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妻管嚴

第32章  妻管嚴

江峰和江淩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四點剛過八分鐘。

他們坐的是公交車,下車點距離他們家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昨晚的事經過一天的醞釀,估計早就從村頭傳到村尾好幾個來回了。

江淩原本想直接打車到家裏,避免接觸各種異樣的目光。

但逃得了今天,也躲不過明天,該來的總會來,還不如早早做好心理準備,好盡快适應接下來的日子。

然而沒走幾步路,住在村尾的胡大媽騎着輛三輪車,載滿了自家種的蔬菜緩緩地過來了,看到兩人,她立馬堆起笑臉打招呼:“江師傅,回來啦?”

“哎,胡姐,賣菜去啊。”江峰也回了個笑。

“是啊!”胡大媽賣力地蹬着三輪車,目光在江淩身上一掃而過,笑呵呵地誇了一句,“小淩這模樣,真是越長越俊了。”

“……”江淩疑惑地和他爸對視一眼,有些搞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沒過幾分鐘,村頭李家二叔挑着擔子去地裏施肥,見到兩人,熱情地發出邀請:“江師傅,今晚上我家吃飯啊!”

江峰“啊”了一聲,恍然大悟:“你家的牆體又滲水了?”

“诶,不是不是。”李家二叔把擔子往邊上一放,“咱們村不是要修路了嘛,我雖然沒江師傅那樣的好本事,不過勝在體力不錯,攪拌攪拌水泥當個小工還是可以的,你要不跟你那幹兒子去說說,給我留個名額?”

江家兩父子的表情如出一轍。

江峰:“修路?”

江淩:“幹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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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旁邊沖出來幾個混混。

“江師傅,哎喲喂,可把您給盼回來了!”紅毛這誇張的語氣像極了那什麽店招攬客人的老鸨,就差拿着一塊顏色豔麗的手帕揮舞過去了。

江淩兩人着實被吓了一跳,看這些人的架勢,還以為來者不善。

小個子季瑜亮扶額嘆息,天天帶着一幫豬隊友,真的心累啊。

“江師傅,江少。”季瑜亮上前幾步,先是客客氣氣地叫了人,然後将情況簡單地給兩人講了一下,“陸少要出資給咱們村修路,說這事由您和我們沖哥一塊兒負責。”

他說着不動聲色地将中華塞到江峰懷裏,“您看您什麽時候方便,我們一起商讨商讨修路的事宜?”

江峰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只顧着推脫那條香煙,他推過去,季瑜亮忙不疊又塞回來。

江淩相當少見地開口問了一句:“陸輕帆是什麽時候跟你們聯系的?”

季瑜亮再次把煙塞給江峰,讓開幾步後恭恭敬敬地回答:“今天上午。”

江淩又問:“當時是個什麽情況?”

季瑜亮幹咳一聲,仿佛有些難以啓齒:“咱們這條路實在是窄了點,陸少……的車不小心開到了田裏,就……沖哥叫我們過來把車從田裏拖了出來,然後他們聊着聊着就談到了修路的事情。”

江淩點點頭:“我先帶我爸回去休息,晚點再跟你們聯系。”

“好嘞!”季瑜亮沖兩人揮揮手,“江師傅,江少,慢走啊!”

回到家,進了門,江淩第一時間給陸輕帆打了電話,結果對方居然關機了。

這人該不會是怕他們過去追根究底,故意關的機吧。

江峰是個天塌下來都能夠面色如常繼續過自己日子的人,難得到家這麽早,他打算給江淩和陸輕帆做一頓好吃的。

快開飯的時候,江淩的手機響了,他打開一看,來電顯示是馮啓年。

江淩心裏一突,馮啓年不會輕易給他打電話,再加上陸輕帆的手機又關機了,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想到這,他立馬按下接聽鍵:“馮哥?”

“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陸輕帆低沉好聽的聲音,江淩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穩穩當當地落了回來。

“你手機被偷了?”

“不是,沒電了,借二少的手機給你打個電話。”陸輕帆頓了頓,繼續說,“我倆最近有不少事情要談,所以這幾天我暫時不去你家吃飯和睡覺了。”

江淩哦了一聲,陸輕帆說話的語速很慢,這句話聽上去挺長,他卻敏銳地揪出了“你家”這兩個字。

印象中,陸輕帆要麽說的是回家,要麽邊開玩笑邊說我家,好像從來沒說過你家。

其實只是簡單的改了下人稱,他卻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個稱謂後面所代表的距離感。

按捺下心中湧起的那股失落,他故作輕松地問了句廢話:“你和馮哥在一起?”

這話剛落,那頭就傳來馮啓年的大嗓門:“小正經,一日不見,想不想你馮哥哥?”

江淩:“……”這些人叫他綽號叫的是越來越順口了。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不跟他們計較,将目前急需詢問的事情問出了口:“修路的事……”

“那個我有機會再跟你和江爸爸好好聊聊,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挂了啊。”

這種避而不談的語氣莫名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江淩還沒開口,馮啓年調侃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傳了過來。

“小帆帆,你有點妻管嚴呀!”

“滾!”

對面幹脆利索地挂斷了電話。

江淩摸了下發燙的耳朵,馮啓年的嗓門太大,說那句話的時候,江峰剛好把炖好的鴨煲端出來放在他面前。

不知道他爸有沒有聽到“妻管嚴”這三個字。

江峰:“小帆怎麽說?”

江淩一臉平靜地拿起筷子:“他說他不回來吃飯了,讓我們不用等他。”

江峰摘下身上的圍裙坐了下來,随後看了自家兒子一眼,提醒他:“筷子拿反了。”

江淩:“……”

放了三天假,又沒布置作業,學校擔心學生玩嗨了收不回心,返校第一天就安排了周考。

江淩今天請假,只是缺席了一次周考,少了一次排名,對他來說并不影響上課的進度。

周考當天晚上沒有作業,江淩難得清閑,腦子裏不用計算各種公式後,思緒一放空,各種想法胡亂蔓延,最後卻總是控制不住地彙聚到陸輕帆這條線上。

今天他們家十分熱鬧,光是吃頓飯的功夫,就來了好幾波人,目的和李家二叔一樣,都是找江峰要個修路工人的名額,好讓他們有點活幹,也跟着一起賺點錢。

回來之前江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結果預想中的指指點點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熱情的笑臉,就連幾乎沒有打過交道的村霸混混也對他們點頭哈腰了起來。

這場面太過戲劇化,卻也十分現實。

在巨大的好處和利益面前,江峰的那段戀情又算得了什麽。

而且陸輕帆利用幹爹這一說法,巧妙地化解了張茂龍口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張茂龍那德行,白的都能被他說成黑的,莫須有的事情他也能編出一朵花來。

這種人說的話,傻子才會當真。

村民們自顧自地替江家父子圓了說辭,态度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笑容要多親切就有多親切。

江淩明白,這不見得就是這些人內心的真實想法。但他也清楚,奉承的話語聽過可能轉身就忘了,但傷人的言辭卻必定會在他們心中留下或輕或重的傷痕。

而且真要論起來,他和他爸反而成為了修路事件中的最大收益者。

吃虧的只有陸輕帆一人。

吃飯期間,江淩忍不住問了他爸一句。

江峰告訴他,想把他們村的這條路拓寬,保守估計至少得四五百萬。

江淩覺得陸輕帆就是個傻子!

可木已成舟,話一旦放了出去,知道要修路的村民們越來越多,被這麽多人盯着,陸輕帆想耍賴都不行。

江淩擺弄着陸輕帆送他的白色mp4,秀氣的眉峰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他忍不住去想,陸輕帆做這一切的初衷,到底真的是因為車子開到了田裏,嫌這破路太小;還是為了讓他和他爸免遭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用利益去堵住他們的嘴。

江淩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若真是這樣,他又控制不住地去猜想陸輕帆做出這一舉動背後的深意。

真是為了他嗎?

可為什麽又要跟他拉開距離呢!

這種想靠近又害怕靠近的行為邏輯,跟他早上不讓陸輕帆陪着去醫院一樣。

可他當時擔心陸輕帆再和他們在一起,會被人一起戳脊梁骨罵變态。

他也害怕陸輕帆會跟那些人一樣用異常的眼光看待他和他爸。出于自我保護,他先一步跟他保持了距離。

不過陸輕帆應該沒那麽多顧慮,所以他突然不回來吃飯睡覺,是為了什麽?

真的只是有事要和馮啓年商量?

江淩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修長的手指胡亂按了幾下,mp4放起了音樂。

小剛幹淨又獨特的嗓音傳了出來。

我想要一個自己的空間

能夠好好想想我們之間的明天

如果愛情不如我們想象的甜美

那麽所有的罪讓我來背

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讓我暫時地離開

我的心太亂,不敢再貪更多愛

想哭的我,卻怎麽哭也哭不出來

陸輕帆和馮啓年從餐廳出來,隔壁那家店正在播放周傳雄的一首老歌,音響放的賊大。

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老天在不在,忘了為我來安排

我的心太亂,害怕愛情的背叛

想哭的我,像是一個迷路小孩

迷路的小孩。

陸輕帆嘆了口氣,他現在的心确實也挺亂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和小正經相處了。

“哦豁!”馮啓年見他不走,湊過來好奇道,“你也喜歡聽小剛的歌?”

陸輕帆挑了下眉:“我偶像。”

“他的歌好聽是好聽,就是太悲了,而且對唱功要求太高,學不來學不來。”馮啓年擺擺手,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撞了撞他的胳膊,“話說你家小正經的音色跟小剛挺像的,溫柔幹淨又細膩,顆粒感十足,還帶一點點敏感和悲傷。”

江淩的音色确實和小剛挺像,他記得大學畢業前夕,他和室友們一起去KTV狂歡。他點了首《冬天的秘密》,室友以為他在假唱,結果伴奏一關,所有人都震驚了。

其中一位室友一把攬住他的肩膀:“江小淩,同窗四年,我他媽居然不知道你還有這技能呢!”

可惜,凡是跟他關系好的男生,最後全被張鳴澤給氣走了。

陸輕帆回過神,眯起眼睛盯着馮啓年,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聲:“概括得還挺透徹,這麽了解他?”

“……”馮啓年目瞪口呆地伸手指着他,“還說對人家沒意思,這醋吃的,整條街都聞到酸味了。”

“閉嘴!”

“看看,還惱羞成怒了!”

陸輕帆:“……”

小江兩人聽的歌曲是周傳雄的《我的心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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