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探入地宮(八)

探入地宮(八)

上官望舒幽幽地走到了右面的石臺躍了上去,衣缺幾乎不帶一點塵埃,負着手,一臉微笑地看着還在原地的忘憂。他的微笑像是藏了許多,又像是表達了許多,讓忘憂不禁避開了他的目光,邁開了步子,往左面的石臺走去。他本想像上官望舒一樣,躍上那石臺,可只餘一殘臂的他卻發不上力來,正想以手扶着石臺爬上去時,手臂便傳來了一股溫熱。他回頭看去,只見長風一臉淡然地抓緊了他的手臂,另一手托着他的腰往上提去,便把他整個人提到石臺上坐着。

忘憂居高臨下地與長風對視着,總覺得眼前這人與前夜初遇時如判兩人,也不知是何事把這人改變至此。他也不知道為何目光往前移去,看着對面石臺上負手而立,沒有看向自己的上官望舒,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煩燥之感。

長風松開了放在忘憂腰間的手,退了一步。兩面的石臺便發出了轟轟的聲音,慢慢地向下沉去,帶起了頂上落下的灰塵,灑在衆人的身上,整個洞穴就像正在下着灰色的鵝毛輕雪般。臺上的二人面色凝重地戒備着,臺下的二人也做起了随時應變的姿勢,只有那紅衣女屍臉上依舊挂着一臉微笑,靜靜地站在這落下的灰雪之中。

兩塊石臺慢慢地下沉,石臺之間的前方,慢慢地隆起了一條方形石柱,石柱的中心有一個形狀奇特的凹下之處,像是需要把那形狀物品放上去般。須臾,下沉與上升的聲音漸沒,頂上落下的灰塵也漸漸停了下來,原本高起的石臺,此刻已下沉得幾乎與地面貼着。上官望舒皺着眉拍打着身上的灰塵,長風便已然走到了他的身旁,微彎身子道:“殿下,讓屬下來。”上官望舒沒回話,停下了手微微張開,長風便輕輕地替他拍着身上的落灰。

忘憂坐在地上,幹脆盤坐起來,一臉事不關己地看着那主仆二人,沉默着,不去看那隆出的石臺。

上官嘉佑快步走到了石臺的前面,輕輕地撫過了那凹下之處道:“這形狀,并不像我們方才取得的水與木的鑰匙,這形狀奇怪得很。”他想起了方才那紅衣女屍說,若要開啓往下之門,便需要用到交付于忘憂的那個東西才行。他轉過身來,看着面無表情在地上坐着的忘憂道:“這位小兄弟,方才是否取有一物,可否一試?”

忘憂只瞟了他一眼,便又把目光落在那二人身上道:“抱歉,在下只聽令于三皇子殿下。”

“忘憂,不得無禮。”上官望舒擺了手,長風便把拍打灰塵的手收了回去,退到一邊。上官望舒走到了上官嘉佑的跟前拱手道:“皇叔請見諒,是侄兒教導無方。”

上官嘉佑輕輕地擺了手笑道:“無妨,我只一介布衣,禮儀什麽的,不值一提。倒是可否讓你的這位侍衛,取出這位姑娘所贈之物,以對比一二?”

他臉上一直微笑地以平淡的語氣說着,聽上去就像真的不介意忘憂的無禮般,可聽在上官望舒的耳裏,卻是透着一種冷,一種輕蔑,一種自嘲般。

他看着忘憂道:“忘憂,拿出來看看。”

忘憂雙眉輕皺,像是顯得有一絲不滿般。可Emma知道,那只是忘憂的戲,他在蟲洞時,Emma便告訴了他,開啓下層門鎖的方法,只他必須在這些人面前演着一場戲,就像自己從來都不知道,也是被迫着,才把那東西拿出來一樣。

忘憂走到了石柱旁,看着那凹下的圖案,心裏冷笑了一聲,臉上卻淡然道:“嗯,應該是一樣。”他從腰間的乾坤袋中,取了一個紅色的物品出來,放在了那凹下去的位置,剛好貼上。石柱後面地上的一塊石板便慢慢地打開,露出了通往下層的梯階。

他把凹糟的槍拿出來,打開的石門也不見關閉,便想把槍收拾起來,卻忽然猶豫了片刻,向長風道:“你還有紗布嗎?”

長風道:“有。”

“給我。”

長風從乾坤袋中抽出了一些紗布,可忘憂卻說:“不夠,再多一些。”,長風再從袋中抽了一大串紗布後,忘憂才滿意地道可以了。他把槍交給長風拿着,以右手與牙齒,把紗布繞着自己的雙肩綁了起來,可一只手是真的不便,他試了幾次,還是笨手笨腳的綁不到他想要的樣子。

Emma輕笑了一聲,走近了忘憂,從他的手上接過了紗布道:“恩公所想,奴家許是猜到,讓奴家侍候。”

忘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淡淡地看着那雙黑洞沒有說話,Emma雙手繞到他的腰間,把紗布從後往前帶上。她以尖甲把紗布劃斷了數塊,在他的斷臂旁邊綁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小圈,然後退到了一旁微笑道:“好了。”

衆人雖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二人,可心裏卻是有同一種想法:男女授受不親之事,看來皆是浮雲。

忘憂看着Emma,輕笑了一聲,從長風的手中取回手/槍,放到了斷臂旁的三個小圈中,剛好把手/槍恰當地卡在他的身側,那便形成了一個簡易的槍套。

上官望舒道:“這是什麽?”

忘憂淡淡道:“Emma說,這叫槍,是武器,她教了我使用方法,就差實踐。”

上官嘉佑摸着下巴道:“這是千年前的槍?形狀卻與我們使用的長槍大有不同。”

長風到了上官望舒的跟前拱手道:“殿下,此次讓屬下開路可好?”

上官望舒輕眨了長眸,看着長風微笑道:“好,不然別人要是又斷一臂,你可要把我抛諸腦後了。”

長風把頭壓得更低道:“屬下不敢!”

上官望舒輕拍了長風的肩膀道:“開個玩笑,去吧。”

長風拱手點頭,便越過了忘憂的身旁,向着那一直向下延伸的梯階走去。

那梯階并不像他們從小屋中走過來的那段梯階般,除了只有頭數級梯階布上了剛剛打開石板時落下的灰塵外,基本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讓他們不禁想,這道通往下層的門,自墓穴建成以來,從來沒有打開過。

那梯階壁上的油燈,随着石板的打開,便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亮光一直向下,像是左右兩邊有着兩條發光的線般,把下層與上層的空間連在一起。

整段路并不長,也沒有任何迂回,甚至沒有一丁點彎角,當年的工匠就像邊建下這段路,邊以直尺量度以建之一樣,筆直得讓人心中産生了一股寒意。

道路的盡頭,便像上層一樣,有一個空曠的石洞,石洞的兩邊分別有兩道石門,就像是兩個被鎖上的房間一樣,衆人知道,那許是與上層一樣,是兩間不同屬性的房間,裏面以陣法封着兩把不同屬性的鑰匙。

石洞中間的盡頭,有着一個巨大的陣法圖,陣法的上、中、下及右方位置分別有着相同形狀的凹槽,左方的位置卻有着一個長形的凹槽。

上官望舒走到了陣圖的不遠處,看着那些凹槽道:“若以方才的經驗,這些位置,許是分別代表四種屬性,北水,南火,中土,右木。水與木,我們已取得了鑰匙,至于這火與土,許是這兩邊的屬性,而這個……,”他指着左方的凹槽道,“與忘憂取回來的盒子長度相仿,若然猜得不錯,盒子內的東西,便是其中一把鑰匙。”

忘憂第一眼看見那陣圖時,便知道上官望舒猜想的那些解陣之法,而且對左面那空缺的位置,也猜想到是盒子中的東西,可他不能告訴這些人,自己有辦法解開盒子,他也不知道所謂他的舊物是什麽,便一直默不作聲,一臉淡然事不關己地等着這些大人物去想辦法解決。

上官嘉佑把那盒子取出來,皺眉道:“可這盒子,實在沒有任何縫隙可供開啓,要不,把它破壞試試?”

上官望舒輕輕地搖頭道:“不能破壞,也不知道,若然我們貿然把盒子破壞,會否對內裏之物做成影響。我們先放下盒子,先把另外兩種屬性的鑰匙取回來再作打算,可好?”

上官嘉佑輕點着頭,把盒子重新收進了乾坤袋中道:“也對。”他看着左右兩方石門外的标記道:“左面是火,右面是土。這兩種屬性都對我們有利。”他摸着下巴,看了一眼忘憂染紅的半邊衣衫,輕嘆道:“若再讓你這位侍衛到這兩石室,也實在說不過去,可我的靈力也幾乎全失,沒有多少作用。望舒,你來下決定吧。”

上官望舒心中有一種想法,不能把長風與忘憂集在一起行動,也不是戰力的問題,而是他不想,僅僅出于不願意而已。可是以實際來考慮,确是他們倆一同進入石室會比較有利,在思考猶豫之間,長風便拱手道:“殿下,忘憂已然受傷,不能再戰,請容屬下單獨前往。”

“不行。”忘憂在身後傳來了輕淡的聲音道,“不可以。”

上官望舒道:“你且說說。”

忘憂輕揉着斷臂的肩膀道:“不知道石室的情況如何,若然像方才那些石室一樣兇險,以長風的身法,未必能避過,只會白白送死。我已斷了一臂,而且喝血便能自愈,雖不能獨戰,可我與長風一同前往,總歸是勝算高些。”他看着上官望舒那冷峻的臉道:“況且,不能讓殿下往險中送去,殿下呆在此處便好。”

上官望舒臉上淡然,心裏卻暗道:好!忘憂你很好!我還在想要如何把你們分開,你卻輕易地把你們又聚到了一起!

他嘴裏發着輕笑道:“好,那你們,便先去容易的,火屬性。”

他其實對忘憂的屬性是什麽甚為好奇,人族無論是高至君主,低至蝼蟻,皆有屬性,可鬼族是否如此,他便不得而知。況且,雖然非常多的證據把忘憂指向“鬼族”,可他心裏卻不知為何,有一種聲音讓他反抗着這個幾乎可定論的事實來。

可到了此刻讓他進入這些不同屬性的房間,他又寧可想去想忘憂是一個無屬性的鬼族,那便無論面對何種屬性也沒有相生相克的問題。

他不禁心中暗嘆:人總是矛盾得很,世間哪有兩全之事。

他的目光像羽毛般掃過了忘憂那淡然的面容,那是他出生至今從未遇過的俊美的臉,如今卻沾上了不少血污,顯得這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的臉更蒼白些。

他緩緩道:“你若受傷了,出來時,便喝我的血,養着。”

長風睜大了雙眼看着他家殿下,挂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臉。

忘憂也不知道長風在驚訝什麽,只覺得上官望舒還是挺關心下屬的,那原本淡然的聲音帶着了一點溫度道:“嗯,謝謝,但願用不上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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