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坦白
第45章 坦白
“劉哥，最近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了啊，都抽起中華了。”
劉朝陽笑着給對方遞過去一根煙，老板在不遠處的大酒店吃飯，他在附近找了家面館，沒想到一進來就遇到了老鄉，兩人便聊了起來。
“老板給的煙，平時也舍不得抽，這不是看到老鄉，心裏高興嘛！”
“話說回來，你們老板是幹啥的？”
劉朝陽憨憨地撓了撓頭：“做生意的，本事大的很，小小年紀開了好幾家公司。人長得帥氣，心眼也好，自己出錢給村裏人修路呢！”
“劉哥，你們老板那兒還缺人不？我別的沒啥本事，體力還不錯，幹活也勤快。”
“我給你留意着，以後有機會……”劉朝陽話沒說完，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一看上面顯示的名字，他立馬按下了接聽鍵，“喂，小江？”
“劉叔，有個朋友約我在世貿廣場見面，我家這兒打不到車，你能過來接我一下嗎？”
“哎，沒問題，我這就過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到你家門口。”
“好的。”
挂下電話，劉朝陽大方地替老鄉付了飯錢，跟他說了下次聯系後，邊往外走邊給陸輕帆打電話：“陸總，小江說有個朋友約他在世貿廣場見面，讓我過去接他一下，您這邊……”
“什麽朋友大晚上的還約他出來？”陸輕帆走出包廂，順手合上了門，然後看了眼時間，有些煩躁，“都八點半了，就算對方沒有時間觀念，他難道也不知道拒絕嗎？”
劉朝陽有些為難：“這……我也不好意思多問。”
“算了，你先去接他吧，到時候把地址告訴我。”
陸輕帆哪還有吃飯的心思，他在外面抽了根煙，冷靜了五分鐘，随後推開包廂門，滿臉歉意地沖裏面的兩人道：“金律師，實在是不好意思，臨時有點急事我得離開下，下次有機會再向您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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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律師忙道：“陸總言重了，今天能跟您和馮總一起吃飯，那是我的榮幸。”
陸輕帆給自己的酒杯倒滿酒，向他示意了一下：“感謝金律師理解，我自罰三杯！二少，把金律師照顧好啊！”
另外兩人立馬舉杯，馮啓年最近跟陸輕帆混了一陣子，酒量見長，他豪氣沖天地一飲而盡，拍拍自己的胸膛：“包在我身上！”
作為三線城市，江淮市的生活節奏遠沒有一二線城市那麽快，晚上的夜生活也不如一二線城市豐富。
即便是周六這樣的休息日，晚上九點過後，連世貿中心這樣的繁華地帶，街上也只剩下寥寥幾個閑逛的年輕人。
十一月中旬的天氣，風中已經裹挾了屬于冬天的冷意。
江淩雙手抄在外套口袋中，安安靜靜地站在世貿廣場的噴泉邊。
半小時後，他忽然看了下手機，又四處看了看，像是在确認什麽，随後邁開腿朝着廣場右側的護城河方向走去。
隐在暗處偷偷觀察的陸輕帆暗罵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護城河這一側相對僻靜些，這邊還屬于老城區，道路也是狹窄的單車道，好多店面的卷簾門已經放下了一半，只剩下店主在裏面噼裏啪啦按動着計算機，傳出一遍遍歸零的聲音。
放眼望去，幽暗的街道上哪裏還有江淩的身影。
陸輕帆心中咯噔一聲，正焦躁間，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給他打電話的居然是江淩。
頓時，什麽遇到騙子了，被人販子綁架等亂七八糟的念頭從他腦海裏一一閃過。
陸輕帆哪裏還記得自己是偷摸着跟過來的，慌忙按下接聽鍵，語氣急切地問道：“你在哪？”
江淩清晰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在你身後。”
陸輕帆猛地轉過身，就見少年從一棵大樹後面走到了路燈下，身上披着清冷的月光，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裏面盛着星辰，帶着滿滿的喜歡。
他說：“傻子，我等的人就是你啊。”
正所謂關心則亂，陸輕帆宕機了半個小時的腦袋，在這一刻總算是重新運轉了起來。
江淩被朋友約出來一事，從頭到尾全是破綻。
即便真的存在那麽一個朋友，有什麽事大可以在明天這個時間寬裕的周日談論，假如事情真的迫在眉睫，江淩一個高中生又能做得了什麽？
還有一點，江淩應該是故意讓劉叔去接他的。
劉叔知道了這事，就意味着陸輕帆也知道了。
這小子甚至還計算好了時間和地點。
普通的應酬要不了三四個小時，即使雙方太過聊得來，這一場下來也應該進入了尾聲，陸輕帆在這時候離開，并不會讓對方感到不滿。
至于地點，陸輕帆的公司就在世貿中心，他如果不和馮啓年住一起，十有八九會在公司附近找個房子。
不得不說，小正經身上多少帶着點賭神的光環。
想清楚個中環節，陸輕帆對上江淩的眼睛，意識到小正經有要攤牌的意思。
或許是這一路的驚吓間接喚醒了一直被他強壓下去的那份悸動，事到如今，他确實該認真面對這份感情了。
其實這一個月下來，別說江淩了，他又何嘗不是借着高度的工作和學習來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一旦讓大腦空閑下來，想的全是小正經。
陸輕帆嘆了口氣，沒再避開對方抛出來的話題：“在冷風中站了這麽久，為什麽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我穿得很暖，不信你檢查一下。”江淩向他伸出手。
陸輕帆摸了下他修長的指尖，觸感并沒有想象中的冰冷。他剛想撤回手，江淩先一步抓住了他，握得緊緊的。
小崽子，都學會套路他了。
“陸輕帆，”少年摩挲着他的指尖，嗓音柔軟又堅定，“我想追你。”
陸輕帆：“……”
他從沒想過小正經會一見面就跟他打直球，完全不給他做心理建設的準備。
江淩見他不說話，便往前邁了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繼續追問：“娃娃親還算數嗎？我親愛的未婚夫？”
陸輕帆深吸一口氣，回握住他的手：“你說了算。”
江淩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複，愣愣地看着他：“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讓你做決定的意思，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要跟你坦白，等聽完後，你再考慮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陸輕帆替他戴上外套的帽兜，“走，去我住的地方。”
十分鐘後，兩人步行走到了陸輕帆住的三室兩廳。
公寓的整體色調是灰白黑三配色，包括床和家具也都是這三種顏色，簡約中透着股精英幹部的嚴肅風格，和陸輕帆年輕且充滿活力的外形一對比，有股莫名的違和感。
江淩大致看了眼室內的環境，沒去細究陸輕帆為什麽會選擇這種類型的公寓，他腦海中還在循環播放着剛才的對話。
他琢磨了一路，對于陸輕帆要跟他坦白的事情依舊毫無頭緒。
陸輕帆去廚房給江淩熱了杯牛奶，同時又給自己泡了壺茶，然後坐到小正經旁邊，望着茶幾沉默了半天。
江淩也不催他。
坦白一詞，總是能夠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聯系起來，他也需要點時間做心理準備。
好在陸輕帆沒讓他等太久：“認識我到現在，你有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
江淩搖搖頭：“沒懷疑過身份，但有想過你為什麽要接近我。”
“這事兒挺玄乎的，說出來怕你不信。”陸輕帆笑了笑，“我不是陸輕帆，出那場車禍之前，我的名字叫江淩，江河的江，淩晨的淩。”
江淩瞪大眼睛：“和我同名同姓？”
陸輕帆轉過頭看向他，幫他理順思路：“不僅如此，我和你的字跡一樣，知道你爸媽的名字，了解你的一切喜好，連你藏在心裏的秘密以及無法和別人說的小缺點都一清二楚，比如說你五年級收到的那份情書，你不會游泳，還輕微恐高……”
“……那些不都是算命算出來的嗎？”其實江淩心裏隐隐有了個答案，但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他下意識地就想給這一切找個借口，哪怕再不合理，也比心中那個呼之欲出的念頭要靠譜百倍。
“因為我就是你。”陸輕帆總算是将這句話給說了出來，他像是卸去了肩上無形的重擔，整個人有種極度疲勞過後的解脫，“在此之前，我也不相信重生這種事情，可它确确實實發生在了我身上。”
江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後面的含義：“重生？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陸輕帆點點頭：“我在我那個世界活到三十二歲，然後出了車禍。”
“是意外嗎？”
“不清楚。”陸輕帆摸了摸口袋裏的煙，他其實不怎麽主動抽煙，但在一些特定時候，煙确實能緩解他心中的某些情緒，不過意識到江淩坐在他身側後，他還是選擇了喝茶。
江淩捧着牛奶出神，重生這種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化的，可他結合這兩個字再去聯系陸輕帆的行為，那些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包括他無條件地對自己好，卻又在察覺到他對他的好感後，出現了不敢回應甚至是逃避這種心理。
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但也沒有人會對自己存有戀人那樣的心思。
客廳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的氛圍。
陸輕帆有點心疼江淩，感情上很少主動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去追求別人，結果迎頭一棒被告知了這麽離譜的事情，心理素質再強也遭受不住這樣的沖擊。
這還不如直接拒絕來的讓人好受些。
“抱歉，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陸輕帆的聲音裏帶着份小心翼翼，“我急着想讓你認清張鳴澤這個人渣的真實面目，在某些地方處理的不太妥當，可能給了你錯誤的信號。”
江淩擡起頭，臉上的神色與之前并無太大差異：“我想知道你和張鳴澤之間發生了什麽？”
“他劈腿了。”
陸輕帆把上一輩子和張鳴澤開始交往後到重生前的生活，挑重點大致給江淩講了一遍。
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每回憶一次，相當于是揭一次傷疤。
今天既然開了口，陸輕帆索性就一吐為快，何況對方是江淩，就當做是對另一個自己的一場傾述吧，順便用上一世失敗的經歷來警醒這一世的自己和江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