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紅色的燈籠點亮昏暗,周遭幽靜,狹長的廊道像一條蟄伏在黑暗中的蟒蛇。

年年的目光順着往上,最終落在了來人的手指上。骨節修長,手背青筋脈絡明晰,無名指上戴着一枚設計獨特的鑽戒。

懵懵懂懂間,年年想起了自己昨天在喵喵姨姨手上,也看到過這個戒指。再聽到謝寒山對來人的稱呼,年年很快就想清楚了這是誰。

他揚起悶熱得紅撲撲的小臉,撞入顧清俨平靜悠遠的目光中。

猶蒼松翠柏,如清風明月。

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顧清俨應道:“嗯。”

“你們不是回老宅那邊了嗎?”

謝寒山抱起迷迷糊糊的年年,也是這會,年年才完全看清顧清俨的長相。他覺得這是跟喵喵姨姨一樣好看的叔叔,比後面那個不說話的叔叔,看起來要好相處的多。

“邈邈在那邊,我過來處理事情。”

“這樣。”

聽到是公事,謝寒山剛想問他吃過了嗎?如果沒有要不要一起,就聽到他姐夫問:“這是年年嗎?”

“對。”

顧清俨唇角微揚:“年年好,我是顧叔叔。”

他的愛人昨天回去後,提過這個小朋友好幾次,這會見到顧清俨倒也明白了緣由。

年年點頭:“顧蘇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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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燈光如火,沒由來地,顧清俨忽然覺得這個小孩說話的時候,那雙圓乎明亮的眼睛,有點像自己的愛人。他極為鮮有地怔愣了瞬,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笑着問:“你們定了哪個包廂?”

“三號。”

“好。”顧清俨瞥了眼腕表,“這次太倉促,下次叔叔再給年年準備一份禮物。”

謝寒山沒說什麽。

年年似懂非懂,依然還悶的暈乎乎的,不太明白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很禮貌地說:“蟹蟹蘇蘇~”

“叔叔還有事要忙,年年玩的開心。”臨走時,顧清俨擡手摸了摸年年的小卷毛,“下次再見,年年。”

年年像個小鹌鹑似的點頭:“蘇蘇再見~”

“再見。”

停止的腳步聲再次響動離開,趴在謝寒山肩膀處的年年,懵懵懂懂地望着顧清俨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年年才揉了揉眼睛。

這個叔叔、跟喵喵姨姨一樣溫柔哦。年年心想。

他喜歡溫柔的人,因為在末世時,他遭過太多白眼,很少有人會好脾氣地跟他說話,好像他消失了團隊裏的人才會開心些,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被抛棄留在舊基地的那天,團隊的副領隊罕見地對他笑了笑,圍簇在旁邊的那些人也是,臉上多了平時見到他沒有的笑意。那時候他還不太明白即将發生什麽,很開心地對他們傻乎乎地笑。

年年晃晃腦袋,将這些糟糕的記憶晃散。

謝寒山抱着他:“年年,不舒服嗎?”

“沒有哦。”年年抱住他,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年年好稀飯哥哥,跟稀飯豬豬俠一樣哦。”

謝寒山唇角咧的都有些誇張了:“嗯,哥哥也是。”

兩人朝前走,抵達倒數第二間三號包廂推門而入時,正準備給謝寒山發消息的封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瞧見乖巧無害的像只小綿羊似的年年,封華笑容燦爛:“哎呀,這就是年年吧!”

比起直播間鏡頭裏,現實中的年年更瘦一點,也更小只,但也愈加可愛,可愛到讓人不禁想大聲一點說話是不是會吓到他。

“蘇蘇好~”

封華走過去,似乎想抱抱年年。

但謝寒山很快就挪開了,一臉你幹嗎的疑惑表情:“差不多就得了。”

“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封華想起上節目前謝寒山滿臉無所謂、沒興趣的表情,“你上節目前可不是這樣的。”

“上節目前,我也不知道會遇到年年。”

封華:……理不直氣不壯。

桌面已經上了一些主菜和飲料,謝寒山将年年放到中間,然後拖過另一張座椅,跟年年挨得很近。他先是給年年倒了杯玉米汁,繼而又開始用熱水給年年的碗筷消毒,一整套動作下來,看的封華咂舌。

等到碗筷都浸潤在熱水裏消毒後,封華才說:“看來你上這個綜藝确實挺有用,劇本裏要的父親感這不就出來了。”

謝寒山睨了他一眼。

年年捧着從沒喝過的玉米汁,啜了好幾口。玉米味濃郁,汁水清甜,好喝到年年的小卷毛都顫了起來。

“哥哥~”他望向謝寒山,“介個好好喝哦,哥哥也喝呀。”

“好。”

“好喝吧?這裏的玉米汁可是招牌,喜歡就多喝點,待會服務員過來我再加一壺。”已為人父的封華撐着臉,慈愛地望着年年。

“蟹蟹蘇蘇~”年年捧起小孩用的杯子,“夠了哦。”

“年年好乖。”

封華又忍不住想捏捏年年的臉,還沒碰到就被謝寒山擋住了,“你洗手了嗎?”

“蘇蘇~”年年很認真地解釋,“次飯前要洗手手的哦,手手上有髒髒,吃到肚子裏會痛噠。”

迎着年年清澈的目光,洗過手的封華忍不住站起來,義正言辭道:“年年說的對,叔叔這就去!”

三樓的包廂外都配有衛生間,封華走後,謝寒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頓飯吃的很愉快,兩人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還有很多關于年年通過綜藝逐漸走紅的事,甚至還有人來跟封華打探問年年的情況,話裏話外都是想簽下他做童星。

吃飯時當着年年的面,謝寒山并沒有說什麽,封華還開玩笑問年年,想不想做小童星。

年年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下意識懵懂地望向謝寒山。

略顯刻意的咳嗽聲在包廂內響起,接收到謝寒山的警告信號,封華立即改口:“沒什麽,叔叔跟年年開玩笑呢。來,年年吃這個,小朋友多吃點蝦肉對身體好。”

年年也以為是開玩笑:“好哦~年年吃肉肉,長噠高高!”

“嗯對!”

等到吃完飯,謝寒山拿手機給年年看動畫片時,年年罕見地沒有選擇豬豬俠,而是選擇了汪汪隊立大功。他看的很投入,甚至還跟着曲子念:“毛毛、灰灰、小麗…”

邊念邊用小手指數,模樣特別萌。

謝寒山望了眼,跟封華去窗口邊說話:“年年的身份信息一定要保密。”

相較于其他四個小崽崽,年年的情況是最特殊的,謝寒山不想讓他受到半點傷害,也不想有人打破那份屬于花花村的寧靜。

“放心,這點我還是清楚的。”節目組的保護工作做得很好,他們沒有提過,封華自然也不會自作主張揭露。

“全部回絕。”

“行。”封華不意外這個答案,但還是問了句,“我們都是知道年年情況的,其實行業內好的公司簽約收入很可觀,并且也會慢慢培養他們。這對于年年而言或許…”

三樓能将周遭的光景完全覽入眼底,謝寒山打斷他的話,深邃的眉眼籠了層暈黃的燈光,襯得愈加冷峻。他望向開闊的路道:“沒必要。”

娛樂圈就像一個大染缸,浸在裏面,很容易在驅逐過程中變得面目全非。初心這個詞,說起來非常順口,說出口時也非常容易,但真正能堅守着的人,少之又少。

他有無人敢冒犯的家世背景,一路走來順風順水,但也見過不少糟心事。

他不想讓本該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小孩,過早去認識、接觸這些,更何況還是他帶着的小崽子。而且他能看出來,其實年年并不是特別喜歡面對攝像頭。

年年只是沒那麽排斥,但并不意味着喜歡。

“有我在,年年有很多選擇。”謝寒山并沒有明說選擇是什麽。

但封華明白其中的意味與責任,同時也驚訝謝寒山竟然會為一個,才認識短短一周的小孩說出這樣的話。他是清楚謝寒山家庭背景的,也知道他當然有這樣的能耐。

“行。”封華笑了笑,“聽你的。”

兩人認識多年,從謝寒山入圈以來,封華就是他的經紀人了,比起工作上的合作關系,其實他們更像是交心的老友。

談完這事,已經一點半了。

年年看了将近整整一集汪汪隊立大功,伸手揉眼睛時人也開始犯困,謝寒山關掉手機,抱起年年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三人從包廂離開,到前臺刷卡結賬時,封華才被告知三號包廂的賬早就結了。他驚訝地望向身旁人,謝寒山猜到了是誰,也是這會才徹底明白過來下次再送禮物是什麽意思。

“走吧。”他道。

封華笑道:“行,下次可別跟我客氣了。”

謝寒山抱着快要睡着的年年,并沒有解釋什麽。進入車庫後,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了餐廳。

回別墅的車途中,年年睡得并不安穩,他似乎在做噩夢,微微皺眉,小臉聳拉的模樣很委屈,嘴裏斷斷續續地嘀咕着,小手緊緊攥着謝寒山的衣服,分外缺乏安全感。

從後排的中控屏将空調溫度調高,謝寒山抱了年年一路,等到別墅時,他的手都有些麻了。

當他輕手輕腳地抱着年年下車時,年年睜開了眼睛,只是一會兒,沒到花園就又像小豬似的閉合眼睛睡了過去。謝寒山被他逗笑,将他抱回卧室後,給商場那邊的內線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把那一套汪汪隊立大功的玩具送過來。

他知道年年是想要的,不然看電視那會就應該是豬豬俠,而不是汪汪隊立大功了。

除了汪汪隊立大功的那套,他還讓內線把在售熱銷的其它動畫玩具送過來,但他不準備立馬給年年,而是等每一期節目錄制結束,就作為鼓勵、獎勵送一套給年年。

下午的時候又下起了小雨,年年一覺睡到了五點,醒後在客廳跟着小白和橘子玩,不鬧騰很讓人省心,先是跟着小白噠噠噠轉圈圈,将自己轉暈後啪嗒跌在毛絨絨的地毯上,自己安慰自己不痛不痛。

謝寒山在一邊看劇本,一點都不覺得他吵,沒等他問年年就咻的一下自己站了起來,然後又跟着長毛橘貓貓玩。

橘子喵嗚喵嗚地叫,叫聲很嗲。

年年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先是去摸摸小貓,接着又跟它一起喵喵嗚嗚地叫,仿佛在對接一種神秘的喵星暗號。意識到自己似乎打擾到謝寒山了,他立馬伸出小手捂住嘴巴,悄咪咪探頭看謝寒山。

結果就是被謝寒山抓住,然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被撓癢癢逗得咯咯笑。

這樣輕松又愉快的生活持續了兩天,休息的到第三天早上,他們就收到了節目組發來的通知。

[請各位嘉賓帶上自己的小搭檔,前往T市西山縣。沿途注意安全,請盡量在晚上八點前到達西山縣雲商酒店。]

其實在昨晚就已經發了通知,只不過為了以防漏掉信息,節目組又發了一遍。去T市并不算遠,兩個小時的航班,到達市區後轉高鐵一個小時就能直達西山縣。

謝寒山昨晚就讓助理訂好了下午一點的機票,早上收拾好東西時,年年還不忘提醒他:“哥哥,記得帶帽帽哦。”

“好。”

謝寒山原本想買幾本點讀本給年年,讓他跟着學并且糾正略略含糊的發音,但兩天的相處時間太短了,謝寒山放棄了這個想法,而且他似乎也沒有資格擅自這麽做。他只想讓年年開心一些,長胖一些,別那麽瘦小,看得讓人心疼。

收拾完,兩人吃了一頓過早的午餐,然後年年便跟管家廚房阿姨揮手告別,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透露着不舍。

盡管只相處了短短兩天,但兩人也很喜歡這個小孩。尤其是廚房阿姨,她還給年年做了一些小點心,讓他帶着路上吃。

年年很仔細地收好,也很認真地說:“蟹蟹姨姨~”

“不客氣。”阿姨說,“年年要多吃一點。”

“嗯噠!年年會吃完噠!一點都不浪費哦!”

告別完,到院子時又遇到了絆住腳步的小白和橘子,年年又是汪汪汪地叫,又是喵喵喵地叫,好似再以一種衆人聽不懂的密語,跟狗狗貓貓心有靈犀地交流。

而且這樣的交流似乎很有效,惹得小白又是握手又是轉圈的,就差擠出兩滴眼淚來了。橘子要高貴冷豔一些,只是不舍地蹭了蹭年年,然後敞開肚皮讓他摸了摸,就溜得不見蹤影,完全忽視了它那冷着一張臉的鏟屎官。

“差不多了,走吧。”

謝寒山拍了拍小白,抱着年年上車離開別墅。直到車輛完全駛出別墅,駐守在原地像顆狗狗化石的小白才離開。

抵達機場免不了又要戴上帽子和口罩,年年早已從陌生變得慢慢适應。他們是踩着時間節點到的,很久就安檢上了飛機。

年年将口罩半摘下,雀躍地望向謝寒山:“哥哥,窩們要見到其它哥哥姐姐啦。”

“嗯。”謝寒山有些好奇地問,“年年最想哪個小夥伴呢?”

“年年都想哦~”

謝寒山笑,倒是沒想到小崽子還挺機靈的。

“哥哥~”年年手裏抱着一個豬豬小玩偶,是管家爺爺送給他的小禮物,“松松哥哥告訴窩萌,介個世界是沒有嗷嗚噠哦。”

“嗯?”謝寒山沒太明白小崽崽忽然說這話的意思,“嗷嗚是什麽?”

而年年則抿着唇笑了起來,把手裏的豬豬放到謝寒山手裏,很小聲地告訴他:“哥哥早上說夢話啦哦,哥哥在被嗷嗚追,說自己怕怕。”

年年不笑了,攥起小拳頭舉起,一臉認真道:“哥哥不怕,年年保護哥哥哦!”

第二期結束就認親啦,需要一點過渡>3這次會錄制的短一點,很快就結束哦!必須要讓我們年年早點回到,很愛很愛他的親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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