啓齒的感情告知給自己兒子的良苦用心，因為他和張鳴澤也是青梅竹馬。
他們這對父子的經歷實在是太像了。
所以在知道他倆談戀愛後，江峰始終都保持着理解和祝福的态度。
他是真心希望他們兩個能夠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別再落個他與何南華那樣的結局。
可陸輕帆最後還是讓江峰失望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輪回，他們的結局一個比一個慘烈。
陸輕帆在紛亂的思緒中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時，江淩已經穿戴整齊，并且洗漱完畢，一副正要出門的樣子。
“我去陪我爸檢查，麻煩你幫我請個假。”
陸輕帆愣了愣，視線不動聲色地在江淩身上掃了一圈。
小正經看上去與平日裏無異，但陸輕帆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言語中的客氣和疏離。
江峰是江淩的爸爸，不是他陸輕帆的，所以他不需要特意請假也沒義務陪同檢查。
這小子想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跟他劃清界限，委婉而又不容拒絕。
“保證完成任務！”陸輕帆擡起手臂笑着沖他敬了個禮。
等小正經離開後，他立即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變臉變得那叫一個迅速。
他大致猜得到江淩心中在想些什麽。
昨晚看到江峰倒下的時候，陸輕帆心中一急，不小心叫錯了稱呼。
瞧瞧，這就叫上爸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的是變态，小的也是，還傳染給了我兒子！
腦海中适時跳出來張茂龍說的那句混賬話，陸輕帆忍住想要刀了這王八蛋的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靠坐在床上，摸着下巴思考對策。
作為土生土長的農村人，他太清楚村民們有多愛嚼舌根子，也十分了解風言風語所具備的殺傷力。
江淩在這種時候選擇跟他保持距離，是不想讓他被村民們的話語所影響到。
但他又怎麽舍得讓江峰和江淩這兩個薄臉皮的人成為村民們茶前飯後的談資呢。
想到這，陸輕帆迅速穿好衣服，先給宋奇梁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和江淩請好假，然後起身前往五合村。
他必須想辦法去堵住村民們的嘴。
08年，對于江淮這種三線城市而言，農村的面貌便是低矮的房屋，縱橫交錯的羊腸小道，以及大片大片的農田。
五合村也不例外，鄉村小道的小字還真不是一個謙虛的形容詞，路面窄得僅容一輛私家車通過，對向來個小電驢都有一不留神就掉到田裏的風險。
劉叔雖說是個老司機，每次過來接送陸輕帆兩人的時候，心中還是會忍不住祈禱，對向可千萬別來一輛跟他們一樣的私家車，不然倒車都得倒個兩三公裏。
好在村裏有車子的并不多，目前為止他倒是還沒遇見過需要讓車的情況。
劉叔雙手穩穩地握着方向盤，透過後視鏡悄悄瞥了眼坐在後座的年輕人，想到他上車時交代的事情。
說實話，直到現在，劉叔依舊有些摸不着頭腦。
陸總讓他在這條路上碰個瓷。
聽說過行人碰瓷私家車的，就沒聽過私家車主動碰瓷別人的。
不過奇怪歸奇怪，劉叔秉承着少說多做的原則，絕不質疑領導，努力認真的執行并且完成任務才是他該有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節假日的緣故，這個點路上沒什麽人，要上班的早就去上班了，放假休息的可能還在床上呼呼睡大覺。
一路駛來，他們硬是沒遇到可以碰瓷的對象。
眼看着路程即将駛過三分之二，前方終于傳來了誇張的引擎聲。
劉叔精神一震，聽這動靜，至少是輛摩托。
這個念頭剛一劃過腦海，一輛白色的重型摩托就朝着他們的方向急速馳來。
本本分分老實巴交的劉叔從來沒幹過出格的事情，人生中第一次碰瓷，心中不免有點緊張。
摩托車還未逼近，他先一步亂了陣腳，車子經過一頓蛇皮走位後，車頭一歪徑直沖到了一邊的農田裏。
陸輕帆：“……”
摩托車車主何沖停在兩米開外，一臉煩躁地摘下頭盔，先發制人：“哥們，酒駕了吧！”
劉叔望了眼一看就特別不好惹的摩托車車主，滿臉慚愧和心虛：“陸總……”
“劉叔，辛苦了！”陸輕帆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他打開車門下了車，一臉為難地看着整個車身都陷入農田的奔馳，随後轉向摩托車車主，“兄弟，你們這兒有拖車嗎？”
何沖見他沒打算追究責任，臉色稍稍好轉了些，掏出手機：“等着，我給你叫人過來。”
“謝了啊，兄弟。”陸輕帆一步跨上小路，接着像是自言自語般抱怨了起來，“我忍這條路很久了，每次過來看我爸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掉田裏，今天還真就翻車了。”
何沖挂下電話，疑惑地看着他：“你爸？你不是我們村的吧？”
“哦，确實，我說的是我幹爹江峰，我小時候不好養活，算命的說需要認個幹爹。”陸輕帆狀似随意地解釋一句。
何沖點點頭，農村人比較迷信，在他們這兒，認幹爹或者在菩薩那兒記個名的情況并不少見。
這就和給孩子起個賤名好養活一個道理，沒有任何的科學依據，卻傳承了一代又一代。
陸輕帆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拆過的中華，抽了一根遞給何沖：“兄弟，我問一下啊，我想把這條路修寬一點，是不是直接去找你們村的書記啊？”
何沖就着他遞來的打火機點了香煙，聽到後半句，臉上那副流丨氓大佬的神色頓時就被震驚所取代，連嗓門都拔高了好幾度：“你說什麽？你要修路？”
陸輕帆一副富二代財大氣粗的口吻，眼神中透着股清澈的愚蠢，天真懵懂而又理所當然地反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何沖：“……”你特麽知道修路要多少錢嗎？
他們這兒的路沒有別的特長，就是特別長。這小子知不知道他一句話下來，好幾百萬沒了。
陸輕帆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一會兒：“好像還真有問題，錢倒是小事，我該找誰來修比較靠譜？”
何沖看了眼田裏的奔馳，又瞅了瞅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的名牌，在心中默默地将其歸劃到了冤大頭的行列。
他先是長長地吐出一圈煙霧，随後拍拍陸輕帆的肩膀，笑得既親切又熱情：“這你可就問對人了，我就是搞建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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