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受驚
受驚
荀軒急匆匆地離開溫泉房,一只腳剛剛邁上紅毯臺階,就被一人從身後用胳膊勒住脖子,手捂住嘴巴,拖到一個陰暗的房間裏面。
當房間門被關上之時,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他被迫後退,直到身體撞上一堵堅硬的石牆。
荀軒被掐得呼吸困難,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讓荀軒大腦一瞬空白。待他反應過來,雙眼看清眼前掐住他脖子的人,以及自己所處的地方之時,一股巨大的恐懼之感從心髒而生,席卷了全身。
伴随着恐懼,荀軒的雙眼圓睜,身體劇烈顫抖,臉上已無血色,嘴唇也是慘白無色。荀軒不受控制地想要叫出聲,可是喉嚨被人扼住。他的大腦已經被恐懼支配,那一天被活生生剜去髌骨的記憶再一次占據他的整個身體。
荀軒猛烈掙紮,整個人被那段記憶魇住,他的雙眼似乎在這間屋子中看到了那個被人按壓在地上,看着髌骨被剜去的自己。
泠風被荀軒的反應吓到了,自己只是扼住了他的脖子,至于恐懼到如此地步嗎?
泠風從來到翠雨樓之後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本來就十分緊張,現在見到荀軒如此,硬是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慌亂無措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就在泠風分神之際,荀軒掙開泠風的手,得了自由的他自喉嚨深處發出了鬼嚎一般的慘叫聲。泠風被荀軒的叫聲吓得全身一激靈,随後快速反應過來,想要用手捂住荀軒的嘴不讓他出聲。
可是恐懼支配下的荀軒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一切只憑本能,他推開泠風,失了瘋一樣吼叫着,“滾開!滾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荀軒往牆角躲去,身體瑟縮成一團,坐在牆角,雙臂抱住自己劇烈顫抖的身體,眼中的恐懼更是難以掩蓋,口中也一直在喊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泠風被荀軒吓得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整個人茫然無措。
直到泠風身後的門被人一把推開,泠風才扭頭看了過去,就見到一臉驚慌失色的齊望,正注視着蜷縮成一團的荀軒。
“荀軒!”齊望沒想到剛剛還在和他談條件的荀軒,此時竟恐懼得瑟縮在地上。
齊望快速走到荀軒身邊,伸手想要觸碰他一下,卻被荀軒一手拍開。
“滾開!滾開!別碰我!”被巨大恐懼支配着,他已經不認識任何人,現在在荀軒眼裏,任何想要碰他的人,都是想要再次剃掉他的髌骨的人。
Advertisement
看着荀軒現在的模樣,齊望十分心疼,很想要抱住他,安慰他。“荀軒,是我,我是齊望。”
“啊!不要過來,滾開!”荀軒根本沒有聽進去齊望的話,他只把齊望當成是想要傷害他的人。
剛剛荀軒離開溫泉房,齊望也打算換衣服離開,卻聽見一聲慘叫聲,齊望第一反應以為是某個小倌發出來的,并沒有在意,只當是客人玩得太過于激烈。可是随後齊望又聽見那個聲音在大喊“滾開滾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這次齊望分辨出來了,這聲音根本不是什麽小倌,如此粗噶的聲音只能是荀軒。
齊望擔心荀軒在離開溫泉房之後被某位客人當成了這裏的小倌,拉到房裏。他便也顧不上換衣服,直接沖了出去尋找荀軒。
他尋着荀軒的聲音來到那一間陰暗牢房風格的房間,卻在他推開門之後見到瑟縮在牆角的荀軒。齊望當時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很疼。
齊望站起身來,眼神冷得似千年寒冰,這讓泠風不禁渾身哆嗦,因為他還在齊望的眼裏看到了殺意。是的,齊望現在很想殺了泠風。
齊望在泠風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一手狠狠掐住了泠風的脖子,齊望用力之大,讓泠風有種感覺,自己的脖子下一秒就會斷掉。
“敢動他,你找死!”
齊望的聲音冰冷而狠戾,臉上的表情更是讓泠風想到了地獄的惡魔。
泠風從未見過如此兇狠可怕的眼神,恐懼瞬間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要掙紮,卻渾身使不上力氣,最後只能去拍打齊望掐住他脖子的手。
泠風以為自己或許就這樣“香消玉殒”了,不過想一想,死在齊望手裏他也值了,便十分認命地沖着齊望笑了笑,準備迎接死亡。
好在齊望在最後松了手,将泠風甩到地上。
泠風以為齊望對他還是有一點情意的,才不舍得就這樣掐死他。可是他哪裏知道,齊望只不過是看在金媽媽的面子上才沒有現在要了他的命。
泠風十分狼狽地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眼淚也忍不住流了出來,泠風仍舊不甘心,自己哪裏比不上這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男人。
他淚眼汪汪地看向齊望,齊望卻仍在用看一只喪家犬的眼神看着他。泠風忍受不了齊望如此對他,聲音不是之前那種嗲聲嗲氣,換成了正常男人的聲音,最後竟鼓起了十二分勇氣質問齊望。
“為什麽你願意牽着他的手,甚至不顧他的意願強吻他,他根本不願同你親近,而你卻還是如此袒護他,為什麽?為什麽不願意正眼看我,哪怕一眼。”
泠風哭了,哭得十分委屈,梨花帶雨。在翠雨樓,他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他想要的也從來沒有失意過,唯獨齊望。
自從上次他被齊望嫌棄之後,他根本沒有心情再接什麽客人,他滿腦子都是齊望,以及那天看他如看垃圾的眼神。
直到今晚,歡妤帶着翠雨樓的護院來到了地下,将溫泉房的溫泉水換成了全新的,并且将溫泉房裏面所有的一切物品也全部換成了新的。所有人都在好奇這是要做什麽,歡妤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說是翠雨樓的一位貴賓齊望齊公子要來這裏約會佳人。
所有的小倌,除了泠風以外,都不知道這位齊公子到底是誰,何種容貌。
“約會佳人”這四個字又再一次刺痛了泠風的心,他想知道,齊望的佳人到底長什麽模樣,便一直等在走廊的盡頭,直到歡妤帶着荀軒來到了地下,停在了那間溫泉房。
泠風見過荀軒,只是他第一眼沒有認出來,待他看到在溫泉房裏,齊望将荀軒壓在房門上,不顧荀軒的意願而強吻他時,泠風這才記起來了,荀軒就是那天早晨,泠風第一次見到齊望之時,齊望的手牽着的那一位白衣公子。
面對泠風的質問,齊望根本不屑一顧。
“他的聲音那麽難聽,還是個殘疾,為什麽……”
“因為你是妓!”齊望毫不留情面,他并不是歧視男妓,只是不喜歡他們,他會尊重他們,只是自己不會去和他們有任何交集。
因為在齊望看來,他們四肢健全,完全可以去做別的事情求得生存,并不是只有出賣自己的身體,甘願雌伏在許多男人的身下。
泠風沉默了,就因為他是男妓,所以齊望才不願正眼看他,可是做男妓并不是他自願。如果可以,他也不會願意雌伏在別的男人身下,毫無尊嚴。
泠風又看向了齊望,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美。他望着齊望陰沉的臉,抹去了自己的眼淚,眼裏是倔強。
“既然厭惡男妓,又何必來這瘴氣之地約會佳人?”
齊望一開始以為泠風是想要對荀軒做什麽,但是看泠風如此的樣子或許又不是他想的那樣,但是齊望不想再跟泠風多言,複又問道:
“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能對他做什麽?”泠風反問,既然齊望如此厭惡他,他又何必在對齊望恭恭敬敬。
齊望的雙眼微眯全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如果不想死就老實交代,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面對這樣的齊望,泠風這次并沒有害怕,而是與齊望對視着。
“我只是想質問他,與你是何關系,還沒有對他做什麽,他就變成了這樣。”泠風如是說道。
“什麽都沒有做就成了這樣?”齊望的聲音更冷,語氣裏懷疑的意味明顯。
“是,我只是把他帶進來,之後扼住了他的脖子,我還沒有說話問什麽,他就仿佛被什麽吓到了,全身顫抖。”
齊望盯着泠風,想從他的表情或者語氣裏看出些撒謊的意味,可是沒有。
齊望不相信泠風的話,如果什麽都沒做,怎麽會變成這樣?但是問泠風肯定問不出來什麽,只能等荀軒清醒了再問荀軒。
“如果你敢騙我,我定會讓你死無全屍。”齊望給泠風撂下這句話,繼續去查看荀軒的狀況。
荀軒似乎比剛才冷靜了一點,但是身體還在顫抖,只是不再一直叫喊着“滾開,離我遠點”這些話。
齊望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想要嘗試着再次觸碰荀軒,可是手剛伸出去,就又縮了回來,他怕荀軒會再次情緒失控。
齊望抹去剛才對待泠風的那種冷意和狠戾,換上了溫柔的外衣,溫聲喚道:“荀軒!”
荀軒的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又抱緊了自己一分。
齊望嘗試着第二次呼喚荀軒,不過這一次他叫了荀軒的字。
“弟卿?”
這一次荀軒似是有了反應,他微微擡頭,滿是恐懼的雙眼看向了呼喚他的人。
在荀軒的世界裏,只有北陽王杜靖風偶爾會叫他的字,以及他的好友司秦總會叫他的字,除了這兩個人,再無第三個人。
但是荀軒剛剛聽到的這聲呼喚,聲音太過于小心溫柔,不是杜靖風也不是司秦。
但是卻是這一聲呼喚,将荀軒從恐懼中拉了出來。
荀軒眼中的恐懼漸漸被茫然代替,他的大腦不再完全被恐懼支配,可以自己開始思考了。
荀軒茫然的雙眼看着齊望,眼神卻刺痛了齊望的心。
現在的荀軒像一個掉進了枯井裏,迷失了一切的孩子,他需要一個人将他帶出去,讓他重見陽光。
而現在在他眼前,溫柔呼喚他“弟卿”的齊望,成了将他帶出黑暗的恐懼牢籠的神祗。
齊望的位置剛好将荀軒的視線完全阻隔,使得荀軒的眼睛裏只有他。
荀軒看了齊望好一會,眼裏的茫然才逐漸消失,繼而恢複了如往常一般的清冷平靜。
荀軒的大腦開始自行思考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當他想到自己在這件房間所見到的那些刑具之時,他的身體又不禁顫抖了一下。
荀軒閉上眼睛,同時也強迫自己的大腦不要去想剛剛所見到的東西。他知道那些東西現在只是被齊望的身體擋住了,只要齊望一起身,那些東西還會再一次跳進他的眼裏。
荀軒閉着眼睛冷靜了好一會,最後深吸了一口氣,仍是閉着眼睛聲音有些顫抖地對齊望央求道:
“帶我離開這裏,求你。”
齊望被荀軒話語驚住了,荀軒這是在求他?齊望怔愣了幾秒,随即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笑意。
“好!我帶你離開!”
說罷,齊望抱起荀軒,站了起來。齊望擔心荀軒會掙紮,便又看了一眼懷裏的荀軒,可是荀軒卻沒有排斥他,反倒是十分乖巧地閉着眼睛往他的懷裏鑽了鑽,把自己的臉藏在了齊望的肩膀上。
齊望就這樣抱着荀軒離開了這間房間,留下了還狼狽趴在地上的泠風。
泠風親眼看着荀軒和齊望的互動,除了嫉妒還是嫉妒,就因為他是男妓,齊望都不想正眼看他。
但是誰又能知道,泠風作為男妓的苦楚,他也曾想過要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下,可是誰又能給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