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這暗室中沒有燃香,燈芯簌簌的燃燒聲讓玄深不自主的放慢腳步。

在玄深面前的是一道陣法門,玄深不明白了,什麽東西值得死對頭藏這麽深啊?

玄深看不懂陣法,但這個它正好知道,是楚擇告訴它的,至于為何告訴它,還記得那日楚擇興奮的拿出一張紙要同它比誰能破解這陣法。

它在陣法上沒有天賦,對這東西沒有耐心煩不勝煩,最後還是楚擇一筆一劃教它畫完。

玄深想着,貓爪子不自主的在牆上畫了起來。

“嘭!”

那門居然朝着玄深打開了。

玄深擡着爪子目瞪貓呆

這東西這麽容易的?怎麽那麽像請君入甕。

貓貓有瞬間猶豫而後被好奇心壓下

出現在貓貓眼中的是一個陳舊蒲團算不上髒只是有些舊,正前方是一幅畫,其餘地放着些亂七八糟的。

至于是什麽畫,相信僵在原地的小貓貓很是熟悉。

畫上是一個持劍男子,他上半張臉覆蓋銀面,露出的唇形尤美,一襲白衣飄渺絕塵,看起來像是仙人,衣擺處有祥雲繪動,頭發束起,發冠上是同款的祥雲,他動作挽劍,劍上镂空镌刻月弧。

玄深大為震撼,這不是它當年路過尋花城時随手救人的樣子麽?!

不怪它記得如此清楚,主要是當初它身上那件衣服是和陣修好友借的,就因為它那次多管閑事和一個魔打架把衣服弄壞了,其靈石之貴,現在還未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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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深記憶深刻

這畫被後人畫下傳頌它知道,只不過才發現楚擇這裏這個才是原版,當年楚擇也在場?

卧槽,我不會發現了什麽大秘密了吧?

玄深隐隐約約猜到點真相

畢竟誰會把死對頭畫像挂牆上,就像它,最多給楚擇紮個草人每晚放腳邊臭死他!

玄深越呆越覺得不舒服,感覺腳下都有什麽在紮自己一般,細想下,誰會好吃好喝的伺候死對頭的貓?

誰會關心死對頭的去向?

現在想來怕是當年楚擇教自己此陣解法可能也是為了今日。

這家夥早有預謀!

這魔族是徹底呆不下去了,玄深扭頭就走,它還不忘前去書房帶上自己的儲物袋。

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彎月如鈎挂在魔宮之上黑色烏雲飄在旁。

一只白色團子在黑夜裏有些顯眼,不一會便被人發現。

“站住!”

“那是什麽東西?”

“那不是魔尊的貓嗎?不好快追!”

玄深嘴裏咬着儲物袋,根本沒法吭聲,此時也不敢變為人形,被這麽多人看見,明天豈不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玄深劍尊是只貓了?

玄深沒法,只得用靈力在腳下加快速度,只是後面的魔族侍衛一邊追一邊喊人,甩掉一波又來一波。

就算玄深是大乘靈力夠用也不想在這魔宮跑上一天。

而此時,魔尊書房的門被敲響,房間裏昏迷的幕十搖搖腦袋站了起來。

這孩子被貓貓算計還有些迷茫,打開門才知魔尊他貓跑了。

幕十打了自己腦袋一下,這下可不止被魔尊罰了,那是要命的問題。

但此事不能不禀告魔尊,幕十拿出玉簡傳訊,“主人,‘麻煩’……它跑了。”

楚擇此時正在同天山掌門掰扯,“你到底能不能讓我進劍峰看看?”

“魔尊大人,劍尊真的未曾回過劍峰。”魏從有些無奈,這家夥是真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此時他特別想念他的師弟了。

“你讓他同我講,他在哪,為什麽傳音都用不了?”楚擇試了試和人傳音,可惜無法接通

玄深此時獸形當然接不通了。

魏從沒法,差人去喚了劍峰弟子。

楚擇便是在此時接到傳訊的,“跑了?”

說實話他當時還有些不相信,一只貓是怎麽躲過魔宮陣法和那麽多人的?

‘麻煩’不像是找事的貓,能讓他有如此反應的……

楚擇眼睫一顫,馬上反應過來轉身離去。

“魔尊?”背後魏從喊了句。

……

魔宮偏殿,玄深喘了口氣,将口中儲物袋放下,白光閃過,一道人影出現,他拿起儲物袋,符咒一動法決便将衣服穿上。

幸好還有個可以穿衣的符咒

玄深摸出劍将之放入識海,再将儲物袋挂好。

黑夜中,那人呼出口氣,好久不用人身,都有些生疏了。

他動了動手臂,殿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玄深擡頭一雙如墨的眸子在黑夜中發亮,同貓的豎瞳一般。

玄深撕下身上布條,随意将頭發束起,身形一動禦空便朝着魔宮外飛去。

離開了魔宮,玄深總算是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玄深深思,楚擇那家夥真喜歡自己?

不會吧?

不可置信

玄深沒發現有人同他對向而來,待兩人碰上面,玄深這才回過神。

這人氣息太過熟悉玄深不想認出來都難

“怎麽跑魔族來了。”碰上的人自然是楚擇,這人說話聲音有些溫柔,不細聽發現不出來。

但是玄深聽出來了,一聽見這聲音滿腦子都是這人喜歡自己。

玄深怒從心起,卻又找不到借口,于是他憤怒拔劍指着死對頭,口不擇言

“就是你偷我貓?”

聲音沉冷而好聽,雲霧散開,月光灑落,玄深的臉也露了出來,如果說蕭欲同明玉兒是天下一等的美人,那這位劍尊便是世間審美的結合,長到了人心間。

玄深聲音裏帶着山雨欲來之勢,楚擇這人也不知怎的,和呆了一般。

過了會,楚擇終于動了,玄深本以為他會拿出血影槍來同他大戰一場,誰知這人漂亮的手指放在了月孤劍刃上,往外移了些,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吊兒郎當,“打打殺殺多不好,貓兒我就借來玩幾天,過幾日還你?”

玄深額頭青筋暴跳,這是還不還的問題?

“來戰”玄深手中銀劍指着楚擇

管他想不想,不想也得打,玄深根本不搭理那人,手中長劍一劃金色靈力翻湧而出。

楚擇似乎有些無奈,往後退了幾步,

他往前,這人就往後,真是把他逼得沒脾氣

深知打不起來,玄深滿腔怒火沒地發也懶得同這人打,主要是不确定楚擇的心思,于是收劍簡單的挽了個劍花轉身離開。

他不知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楚擇看見自己心上人手中長劍舞動,背後是巨大彎月,劍尖在背後泛光,襯得人如天邊皎月,不可常拟。

楚擇呆呆的看着,那人穿的是件銀灰色劍衣,袖口是銀制的,端的是風雅,這人穿上便如同仙人。

楚擇半晌無言,只覺喉嚨幹啞,黑衣同暗夜融為一體,若沒人說不會有人發現這有個人。

“欸“楚擇快速拉住他,然後迅速放手,“要不要去魔族坐坐”

玄深:我坐個屁

他回望那魔尊,面色冷漠,拱手作揖“多謝魔尊好意,在下回天山有要事,無法陪同魔尊,告辭。”

魔尊大人沒有回答,袖子下的手摩挲了下,然後沉浸在自己思慮中,根本不知道心心念念的人已經離開。

玄深也不需要他回答轉身離開

過一會,一時沖動離開的玄深遇見了大麻煩,他看着眼前長得無法分辨的路,眼睛一花“這路怎麽每條都一樣?”

很顯然這位劍尊還是個隐藏路癡。

玄深在圍着魔族轉了幾圈後終于找到了出去的路。

楚擇回到魔宮,幕十跪在面前,臉色發白“屬下愧對主人信任。”

楚擇把玩着自己的手,過了半晌,終于開口“确實愧對,罰鞭三十。”

幕十驚訝擡頭,按照以往,犯這樣的錯誤一般都是直接發配邊塞,如今只是不痛不癢的幾鞭子?

“還不去?”楚擇看起來心情不錯,對待犯錯的下屬都寬容幾分。

幕十不敢再猜測主人想法,連忙低頭道是。

幕十下去後楚擇起身,将暗室門打開,熟練的躲過暗器,朝着裏面走去。

突然,楚擇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根貓毛,銀色的,一只在魔族住了半月的小貓貓的。

楚擇沉默片刻,扶額,心說這下頭疼了。

等劍尊回到天山已經是早上了,他徑自回到了自己洞府,什麽君子風度拜會宗主他直接扔在了一邊,困得直接倒在了石床上。

玄深雖為劍尊,卻也要休息,在外可以打坐,自己洞府就放的開些了,可以直接睡一覺,玄深癱倒石床上便睡着了。

這人回來時沒有收斂氣息,同他關系近些的直接跑到了洞府外。

比如說那位債主,陣峰峰主千舍。

“玄朝佑,出來。”來的人搖着扇子,一副大爺語氣,拽得二五八萬。

他一身藍色衣袍,外面是深藍色外衣,腰間不規則黑色石頭串成玉佩,扇子是白色的靈犀木,紅色織錦上書“我不無為”四個大字,人長得不算俊,若形容,或許妖界的狐貍倒是很合适。

等了半天沒人,千舍攏起扇子,直接擡腳闖入,洞內黑燈瞎火的,千舍無語,從儲物袋拿出一個銀色提燈,“你是窮成什麽樣了,燈都點不起?”

沒有人回答他,千舍預覺不對,加快速度朝着裏面走去。

玄深家中貧困,除了一個石床,旁邊一個凳子,上面幾本古籍,左邊一個櫃子放着些深色衣服。

那身穿灰衣的人影倒在石床上,千舍走上前,看了看,那人面容很好,一雙漂亮眼眸緊閉,唇色櫻粉,臉色看着有些疲累。

千舍端詳片刻轉身離開

玄深就算困得睡着也保持着警惕性,千舍進來他早就醒了,只是沒有那個精力同他掰扯,見人離開索性直接裝睡。

千舍踱步走出黑漆漆的洞府,在洞口遇見來的宗主。

“離溪,朝佑怎麽樣了?”

千舍,字離溪。

“他睡着了,大概是去了哪個秘境太勞累了吧。”

魏從嘴巴一閉,“我還想同他說劍峰債的事還沒解決……”

“不用,這些我們陣峰墊着。”這個聽說是玄深的債主的陣峰峰主居然幫玄深說起了話來。

魏從詫異的看着他,“朝佑他不是還欠你靈石,你會如此良善?”

千舍神秘的搖着扇子,“并不會”

“所以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千舍以扇遮面“最近看上了玉章門的鎮門寶貝,想讓玄深幫我弄來研究。”

“你……”真是膽大,魏從氣得犯病。

這些個師弟妹個個都是不省心的貨。

魏從這人有個啰嗦的毛病,他從各派關系講到玉章門門主,再到鎮門武器的重要。

“……所以他們不會輕易借出,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千舍不贊同,但也不想聽宗主唠叨,“你說得對,所以我先行一步了。”

千舍實在憋不住,連忙跑走。

魏從嘆了口氣,從腰側拿出寶刀,用袖子擦了擦,“你們這些小家夥啊……”

玄深再醒來已經是中午了,他随意練了套劍法醒神,将頭發固定好便出了洞。

“峰主?”劍峰弟子還有些不确定,畢竟他們峰主已經失蹤好些時日了。

再次看見峰主這神顏有些呆滞

“嗯,最近劍峰如何?”玄深微微點頭對待自家弟子說話溫和,至使劍峰弟子都不怎麽怕這位大乘劍尊。

“回峰主,最近弟子很好,只是……有些缺錢。”小弟子回過神,難以啓齒。

玄深:“……”

弟子怕玄深誤會,趕忙解釋“弟子倒是夠用,只是校場修繕欠着些錢。”

玄深扶額,他怎麽忘了還有這。

另外一個弟子過來行了一禮“宗主傳話說請峰主醒了落寒峰見他。”

玄深點了點頭,對那弟子道“這事不用管,你們好好習劍便可。”

說完朝着落寒峰而去

留下的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這……交給劍尊靠譜嗎?”

“不清楚”但大概不靠譜

落寒峰,天山刀修的地盤。

天山一共有幾個派系,刀,劍,獸,陣法,丹藥。

一共也分為五座峰,除了有名字的落寒峰,困獸峰,其他的都是些沒名字的陣峰,丹峰與劍峰

注意,并不是他們不能改名兒,只是他們比較懶想不出名字。

而落寒峰峰主便是天山宗主。

玄深懶散禦着劍,不管如何動作,那樣英俊而不陰柔的容貌都會給人加分。

玄深落在落寒峰山頂,恰巧碰見幾個從殿內抱着書冊出來的弟子。

“見過劍尊”

“見過劍尊”

“不必多禮,這是做什麽?”玄深好奇的看着其中個弟子手中一摞金紅色的帖子。

“禀劍尊,後日便是仙門百家習武會宗主特命我等将請帖趕快發往各仙家。”

“既是百家習武會的請帖為何今日才發?”

兩個弟子神情尴尬,支支吾吾道“三日前準備的請帖被宗主臨時換下了。”

玄深并沒有多在意,點頭放兩人離去。

自己則朝着落寒峰主殿內而去

“吓死我了,要是劍尊問前日請帖上寫了什麽那我們還能有命在?”

另一個弟子擦擦冷汗,扯着人跑“快走……”

“岚深哥,你找我?”玄深問

五峰峰主都是魏從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玄深叫哥倒沒什麽問題。

魏從轉過身,他嘆了口氣,“去哪浪了?半個月不回宗。”

玄深不好說,只是含糊着回答,在五峰中,魏從的角色像個照顧弟弟妹妹的老媽子,不是今日擔心獸峰亂,就是明日害怕丹峰炸。

“你大了,哥管不了你,你外出也要小心,雖然你修為了得卻不怎麽通人情世故,要是被人騙了我哪去找你?”

“還有……”魏從這人生來就是個擔心命,玄深顯然也知道,熟練的敷衍了過去。

“宗主,不知喚我來是有何要事?”

得,宗主都叫出來了。

魏從無奈的看着自己這個最小的師弟,“是有件事。”

“後日習武會你得到場,帖子已經發下去了,所以這兩日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參加個習武會倒沒什麽,總比在這聽訓強,玄深點頭應下。

“可以的話在會上收一個小徒弟吧,你這麽大也該收收心了。”

……

玄深從落寒峰逃竄出來路遇困獸峰弟子放養靈獸,聽着幾個弟子的議論往陣峰走去。

“你們說習武會劍尊真的會去嗎,聽說劍尊長得比第一美人明玉兒還好看是真的?”

“那是當然,一個月前我曾從劍峰路過,那時隔着校場見過劍尊一面,我敢說去過我是女人這輩子非劍尊不嫁!”

“別了吧,你要是女人劍尊還有你的份?”弟子打趣道。

“嘿嘿……”那弟子傻摸着腦袋。

“要不是劍尊是個實打實的男子說不定現如今第一美人還要換人呢!”

這張臉可謂是一切罪惡的源泉,玄深不禁捂臉匆匆路過。

陣峰

“喲,睡醒了?”千舍手中一把扇子扇着,他側躺在榻上。

玄深咳了聲,臉上浮現出一抹薄紅“我……”

“嗯,衣服壞了?”千舍接過話頭

玄深無奈點頭,沒有人知道這個所謂陣峰其實就是劍尊大人的制衣點。

千舍将扇子合攏起身,一雙狐貍眼有些危險,“你當我陣峰賣衣服的?”

“用極品丹砂交換如何?”

他篤定千舍這家夥不會拒絕。

玄深的衣服同外面的不一般,他不能加防禦陣法,相反要加的是清潔陣法,而天山有個陣法大師就很方便。

“啧,行。”

果不其然千舍不會拒絕。

千舍順手将準備好的儲物戒扔給玄深,“東西拿來。”

玄深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你早就準備好了?”

意思是他就算不送極品丹砂這人也給他準備好了衣物。

千舍翻了個身,背對玄深“你既然要送,我也不好拒絕。”

玄深:“……”

“堂堂劍尊不會反悔吧?”千舍吊兒郎當的語氣飄過來。

玄深黑着臉從儲物袋中拿出丹砂,扔在桌子上。

“行,那你走吧。”千舍随意揮了揮手,示意玄深離開。

玄深扭頭就走不帶一絲留戀,出了陣峰便直接回了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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