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君山

君山

孟宜君從翠雨樓回來,直奔餘商的房間。進來之後,一句話也不說,抱臂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盯視着餘商的臉。

餘商見孟宜君的臉色陰沉可怕,也不敢随意出聲,但是被一個男人這樣盯了一個多時辰,換誰都難以忍受。

“孟前輩,您來到底有何事?”

這句話,餘商已經問過三遍了,這是第四遍,之前都被孟宜君忽視,以沉默代替。

“守株待兔!”孟宜君終于大發慈悲告訴了他。

不用孟宜君解釋,餘商也大概知道守的什麽株,待的什麽兔。

但是餘商恐怕要讓孟宜君失望,就算他爹回來,也不知道他在哪個房間。以往他都會在門外給餘賢山留信號,但今晚還沒來得及,孟宜君就來了。

想到這裏,餘商在心裏長舒一口氣,只要他爹不被撞見,那麽他在這裏陪孟前輩坐一晚也行。

餘商做好了打算,卻聽見孟宜君開口道:“餘賢山要是不來見我,那他永遠也別想再見到你。”

“…………”

餘商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爹和這位孟前輩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孟前輩,晚輩鬥膽問一句,您和家父是什麽關系?家父曾經得罪過您?”

誰料孟宜君的一句話,讓餘商的整片天都坍塌了。

“他是我男人!”

!!!餘商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知道了整個世界都被颠覆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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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宜君将餘商的震驚與錯愕盡收眼底,他早就料想到餘商會是這種反應。想想換做是誰,當知道他父親和一個男人還有那種關系的時候,都會覺得整個世界瞬間崩塌吧。

“是不是想說他怎麽從來沒跟你提過?是不是懷疑我在騙你?”

孟宜君并不覺得讓餘商知道自己和餘賢山的關系會有什麽不妥,怎麽說都是餘賢山先對不起他的,餘賢山不敢告訴自己兒子的事情,就別怪他來代勞了。

“呵!餘賢山那個慫貨他敢提嗎?他連承認和我有過關系都不敢,怎敢在你面前提我?”

餘商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沖擊太大,他一時接受不了。

孟宜君見餘商沉默,似乎有些接受無能,便也默了聲,繼續守株待兔。以他對餘賢山的了解,餘賢山半夜肯定會偷偷回來找他的兒子。

餘商坐在桌邊,內心無比煎熬,他怎麽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有龍陽之好,甚至和孟宜君還有過那樣的過往。

直到窗外的雨停,夜已過半,仍不見餘賢山的蹤跡。

屋內靜得只剩孟宜君和餘商的呼吸聲,也因此襯得外屋的腳步聲愈發清晰。

餘商心裏一緊,該不會是自己父親回來了吧。餘商想要通過和孟宜君講話的方式來提醒外面的人,可是卻被孟宜君捂住嘴巴。

孟宜君怒瞪餘商一眼,威脅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他無聲地閃至門口,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直到隔壁房間的門被悄悄打開,一個人影閃了進去,孟宜君才發覺自己好像被擺了一道。

他立即打開房門,一腳踢開隔壁的房門,只見餘賢山打開窗戶正準備逃出去,一只腳已經踏上了窗臺。

“餘賢山!”

孟宜君咬牙切齒,似乎想要用自己的牙齒,把那個正要跳窗戶的男人剝皮抽筋。

孟宜君叫停了餘賢山的動作,他十分尴尬地挂在窗戶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楚傾和随後進來的餘商兩人震驚不已,那個正趴在窗戶上的男人到底是誰?

孟宜君長舒一口氣……

“餘賢山~”

他又喚了一聲,只不過這一聲太過于溫柔,讓楚傾和餘商的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孟宜君收斂了一身戾氣,緩步走近餘賢山。

餘賢山知道孟宜君朝他走了過來,卻不敢動,仍舊保持着跳窗的尴尬姿勢。

直到一雙手溫柔地環住他的胳膊,他才将目光從窗外收回,放在那一雙手上。

雙手十指骨節分明,修長靈巧,經年累月的撥弄算盤也沒能在這雙手上留下任何痕跡。

餘賢山想将目光上移,想看看那張他思念了二十年的臉,可是他沒有勇氣,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是的,他慫,他餘賢山這一輩子只在一個人面前慫,那就是孟宜君。

“商,你看看我。”

孟宜君溫柔的聲音在餘賢山的耳畔響起,随後餘賢山身體一激靈,腿腳發軟。孟宜君得到了他想要的反應,收回他在餘賢山耳畔呵氣的嘴唇,輕輕咬住餘賢山的耳垂。

這暧昧的場景讓站在桌旁的兩個年輕人小臉一紅。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松開餘賢山的耳垂,孟宜君扭頭看向礙事的餘商和楚傾。

“今晚這間房間歸我了,你們去隔壁。”

楚傾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好像被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吓到了。她想要開口叫師父,卻被餘商拉出了房間。

兩個礙事的年輕人走了,房間裏只剩他們兩個。餘賢山知道自己再逃跑已經不可能,在他聽到孟宜君聲音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逃跑的力氣。

孟宜君也不急,也沒有怨怪餘賢山跟塊木頭一樣僵硬,他知道用什麽方法可以軟化餘賢山。

他松開環住餘賢山胳膊的一只手,去撫摸餘賢山的臉龐,讓他擡起頭,看向自己。

順着孟宜君的動作,餘賢山緩緩擡頭。眼前的男人和他記憶裏的男人完全重合,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般溫潤如玉,翩翩少年。這讓他懷疑,是不是在做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同樣,餘賢山的臉龐也映到孟宜君的眼裏,鬓角白發,眼角皺紋,下巴胡茬,連那曾經對他動情的雙眼也變得有些灰暗無光。

“商~”孟宜君又輕喚了一聲。

餘賢山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阻擋住他的視線,讓眼前的孟宜君變得模糊不清。

……………………………………

荀軒轉身關房門之際,隔了兩間客房的房門也被打開。

他聞聲望了過去,只見齊望已經穿戴整齊,也準備出門。只不過齊望的下眼皮微腫,似一夜沒有休息,下巴處還有些胡茬若隐若現。即便如此,也不影響他那魅惑氣質。

鑒于昨晚齊望幫了他,荀軒今早決定主動上前打招呼。

“齊公子,早!”

齊望被吓了一跳,随即驚喜道:“荀兄早啊!荀兄這是要出門嗎?”

荀軒微笑道:“嗯,齊公子也打算出門嗎?”

齊望關上房門,走到荀軒身邊,笑道:“就說齊某與荀兄有緣,出門都能和荀兄趕一起,說不定齊某與荀兄還可能去同一個地方呢!”

荀軒微微一笑,道:“全憑齊公子願意。”

留下這麽一句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話,轉身下樓。

齊望的小心思又被看破,他也不惱。他這幾日閑得慌,昨晚發現了這麽“有趣”的北陽丞相,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他擡腳緊追上去,問道:“想必荀兄還沒有吃過早點,要不一起?”

“多謝齊公子美意,荀某還要去接一位朋友,多有不便。”

第幾次被拒絕?齊望都數不過來了。

“荀兄要去何地接朋友?”

“翠雨樓。”

荀軒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更沒想到自己又着了道。

齊望偷偷竊喜,這荀丞相當真好套話。

“正好,齊某也要去翠雨樓,不如一同?順便也可以照應荀兄。對了,荀兄的腿如何了?”

“已無大礙。”荀軒繼續問道:“不知齊公子去翠雨樓所謂何事?”

“去見一位朋友。”

荀軒懷疑:“也是去見朋友?”

齊望知道荀軒沒那麽好糊弄,繼續扯道:“昨晚齊某與朋友在翠雨樓共飲,他突然有事,齊某不便打擾,就先行離開了。”

“齊公子确定你的朋友還在翠雨樓?”

荀軒的一句話,差點讓齊望的謊言沒辦法圓下去。他當然确定餘賢山肯定不在翠雨樓,十之八九就在這靜滿樓,但是齊望怎麽可能拆自己的臺。

“翠雨樓的金媽媽是他的舊友,他應該還在。”

既然齊望都這樣說了,荀軒再說拒絕的話也不妥,便默了聲,徑自下樓。

齊望在後面觀察了一番他的雙腿,看起來确實已無大礙,這不禁讓他對荀軒的故事越來越好奇。

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都是齊望找個話題,然後絕對不超過兩句,就會被荀軒給終結。

齊望突然感覺跟人聊天,怎麽這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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