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夏衍林如願以償地把江潮帶到了教學樓一樓的醫務室。

可他并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開心。看着江潮蒼白的臉,他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像被什麽東西揪緊了一樣,扯得生疼。

校醫給江潮做了簡單的檢查,然後一邊在校園病歷檔案上記錄什麽,一邊問江潮:“之前查過嗎?大概說一下病史。”

“……”江潮沉默着,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校醫眉頭擰得更緊,沉聲反問:“同學,你該不會從來沒去醫院看過自己的胃病吧?”

江潮垂着眼簾不說話,一雙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不說話就代表是默認了。

校醫無奈地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勸他:“同學,這樣可不行啊!你還這麽年輕,不能不重視自己的身體。你這個胃病,看着不像是新得的,找個時間趕快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做個胃鏡才能真正判斷到底是什麽問題。”

江潮依然不說話,像是在用沉默抵抗什麽,拒絕什麽。

校醫看他一副不往心裏去的樣子就來氣,想繼續說他幾句。

還好夏衍林适時的站了出來,表态說:“謝謝醫生的建議!您放心,我一定盡快帶他去做胃鏡。”

江潮看他一眼,到底還是沒有多言。

校醫見夏衍林還算懂事,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夏衍林趁此機會趕緊追問:“醫生,現在要怎麽辦呀?他很疼,有沒有辦法可以先幫他止疼?”

江潮擰着眉頭,嘴硬地說:“沒有很疼。”

沒有人理他。

校醫開完處方,拿了止痛藥過來,遞到夏衍林的手裏,再三叮囑:“這只是臨時辦法,治标不治本的。胃鏡趕快找時間去做,別再拖下去了。”

夏衍林接過來,連聲說“好”,然後到一旁的飲水機接一杯溫水,照顧江潮服下了止痛藥。

醫務室有兩個房間,一個是診室,另一個算是小型的休息室。

休息室裏有一張單人病床。

校醫帶他們過去,安排江潮在這兒躺一下,說是要等待藥效發作,确認胃痛能夠有所緩解,然後才允許他們離開。

夏衍林沒有異議,可江潮似乎很不情願。但就算再怎麽不情不願,此刻他也拗不過夏衍林,只得躺在病床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診室那邊,又有同學踢球扭到了腳腕,過來看病。

校醫于是去忙其他的,将休息室完全留給了江潮和夏衍林兩個人。

夏衍林帶上房門,轉頭時恰巧撞上江潮的視線。

或許是止痛藥逐漸起了作用,江潮看起來不像剛才那麽痛苦了。他注視着夏衍林,一雙深黑的眼眸裏,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夏衍林感覺到心頭一緊,走向他時,每一步都邁得艱辛。

室內很安靜。

清晨的陽光從江潮身後那扇窗子投進來,在他的發梢描摹一層淺淡的金色,有種不可名狀的溫柔。

這是重逢以來,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對視,而不用擔心下一秒就劍拔弩張。

夏衍林心跳有點快,走到近旁,輕輕地叫了一聲:“江潮。”

“嗯。”他應着,語氣談不上有多溫柔,但至少不再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夏衍林不知怎麽,突然覺得心酸彌漫上來。

之前被江潮冷漠對待時,他也全副武裝,随時準備和對方針尖對麥芒。

可是,當江潮突然卸下防備與敵對,表現出相對溫和的一面,那麽原有的那些敵意就都在一瞬間瓦解,轉而被另外一種更加柔軟的情緒所取代。

或許是委屈,又或許是心酸。

夏衍林很難界定,只是眼角的濕潤出賣了他心底潛藏的情緒。

他難得安靜,沒有像之前一樣主動講話。

江潮也沉默地望着他,平靜的神色下,不知暗湧着怎樣複雜的念頭。

這次重逢,夏衍林總是覺得自己難以讀懂江潮的心思。但就算再怎麽難懂,他依然願意和江潮相處,不會覺得麻煩,更不想要遠離。

兩人對視着,沉默了有一陣子。

最後到底還是夏衍林先認輸。

他耐不住這種微妙的氛圍,主動開口打破了寂靜

“現在感覺怎麽樣,還那麽疼嗎?”他關心地問道。

江潮輕輕搖了搖頭,“不怎麽疼了。”

他說着,從病床上起身,與夏衍林錯肩而過,走向門外。

校醫剛給扭傷腳腕的同學處理完傷勢,見他們從休息室出來,簡單查看了一下江潮的情況。

止痛藥确實已經發揮作用,至少眼下,江潮的疼痛感被壓制住,上課應該沒有問題。

校醫同意他們離開,只是在他們臨走之前又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

江潮依舊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樣子,不過夏衍林聽得很認真,就仿佛是病人家屬一樣,一一記下來,然後才和江潮一起離開醫務室。

從醫務室回教室的路上,江潮說什麽也不讓夏衍林再攙扶他,甚至還故意保持一定的距離,和夏衍林一前一後的走着。

果然,溫情轉瞬即逝。

而現在,那種刻意疏遠的感覺又回來了。

夏衍林有些在意,不知道自己又怎麽惹到江潮了。但他還是什麽也沒說,只是乖乖跟在江潮身後,追逐着那道颀長的背影,一路回到了班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