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施道鈞原本打算在浴缸裏給江念洗澡，但是在對比了浴缸和手裏這只小狐貍的大小之後，施道鈞把江念從浴缸裏撈出來，放進了洗臉池。
江念化形太早，身型便一直停留在了半大的樣子，比施道鈞的小臂還要短一點，尤其是打濕了毛之後，原本蓬松的毛緊貼在身上，像極了一只白耗子。
如果江念知道有人把他和耗子作比較，一定會火冒三丈，可惜此時的他無暇顧及這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沒受傷的前爪上——他緊緊地扒着施道鈞的衣袖，死活不肯松爪。
狐貍天生會游泳，自然不會怕水，不過江念是個例外。而要說起江念怕水的原因，就又離不開何宴這個親舅舅了。
何宴的不靠譜從很早就體現出來了，江念身型原本就小，幼年的時候更是小小的一只。但是何宴——他的親舅舅——居然帶着站起來還不到他半截腿高，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江念去水邊玩！
對何宴來說不過是淌水玩的水深，對江念卻已經是“沒頂之災”。雖然最後江念頑強的活了下來，但是卻對水池之類的東西留下了深刻的後遺症。人型時還好些，一旦恢複原身視線變矮，那河水漫過頭頂的恐怖體驗就席卷了江念的腦海。
施道鈞被小狐貍扒着，沒辦法卷起衣袖，水面逐漸漲高。半分鐘後，施道鈞看了眼自己已然被水弄濕的袖口，似笑非笑地把目光投向頑強用兩條後腿支撐身體立在盆裏的小東西，“你知道，這件衣服不能沾水嗎？”
江念愣了愣，尖尖的耳朵無意識地顫了顫，眼神開始飄忽。
衣服不能沾水嗎？
現在被他弄濕了怎麽辦？
這件衣服一定很貴吧？
施先生會不會生氣？
純手工高定款的衣服自然是貴的，但施道鈞自然不會為了這點事生氣。本來只是想逗逗這只小狐貍，現在看小狐貍心虛的的樣子，心頓時軟了，剛想安撫兩句，眼前這只小東西卻先動了——他收回目光看向施道鈞，歪了歪頭，一派天真無邪純潔無辜的樣子，整只狐就是大寫的八個字：“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
施道鈞看着眼前這只裝懵懂的小東西，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都說狐貍狡黠，施道鈞本以為江念是個例外，現在看來……
呵，狐貍。
江念裝的一臉無辜，心裏其實慌張得很。
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貍，聽不懂人話應該很正常吧？可是為什麽施先生的臉色看起來沒有半點變化？
江念想了想，松開了一直扒着施道鈞衣袖的爪子，兩條腿勉強支撐站立着，用肉墊輕拍了拍施道鈞的手背。見施道鈞表情依舊不變，他改扒住盆沿，低下頭，用頭頂蹭了蹭施道鈞的掌心。
小狐貍毛茸茸的腦袋在掌心蹭來蹭去，施道鈞終于繃不住，氣笑了。
看來是他以前和江念的接觸太少了，完全沒察覺到小狐貍精還有這幅面孔——惹了禍就裝傻，裝傻沒用就妄圖賣萌讨好。可這一招卻極其管用，施道鈞都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就這麽被讨好了。
施道鈞用力揉了揉小狐貍的耳朵，江念見他終于終于笑了，頓時松了口氣，卻忘了大理石的池壁濕滑，稍一卸力便沒能扒緊，“噗通”掉進了水裏。
施道鈞記得狐貍是會游泳的，更何況盆裏的水位，即便是這小東西蹲坐下來，最多也就沒到胸口。可眼前這只小狐貍在水裏撲騰掙紮，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溺死的樣子着實讓施道鈞吃了一驚，忙伸手把水裏的小東西撈了出來。
剛才還死活不願意沾水的小狐貍，轉眼就成了落水狐，從頭濕到了喂，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施道鈞，朝着他打了個噴嚏，仿佛在表達自己的哀怨。
一人一狐對視了片刻，最後萬年的大妖怪敗下陣來，安撫地揉了揉小狐貍的頭。
“乖一點，坐下別亂動，洗完就抱你出來。”施道鈞小心地把小東西受傷的左爪和尾巴尖搭在了池沿上。
江念努力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發現水位确實只到他胸口之後終于放下心來，又自覺剛才自己的行為十分丢臉，試圖通過良好的表現讓施道鈞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受傷的左爪搭在池沿上，他便将剩餘的三只爪爪并在了一起端坐在池子裏，再次歪了歪頭，整只狐就是大寫的“乖巧”。
可惜施道鈞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乖巧的坐姿上，而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江念的尾巴——小狐貍示好時下意識搖尾的動作，差點把受傷的尾巴尖搖到水裏去。
江念松了口氣之餘，還有點不滿施道鈞沒有注意到他的乖巧，失望地低下了頭。
施道鈞把江念的尾巴再次搭到池沿，看着小狐貍失落的樣子，一時無言。
濕淋淋的毛貼在身上，像極了一只落水的白耗子。江念現在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乖巧二字。
施道鈞活了上萬年，給狐貍洗毛卻還是頭一遭。江念乖巧坐好，滿心期待地等着施道鈞的手輕輕揉過自己的前胸和後背，萬萬沒想到一捧水兜頭淋在了他頭上，毫無準備被嗆得猛咳了幾聲。
原本端坐在池子裏的江念被吓呆了，在确認施道鈞就想用這種“潑水”的方法給他洗澡之後，立刻不管不顧地掙紮了起來。
施道鈞完全沒有給動物洗澡的經驗，也沒察覺到自己的洗法有什麽不妥，以為江念又開始怕水，眼疾手快地把意圖跳出來的小狐貍給按了回去。
若論妖力，十個江念都遠不及施道鈞，可放到洗澡這件事上來，江念不肯配合，施道鈞又要顧及着小狐貍身上有傷，兩人倒是勢均力敵起來。江念自然是逃不出池子的，但是一個澡洗下來，施道鈞的袖口和前襟也被弄得濕透了。
施道鈞扯過浴巾，把江念從池子裏撈出來放到洗手臺上，剛要把浴巾裹在江念身上，便見小狐貍站起身子，猛地甩了甩身上的毛。
“……”
施道鈞用手背輕抹了把剛剛被甩了一臉的水，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耐心可嘉。
江念看着被自己甩了一臉水的施道鈞，怯怯地低下了頭，擡起受傷的左爪輕輕搭了搭施道鈞的衣角試圖示好。
萬年的大妖怪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讨好了，卻還要維持着面上的冷靜，不冷不淡的看了江念一眼，把浴巾披在江念身上，順勢握住他的左爪。
折騰了這麽一通，江念左爪上的紗布早就弄濕了。施道鈞把濕紗布拆了下來，用浴巾裹着江念擦了擦，拿起吹風機，打開開關之前先“警告”了眼前這只端坐在洗手臺上裝乖巧的小狐貍一遍。
洗臉池不大，他能把這只小東西按在池子裏，可不敢保證現在能把這小東西按在洗手臺上。洗手臺離地一米多，小狐貍現在這“半殘疾”的狀态萬一跳下去……
雖說就算只剩一口氣，施道鈞也有辦法把人給拉回來，但斷胳膊斷腿也不是好玩的。就算沒傷着骨頭，磕了碰了扭着了，施道鈞也不會高興，于是提前先頗為嚴肅地進行了一番警告，卻沒想到這小東西似乎十分喜歡吹風機，并着幾只小爪子坐在洗手臺上，任由風吹過自己身上，甚至還配合地仰起了頭。
萬年的大妖怪一時沒忍住，用食指輕搔了搔小狐貍的下巴。
小狐貍舒服地“嗚嗚”了兩聲，猶不滿足地用下巴蹭了蹭施道鈞的手指。
江念原身瘦瘦小小，毛卻是濃密厚實，用吹風機足足吹了半個小時才吹幹。“撿回來”時身上黑一片灰一片，淋了水活像小耗子的小狐貍，現在通體雪白，毛色蓬松光亮，耳朵尖的一點紅色更為他添了些亮色。
終于恢複了本來的樣子，小東西驕傲的擡起頭，胸口處格外蓬松柔軟的圍毛襯得整只狐格外神氣。
狐妖都是愛美的，江念也不例外，尤其在自己心儀的對象面前，自然要好好展現一下自己的美貌。
雖然江念以為施道鈞并不知道他眼前的漂亮狐貍就是住在他隔壁的自己，但……這不重要！他的虛榮心還是一定要被滿足的！
江念抖了抖身上的毛，站起身來，剛想在洗手臺上走秀般溜達兩圈，讓施道鈞看看自己小卻完美的身型比例，以及他最為自豪的大尾巴，卻被施道鈞一手托着前胸托了起來。
“？？？”
江念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只狐就已經四爪離地，下意識地掙紮了幾下，江念發懵地看向施道鈞。
“不要亂動，重新包紮下傷口。”施道鈞言罷，保持着單手托狐貍的姿勢，托着江念下了樓。
江念用了兩秒鐘的時間理解這句話，而後更為不滿了。
包紮傷口就包紮傷口，為什麽要托着他的胸口！四爪離地的姿勢很難看的好不好！
為什麽不抱着他下樓？
被放到沙發上後，江念羞惱地轉過身體，下巴磕在沒受傷的前爪上，留了一個屁股給施道鈞。
他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