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Chapter 32
急救室外，宋陶坐在長椅上，雙手捏着手機，在心裏祈禱林女士千萬別有事。
良久，急救室的燈熄滅，接着門被打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
宋陶趕緊起身，跑到門口攔住醫生詢問：“醫生，我媽她沒事吧。”
“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白大褂醫生回道：“後續住院觀察一周。”
宋陶連連道謝：“好的醫生，謝謝醫生。”
“不用。”白大褂醫生語氣冷漠。
待醫生走了以後，宋陶才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下來。他又給餘魚撥了個電話，毫不意外依舊是無人接聽。
他靠在椅子上，閉着雙眼，眉頭緊促。他從來都不知道林女士有心髒方面的疾病，如果這次不是在街上發病，而是在家裏，沒有人都情況下，那林女士很可能因為急性心梗得不到救助而......
或許，他們應該把林女士接過來住，而不是讓她一個人住在家裏。
他以前不是沒提過，但林女士說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她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不方便，而且她天天和小區裏的老姐妹們逛逛街，聊聊天挺好的，搬到他們那裏誰也不認識。
他們白天又要忙着工作，她一個怪孤獨的。
林女士說他們要是再提搬家的事情，就不理他們了。
宋陶也就沒再提過，但現在這種情況，不管林女士願不願意，宋陶都得讓她搬過去。和他住确實不太方便，他那裏也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不過餘魚那套房間戶型差不多，都是兩室，倒是可以先暫時住她那裏。
等到年底，他的新房交接完成，他們也可以一起搬過去了。
買房的時候，就考慮到以後林女士他們的住所問題，所以他特地買了套四居室的複式，貴是貴了點，但努力努力，房貸還是能還上的。
至于他和秦許的事情，他先暫時不打算告訴林女士，一是怕林女士接受不了，二是他想等關系穩定穩定。
“林惠英的家屬，林惠英的家屬。”一個小護士抱着個本子，站在宋陶面前叫了他兩聲。
宋陶回過神來，睜眼看向她，“我在。”
小護士說：“先去把住院費交一下。”
“哦，好的。”宋陶起身往一樓繳費處走去。
剛到一樓電梯口，宋陶便接到了餘魚打來的電話。
宋陶摁下接聽鍵，“喂，你的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要說宋陶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他只是語氣僵了僵。到底沒忍心訓斥她。
餘魚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道：“對不起，我剛剛睡着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她的聲音裏隐隐還帶着哭腔，但她也極力控制了。
宋陶忙着去交住院費，長話短說道：“林姨在街上暈倒了，現在在第三人民醫院，你有時間的話，過來一趟。”
“好，我現在過去。”餘魚踉踉跄跄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一不小心還踢到了旁邊的酒瓶，“我媽沒事吧。”
宋陶回道：“沒事，送來的及時，現在已經搶救過來，轉入病房了。”
“嗯，那你先忙吧，我到醫院給你打電話。”餘魚站在鏡子前，看了眼自己這副鬼樣子，苦笑道。
宋陶“嗯”了一聲，便挂斷電話忙去了。
結束通話，餘魚打開水龍頭，抄起水拼命往臉上撲，因為太用力的關系，水進了鼻腔裏，刺激了毛細血管。鼻血一陣地流了下來，她擡手将鼻血抹掉，然後眼神空洞地回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煙，點了一支，抽了起來。
她紅唇輕啓，吐出煙圈，呆滞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
不多會兒，煙燃盡，她起身脫了衣服，赤着腳朝浴室走去。
另一邊，辦理好住院手續的宋陶買了住院的生活用品，回到病房，此時，林女士剛剛蘇醒。
“林姨，您醒了？”看到林女士醒了，宋陶馬上丢了手裏的東西，快步走到病床前。
林女士看見是宋陶，笑了笑，道：“嗯，你怎麽來了？”
暈倒前的記憶她多少是有點兒的，她還記得有個好心人說在她耳畔打電話，交代地理位置。
“為什麽不和我們說生病的事情？”宋陶給林女士倒了杯水，遞到她面前。
林女士接過水，端在手裏，笑着拍了拍宋陶的手，“也不是什麽大病，我挺好的，我每天都按時吃藥了。”
意思是這病，她早就發現了，也看過醫生了。
“林姨，我們是家人。”即便林女士和他并沒有血緣關系，但宋陶在心裏早就把她當做自己的親人看待。
林女士溫聲道：“我知道，我真的沒事。”
林女士沒什麽文化，年輕的時候，家裏沒錢，她沒怎麽念書，早早地出來打工，又遇人不淑。可，她卻總能笑着面對。四十多歲的年紀，活得像個少女。
宋陶想，或許這也是為什麽宋老頭會不顧家裏人的反對和林女士二婚的原因吧。
“林姨出院以後，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吧。”宋陶嘆了聲氣，道。
“還是不了吧，你們小年輕有自己的生活，我搬過去算怎麽回事？”林女士最在乎的是那個曾經留有她和宋老頭回憶的家。
人沒了，但回憶一直有，家一直在。
宋陶态度決絕，“我知道您舍不得老家，但是以您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不适合一個人住。”
“也不是什麽大病啊。”
林女士脾氣倔，宋陶是知道的。
他只好等餘魚過來，和她商量這，兩個人一起勸會更好。
“诶，對了，你有沒有好好感謝幫我打急救電話的那個小姑娘啊。”林女士故意轉移話題，“那小姑娘真不錯，現在網上那種救人反被訛的案例比比皆是，她還挺身而出。”
宋陶贊同地點頭，“我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走了，沒見過面。以後如果有機會遇到，一定會好好謝謝她的。”
“是啊。”
林女士和宋陶聊了不少以前的事，從餘魚穿着開裆褲和狗打架，追着狗到處跑，到她和宋老頭是怎麽認識的。說這些話的時候，眼淚一直在林女士的眼眶裏打轉。
她還說：“我記得剛和你爸結婚時，你的臉可臭了。沒想到一晃，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現在比以前安靜多了。有的時候，我都會在想是不是老天爺給我換兒子了。”在林女士心裏，宋陶一直是她的兒子。
“長大了嘛。”宋陶不願提及以前的事情。
換他成長的代價太大......
沒多久，餘魚便到了住院部門口，她正準備打電話問宋陶是哪間病房的時候，恰巧看見宋陶出來了。
她小跑着走上前，拍了拍正在邊走路邊低頭發消息的宋陶。
餘魚：“哥。”
宋陶被吓了個心打顫，沒好氣道：“幹什麽去了，怎麽現在才過來？”
“就心情不好在家睡覺啊，還能幹嘛？”餘魚撒謊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事實上，在聯系到況一以後，她就請假回了家，買了煙和酒，把自己鎖在家裏休息。
“下次注意點兒，別不接電話。”宋陶無奈道。
餘魚跟在他旁邊，“知道了，當時手機在外邊兒充着點。對了，我媽的情況怎麽樣？醫生到底是怎麽說的？”
“急性心梗，幸好送來的及時，暫時沒什麽大礙了，就是要住院觀察一周。”宋陶把醫生的話簡單地轉述給餘魚聽。
“心梗？”餘魚急了，“我媽怎麽會得心梗？”
宋陶：“引起心梗的原因很多，醫生說有可能是血管斑塊不穩定導致的，不過暫時也不能确實，還得之後做進一步的檢查診斷。好在她之前一直都有吃護心類藥物。”
餘魚一臉憂色，“她為什麽不和我們說？”
“之前症狀輕微的時候，怕我們擔心亂想。”宋陶了解林女士，她從來都是這樣的。
餘魚深吸了口氣，道：“那她這樣就不怕我們的擔心了嗎？要是周圍沒人，她要怎麽辦？”
說着說着，餘魚鼻頭一酸，眼淚不禁流了出來，“都多大的人了，怎麽總愛自己胡亂做決定。”
“我的打算是讓她出院以後，暫時和你一起住一段時間，住對門，我們倆好照顧她。”宋陶把事先想好的打算告訴餘魚。
餘魚回道：“沒問題啊，她去你那裏确實不方便，我那兒有空房間，去我那兒住挺好的。”
再又想到宋陶和秦許的關系，餘魚有些擔憂。
“你和我媽說了你和嫂子的事情了嗎？”
宋陶神色變了彼岸，回答：“沒呢，我想等她病情穩定一些，再告訴她。況且，我們也沒在一起多長時間。”
醫院的食堂離住院部不遠，他們沒走幾步便到了。食堂一樓是清真餐廳，二樓是一般的餐廳，宋陶帶着餘魚朝二樓走去。
“也是，我媽這人雖然開明，但是我還是擔心她接受不了。”餘魚說：“不過也沒事，到時候，你宣布出櫃，我會在旁邊幫你說好話的。”
宋陶：“......”這話說的，就不能盼他點好的嗎？
關于林女士出院以後搬到餘魚那兒住這件事，在宋陶和餘魚的極力勸說下，林女士到底還是妥協了。
餘魚坐在邊兒上，給林女士削蘋果吃。牆上的電視上，正在熱播着時下最火的情感狗血劇。林女士呆呆地盯着屏幕上的男女主，萬分不解，邊看，邊在心裏吐槽這是什麽破劇情。
“媽，吃蘋果。”餘魚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遞給林女士吃。
林女士接過蘋果忿忿地咬了一口，“你說這男的是不是有病，明明喜歡這個女的，偏偏還要找人來陷害她。這女的在監獄裏呆了三年，出來以後，居然還原諒了這個男的。”
“真不是我說，三觀不正，什麽破結局。”這部劇林女士從開播一直追到現在的大結局，越追越氣，越氣越追。
一邊吐槽，一邊又想知道結局。知道結局以後吧，又開始氣了。
“啊，那咱換一個，就不看不好看。”餘魚拿過遙控器，就要換一部。
但被林女士及時制止了，“诶，住手，誰說我不看的，你給我放着。”
餘魚把遙控器放回架子上，嘟囔道：“那你不是還吐槽不好看嗎？又說男主有病，女主‘活菩薩’。”
“就是因為不好看，才要看完。”林女士解釋說：“哼，我都看了這麽久了，花了這麽長時間，要是不看到結局，那豈不是浪費了我時間。”
餘魚：“......”
林女士的這番話沒錯，但又怎麽想怎麽不對。
餘魚無聊地打了哈欠，道：“你先看着，我去看看我哥到底幹嘛去了，怎麽現在還不回來？”
“嗯，你去吧。”林女士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壓根沒空搭理她。
餘魚囑咐了句：“看完這集就不能看了，醫生說你不宜勞累，得好好休息。”
林女士擺擺手，“知道了，你趕緊走，我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可能不聽從醫生的醫囑。”
“那行，我先出去轉轉。”囑咐完，餘魚順帶把遙控器給順走了。
要知道，林女士可沒什麽自控力，尤其是她好聲好氣地答應餘魚的事情，基本都是在哄她玩兒的。
餘魚不把遙控器拿走，她能一直看。
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裏，宋陶坐在樓梯上，一只手撐着下巴，一只手拿着手機正漫不經心地和秦許打電話。
“那現在伯母的情況好點了嗎？”電話另一頭的秦許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
宋陶“嗯”了一聲，“沒什麽大礙了，就是可能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我們商量着讓她搬去和餘魚住，餘魚那兒剛好有空房間，她們住在一起也方便。等年底，新房交接，我們再從搬到新房裏。”
“你什麽時候買的房？我怎麽不知道？”秦許頓住了簽字的動作，聲音沮喪道：“陶陶，你是想抛棄我了嗎？”
“沒有，房子是很早之前就買的了。買了套複式，交房以後，我們一起搬過去。”宋陶一想到他和秦許即将有個他們的家，他便滿心歡喜，“這可是我專門準備的婚房。”
即便現在同性戀愛還沒被正式認可，但宋陶卻依舊期待着能夠和秦許一起說出相守一生的承諾。
既定的規則，不能将兩個相互喜歡的人束縛。
秦許勾唇道：“我可以理解為陶陶是在變相的邀請嗎？”
“管你怎麽理解，我就只通知你一聲。”宋陶語氣傲嬌，臉上的笑意卻是愈發濃厚。
想到以後，他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宋陶覺得過去二十多年裏的某樣遺憾，好像就此被填平了。
秦·小九九·許又在心裏暗戳戳地盤算着了，“好，家具什麽的，我來購置。”
年底搬家以後，他肯定是要和宋陶住一間房的，這樣的話，床必須大一些，兩米乘兩米的估計不夠大，床墊要找人專門定制，材質一定要好，兼顧結實和柔軟性。
至于卧室的沙發，也一律換成皮的，好打掃衛生。
最好在同一棟樓再買一套，這樣的話，處理事情會比較方便。
宋陶支支吾吾道：“對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什麽事情？”還沉浸在搬家的喜悅中的秦許完全沒有料想到宋陶接下來會說的話。
宋陶：“就是，我暫時還沒把我們的事情告訴林女士，雖然她很開明，但是我還是怕她接受不了，而且她現在還在住院。”說到最後，宋陶直接沒了聲。
他等了許久，電話那頭一直沒有回應。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隐瞞關系不好。”宋陶主動認錯。
秦許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沒有啊，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沒事。”
“你別生氣。”宋陶弱弱地說道：“等林女士身體好一些，我一定會和她坦白我們之間的關系。”
秦許輕笑地嘆了一口氣，“我真的沒有生氣，我覺得确實要以伯母的病為重，而且你不告訴她，又不妨礙我們兩個的關系。”
“我就是怕你覺得委屈。”宋陶其實完全可以将所有事情隐瞞的，他可以不告訴秦許他的這個決定，但站在伴侶的角度，宋陶想給他足夠的尊重。
或許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在尋常人看來再普通不過了，但宋陶想把所有可能會對他們的感情造成不良影響的小事都疏通了。
秦許玩味兒地轉着手中的鋼筆，“委屈是委屈了些，所以宋金主想要怎麽補償我。”
“請你吃頓好吃的。”宋陶說：“西北風怎麽樣？”
秦許：“吃什麽都不如吃你。”
“你還是多去廁所呆呆吧。”宋陶被他的言語撩撥得臉頰泛紅。
秦許回了他句：“廁所裏沒有你，我不想去。”
剛敲門進來讓秦許簽字的朱程，在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沒連帶着把昨天晚上的晚飯給嘔出來。
朱程只知道自家老板不要臉，現在看來，不止不要臉，還賊油膩。
不行了，還是趕緊把文件簽了，然後麻溜地走吧，他怕再在老板辦公室呆下去，他會連上周吃的火鍋都給吐出來。
然後不知道對面情況的宋陶，聽了也是打了個冷顫。
宋陶沒忍住吐槽道：“你，別說了，怪油膩的。”
“是嗎？那我也只對你一個人油膩。”秦許說着，自己差點吐了。
這些話他都是從網上學的，什麽霸道總裁追妻一百零八式，什麽霸道總裁強勢追妻絕招的帖子，還有一大堆他都還沒看呢。
宋陶扶額求饒，“我還有事我先挂了。”
“好的呢，陶陶。”欲情故縱這一招也是被秦許學了個七八成，“陶陶，晚飯想吃什麽？”
“嘟——”
宋陶順順氣，幸好他電話挂得早，不然晚飯都要被吐出來了。
而辦公室內，被挂斷電話的秦·油膩總裁·許美滋滋地把手機放到一遍，一擡頭正對上捂着嘴，強忍不适的朱程的目光。
秦許：“......”
“朱特助，進辦公室之前不會先敲門？”忙着談情說愛的秦·油膩總裁·完全忘記了是他讓朱程進來的。
朱程滿臉寫着冤枉，“老板，是您讓我進來的啊！我剛剛敲門了，賊大聲！不信，我再出去給您敲一次？”
朱特助極力自證清白，但秦許的臉色卻黑了。
秦許：“......”意思是他剛剛和宋陶說的話，全都被朱程聽去了。
高冷嚴苛老板濾鏡瞬間破碎。
“找我什麽事？”秦許面無表情道。
朱程趕緊把合同遞到秦許面前，“老板，這是Sot公司的資料。還有，晚上趙總監那邊約您出去喝酒，問您有沒有時間？”
秦許接過朱程手裏的資料，“暫時沒空，和他講等他忙完這陣，我請他吃飯，謝謝他幫了我個大忙。”
“好的。”朱程站在一邊，道。
“嗯。”秦許看了他一眼，“你是還有什麽事嗎？”
朱程好奇地瞅了瞅秦許面前的電腦上的帖子，霸道總裁追妻一百零八式，噗，這是什麽油膩大叔的結論？
“咳咳，老板我覺得網上的一些意見和建議都不太靠譜，老板娘可能不太能接受得了。”說着，朱程有撇了電腦網頁一眼。
秦許：“......”這家夥說得還真是直接。
但這一聲老板娘，秦許還是很受用的。
“既然這樣，那你說，有什麽好主意？”秦許勉強想聽聽朱程的建議。
朱程：“其實很簡單，就投其所好呗。老板娘喜歡什麽您就送什麽，他喜歡幹什麽你陪着他，不就行了？”
兩個沒有什麽戀愛經驗的人在一起讨論追妻一百零八式，一個敢講，一個敢聽。
“但是我現在的人設是身無分文的窮鬼，要是我一直買他喜歡的東西，那豈不是會人設崩塌。”人設這個詞，也是最近秦許看帖子新學的。
朱程淡定道：“也是哈，但就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了，等我回去琢磨琢磨。”
秦許大手一揮，道：“行，琢磨好了告訴我，這個月獎金翻倍。”
“好嘞，老板。”朱程出了辦公室，轉頭拿手機，打開某平臺上花式追妻的帖子。
差點來晚了～依舊是求收藏蘇先生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