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三十三

玄深肩膀處的傷口真的有些大,楚擇害怕人路上疼倔強的一路游說,廢了不少口舌,最後玄深實在是煩了這才答應他處理傷口,不過是自己處理。

不是玄深不注意身體,而是這點小傷他根本沒有放眼裏,要是以前除妖他能一路從這走到天山都不帶皺眉頭的。

“玄朝佑,你自己真的行嗎?”

“要不還是我過來幫你吧?”楚擇不免懷疑,傷的是肩膀他一只手行嗎?

堂堂一代魔尊成功晉級成為老媽子竟然沒有絲毫違和感。

玄深今日是真的被楚擇碎碎念念得腦子都有些漲,不怪他脾氣不好,他就是脾氣太好了這才讓人念了一路。

“你來”玄深冷着聲音,懶得聽人講話直接眼一閉不省人事。

楚擇樂滋滋的過去給人包紮,玄深坐在樹樁上,半邊肩膀露出,身旁放着幾個瓶子。

玄深本就是個劍修,天山劍峰終年寒冷曬不到太陽,于是這位劍修雖然身材很好但皮膚卻一直很白。

楚擇看得一陣鼻癢,不習慣的擦了擦鼻子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他連忙拿起一旁的傷藥抖着手往玄深傷口上撒。

他氣息極其不穩,灼熱的氣息撲灑在玄深頸間有些癢,玄深睜開眼,“你在抖什麽?”

楚擇恍然回神,一臉茫然“啊?”

玄深腦中煩躁,卻不知這情緒怎麽來的,他催促“快些。”

“哦哦……”楚擇只好趕快将傷口處理好,索性做的還不錯,沒有包三層厚。

楚擇和人傳了訊,得知方位後便帶着玄深往蛟龍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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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龍族這事說起來算大也不算大,小也不算小,畢竟妖王死在了他們這裏。

蛟龍族族長也是個沒骨氣的,一聽見玄深楚擇兩人一個是魔尊一個是當世大乘劍修立馬就跪了下來。

而後在楚擇有意引導下“自動”退位讓賢了。

趁此機會玄深将族長逮住,“千九來蛟龍族幹什麽?”

那蛟龍族前族長愣了好久這才聽懂那所謂千九竟是妖王的名諱。

于是膽小得一字不露的吐了出來,妖王親自來原是為了來找地宮。

地宮?

玄深想起千九死前的提醒,此事不用他想就很不對勁,玄深隐約有種預感,這個地宮會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找到了?”

族長瑟縮着搖頭,“并……并未”

“繼續找”玄深下達命令

這時龍聆來了,托楚擇的福,她現在已經成為新一代族長之女,她面露擔憂的看了眼玄深,“劍尊大人,您的傷……”

別提了,提着這傷玄深就頭疼,“無礙,倒有一事麻煩你。”

“劍尊大人但說無妨。”能幫到劍尊,龍聆不會拒絕。

“請你派族人助我們尋一尋那地宮。”

龍聆一愣,“剛才楚擇也說了同樣的話。”

玄深皺眉,倒不是因為驚訝于楚擇的話,“不必喚我劍尊,我名玄深,字朝佑。”

龍聆眼睛一亮,有些欣喜“那,那我可以叫你朝佑哥嗎?”

剛掀開簾子的楚擇:“……”

他咳了聲,“龍叔找你商量明日的繼任大典。”

龍聆轉頭,念念不舍的看了玄深一眼,

玄深并未多想,點頭應下,“好”

龍聆歡呼一聲,沖了出去。

楚擇:“……”

他頗為氣悶,不敢對着人發脾氣便只好自己憋着,轉頭便走。

是夜

銀川海雖然沒了海水,但月光灑落那沙子上反射一片銀光,看起來也和海差不多。

在那一片白中出現一個人影,或許是明日便是蛟龍族繼任大典他的衣服顏色總算是正常了些

腕上是銀色的護腕,上衣天綠作簾其內是帶着暗紋的白色,下擺是綠白色裙裝,高馬尾将頭發一絲不茍的束起。

楚擇坐在幹枯的珊瑚礁上怔愣一瞬,他還從未見過玄深穿綠色,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虛握。

那邊感受到視線的玄深轉頭,黑色的眸子逆着月光有些泛藍的意味。

他只擡眸看了一眼,好像并不關心是誰,也并不關心那人知曉自己去了哪,手中拿着月弧便走。

楚擇白日生的氣此時已經散完,大半夜的這是要去哪裏?他跳下珊瑚礁便想跟着人走。

“喂玄深……”

前面的人腳步一頓,疑惑的擡眼看他。

那模樣妥妥的在問何事。

楚擇咳了聲,有些別扭的問“半夜了,你去哪?”

“有事,不必管我”能在後面加一句已經是玄深最大的努力。

說完便走,絲毫不給人解釋自己去哪,徒留楚擇一人在原地。

今夜滿月,玄深動作飛快的在林中飛掠,一雙眸子變為藍色,他在深林中停下,藍色眸子掃了眼四周,微弱的喵叫聲從林中傳來,時不時飄進玄深耳中。

“族長,是族長回來了嗎?”

“好像是的呀”

“喵!”

“族長?”一個垂着白胡子的老者從一群喵中走出,他拄着拐杖動作有些不利索。

玄深在人族呆得久了,身上妖族氣息都散得差不多了,就連月影一族的長老都差點認不出來人。

玄深點頭,他問“這些年可還好?”

長老還沒有回答,亂七八糟的喵聲從四處傳來,“真的是族長!”

“他就是爹爹講的族長呀,他長得好漂亮!”

甚至還有幾只膽大的跑到了玄深腳下,小貓的毛毛沒有玄深的銀白,甚至連白都算不上,有些灰色,小貓睜着雙眼睛在玄深面前轉來轉去,尾巴搖個不停,更有膽大的趴着玄深靴子往上爬。

月長老重重的用拐杖拄地,“胡鬧,還不快從族長身上下來!”

拐杖的聲音将想繼續過來的小貓吓退,玄深面前這只更是吓得跳了起來,玄深擺手做了個手勢,示意月長老不要恐吓這些孩子

同時蹲下身撈起腳邊的小貓崽放在手心,順着貓崽的短毛,低聲問“是誰家的孩子?”

月長老看了眼,前面兩只爪爪帶着黑色,他回答“是月桂娘家的。”

玄深手中的貓崽同玄深的妖形一般,還沒有玄深一只手那麽大,只是比玄深醜多了。

小貓崽在自家族長手中一動不敢動,“爹爹!我被族長大人順毛了!”

月桂娘此時正好在此處,她化為人形在玄深面前行禮,有些責備的看着自家孩子,“族長,追兒他比較頑皮,待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玄深揉了揉手中貓崽,問“它叫什麽名字?”

月桂娘回答“小兒月追。”

想了下,他回答“很好聽”

“喵!”玄深手中貓崽歡快的叫了聲,任在場誰都能聽出它的快樂。

“族長多年未回,老夫帶族長去族中吧。”對于玄深的回歸月影族一百個歡迎,就連一向嚴肅古板的老頭月長老今日面上都有些欣喜。

“不必,今日恰好路過來看看。”玄深也不知為何,淡聲拒絕。

玄深性格月影族人大都知曉,外冷內熱,內裏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月桂娘不免勸了起來,“族長已經十幾年沒有回來了,此次回來就多呆幾天吧。”

“喵……”手中的月追明明是第一次見這位族長其他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黏人。

族長要走嘛?小月追一雙星星眼盯着玄深。

玄深移開眼,固執的拒絕挽留,将小貓崽歸還月桂娘。

還未進月影族領地,玄深就已經開始退縮了,他極快的離開兩人和一群貓崽,待走到小時常去礁石處這才冷靜下來。

他一手捏緊,有些悵惘。

月影一族雖算不上上古大族,但他的能力卻與上古一族差不了多少,就憑玄深在銀川海召喚彎月那一劍就能看出來,偷天換月可不只是月弧的功勞。

卻也因為這個能力月影一族幾乎滅絕。

不為其他,因為他們是月亮庇佑的種族,只要有他們的內丹便可受月亮護佑,賜予他們月華之力。

人心多詭善,往往防不勝防,就算他能壓住人族,可魔族呢,妖族呢?

他就算是大乘也無法完全護佑月影一族,也只有讓他們消失在衆人視線這才能好好的護住他們。

月影一族氣息極其容易辨別,一般情況只要靠近便能沾染上,而像玄深這般能收斂氣息的不多,這也是為何玄深不去月影族的原因,要是去了,回來帶着一身的月華氣息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

獨自在林邊望了會“銀川海”後起身往蛟龍族領地而去。

天亮時分總算是到了蛟龍族,誰也不知這位月影族長從弦月森林出發完美的繞過銀川海途徑鳴蛇部、恒古冰川和一溜的部族,最後終于是在天亮前重新回到了銀川海中心的蛟龍族。

等人影出現在天邊時,那在珊瑚礁上枯坐了一夜的楚擇翻身落下,有些哀怨的問“你去哪了?”

眼神在楚擇身上轉了一圈,感覺了些什麽其他的氣息

簡直像個查崗的道侶似的。

玄深看他一眼,答非所問“迷路了。”他不識路在兩人間已經算不得秘密。

楚擇氣惱,“迷路了不知道給我傳訊?”

這方法玄深還真沒想過,畢竟他當初去人族明白的第一個道理便是別人靠不住,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沒有回答,問楚擇

“大典幾時開始?”

“再過會,因為是蛟龍族內部事情,沒有邀請其他妖族。”

玄深嗯了聲,不遠處從洞中出來的的龍聆扯着袖子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一眼便看見了玄深,不為別的,玄深一襲青衣白衫站在那太吸引人了。

“朝佑哥哥!”龍聆一見玄深便往這邊跑,把一旁的楚擇擠開。

楚擇提溜着她放在面前,酸唧唧的開口“行了你,有點聖女的樣子,別看到個好看的男人就往上湊。”

因着玄深在旁,龍聆保持着禮儀沒有當場和人打起來,只是哼了聲,對玄深告別後跟着龍衛走了。

玄深并不喜歡這種熱鬧的什麽大典,但被龍聆邀請了也好拒絕,打算去會上坐會便尋個理由離開。

見時間差不多他也跟着人流往會場而去,同時還在街上溜達的楚擇拿起一壺酒,他笑着問攤主“你這酒當真有療傷功效?”

攤子上的蛟龍妖吓得雙腿打顫,“不騙您啊魔尊大人!此酒是用銀川海深水靈菇釀造,可以緩解人的傷勢。”

楚擇扔給他一塊上品靈石,帶着手中一壇子酒悠哉悠哉的離開了

那蛟龍妖呼出口氣,摸着那劇烈跳動的心髒吓得不行,明明帶着笑,可不知為何一見到那位笑着的魔尊就心底發怵。

楚擇倒沒多少感覺,将手中酒壇抛着玩,到大典時龍聆正在接受蛟龍族聖女的桂冠。

龍聆今日一身水藍色長裙,眼尾有龍鱗浮現,她微微低頭,等待着父親将那屬于聖女的花冠戴在頭頂。

玄深坐在右側,蛟龍族沒有喝茶的習慣,壺裏裝的都是酒,是以玄深并沒有拿酒禮貌的注視着臺上的場景,至于心底在想什麽那就不知道了。

楚擇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他随意将酒壇放在桌上,從空間裏翻出些東西放到人面前,旁若無人問“吃嗎?”

是一種糕點和着一個水壺,糕點形狀是方的,像大街上賣的綠豆糕,樣式算不得好看甚至是有些粗糙,玄深眼神移到東西上頓了頓,以往的經驗告訴他此時應該拒絕,但見身旁楚擇那一副期待的目光不知為何就出不了口了。

他想了想,拿起那糕點嘗了口,至少證明他吃了。

也不知楚擇這家夥哪來的這些神奇的糕點,以前他是貓時從袖子裏摸出來的湖廬糕和這不知名的糕點都很是合玄深口味。

本以為是粗制濫造的綠豆糕的玄深只敢咬一點,一口下去是香草的氣息,香香甜甜的,帶着些糖分,算不上很甜但實實在在的恰到好處,軟且糯,沒有一點沙感。

玄深本來不抱希望的神色一頓,想了想,在楚擇注視下再咬了口。

“如何?”楚擇迫不及待的問。

玄深吃完一塊,矜持回答“還行”

兩人的動作沒有引起別人注意,主要是沒人敢往這邊瞧。

楚擇給他擰開水壺蓋子,“嘗嘗這個。”

玄深不是很想接受他的好意,想拒絕楚擇卻沒給他機會,水壺直接湊到人唇邊。

玄深只得伸手去接,楚擇躲開了他的手,堅持用自己的手喂他,這下再遲鈍玄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直接推開人的手,不等他開口,臺上的龍聆喊他,指尖拿着一杯酒,“劍尊大人,我敬您一杯。”

玄深還坐在原處,一旁坐着的楚擇已經快貼到人身上了,龍聆氣不過連忙以敬酒吸引了玄深注意力。

玄深動作一頓,敬酒一事是傳統,他知道,但他沒想到被敬的人是自己,本以為龍聆和楚擇關系親近必然會選他。

無法,不好不給人面子玄深只好起身手裏拿着楚擇塞過來的酒杯,衆人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玄深不好大庭廣衆下找楚擇麻煩,同樣回了龍聆一禮後将酒飲盡。

因為給他酒杯的人是楚擇的緣故他沒有去想酒杯裏的東西是酒。

等坐下後喉嚨一陣火辣,伴随着藥味的烈酒劃過喉嚨這才驚醒,“……”

玄深擔憂自己發酒瘋以至于都忘了一旁坐着的楚擇。

以前同容恒飲酒時是喝了一大口,和現在的小杯子比起來應當是沒什麽事的吧……?

玄深不确定,怕自己待會在宴會上發瘋趁着龍衛敬酒的空檔轉眼就消失了。

坐在一旁的楚擇皺了皺眉恍惚間想起什麽,轉眼便跟着人去了。

移花邊村

那埋葬同林鳥的大樹下迎來一人,女人身着妖豔的紅色,正是在妖族時的女人,她顫抖着在樹下墓前跪下。

那張算不得好看的面容滿是失神,她呢喃着慘笑“我做了些什麽……我都做了些什麽啊!”

哭着哭着,她靠在石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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