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十八

劍峰洞府門口

楊聽覺左邊臂膀滿是鮮血,他咬着牙,神色很是不好,從下午到傍晚,他已經在玄深洞府‘路過’了整整二十幾遍。

可這人就沒出來看過他一眼,楊聽覺懷疑千舍是在打擊報複他,又不敢将神識放進洞府查看玄深是否在。

最後一次,最後再路過一次他就走,打定主意楊聽覺走出,扶着手臂臉色蒼白的‘路過’劍尊洞府。

“你怎麽在這?”

該說不說,聽到這聲音楊聽覺簡直要哭出來了,為什麽一個外門弟子見劍尊一面如此不容易?

楊聽覺心裏想着事因此忽略了血腥味

楊聽覺擡起蒼白的臉,“劍……劍尊?”

看清楚玄深模樣楊聽覺臉色一變,連自己臂上傷口都不管了“劍尊您受傷了?”

玄深拂開小弟子的手,“無事,你手怎麽回事?”

楊聽覺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帶傷,他捂着手,白着臉“小,小傷。”

玄深點頭,給他一瓶藥膏囑咐人去丹峰看看後往洞府走。

楊聽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你不應該讓我進去嗎!

但見玄深滿身血跡楊聽覺又緊張了,他受傷了嗎,是誰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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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于現在的身份,他只好離開

楊聽覺握着來自劍尊的關心,一瓶藥膏離開了洞府前。

劍峰洞府後深處有一天然水池,是他禦用泉水,因為是活水的原因很适合用來洗沐,只是溫度有些冷罷了,玄深穿過洞府,往後山洞去,洞中點着些不易熄滅的永燃火到不覺得害怕。

穿過有些狹窄的洞道後是一個開闊的洞穴,不遠處有一顆洞中青,長長的藤蔓垂下發着微光,樹下放着個石桌,上面擺放着茶具,而不遠處就是水池了

玄深脫下衣物,将那髒不拉叽的月弧劍扔在一旁,自己下了水。

月弧見玄深不管它嗡嗡的震動起來像是在反抗,玄深靠在池邊,水漫過他胸膛,漂亮的鎖骨白皙好看。

一個劍修,也不知為何皮膚這麽白。

玄深睜眼,“別吵,我洗完歸你。”月弧果真安靜了下來。

最近事當真挺多,先是那奇怪的黑氣出世,再是明玉兒死前所說的狐族,最後是困獸峰出現的奪舍妖族。

玄深手搭在池邊,食指不緊不慢的在池邊玉石上敲擊着。

洞內冰寒水滴滴落池內,滴答滴答的,成了這裏唯一的聲響。

良久,玄深起身帶起一室水響,他将衣物披在身上,離開了此處,而被他扔下的月弧在玄深起身時便迫不及待的往水中鑽去。

玄深随意披着件外袍走入洞府,發尖微濕,胸膛露出些許,從線條也能看出身材很是要好,倒是将靴子穿上了。

洞府門口懸空着一封信,不用出洞府傳音自動打開,是那代管劍峰的李俊。

“峰主,困獸峰峰主送來一封請帖,請您明日上困獸峰一趟。”

聽完,玄深捏了封回信,就一個字“嗯”

随後将自己放在石凳上的書拿起翻看。

次日,卯正一刻玄深敲響了古也房門。

一團雞窩頭的古也黑着張臉開門,看着兇神惡煞的,沒睡醒的模樣“你最好是有什麽事。”

“師兄,不是你今日托我前來?”玄深一臉疑惑,雖說貓貓确實有整人的想法但怎麽能說出來呢。

其實這個時辰也不算早,一般他都已經練完一套劍法了

古也臉色難看,沒法只能将人放進來。

這小木屋雖小,東西卻是齊全的,古也一個法決便将自己打理好,他沉着張臉,活像是個讨錢的煞神,眼神不善的盯着玄深,而玄深就是那欠錢不還的大爺。

玄深拿起一壺茶,打開壺蓋看了眼,是昨夜沉茶,“師兄就是如此招待師弟的麽?”

古也額頭青筋暴跳,實在是懶得伺候這位大爺,“要喝就喝”

玄深也只是打個趣讓人醒醒神,倒沒有那麽金貴,倒了杯茶拿起茶盞便喝。

古也揉了揉眉頭,起身出去洗了把臉,終于是回了魂。

“我昨日查過那些死去的靈獸發現其中含有妖氣,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古也問

玄深唇邊抵着茶盞,聽聞這話模糊的嗯了聲。

“你既已知此事是妖族搗鬼為何不同我說?”

玄深放下茶盞,“師兄說困獸峰禁止劍修與劍修走狗入內,怕昨日師兄處罰我。”

古也:“……”

玄深不再玩鬧,正色道“昨日我将出來的妖族清殺,至于這困獸峰剩餘多少我也無從知曉。”

“怎樣才能把他們逼出?”

玄深看他兩眼,“我是劍修”只會殺人

這事還是得讓古也來。

古也想了想,對人道“跟我來”

玄深随之起身,跟着人走了出去,路過門時玄深瞥了眼,昨日刻着劍修與劍修走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今日已然不見

他這師兄當真是小孩子脾氣。

古也去的是丹峰,今日陳袖恰好也在,難得的三位峰主聚了一堂

“朝佑,怎的有時間往我丹峰跑了?”陳袖招呼道。

玄深點頭“有事處理。”

“借用一些藥材”古也開口

“行,跟我來。”陳袖抛了個媚眼給瞎子看。

丹峰峰主将兩人帶到藥閣,因為無事便準備看看兩人要做些什麽。

“天宿草,靈潭根,紅顏花,火烈果……”古也報名稱,玄深拿東西,兩人分工明确

因為困獸峰靈獸常生病,古也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抓藥這技能,包括一些防身的,治病的,救人的。

漸漸的陳袖神色變了看兩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對勁,她問古也,“古從天,你是要對誰下手用這麽烈的藥?”

古也倒是很平靜,和人聊了起來,“妖族”

“妖族?”陳袖思來想去,問了句“你終于是變态了?”

古也:“……”

古也也是佩服陳袖的腦洞,他手中處理藥材,快速解釋“近日妖族混入困獸峰,我用此法分辨妖族與靈獸。”

無趣

陳袖懶散道“哦”

兩人沒了好說的古也便不再說話,陳袖撐着下巴盯着不遠處站在藥櫃前一臉迷惑的玄深,根據古也所說,天南草和天籃草到底是哪個?

兩種藥材只有一字之差,用處卻天差地別,一個用好了可救人,一個用不好可害人。

玄深那本就不夠用的腦袋宕機,“別看了,兩個都拿來。”古也終于是看見了不遠處的玄深,出聲拯救他。

“哎,小師弟這模樣可難見得很呢。”陳袖惋惜道。

玄深回神,一手一根草往古也那邊走。

古也接過兩根長得一模一樣的草,将其中一根葉子翻轉過來,臉色淡定的同玄深解釋“這個背後能看清葉脈紋路的是天南草。”

說完,他放下天南草,拿起另一株“這個根部經脈泛藍的是天藍草。”

說完擡頭看了眼玄深,“可記住了?”

玄深兩眼泛花,把古也手中那破草盯出朵花來也沒見着藍色在哪,木着臉回答“……哦”

坐在一旁的陳袖噗嗤一聲笑出來,“朝佑在藥草一道上本就沒甚麽天賦,從天你就別逼他了。”

她手往玄深臉上摸去,玄深及時往後仰頭躲開。

陳袖假裝生氣的哼了聲“這小師弟真不可愛,小時候不讓師姐摸也就算了,現在長大了修為高了,師姐連摸都摸不着。”

古也擡頭看了眼玄深,複而低下頭搗藥。

玄深并不答話,在古也身旁坐了下來,從儲物袋拿出本劍訣參悟了起來,三人間氣氛安靜

不多時,路過的楊聽覺走來,他手中拿着個籃子裏頭裝着些藥草,小聲喊了句。

“劍尊?”

玄深擡頭,“傷可好了?”

劍尊關心人可不多見,陳袖古也同時看了眼那小弟子,不正是那日帶來丹峰的弟子?

長的不怎麽樣修為也低下,沒有任何出頭點

楊聽覺眼眸一亮,“禀劍尊,好多了。”

“嗯”

“劍尊今日怎會來丹峰,難不成是昨日受傷了?”

玄深冷淡搖頭“并未”

古也手動了動,拿起兩株草往碾槽裏放,他昨日受傷了?

同樣想法的還有陳袖,這位峰主可是相當緊張“朝佑,你昨日去哪了,受傷了嗎?”

玄深搖頭,陳袖當然不肯信,從袋子裏掏出許多治療外傷,內傷,口服外敷的藥,一骨碌塞給那人。

“你師姐我沒什麽會的,就是丹藥煉得還行,盡管用,不夠再找師姐要。”

玄深:“……”說了沒受傷。

楊聽覺牙一酸,總感覺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千峰主托我告訴您,他說他回妖族了。”

玄深神色未變,嗯了聲。

随後楊聽覺一一向各個峰主行禮,而後告退。

他雖然極想留在人身邊,但不能讓人起疑心,不然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千離溪回妖族作甚?”陳袖好奇

“妖族內亂,他回去争奪王位。”玄深言簡意赅回答。

不多時,兩人告別陳袖,拿着古也精心調制的藥物離開了丹峰。

走時陳袖神色莫測的看着古也手中藥粉。

玄深問過古也這是什麽,奈何古也一臉你還小不必懂的臉色表示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兩人回到困獸峰已是午時,古也拿着藥回了屋子,似乎在研究藥到底是怎麽下比較好。

玄深則是坐在木屋外的秋千上閉目冥想,有空閑就修煉,應證了千舍那句狠人。

漸漸的,玄深腳下聚集許多小靈獸和動物,将玄深圍在中間。

古也出門便見這幅畫面,秋千上坐着一人,那人俊美如神,周身靈力緩流,看樣子是在閉目冥想,而他腳下圍着許多的小動物。

古也忍不住的出聲,有些醋,也不知在醋誰,“平時到沒有見你們這麽歡迎我。”

秋千上玄深睜開眼,看向門前的古也,問“好了?”

古也拍拍袖子,“嗯,還得麻煩你将剩下妖族解決。”

“不留活口?”

古也搖頭“現在和妖族關系焦灼,沒有必要。”

“好”玄深應下

玄深跟着古也來到山頂,見他拿着藥粉有些好奇“你要如何讓那些妖族收藥影響?”

“我屬水”

玄深沒懂,古也喚出一個小水團,将藥粉倒入,而後他兩只手控制水團和藥粉中和。

“你要将藥投入他們喝的水中?那樣要是有普通靈獸誤喝了該如何?”

古也看傻子般,手上動作不停,水球越來越大,已經有一個人那麽大了,“這藥對普通靈獸沒有效果。”

待到一定大小,古也将手中水球往上抛,水球在天空炸開,毛毛細雨從頭頂落下,玄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等兩人被雨淋得像落湯雞時,玄深這才看向身旁那人,“你為什麽不弄個遮雨結界?”主要是他不會。

古也看過來,“你不覺得雨中山林很是清幽嗎?”

兩雙眼睛相視

玄深:清幽沒有,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覺挺難受的。

不一會,山中傳來陣陣獸吼,玄深摸出劍,雨滴落在月弧上,打濕了長劍。

一只體型中等的冰藍狼朝玄深撕咬過來,玄深一劍斬之,并轉頭對身邊的師兄表示嫌棄,“你離我遠點,太近了危險。”

古也冷笑一聲不答話,只是抱臂往樹下靠。

起先,玄深越戰越勇,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打一雙,不過也不算多,畢竟昨日已經解決了大半了,直到後來才發現不對勁,他傻啊,他也是妖族啊!

玄深身體發熱,他不知自己怎麽了,只好轉頭問身後那家夥

“這藥粉到底是什麽東西!?”

雨打濕他長馬尾,眼睫處也沾濕水,衣裳勾勒他身材,倒很是貼身。

或許是他語氣過于急切,古也終是回答了他,“魂春粉”

相信意思很好理解

玄深劍一歪,砍脖子的地方變成了腦袋,那白骨蝶腦袋像個西瓜一樣變成了兩半。

他這才想起來這藥作用是在靈魂上的,如此便可将那些寄生妖族逼出。

玄深下腹一陣邪火,同時心情也不是那麽美妙,他加快殺妖速度,争取在自己犯病前将這邊事情解決,他好找個地方壓制體內毒素。

其實這事完全不能怪古也,畢竟人家也不知道自己是妖。

這般想着,玄深加快斬妖速度,細雨雖小卻模糊了視線,面前一片綠茫茫的,這麽大的雨下,他鼻尖滲出汗和雨水混合。

一刻鐘後

玄深放下月弧,頭發黏在皮膚上,本就比較白的脖頸看起來有些泛紅,眼眸被潤濕的長發遮住,“我先走了。”

古也拉住他,“你怎麽了?”

玄深迅速甩開他的手,“無事”

說完沒有時間關心古也心情,玄深立刻逃離此地。

古也撒完化屍粉本是想離開的,畢竟他那小師弟可是大乘期整個修真界能傷到他的人都少之甚少,但見人那副模樣又有些不放心,想到最後還是跟上去了。

玄深禦劍離開,看起來搖搖晃晃的,極不穩定,玄深也不知自己怎麽了,以他的修為這種東西對他應該是沒什麽用的,所以這次是為什麽?

玄深也想不明白

中途,不知怎的一個眼花玄深直直從空中摔下,幸好他那修為還沒消失,給他緩沖時間。

玄深起身靠着棵樹,他頭發變白,眸中藍色也掩藏不住,離了困獸峰的區域雨也停了,他一身濕,喘着氣,身體熱得呼出的氣都是白霧。

玄深垂着眼,沒有人看見的眸子裏滿是迷茫。

這位月影族族長從沒有過發情期,以往都是靠着修為抑制,如今是終于體會到了發情期的恐怖,只是現在修為也不管用了。

玄深沒有發現他那銀白的耳朵不聽話的從頭頂鑽出來。

古也到時,只見一個酷似自家師弟的白毛小子坐在樹邊,兩只看起來就很軟的耳朵泛紅,身上衣物是師弟穿的那身,他一時竟然不敢認。

“玄朝佑?”

玄深眼睫顫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卻有些不想擡頭。

古也也有些難以接受認識幾十年的師弟是只妖這件事,不過這事遠比不上玄深頭上耳朵看起來很好摸這個事實。

“你中魂春粉了?”古也抓住玄深的手,不給他掙紮的機會把起脈來。

“以你的修為不應該……”

玄深被他抓住,古也的手冰涼讓人忍不住靠近,忍無可忍,聲音都有些無力“離我遠些!”

知不知道你靠近我我就想把你按在地上!

古也放開他的手,看了眼他頭上泛紅顫抖的耳朵,看了又看,最後他這個看起來冷漠肅殺的善修慢悠悠的問“需不需要替你找個女人來?”

是挺善良的

善良得玄深想給他一拳,不過也只是想想。

“到底要不要?”

玄深被他問得腦子一抽,擡頭,一雙琉璃般的藍眸盯着他,原本冷漠的眸子像是引人沉淪的漩渦,同時嘴管不住什麽話都禿嚕了出來“用得着找人嗎,我這面前不就有個合适的?”

場面一時間很是寂靜

玄深當時就很想給自己這臭嘴一巴掌

古也滿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我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

“你若是願意在下我也不是不行。”随後古也一雙鷹眼盯着他,滿是深邃。

玄深忍着烈火焚燒的痛苦,身旁那破師兄還在不停拱火,咬牙道:“我謝謝你。”

玄深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便宜師兄居然會拉着他講這種話題,他扭頭,不再去看那破師兄。

一手捂胸閉眼,心中運轉靈力抵抗熱潮。

古也坐在一旁,靜靜看着他,不一會一只銀白的尾巴從玄深身後鑽出。

玄深汗如雨下,蒼白的臉色此時潮紅無比,他問“解藥有嗎?”

古也倒是坐得舒服,他背後也靠着棵樹,聞言轉過頭來“如果有你現在會這麽慘?”

玄深閉目,當自己剛放了個屁繼續用靈力壓下身體異樣。

見人閉上眼古也這才轉過頭光明正大打量小師弟,不得不說,這人這副模樣是真的很誘人,胸口衣襟敞開鎖骨露出,白發貼服在鎖骨上,衣裳微濕,頭上銀白耳朵也有些濕潤。

“啧”古也轉過頭,雙手做枕靠在樹邊,下巴上那道疤露出。

這小樹林中,只剩下玄深粗重的喘息聲,不一會,玄深便靠在樹邊暈了過去。

古也适時睜眼,他掃了眼那靠在樹邊的家夥,起身走過去,在人身前蹲下,捏着玄深下巴觀察了會,忽然道“這麽純的?”

“連中了藥該怎麽辦都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家夥。”古也給人用了個清潔術,将人抱起。

是的,抱起。

玄深躺在人懷裏,一動不動,只有身上熱氣傳遞給了古也。

随着古也走動,那銀色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的掃着古也腿部。

古也将人帶回了自己的小木屋,随後兌了很多薄荷水給人灌下去。

等人醒過來已經是傍晚的事了,古也坐在桌邊,“醒了?”

玄深搖了搖頭,整個腦子裏都是混亂的,他撐着腦袋,靜了會。

“醒了就把你耳朵收回去。”玄深疑惑的望過去。

古也直接空中凝聚一面水鏡給人看他現在模樣,一頭白發上面兩只銀白耳朵頂着。

玄深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難以出口。

随即他施法将自己耳朵變回,下了床榻,嘴裏一股薄荷味,“下午……發生了什麽?”

古也似笑非笑,那本就有些兇惡的臉更加恐怖了,“你想發生什麽?”

見人不說話,古也繼續問,“銀貓?”

玄深面色冷漠,看不出什麽破綻,他起身,“多謝師兄照顧,師弟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人便不見了。

“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古也自顧自的說,随後倒了杯茶一口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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