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這還是江念第一次做火鍋，最開始心裏還有些忐忑，但是當他從鍋中夾出第一片肉時，所有的緊張和忐忑立刻一掃而空。
火鍋也太好吃了吧！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美味！人類為什麽這麽會享受！
施道鈞看着江念的眼睛驀然睜大，又滿足的微眯起來。最後，原本說着是來“補償”他的小狐貍，一門心思沉浸在火鍋中，完全忘記了最初的目的。
大概是不知道他的口味，江念特意準備的鴛鴦鍋。小狐貍顯然不怎麽抗辣，卻又嘴饞得很，嫌清湯沒有味道，即便額頭出汗也要堅持吃辣。
看着臉和嘴唇都辣的發紅，腮幫子依舊鼓鼓囊囊的江念，施道鈞起身倒了杯冰水放到小狐貍碗邊，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吃慢點，沒人和你搶。”
江念嘴裏還嚼着東西，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習慣性地擡頭在施道鈞掌心蹭了蹭。
一大一小兩只妖怪的動作銜接十分流暢，察覺之後兩人都楞了一下，又都裝作無事發生。
看江念喝完水，施道鈞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看了一眼桌子，又将目光投向江念，似笑非笑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補償嗎？”
江念這才發現，原本擺的滿滿當當的一大桌菜，現在已經所剩無幾。江念摸了摸自己肚子，剛想開口，卻沒忍住先打了個嗝兒。
江念紅了臉，輕咳了一聲，“是，是啊……不，不夠嗎？”
“你覺得呢？”施道鈞微笑。
他覺得火鍋很好吃啊！如果一頓火鍋都解決不了的話……
江念咬了咬下唇，說：“那我以後每天來給施先生做火鍋吧！”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沒有什麽事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頓！
施道鈞失笑。虧江念想的出來，天天吃火鍋，妖怪也得上火。
“以前還會做其他的，回了趟‘老家’，就只會做火鍋了？”
“當然不是！”江念拍着胸脯保證道，“施先生想吃什麽盡管說，我什麽都會！”
施道鈞挑起尾音“哦”了一聲，“現在都可以點菜了？”
看着小狐貍信心十足的模樣，施道鈞随口報了個菜名，“松鼠鳜魚？”
“……”
“龍井蝦仁？”
“……”
“紅燒獅子頭？”
“……”
“那你會做什麽？”
江念繼續沉默。他，好像什麽都不會了。
果腹而已，需要發明那麽多菜色品種嗎？人類果然十分貪圖享樂——他的施先生除外！
眼看着江念的氣勢幾近衰竭，施道鈞停了調笑的念頭，“沒關系，你做什麽都可以。”
萬年的修為，就算菜裏有劇毒，都不能奈他何。最多就是不好吃罷了。
施道鈞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句話中所包含的縱容和寵溺。
吃完了火鍋，江念沒了繼續賴在這裏的理由，只能不情不願地回了自己家。
既然江念已經化了形，想必是不想再做一只家養小狐貍了，施道鈞自然也無法多說，只是送江念出門的時候，心中不甚愉悅。
可惜施道鈞雖然活了萬年，卻一直不通人類情感，否則他會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極了被子女留在家中的孤寡老人。
這種糾結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施道鈞洗漱完，換好睡衣，打開筆記本電腦，然後，門再次被敲響。
不對，這個聲音，似乎不是“敲”響的。
施道鈞打開門，一只渾身雪白，尾巴尖兒染紅的小狐貍正乖巧地蹲坐在門口。門一打開便站了起來，一個猛撲跳上了施道鈞的臂彎，晃着毛絨絨的大尾巴一個勁兒往施道鈞懷裏鑽。
不行，他還是舍不得施先生！他自己一個人睡不着！
施道鈞将小狐貍抱回了家，托着胸口将它舉了起來，與自己平視。
“跑去哪裏野了？”
小狐貍蹬了蹬懸空地四爪，一雙眼睛無辜地看着他。半晌，見施道鈞毫無反應，他又讨好地晃了晃尾巴。依然不見成效後，江念只得放棄撒嬌賣萌蒙混過關的想法，低頭可憐地嗚嗚了兩聲。
大妖怪最後還是心軟了，抱着他上了樓。
從這天開始，施道鈞和江念一大一小兩只妖怪，便過上了“分裂又統一”的生活。
江念還有自己身為“人類”的事情要處理，畢竟他簽約了秦唐，不能三天兩頭請假，一請還請半個月。而且他還身負着“照料施先生飲食”和“與施先生順理成章發展感情線”的重任，總不能一直做只寵物狐貍。但是當江念和施道鈞一起吃完晚飯，刷夠好感度回家後，江念便會恢複原型，再回到2801。
江念也擔心過，自己和狐貍總是先後出現，會不會引起懷疑。但對于普通人類而言，應該想不到妖怪化形之說吧？
擔心了幾日之後，江念見施道鈞的表現并無異樣，甚至到後來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狐貍每天要在外面浪到半夜才回來的行為，才放下心來。
唯有一點，江念只是不得不将自己的人狐兩形分裂，又不是真的精分，以至于他偶爾會有一些下意識地動作。
比如在施先生揉他頭發的時候，在施先生掌心拱一拱；比如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他會無意識地貼着施先生坐；再比如，他在浴室洗完手後，好幾次差點直接走進卧室……
這一些自然都被施道鈞看在眼裏，但是江念不想承認，他便也不戳破。
萬年的大妖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來的興致和閑工夫，居然樂得陪一個小朋友演戲。
說起演戲，江念這邊最近确實在考慮這些事。
江念簽約秦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培訓和練習已經差不多結束，是時候準備出道了。
雖然是半路出家，基本功欠奉，練習期間又是各種波折，但江念的硬件條件在這兒，又沒有明顯的短板，只要機會合适，想紅起來也不算難。
江念的經紀人陳慧顯然深谙此道，給江念量身定制了一套推廣方案，單曲綜藝gg拍戲一個不落，全方位展示江念的長相和性格優勢。
如此聲勢浩大的資源投入，江念自然也忙了起來，不敢絲毫懈怠——這都是秦唐的資源，他可不能讓施先生賠錢！
擁有如此上進的員工，作為秦唐的老板，施道鈞本該十分欣慰。然而事實是，看着日漸忙碌，回家越來越晚，甚至邊吃飯邊背稿子的江念，施老板本人表示，心情不甚愉悅。
“你已經灑了三次鹽了。”施道鈞靠在廚房門口，悠悠道。
江念一驚，趕忙收手，勺子裏的鹽還是灑了大半進去。
施道鈞走過去，接過鹽勺放回鹽罐子，又用目光看了眼調料架上的醋瓶，“醋也倒了小半瓶。”
“小朋友，今天的菜這麽重口味嗎？”
兩百多歲的江念小朋友臉頓時紅了，手忙腳亂地關火，手裏還拿着的稿子卻差點掉進鍋裏，好在被施道鈞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什麽東西這麽要緊，讓你這個時候也要三心二意？”萬年大妖怪沒有察覺到，自己這話的語氣，似乎比鍋裏被倒了半瓶醋的菜還要酸。
“是，是過兩天要拍的gg。”
“gg？”施道鈞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紙張。
gg的臺詞不多，稿子上寫的大多是場景和分鏡，但是施道鈞的目光，還是第一時間鎖定了稿子裏僅有的兩句對話。然後，施老板原本就不甚愉悅的心情，現在更差了。
“你是我的大黑兔奶糖。”
“因為你和奶糖一樣甜呀。”
看着施道鈞面無表情地念出gg裏原本甜得發膩的臺詞，江念很有種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心情。
“這，這這是個奶糖gg。”江念結結巴巴，急急忙忙地解釋道。
施道鈞“嗯”了一聲。他自然看出來了，現在的gg行業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這麽淺薄浮誇的gg臺詞，簡直不堪入目。
“和誰一起拍？”
江念下意識“啊”了一聲，反應過來施先生是在問和他一起拍gg的另一個演員，答道：“是一個女生，叫……”
江念冥思苦想半天，還是沒想起來，“名字忘記了。”
他本來就不擅長記名字，完全沒有交集，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的人，更是不會特意去記。
看江念的眼神沒有說謊，施道鈞的心情好了不少。又仔細看了一遍稿子，沒見有什麽過分親密的互動，才把稿子還給了江念。
這次江念卻沒接，“不，不用了。我還是專心做飯吧。”
已經做廢了一鍋了，他可不想在施先生面前出醜第二次。更何況他的臺詞就這麽兩句，被施道鈞在這種場景下念了一遍，他想記不住都不可能了。只有一點，他到時候的語氣可別和施先生剛才一樣就行。
施道鈞終于滿意，揉了揉江念的頭，拿着稿子回了客廳，随手扔在了茶幾上。
只不過……施道鈞又掃了一眼茶幾上薄薄的兩張紙。
江念的經紀人是怎麽做事的？
不要接那些動不動就卿卿我我黏黏糊糊膩膩歪歪的本子，到時候小朋友吃了虧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