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探入地宮(五)

探入地宮(五)

“蟲……,女子……?”上官子明微張着口,一臉愣然地看着前方,目光在洞中環視着,又看向腳下正在向忘憂的方向彙聚而來的蟲堆,吓得他跺着步子,欲往回走去。

他的肩膀被忘憂用力捉住,讓他幾乎向後倒去。他想甩開忘憂捉着自己的手,耐何那力道像是把五指狠狠地陷進自己的肩膀中般,挪不開,甩不動,而且還傳來痛感。

他看着忘憂那一臉淡然的臉怒道:“放手!你不怕,我怕!”

忘憂的視線一直停在被鎖在牆壁鏈子上的紅衣女子上,冷冷道:“你是何人?”

“喂!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放手!”上官子明不停地掙紮,卻還是不能掙脫半分。蟲子穿過了他的身體,沿着忘憂的腿向上慢慢爬去,讓他看得頭皮發麻,而忘憂的表情卻一直沒有任何變化,使他腦中浮現了兩個字來:瘋子。

紅衣女子的衣衫並沒有因時間的洗禮而褪色,鮮紅的顏色讓她沒有半點血氣的皮膚顯得更蒼白。她的雙手被張開地鎖在牆壁的黑色鎖鏈上,盤坐在地,雙腿掩在紅裙之下。

她閉着雙眼,面容姣好,眉彎嘴小,看上去就像一位深居簡出的富家千金般。可忘憂看過去,卻總有種別扭的感覺。

他打量着鎖着紅衣女子手腕的黑色鎖鏈,雙眉微皺道:“封靈鎖鏈。”

封靈鎖鏈,那是他腦中浮現的字,他也不知道為何會知道此物之名,卻在想起這個名字時,心中産生着一種強烈的厭惡感,讓他不禁把捉着上官子明的手指再次收緊,痛得上官子明驚聲道:“痛痛痛痛痛!放手!我不走便是!”

忘憂回過神來,稍稍松開了手指,耳邊傳來了女子的輕聲笑道:“公子欲知奴家閨名,不是應該先報姓名嗎?”

忘憂冷冷道:“這是千年墓穴,你何以在此?”

“呵,千年?已過了千年,千年已過,那他,會來嗎?”

紅衣女子臉上浮着慘然的笑容,卻又慢慢地僵了下來,她的雙眼依然緊閉,歪了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又再次向上揚起,發出了一絲笑聲道:“忘憂。”

忘憂的雙眉緊皺,看着眼前發着陰森微笑的女子道:“你認識我?”

怪哉。

“忘憂”,是他昨天才臨時起的名字,此人就算千年不死,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她何以能喚出自己的名字來?

紅衣女子的頭向後仰,眼睛慢慢地張開,再次看着忘憂時,便聽見了身後的上官子明驚呼道:“沒有,眼睛!”

兩個黑洞與忘憂的眼睛對看着,白色的蟲子從那黑洞中一條一條地向外爬了出來,看得上官子明不禁縮到了忘憂的身後,環抱着雙臂顫抖了起來。

紅衣女子笑道:“奴家受托,在此處等候一人,曰,此人身上的血氣,是奴家熟悉的味道。”她的手像是想把稍亂的頭發撓到耳後,手腕卻被封靈鎖鏈鎖着,動彈不得。她的手停頓了動作,笑容也漸漸淡了下來道:“奴家在此處守護之物,需交付于您。可您看,奴家還被封靈,不能動彈分毫,忘憂公子可否替奴家把此鎖解開,好讓奴家取出受托之物?”

忘憂的臉上挂着微笑,緩緩地向她走去,上官子明生怕忘憂真的去解開那鎖鏈,也不知道解開後會發生何事,便捉着忘憂的手腕急道:“慢着,你真要去解嗎?你不怕解開以後她會把你殺掉嗎?”

上官子明突然又愣着看向自己捉着忘憂手腕的手,喃喃道:“我竟,我竟可觸碰?”

忘憂頓住了步子,淡然地看着上官子明的臉道:“我既可觸碰于你,你便自然可觸碰于我,有何奇怪之處?”

上官子明從愕着的思緒中回了過來,臉上發着幹笑道:“也是……。”

他觸碰不了任何事物的事,在此十六年間已成了他的習慣,也便被手指中傳來那衣缺的觸感混亂了他的思緒。

十六年了,他已幾乎忘記了何為觸碰。

忘憂看着他像是思緒游走的樣子,心中暗嘆了一口氣道:“你不是怕蟲嗎?我的衣袖滿是蟲。”

上官子明看着他拉着的那缺衣袖,才發現方才焦急的情況下,把那些白色的蟲連着忘憂的手腕一起捉住,雖然那蟲子不會爬到靈體的身上,可看着那些不停挪動的蟲子惡心的感覺頓起,便又猛然地松開了捉着忘憂的手。

忘憂嘆了一口輕氣,沒有再看着他,便又向那女子跟前走去。

上官子明甩着自己的手,像是把那些沒有爬到身上的蟲子甩開般道:“喂,你又聽不懂人話嗎!”

忘憂沒有回頭,淡淡道:“你若是怕,便呆在原地。”

他走到了女子的跟前,看着那雙不停有蟲子爬出來的黑洞,拉近了她的距離,臉上挂着微笑,湊近到她的耳邊,以極輕的聲音道:“你一具屍體,解開了,又如何?”

女子的臉容突然僵住,喃喃道:“屍體?”

忘憂把她的頭發撓到她的耳後,手中便留有一束青絲落于指間,他把那一小束頭發掃過那女子的鼻梁,微笑道:“啊,我絲毫沒有用力,還好心幫你把頭發整理,怎麽就落下了呢?”

女子口中發着顫聲道:“我的……頭發……怎會……?”

忘憂以手指輕輕地在她的眼框處把一些爬出來的白色蟲子捏爆,又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這些,是專吃腐屍的蛆蟲,不是嗎?”

“不……不……!”

忘憂順着她肩膀,手指滑到了她的手腕,輕輕地觸碰着被鎖鏈鎖着之處,柔聲道:“我本想,要解開這鎖鏈,必須以劍斬之,可我忽然又覺得,并不需要,而且,簡單得很,你可要我現在幫你?”

那女子不知道為何,心中寒意頓生,她顫着唇道:“如,如何?”

忘憂沒有離開她的耳邊,輕聲道:“如此。”

他的手指往回滑去,停在女子手肘之處,臉上仍是挂着微笑,手指捉着女子的手肘,用力向外拉去,那手肘便頓時與女子的手臂分離。

他松開了捉着手肘的手指,那斷開的手臂便與封靈鎖鏈一起蕩回牆壁的邊上,鎖鏈與牆壁碰撞的聲音在洞穴中回響着。

女子像是痛得嘶聲叫喊,她斷臂之處流着黑血,那散出來的味道像是封塵已久的腐肉被突然打開,飄着一種令人窒息的腐臭之氣。

忘憂揪着女子的頭發把她的頭向後仰,微笑地看着她那黑洞的雙目道:“如何?是不是很簡單?若然你想繼續,我可把你另一邊鎖鏈也解除掉。”

女子發着嘶啞的笑聲,聽上去,便像那只有黑洞的雙目流着淚般道:“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為何他讓我在此處守了千年,為何他說,當你來此處時,我便會知道是你。”

她的笑聲漸沒,臉上還是保持着微笑道:“瘋子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的斷臂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從傷口之處長出了一條手臂,忘憂一驚,連忙向後跳去,只見她發着陰冷的微笑,以新長出的手臂捉着另一邊手腕,臉上挂着的微笑分毫未減,看着忘憂,生生地把自己的手腕折斷,斷手與綁着她的封靈鎖鏈一起蕩到了牆邊。

忘憂微蹙着眉看着她道:“你是鬼族。”

女子緩緩地站了起來,整理了衣衫,輕托着下巴,挂着一臉很深的微笑道:“不然呢?”她輕輕地伸了一下斷腕,斷裂之處便又重新長出一只新的手腕來。她以那黑洞看着忘憂道:“要不是公子把奴家的手臂折斷解了一邊的封靈鎖鏈,奴家也不能把另一邊的封靈鎖鏈也解掉,雖然手法是粗暴了些,可倒是解救了奴家困于此之身,如此說來,奴家還需喚您作‘恩公’方可。”

忘憂向地上瞟了一眼,輕拍着衣裳,把爬到身上的蛆蟲向下撥去,面上依舊挂着微笑道:“所以,你要報恩嗎?”

女子的笑意不減,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地上的蛆蟲便紛紛向她的腳邊聚去,仿佛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咒陣,讓上官子明泛起惡心來。

女子打了一個響指,白色的咒陣泛起了黃光,她輕柔地揮動了衣袖放于腰間道:“受人之托,就算恩公不解下封靈鎖鏈,奴家也是會把守着的物品交付于你。只現在既然您于我有恩,奴家便盡綿薄之力,助恩公尋得鳳凰之眼如何?”

忘憂的喉嚨發出一絲絲輕笑,他看着地上的咒陣道:“你竟知道我來此墓穴的目的。我若沒有猜錯,此處所謂的金屬皇族的千年墓穴,是為我而建的,對嗎?”

女子的笑意微頓,本來上揚的嘴角緩緩地放了下來,她那雙黑洞像是散着一種讓人猜不透的冷意般沉默着。反觀身後的上官子明的臉像是自進來此處後便再沒有放松過,一直保持着一副驚訝的臉容道:“什麽意思?為你而建?”

木屬性的樹人認識自己,而且稱自己為殿下,也說是自己親手把他封印在此。

巨人的洞穴,雖然看上去與自己并沒有太大的關聯,但與巨人交手時,忘憂便發現,巨人并非要取自己性命,而是偏向把自己的手斬下來般,他猜想,原本巨人許是想把自己戴着鎖靈環的右手斬下來,最後,卻因自己以左手把匕首插進他的心髒,讓他把自己的左手斬下。

目的何在?

本來他沒有猜透,可到了這個蟲洞,把這紅衣女子的手生生扯斷後,他便有了一個猜想。那巨人是想把他戴着鎖靈環的手臂斬掉,以助他把鎖靈環解下,就像這位紅衣女子般。

而蟲洞這位,從一開始便說受人所托,需把一物交付于自己。

一件事是偶然,如果三件事都是沖着自己而來,那便是有人早已埋下的伏筆,讓自己到此處來,善意地幫助自己。

“紅衣,銀發,你受托的人,到底是誰?”忘憂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蛆蟲在地上爬行的聲音讓人更加頭皮發麻了起來。紅衣女子臉上忽然浮現了一絲寂寥的慘然,空洞的眼框看着忘憂,輕聲道:“是啊,是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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