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探入地宮(七)

探入地宮(七)

上官子明在回去的走道上不停扭過頭來往身後看去,那叫奇怪名字的女屍一直臉上挂着微笑地跟在他的後頭,每每想到她操控的蛆蟲,便讓上官子明頭皮發起麻來。

忘優右臂傷口的血還沒有完全止住,所走過的道路每走過十步,便會傳來水滴的聲音,他本來白晳的皮膚越發蒼白,Emma不禁輕聲地道:“把鎖靈環的手斬下,便可解放靈力。”

忘憂冷笑道:“我還不知道我的自愈力到何種地步,萬一斬下來,回複不了又将如何?本來只斷一臂,便會變成雙臂盡斷。”

雖這番話也是他所顧慮之事,可真正讓他不解下鎖靈環,更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并不想在衆人面前暴露太多自己那未知的能力,而且,那時候的黑袍人,也曾與自己叮囑過,鎖靈環能把他護着,不能把它摘下,故還是得先靜觀其變。

方才在洞穴發生的事,他以要挾的方式讓上官子明閉嘴,方法也簡單得很,他只是突然出手把上官子明的手指掰斷一根,上官子明便乖乖地答應他的所有要求。

咒魂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不死之身,與鬼族一樣,誅心方能魂飛魄散,斷一兩根手指固然不會死,但也會感受到痛感便是。

上官子明摸着方才回複的那根被掰斷的手指,心裏除了不停暗罵着忘憂以外,依舊是什麽事也幹不了。那瘋子在斷了一臂的情況下,竟還有心情對自己的手指有興趣,他無論如何想也想不通。而且洞穴所發生的事,他自己也是感到莫名其妙得很,除了聽不懂這二人說些什麽外,便是那盒子中的東西,他也從來沒有見過,也便想不明白忘憂為何要自己三緘其口。

上官望舒讓他跟随忘憂進那蟲洞,也不見有何作為,倒是讓他更畏懼忘憂來。

走道漸寬,不久便回到了那寬敞的洞穴中來。

上官望舒先是看見那一臉愁容的上官子明,原本一直提着的心便安了下來。若是忘憂有什麽事,上官子明的臉容定必或多或少添上一些喜悅之色,而此刻的愁容便告訴着他,忘憂安然無恙。

可身後出現的紅衣女子卻讓他的臉容産生了些許變化。

那紅衣女子頂着一頭銀發,雙眼卻是只有看不盡的黑洞,臉上挂着微笑,舉止優雅地随着上官子明的步伐走了出來。

上官嘉佑與長風看不見上官子明的咒魂,故看見首位步出走道的,便是這紅衣女子,雙雙抽出了配劍指向她。可當跟随在後面的忘憂步出走道時,他們那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放松了下來。

上官嘉佑看着面色蒼白的忘憂道:“這位姑娘是?”

“Emma,被困在洞裏,我把她救下,她助我們去尋鳳凰之眼。”

上官子明稍稍睜大了雙眼看着跟前的忘憂,心道:雖然整體沒錯,可是這種輕描淡寫,怎麽好像便把重要的信息給省略掉了?

上官嘉佑看着Emma微笑道:“被困?在這千年墓穴中?墓穴的洞口可是從來沒有打開過,所以,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麽?”

忘憂實在累得很,幹脆原地坐下打坐調息起來,淡淡道:“佑王殿下若是有疑問,直接問本人便可,我只區區護衛,認知有限,答不上來,佑王殿下自便吧。”說完,他便閉上了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打起坐來。

長風走到他的身旁蹲下,從乾坤袋中取了一些幹淨的紗布,把忘憂斷臂之處那塊被鮮血浸得通紅的紗布拆下,重新替他包紮起來,淡淡道:“你的傷口裂開了,方才發生何事?”

上官望舒挑着眉看着長風那一副淡然的樣子,心道,長風确是對忘憂上心了些,而且也不知為何,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怒氣,讓他的呼吸不自覺地加重了些許。他愕然地察覺到自己的反常,便又很快地收起了自己混亂的思緒,看着忘憂斷臂之處。

忘憂沒有睜開眼睛,輕笑道:“果然,我于你而言,是特別的?竟主動問我話來。”他微頓道:“沒什麽,裏面太黑,摔了一交,摔破了,傷了而已,還是死不了的。”

長風沒有把忘憂的話接下去,只默默地替他繞着紗布,臉上卻浮着一絲怒意,這些皆沒有被正在閉眼調息的忘憂看見,卻完完全全地收進了上官望舒的眼裏。上官望舒不禁冷笑一聲看着忘憂道:“摔了一交,牽了一個姑娘回來,妙哉。”

忘憂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那臉上挂着冷峻微笑的上官望舒,輕笑道:“是啊,挺劃算的。”

上官嘉佑一直盯着Emma那雙黑洞微笑道:“所以,姑娘何以被困于此?”

Emma輕柔地掩着嘴唇,語中帶着笑意道:“恩公說,奴家只是一具區區屍體,屍體在墓穴之中,不是正常嗎?只奴家被鎖鏈鎖着,幸得恩公解救方能脫困,恰巧奴家對此墓穴略知一二,興許能盡些綿薄之力,便随着恩公前來于此。”

上官望舒看着又閉上了眼的忘憂輕笑道:“這位姑娘比你的闡述具體多了。”

“所以我讓你們自己問她啊。”

上官望舒又輕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上官嘉佑聽到Emma說她對這墓穴有所了解,臉上便挂上了一副欣喜之色道:“那艾……這位姑娘,知道如何尋得鳳凰之眼嗎?”

Emma偷偷地看了忘憂一眼道:“略知一二,不過需恩公配上一物,以打開各屬性的門鎖,那物件,方才在洞穴中,已交恩公之手,且已然告知恩公使用之法。”

上官子明的眼睛向後反了一下,雖很想告訴唯一能看見自己的上官望舒,那東西雖然的确是Emma交給忘憂,那使用方法,卻是忘憂自知,而不是Emma教會于他的。

他偷偷地看了Emma一眼,心道:可這二人,明明一開始對對方都并非抱有善意,為何突然就合作起來了?

上官嘉佑本想讓忘憂把那物品拿出來,可卻被走到他們二人之間的上官望舒擋去了視線。他看着上官望舒那一臉微笑的樣子,便嘴角微揚地把要說的話收了回去,淡淡道:“我們先待忘憂整頓再往前走吧。”

上官望舒輕輕地側着頭道:“皇叔可還有止血丹?”

上官嘉佑笑着從他腰間的乾坤袋中取了一顆丹藥,交到上官望舒手中,便環着手,看着地上的忘憂。

上官望舒向上官嘉佑拱了手,走近了忘憂蹲下,目光有那麽一瞬往目不轉睛盯着忘憂的臉看的長風身上劃過,便很快又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忘憂那蒼白得幾乎毫無血色的臉上。

長風看着上官望舒道:“殿下,讓屬下來吧。”

上官望舒臉上挂着微笑,心裏卻産生了一絲不痛快,也不去應長風的話,以母指與食指捏着忘憂的臉,弄得忘憂猛然睜開了眼,被上官望舒捏得張開了嘴,向他口中突然拍下了一顆藥丹來。

上官望舒把手收了回來,還是挂着那副微笑,卻散着一種“如何?”的氣息,看得長風愣在了原處。要知他家殿下不要說喂藥,就算與他人接觸,在他的記憶以來,幾乎也是從未存在過。

上官望舒微皺着眉看着那一臉愕然的長風道:“怎麽?”

長風收回了目光道:“沒有。”

那被喂藥的忘憂回複了淡然,把口腔中那甘苦的藥丹吞了下去,緩緩道:“十五分鐘,讓我先調息一下。”

“十五分鐘……?”上官望舒疑惑地看着忘憂,Emma的聲音從頂上響起道:“一刻鐘的意思。”

上官望舒看了一眼那常挂微笑的Emma,又看着已然入定的忘憂,心裏産生了一種自己于這二人而言,并非同族的感覺。

他不禁再看着Emma那身紅衣與銀發,與十六年前的隐的裝扮相重疊起來,可那雙只有黑洞的眼睛,并不能證明她便是鬼族,紅瞳雖必為鬼族,卻并沒有記載,銀發者也必為鬼族。

“這位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是人族,還是鬼族?”上官望舒淡笑站了起來,看着Emma說。

Emma維持着微笑道:“是人是鬼,重要嗎?奴家已然是一具屍體,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你們做成怎樣的影響,何不随心而行?人也好,鬼也罷,也都只是世間的一顆塵埃罷了。既是塵埃,何必拘泥于種族之分?”

上官嘉佑環着手,若有所思地道:“種族之分,若然世間如姑娘所言如此簡單,世間,便不再需要結界,也沒有屬性之間的争鬥之事了。”

Emma淡笑道:“奴家不懂這些,奴家只知道,此時此刻,人族,鬼族,甚至是殘魂,屍體,皆在此處守着,等着,盼着,沒有分別。”她輕輕地把頭偏了一點,那雙黑洞像是剛好與上官望舒對看着般,讓上官望舒心裏不禁想:說這裏有殘魂,難道此人能看見上官子明?

一刻鐘剛過,忘憂便緩緩地睜開了眼,像是睡醒般,以殘臂伸了一個懶腰道:“血止了,是時候出發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旁的長風想伸手攙扶着他的殘臂卻被他輕輕避過道:“死不了。”

他看着Emma道:“我沒猜錯,此間兩處突起的石塊,需要兩件重物立其之上,方能啓動機關,對嗎?”

Emma輕笑了一聲道:“恩公聰慧。”

忘憂輕嘆了一聲道:“不是我聰慧,是這裏建得太明顯了。”明顯得他都懷疑建這墓穴的人是特意告訴自己要如何啓動機關了,要不然便是建墓之人是一個腦子不好使的人。

他看着上官望舒道:“所以殿下,你要誰站上去?”

這個問題問得微妙,上官望舒心道,若然要忘憂站上去,機關啓動之時,倘若有何變挂,在石臺上的人多數便兇多吉少。如果不讓他站上去呢?放眼看去,也沒有可用的人選。

長風,他不想放手,畢竟已在他身邊呆了十年之久,已建立了彼此間的默契。上官嘉佑是他的皇叔,雖然已變得不是小時候自己認識的皇叔,但也依舊是他的親人,他曾經尊敬之人。至于Emma,想都不用想,她本來就不是自己一夥,何以命其站于石臺之上?

思前想後一番,上官望舒向Emma道:“姑娘既是對此墓穴熟悉,想必對這機關也熟悉,姑娘可否告知在下,石臺上的人,是否會有危險?”

Emma以衣袖掩着嘴輕笑了一下道:“臺上臺下,皆安全。”

忘憂心裏暗笑,臉上淡淡地看着上官望舒,等待着他的命令。

而上官望舒微頓後道:“那,我與忘憂站上去吧。”他微笑看着忘憂道:“可好?”

“好。”

當然只能是好,他身上有死靈契,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對方,也便不可能在此刻使詐了。

他默默地看着Emma,心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書信上雖寫着我可以信任Emma,可只簡單的寥寥幾字,我便相信了嗎?”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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