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五話

二五話

已經是一月底了,清晨的江南小鎮在薄霧中透着一股寧靜婉約,煞是清麗動人。

顏諾帶着秦放去離她家不遠處的一家老館子吃早餐,不過是簡簡單單的豆漿配油條包子,卻可以因為人的心境不同而産生久違的溫馨感。

秦放卻只是愣坐着不動,其實從剛才開始他的腦袋就一直處于糨糊中,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反問,顏諾是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出來的吧?

顏諾見他失神,沒好氣的把豆漿往他跟前推推,“你在發什麽呆?快點喝,都涼了。”

她呵出的熱氣氤氲了他的視線,他一陣悸動,不管不顧的執起她的手追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不是、是不是答應了?”

顏諾拍開他不安分的手,臉紅紅的嗔道,“大白天的做什麽呢,人來人往的你也不顧忌點!”

秦放顯得異常執拗,“我才不管別人怎麽看,你快給我一個說法!”他千裏迢迢追來,也不過是為了她的一句話。

顏諾瞪了他一眼,喃喃嘀咕了一句什麽,又急忙起身往外走。雖然聲音很小,可是秦放還是聽見了,她說:答應你了,傻瓜。他随即咧開唇傻笑着追了上去,伸出手牢牢扣住她纖軟的手指,在指縫交彙處,結下的,是緣。

從拆遷辦簽好了手續以後,他們手牽手徜徉在青石小巷中,潺潺的流水,斑駁的木瓦房,一切顯得那麽靜谧而古遠。

顏諾一直默不作聲,兀自沉浸在回憶裏自傷,也很難怪她,她在這裏出生、長大,對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有難以磨滅的感情,可再過不久,她或許只能在回憶中緬懷了。

也許是感應到她的失落,秦放緊了緊她的手,溫和安慰道,“你別太難過了,還有我在你身邊。”話不用多,只一句就足以暖人心懷。

顏諾慢慢的擡起頭,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微眯起眸,看着柔和的光線落在秦放身上,指尖裹在他寬厚的掌心裏仿佛過了電,感到異常的溫暖,瞬間化去了冬日的冷,也帶走了她的抑郁。

她笑意盈盈的說,“嗯,我不難過了。”似想起了什麽,她忽然來了興致拉着他直往鎮郊走去,“快,我帶你去看看我的秘密。”

正是炊煙袅袅的時候,來往的人很少。

秦放閑适的坐在一棵大榕樹下,饒有興趣地看着不遠處的顏諾,她正用粗大的枯枝在樹底下刨些什麽,而且還不許他幫忙。此時她剔透的臉染上了桃紅色,如黑葡萄般晶瑩的眼眸認真而專注,動人得讓他幾近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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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顏諾從土裏挖出了一個雕花的桃木匣子,輕輕拍開上面蓋着的灰塵,将它舉高朝秦放喊着,“我找到了!”

秦放湊近去,低眸端詳了好一陣,好奇的問她,“這是什麽?”

顏諾坐在秦放身邊,抱着匣子心滿意足的微笑着,“是我的許願盒。幸好我還記得,否則也不知道這棵樹會不會也被鏟了去。”她從口袋裏摸出一串鑰匙,挑其中一把複古形狀的小鑰,“啪”一下打開了匣子,裏面滿滿的躺着五顏六色的小紙條,而且每一張都疊得很周正。

她随意拿出一張展開來,又撲哧一笑,秦放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跟着笑開了,上面寫着:希望冬天可以吃冰激淩!

秦放寵溺地笑問,“這個願望實現了嗎?要不要我請你?”

顏諾咬咬嘴唇很是憤慨,“實現是實現了,那時候死乞白賴我爸買回來,結果拉了整整一星期,他就再也不準我冬天吃冰激淩了。”

秦放忍不住放聲大笑,輕掐了她的臉頰,“沒想到你是個饞鬼啊!”

顏諾輕哼了一聲,又開始一張張細讀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希望長高一點的,希望考上重點的,希望爸爸身體健康的……她的嗓音很柔和,溫軟得像一股暖暖的清風,有時念到令人發笑處她會皺皺鼻子,還不準秦放笑話她,有時她又突然難過起來,把臉埋在他的懷裏傷感,因為她的很多願望都是關于她爸爸的。

秦放就這麽安靜地聆聽着,這樣帶着孩子氣靠近他的顏諾,才讓他覺得自己終于等到了她敞開心扉的一天,可以與她分享回憶。漸漸的,他發現她的聲音消了下去,便用下巴蹭蹭她的額頭問道,“怎麽了?”

顏諾怔然地凝着手中那張絢麗的七色紙條,片刻後才回過神來,“沒什麽,風太大,我有點冷,而且有點餓了,不如我們回去吧?”她坐直身體,把紙條放回小匣子,合上蓋子重新上了鎖。

秦放深看了她一眼,随即點點頭起身拉着她慢慢走回去,在這一刻,記憶中所有的酸甜苦辣都随風而逝了。

接着他們沒有再吃外食,而是由顏諾動手做菜。秦放則是環着手站在廚房一隅,認真的看着她洗菜,切菜,下鍋,怎麽也趕不走。

他突然出聲問,“你是跟誰學做菜的?”他知道現在很少有女孩子願意下廚房了,何況她的手藝還那麽的好。

顏諾愕了一下,随即斂起眸,“跟我爸爸學的,其實他做的菜更好吃……”

秦放随之微怔,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客廳桌上看到的那張顏諾跟她父親的合照,那時她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偎依在滿眼寵溺的父親懷裏,他們的感情肯定很好,不像他。

顏諾被這一問閃了神,刀走偏鋒,在食指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她“呀”了一聲,秀眉随着痛楚微蹙起來。

秦放暗咒自己哪壺不該提哪壺,趕緊上前抓住她的手在水龍頭裏沖洗傷口,一邊問,“急救箱呢?放在哪兒?”

顏諾見他這般着急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推開他走出客廳,擡手打開儲物櫃拿出急救箱,“小傷,不要緊的。”

見她就這麽随便貼上創可貼,秦放的眉擰得更緊了,“這麽大的人了,還不知道傷口要先消毒嗎?”他拉過她的手,取出棉花和碘酒替她清理傷口,一切處理妥當才重新用創可貼貼好。

顏諾靜靜地睨着眼前這個專注細心幫自己包紮的男人。

他霸道,脾氣壞,孩子氣,可是又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無限溫柔,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寵着被護着,似乎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能很安心。

處理好手傷以後,顏諾本想回到廚房繼續切菜,卻被秦放搶了先,“你別再動手,傷口可不能碰水,會發炎的。”

只見他利索的切着菜,快速而娴熟的動作讓她微微一驚,“你居然會做菜?”

“這有什麽難的?你可別小瞧了我!”他不可一世的揚了揚下巴,順手把配菜下到燒紅的平底鍋,一碰到熱油就“滋滋”的響了起來。

不一會兒,簡單的三菜一湯上桌了,色香味俱全。

顏諾先嘗了一口蒜泥白肉,忍不住稱贊,“真的很不錯啊!”

秦放用筷子敲敲她的頭,“你還真以為我是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啊?”他在美國求學的時候也一樣去華人餐館打過工,洗盤子端盤子都做過,有時還幫大廚打打下手,經年累月也就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只是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生活,也就沒興致下廚了。

秦放一直在顏諾家磨蹭到夜色微涼,心裏盤算着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他不想讓顏諾覺得自己是那種得寸進尺的男人,雖然他心裏很想和她在一起。

顏諾從房間裏出來,見他已經穿好大衣,驚訝得低聲問,“你要去哪裏?”

“這麽晚了,我,我去找家賓館應付一晚……”他還沒說完,就見顏諾塞了一套衣服給他,“這是什麽?”

“這是我爸的衣服。”見他一動不動的傻站着,顏諾又補充說,“新的,沒穿過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我,我,你讓我留下來?”秦放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完整,臉憋得通紅。

“你別想歪,我去睡我爸的房間,你睡我房間。”顏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就去睡了。

也不知秦放有沒有聽到,反正他只是一直抱着衣服在客廳裏傻笑。

顏諾一夜無夢,睡眠質量極好,早早就起了床,想煎荷包蛋下面條,還沒做好秦放就開門走了出來。只見他因為睡衣不合身,手手腳腳都露出一大截,想來他比她爸爸高了不少,便忍俊不禁地打趣,“衛生間有新的牙膏牙刷,你先洗漱一下再吃早餐吧!”

秦放應了一聲,在衛生間對着鏡子刷牙的時候,側眼看去,在對面廚房的站着的顏諾正把面條攤到大碗裏,他心中一動,頓住了手,腦海裏只盤旋着一個想法。

如果現在向她求婚的話,會不會太快了?

祝親們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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