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可惜施道鈞萬年來專注修行，絲毫沒有照顧別人和養寵物的經驗，壓根沒察覺到江念的情緒變化，把江念放到沙發上後，轉身就上了樓。
原本趴在沙發上等着人哄的江念：？？？
怎麽回事，施先生不想理他了嗎？他其實也沒有很生氣……不，他不生氣了還不行嗎？
江念擡着受傷的左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剛想跳下去找施道鈞，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江念擡頭，只見施道鈞換下了剛剛幾乎濕透的衣服，換上一套家居服，沿着樓梯走了下來。
這是江念第一次見施道鈞穿家居服，深灰色的緞料貼在身上，給他的冷硬之中竟添了一絲柔和。
施道鈞拿了藥箱，坐到沙發上。剛剛還生氣哄不好的江念仿佛瞬間失憶一般，朝施道鈞懷裏蹭了過去。
燕城地處北方，十月已經有些涼了，施先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家居服，一定很冷。他的毛毛暖和，可以幫施先生取暖。
江念這麽想着，再次蹭回了施道鈞身上。
施道鈞開藥箱的手頓了頓，低頭看了眼又非常自覺趴到了自己腿上的小東西，心下不由好笑，又有些複雜。
施道鈞性情冷淡，無論對人對妖還是對動物都并不親近，但是這只小狐貍趴在他的腿上，他卻意外地并不反感。尤其這只小狐貍現在洗得幹幹淨淨，毛色潔白沒有絲毫雜色，蓬松厚實的毛毛披在身上，反倒讓施道鈞忍不住想摸一把。
萬年修行的大妖怪，從沒有克制自己的習慣。
！！！
江念猛地挺直了背。施先生又摸到他的屁股了！還在摸他的尾巴！
等等，不要那樣碰他的耳朵！
江念發出一聲異樣地“嗚嗚”聲，難耐地用後背蹭了蹭施道鈞的腹部，擡起濕潤的眼睛看了施道鈞一眼。
同樣作為妖怪，雖然不同種類，修為也相差甚遠，但小狐貍剛剛的行為，似乎并不難理解。
施道鈞回憶了下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他好像用指尖輕搔了搔這只小狐貍的耳根。
施道鈞收回了還放在江念耳朵上的手，小狐貍又“嗚”了一聲，似乎有些羞恥地低下了頭，尖尖的耳朵也垂了下來，洩憤般用爪子拍了拍施道鈞的大腿。
千年難得一遇會害羞的狐貍精，居然被他碰到了。施道鈞看着在自己腿上縮成一團的小東西，心下突然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很久之後施道鈞才知道，這種心情叫“走運”。
被施道鈞聽見自己“羞恥”的聲音後，江念的大腦就進入了當機，再沒敢擡頭，任由施道鈞給他上藥包紮傷口，全程一動不動地窩在施道鈞的腿上裝死。
也不知是太累還是裝死裝得太過投入，等施道鈞處理完傷口後，發現這只小狐貍居然已經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施道鈞笑罵了聲，手指無意識又想去碰一碰江念尖尖的耳朵，最終在觸碰到江念耳尖的時候停了下來。
施道鈞收回了手，心下也有些莫名。
修行萬年，施道鈞從來只憑理智做事，可最近這段時間，他似乎做了不少連自己都不知緣由的事。
——
江念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他打了個滾，腿卻踢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
江念吓了一跳，下意識想跑，頭卻又撞到了棉花上。疼倒不疼，只是撞得他有些發懵。
意識逐漸回歸，江念睜開眼睛，這才注意到自己睡在了一個半封閉的空間裏，只有一面是開放的。
江念立刻蹿了出去，這才得見自己剛剛住處的全貌——一個……窩？
江念圍着窩饒了兩圈，還看到了上面忘記減掉的标簽，标簽上用粉紅色字體寫着四個大字——愛寵之家。
施道鈞下樓就看見小狐貍正蹲坐在沙發邊，和自己剛才睡了一晚的地方對峙。聽見施道鈞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委屈。
施道鈞已經換上了正裝，俨然已經打算出門的樣子。看到小東西這副模樣，還是轉身走了過來。
“怎麽了，不喜歡？”
“不舒服嗎？”他特地叮囑過寵物店送來最好的。
江念現在口不能言，只能“嗚嗚”兩聲。
窩是很舒服……但是！
“不想睡這裏？”
江念眼睛一亮，猛地擡起頭看向施道鈞，表達自己的同意。
“晚上再讓人送來幾個，你挑喜歡的。”施道鈞道。
江念的眼睛又黯了下去。
他想……想睡在施道鈞的卧室啊！
萬年的大妖怪少有地感受到了困惑。不能說話的小東西，心思真難猜。
一人一狐對視間，門鈴響了起來。施道鈞起身開門，霍子平拎着一個大的購物袋站在門口。
聽到有人敲門，江念也顧不上睡在哪裏的事情了，警惕地豎起耳朵，擡起左爪跟了過去。
霍子平把購物袋遞給施道鈞，轉身要走，卻突然被跟在施道鈞身後的小東西吸引了目光。
昨天身上黑一塊灰一塊的小狐貍，現在通體雪白，尖部帶一點紅色的蓬松大尾巴幾乎和身體一樣長。小狐貍此刻微擡着頭，看起來驕傲又漂亮。
狐貍……
霍子平不知想到了什麽，略微恍了下神，直到感受到一束目光，才回過神來。
施道鈞正看着他，臉上看不出喜怒，霍子平卻立刻明白了施道鈞的意思。
霍子平：“……”
多看了幾眼而已，至于嗎？
“我在樓下等你。”霍子平把袋子遞給了施道鈞，轉身關上門走了。
施道鈞把袋子拎到廚房，從裏面拿了一個罐子出來，拉開拉環，把罐子放在了江念面前。
……寵物罐頭，還是為狐貍特制的。
作為一只修煉成型的靈狐，他怎麽可以吃寵物罐頭這種東西！
江念端坐在地毯上，不為所動。
太丢狐了，不吃，絕對不……
嗯，真香。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江念就沒有吃過東西。雖然已經辟谷，但口腹之欲還是有的。都怪這罐頭太香了！
江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吃完罐頭，連碗邊兒都舔的幹幹淨淨。他意猶未盡地舔着自己的嘴唇，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施道鈞，滿臉都寫着“求投喂”三個字。
施道鈞默然，轉身去了廚房。
江念跟着施道鈞進了廚房，圍在施道鈞腳邊打轉，時不時用兩只後腿支撐起身子，想要看清袋子裏都有什麽。
片刻之後，施道鈞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個東西，在江念期待的目光中，給他了一個——球。
江念：？？？
“吃飽了就動一動，不要一直窩着。”施道鈞摸了一把江念的後背，又叮囑道，“別拉到傷口。”
江念：……
道理他都懂，但是為什麽要給他一個球？他早就過了玩這個的年齡了啊！
沒能要到罐頭的江念在施道鈞的注視下不得不地撥了下球，又追着球跑了出去。
施道鈞看着江念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倍感有趣，不過為了避免這小東西生氣，還是又抓了一把零食放在了剛才的碗裏，這才穿上外套出了門。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江念立刻把玩具球撥到了一邊，小步跑到了盛滿零食的碗邊大快朵頤。可是吃着吃着，江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最近每天晚上，施道鈞都是和他在一起吃飯的。他昨天睡得早，不知道施道鈞有沒有去隔壁找他。
想到這裏，江念着急地站了起來。事出突然，他沒來得及和施道鈞打招呼，在他睡着前，施道鈞好像也沒有吃晚飯。
施先生沒吃晚飯一定是在等他，可他現在這個樣子……施道鈞不會昨晚都沒有吃飯吧？
江念着急了。他突然失約，施先生一定會生氣的吧？
怎麽辦？
江念站起來，努力嘗試了幾次化形，累得氣都要喘不上來了，卻還是沒能成功。化不了形他就沒法說話，沒法說話就沒法解釋……
施先生一定讨厭他了。
尖尖的耳朵垂了下去，江念無精打采地趴在了地毯上，腦子裏卻在不停思考有什麽辦法可以挽回。
于是，施道鈞晚上回家的時候，見到了一只異常熱情的小狐貍。
一推開家門，一團白色的東西就朝他撲了過來。
習慣了萬年獨處，施道鈞一時還沒能适應家裏面多出來了一只小東西，下意識揮手想拂開，好在大腦先一刻反應了過來，微俯下身接住了這撲過來的小東西，責備道：“這是嫌傷口好得太快了？”
江念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在施道鈞懷裏翻了個身，蹬着施道鈞的胳膊熱情地往他身上蹭。
江念思考了一下午，終于認命，以他現在的樣子，挽回是不可能挽回的。他只能盡量轉移施道鈞的注意力，最好讓他忘了晚上要去隔壁吃飯這碼事。
想到這裏，江念往施道鈞身上蹭得更起勁了。
活了上萬年，一直很冷靜的施道鈞：……？
如果他的常識沒有錯，只有發情期的狐貍才會這麽往人身上蹭吧？
施道鈞冷靜地一手托起懷裏這只小狐貍，仔細打量了他片刻。
狐貍不是一般春天發情嗎？現在才幾月，就這麽按捺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