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許宴沉有點迷茫。

……哥哥為什麽突然這麽緊張,他好端端的,能有什麽事?

可他沒有貿然安慰林煥,因為某種直覺告訴他,林煥的擔憂不會是空穴來風。

許宴沉想了想,擡起頭看着林煥的眼睛,什麽都沒問,只是說:“哥,我相信你能保護好我。”

林煥望進許宴沉的眼睛,一顆不安的心逐漸恢複了平緩的躍動。

但他餘光掃過不遠處的豆豆同學,那種緊張感又瞬間壓下來。

林煥還是不放心。

他還是想嘗試做些什麽,總要鏟除後患,這樣才能安心一些。

于是,本該告一段落的事情,又被他删掉了休止符。

他看向校長,語氣堅定的開口:“還有一件事,希望張叔能幫我辦到。”

既然叫了“張叔”,就說明不是以學校的立場來處理這件事。

校長給其他人遞了個眼神,讓不相關的人先出去。陳叔和許宴沉沒走,屋裏剩下他們四個人。

“說吧,煥煥,需要我做什麽事?”

林煥和他對視,直白地問:“那個故意挑事的同學,能不能讓他退學,離開威爾森?”

“啊?”校長一怔,顯然也沒想到林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呃,這個……”

他支支吾吾,屬實覺得難辦。

這不符合校規,而且真這麽做的話,容易引起學生對于學校的不信任感啊。

林煥當然也知道這不合規。

可他就是害怕,說不出來由的害怕。

怕那個人繼續留在學校,書中的事件會再次發生……

他安靜片刻,想到一套新的說辭,打算再試着說服一下校長。

但就在他即将開口的時候,許宴沉拽住他的衣袖,攔住了他。

“哥,我不希望你這樣做。我不需要這種過度的‘保護’,而且,不按校規就随便就開除學生,對別人來說也很不公平。”

他說的這些,林煥又怎麽會不明白?

可是……

“你不懂,”林煥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沉沉,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雖然很難跟大家解釋。”

許宴沉卻說:“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你是為了保護我。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贊同。哥,你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嗎?”

“什麽?”

“你跟我說,要當一個好人。”

林煥怔住了,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

許宴沉目光筆直地看着他,沉靜的視線中仿佛帶着審問的意味。

他勸說弟弟,要當一個好人。

那麽,怎麽樣才算是好人?他自己是好人嗎?

像這樣靠家族的龐大力量随随便便開除一個普通人、或是改變一個普通人的命運,是好人該做的事情嗎?

林煥明白了許宴沉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必須以身作則,不然再多的教導與勸阻都将成為無稽之談。

“抱歉,張叔。”林煥朝他鞠了一躬,認真反思說,“沉沉說得有道理,是我剛才一時沖動,欠考慮了。”

校長寬容地笑了笑,“沒事,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而且你有個這麽好的弟弟,應該開心。”

林煥确實很開心,或者說是欣慰。

穿書兩年多的時間,他現在第一次真正感受到——

他的“反派”弟弟許宴沉,正在朝着他所期待的、善良正直的方向發展。

林煥想,也許他的努力也并不全是無用功,也許他真的能改變些什麽。

————————

從教導處離開時,已經快到放學時間。

林煥讓許宴沉先回去上自習,自己則跟陳叔一起,往保安室走去。

林煥還是在意,他想知道那個豆豆究竟跟許宴沉說了些什麽。

保安大叔早已把幾個孩子打架的監控錄像準備好,不僅如此,他還準備了今天在教導處,衆人指責許宴沉那一段。

林煥知道,應該是陳叔安排的。

教導處那一段林煥沒看,只是讓陳叔保留好,以備不時之需。

而打架那一段,他當場點開,翻來覆去看了三遍。

視頻裏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是豆豆把許宴沉堵在教室門口,很張狂地笑着說了什麽,然後許宴沉才被他惹惱,在走廊上和他打起來。

就如校長之前說的那樣,當時正是課間,走廊上來來往往都是人,視頻裏很吵,根本聽不清具體說的話。

林煥按下暫停,指尖點在那個男生的腦袋上,對身後的管家說:“陳叔,你能看出他在講什麽嗎?”

他記得陳叔是懂唇語的。

果然,陳叔點了點頭說:“大概能理解。”

“所以說的是什麽事?”

陳叔沒有立刻回答,只說:“不方便在這講。如果少爺想知道,我們出去說。”

“好。”林煥點點頭,向保安大叔道過謝,便和陳叔一起離開。

左右也快放學了,林煥和班主任打了聲招呼,提前二十分鐘收拾書包跑了。

家裏的車就停在學校門口。

林煥和陳叔到車上,一邊等許宴沉放學,一邊聊起之前的事。

“現在沒外人了。”林煥率先開口,示意陳叔告訴他事實。

陳叔仍有些遲疑:“少爺,你确定要知道麽……不是什麽好話。”

“關于我的?”

“對。”

“那我更得好好聽一聽了。”

陳叔拗不過他,只好一五一十地複述當時的場景——

“那個叫‘豆豆’的男生說……呃,說你是同性戀,在學校角落裏跟一個男人親嘴。”

林煥:“?”

陳叔又繼續道:“他還說,就因為你是同性戀,林家要絕後了,所以才撿了許宴沉,林家就是把許宴沉當成一個生孩子的工具人,而害他淪落成倒黴工具人的,就是那個變态的哥哥……也就是你,少爺。”

林煥聽完簡直要笑出聲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現在的小孩子思想都這麽成熟了嗎?而且編瞎話的本領也不可小看。”他笑着搖了搖頭,“許宴沉就因為這個跟人打架?他聽不出來嗎,明顯是造謠。”

陳叔從前排回頭看他,分析說:“許小少爺肯定知道是假的。但他一直很維護少爺,所以聽不得別人這樣說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煥沒再說話。

他又回想起剛才在教導處,許宴沉說什麽都不肯複述當時的情形,也不允許別人說。

他這才意識到,弟弟是在保護他。

總是這樣,又是這樣。

好像從他穿書以來,每次他以為自己在單方面地保護許宴沉,最後都能發覺,其實沉沉同樣也在守護他,只不過經常是以一種難以覺察的方式。

林煥心情有些複雜。

他不想讓弟弟想的那麽多,可他又很喜歡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

是真的很喜歡。

隔了一會兒,放學鈴聲從校園裏傳來。

林煥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在看到弟弟的身影時,第一時間開門下車去迎他。

許宴沉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朝他跑來,叫了一聲“哥”。

林煥心裏積攢了很多情緒,此刻終于可以在許宴沉面前傾吐幾分。

他一把攬住許宴沉的肩膀,阻止他拉開車門的動作。

“先別上車,哥跟你說幾句話。”

“什麽事啊,還要背着陳叔。”

林煥笑着捏捏他肩膀,“也不是背着陳叔,就是跟他沒什麽關系。我是想說,以後別再因為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和別人打架了。”

許宴沉意識到他要說什麽,轉頭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怕有人注意他們。

還好,大家都沉浸在放學的快樂裏,沒人在意這邊。

即便如此,許宴沉還是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哥,你看過監控了?”

“嗯。”

“也知道他說你什麽了?”

林煥點點頭,“知道,但我不在乎。”

許宴沉抿抿嘴唇,尚且稚嫩的臉龐透出與年齡不符的沉郁,“可是我在乎,我不允許別人這樣說你。”

林煥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有什麽關系,別說我根本沒親過男人,就算我真的親了,又有什麽關系?”

“哥,這種玩笑你別——”

許宴沉說到一半,驀地怔住了。

因為一個帶着玩笑性質的吻,不輕不重地落在了他的臉頰。

林煥親了他一口,親完還得意洋洋地說:“就親了,能怎麽樣?”

許宴沉繃着一張小臉,卻連耳根都羞得通紅。

“哥,別鬧了。”他推了一下林煥,沒推開,于是又說,“我們是兄弟,你拿我舉例不恰當。太熱了,你松開我。”

林煥卻故意逗他:“我就不松,我自己的弟弟,想摟着就摟着。再說,兄弟怎麽了,兄弟就不能搞基?”

他當玩笑說的,可許宴沉卻聽到心裏去了。

許宴沉實在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林煥,拉開車門上了車。

林煥上車後還不知死活地往他跟前湊,并且還揶揄:“這誰家的小朋友啊,怎麽這麽開不起玩笑?”

許宴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連續兩天沒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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