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您确定要這麽做?”陳意青扶了扶眼鏡,神色疑惑,頭一次遇上這種離婚要求。

陳意青為白家打過不少漂亮官司,白冬槿來找他時,還多次囑咐,一定要好好招待江初這個朋友。

兩天之內,陳意青查過不少資料,本來預估這是個棘手案子。

照理說,江初該要和他再三商量,帶他去和池南暮方的律師溝通,最大限度争取權益,必要時起訴。

但江初的要求卻很簡單,只讓他理幾份離婚協議,且只要求雙方各自名下的財産與股份歸各自所有。

換言之,江初沒有訴求,什麽都不要,只想一切保持婚前的原狀。

“我确定,麻煩您。”一路趕回S市,江初雖然疲倦,但卻出奇地精神。

陳意青還是不理解,問道:“江先生,如果方便,我想問問池先生準備的那份離婚協議裏,都有什麽內容?”

江初憑着模糊的記憶,如實告知。

陳意青卻是越聽越疑惑,怎麽會有人什麽都不争,連原本應得的房産和經濟補償都不要?

“您确定要這麽做?”陳意青又問一遍。

“我确定。”

江初的意願強烈,陳意青也不好多嘴,按照最簡單的模板,給江初準備了幾份離婚協議。

江初拿到三分輕飄的紙,大致掃視一遍,确認無誤,正準備走,忽地被陳意青拉住手臂。

“江先生,我記得您所在的公司,在雁行影業名下?”陳意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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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初問,“怎麽了?”

“我建議您先與南江娛樂解約,再與池先生簽署離婚協議。雖然您什麽都不想要,但還是謹慎一點為好,至少要在離婚之後,避免與池先生有工作及經濟上的糾紛和瓜葛。”陳意青說。

雁行每年投資無數電影,如果他還想拍戲,總是躲不過的。

但陳意青謹慎的提議沒有錯。

如果池南暮吝啬到索要解約賠償,那他得不償失。

江初點頭道謝,“我知道了,謝謝您提醒,今後有事,還得多勞煩您。”

“不客氣。”

兩夜沒好好睡,江初的心口有些疼,但頭并不痛,甚至精神抖擻。

因為蜜月計劃,姜聆也休了假,正好不用見證他的離開。

江南半山的房子很安靜,江初一進門,就跑上樓去,從衣帽間拖走他自己的小箱子,沒有裝任何衣物,直接提到放映室裏。

池南暮原先的衣服早就被處理,還好留了不少小東西藏在放映室裏。

江初打開小行李箱,将抽屜裏的飾品逐個拿出,小心翼翼收進塑封袋中,生怕磕着碰着。

收好東西,江初打開投屏,在這個放映室裏,最後再看一遍照片與影像,而後将自己的賬號退出,永久删除登錄歷史。

登出的一刻,屏幕變成灰色,所有在這裏播放過的痕跡,統統消失。

投屏關閉,放映室裏恢複一片漆黑。

江初側躺下身,蜷縮在沙發上,平靜地等。

緊繃的狀态忽然松懈,困意一湧而上。

從池南暮給他發消息,問他在哪裏起,已有兩個多小時。

江初預估池南暮回來的時間,調了個晚七點的鬧鐘,閉上眼沉沉睡去。

滴滴滴——

睡夢中,大貨車的喇叭聲再一次響起。

江初往人行道走,停下腳步,側過身往路中央看,無數輛大型貨車穿行而過,掀起塵埃。

手機震了。

是白冬槿的語音。

江初垂頭看着屏幕,沒有接,而是将屏幕摁滅,手機關機。

車禍那日的場景再現。

但這一次,江初清楚知道,這是他的夢,他變成支配者,可以在每個轉角做出不同選擇。

手裏的啤酒沉甸甸。

指尖僵了,江初任性地往路上一抛,啤酒還未落到地上,就消散成空氣,無影無蹤。

江初勾起唇角,大笑出聲,奮力往前奔跑,往酒店跑,朝池南暮所在的地方奔去。

身旁的畫面變得模糊不清。

他像是闖入一段時空隧道,跑向人造的幻境,到達心之所往的地方。

很快,婚禮進行曲響徹耳畔。

江初愣愣地停下腳步,不知何時,身上的T恤已經變成白色西裝。

溫暖的日光傾瀉而下,池南暮站在無窮無盡的黑色玫瑰前,西裝筆挺,眼神溫柔。

席下客人滿座,白冬槿坐在第一排,急切地朝江初招手,嬌滴滴抱怨,“快過來,我們等了你好久,你都遲到了!”

江初定定站着,不敢動,生怕他稍稍一動,所有人就會消失。

“還站着作什麽?他該等急了。”

江初側過頭,竟然看見江溪站在他身旁,依舊是二十六歲時的模樣。

“姐......”

“快去!”

江初被江溪猛地一推,毫無防備地往前跌,沒摔到地上,而是落到了溫暖的懷抱裏。

“初初,你來晚了。”

江初揚起頭,愣愣望向池南暮。

頭發是霧灰色,右耳的耳釘一個不落,眼裏是沉寂卻熾熱的愛意。

“抱歉。”江初勾起唇角,想做出個漂亮笑容,眼淚卻串聯成線,一滴接一滴往下落,笑得比哭還難看。

“怎麽了?”池南暮似是被他吓着,關心地問。

江初搖頭,收緊雙臂,主動抱住池南暮,半張臉埋在寬厚的肩膀上。

“沒什麽,我就是......”江初低聲說,“我想你了。”

池南暮低笑一聲,也抱緊江初,不着急也不催促。

婚禮進行曲一遍遍重複,不知抱了多久,江初終于起身站好,止住淚流。

婚禮繼續進行。

池南暮捧着江初的臉,擦去面頰上的淚,從聖桌上拿下戒指。

戒指戴上無名指時,江初撒謊道:“南暮,你那天在礁石上寫的回複是什麽,我忘記了,你再說一次,好不好?”

聞言,池南暮稍低下頭,湊到江初耳旁,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我愛江初,至死無休。”

咔嗒——

放映室的燈亮起。

被亮光刺了目,眼前一片白光,江初睜開眼,倏地從夢境中脫離。

江初半阖着眼,迷迷糊糊,看見池南暮站在門口,輪廓模糊。

等适應光,江初坐起身,視線上移,對上那雙和夢裏完全不同,冷漠無情的漂亮眼睛。

夢境引起的驚濤駭浪歸位死寂。

心如止水,風靜浪平。

江初抹掉眼角洩出的一點點淚,長呼一口氣,将一早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遞到池南暮面前。

“我已經簽好了,找個時間去登記離婚吧。”江初聲音冷淡,至此以後,再不會乞求,更不會歇斯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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