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智小貓
開智小貓
薛米罵累了，日子卻還要繼續過。
豹長老（他自封的）繼續四處游玩，而薛米則苦哈哈地案牍勞形，忙着安排喵門大小事宜。
薛米氣得牙癢癢，但他沒辦法。
宗門裏事情太多了，他懷疑大豹一早盯着自己修煉就是為了早日偷懶。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行動，從大豹積壓下來不知多久沒處理的一堆事情中就能看出來。
負責巡邏的貓咪護衛隊需要重新安排人手，浮山下的防禦法陣需要加固，年幼貓崽的教育任務也要提上日程……薛米忙得焦頭爛額，累得晚上都沒有精力跑酷了。
然而他還只是一只剛成精不久的小貓咪哇QAQ
這日子簡直不是貓過的。
某日，他終于得了閑，例行巡視完整座山頭後叫來了上次為大豹送信的那只紅尾水鴝。
紅尾水鴝這幾日都呆在浮山，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他剛成精不久，法力低微，要不然也不會被大豹抓來貓窩送信。但他心态很好，頗有種得過且過随遇而安的意思，最近新學會了一點貓語，每日的消遣是和小花拌嘴。
薛米有幸親耳聽過他們拌嘴的全過程。嗯，恕他直言，很弱智，活像兩個人類修士用壞的卡頓舊傀儡。
當然，浮山不養閑貓，閑鳥也是。薛米經常差遣紅尾水鴝幫自己跑腿，或者化成人形做個建設美麗浮山的光榮勞工。
簡稱白嫖一個苦力。
“掌門！”紅尾水鴝的人形是個活潑小少年，他懷裏揣着一只瞌睡小花沖進掌門洞府，殷勤地看向薛米。
薛米最近正在努力練習用人形的兩條腿走路，見到有人進來，忙慌慌張張地拽過旁邊鋪着軟墊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掩飾自己馴服四肢過程中的狼狽。
“小紅尾，你來了。”他沉着嗓子道，一邊對着紅尾水鴝輕輕颔首一邊接過小花，板着臉的樣子很像那麽回事兒。
紅尾快鳥快語：“掌門，你這樣子說話跟我見過的人類老頭好像哦。而且我好像比你年紀還大诶。”
薛米觑了他一眼，狡辯道：“我們都是妖，講究修為。只有弱小的凡人才在乎年紀。”
紅尾略一思索，發現還真是這麽一回事。薛米雖然年紀小，但修為卻不低，天資極佳，說是一只天才妖也毫不為過。跟他這種沒啥天賦的游俠小鳥完全不同，人家可是有底蘊的。
薛米沒有在這個話題過多停留，主動問道：“聽說你以前都在凡間生活？”
紅尾點頭：“不錯。玉霄宗也去過。”
薛米挺直了背，碰了碰手邊的風鈴，外頭立即走進來一只貓，叼走了還在呼呼大睡的小花。
鄉下貓薛米對浮山以外的地方都十分感興趣：“浮山外面是什麽樣？凡間什麽樣？兩腳獸吃貓嗎？”
他可是聽說了，人類聚居的地方很恐怖，單純的小貓咪去了之後都會被吃幹抹淨，一根毛都不剩的那種。
但這種傳言聽聽就罷了，他不會傻到全信。要不然大豹也不會樂不思浮山了。
紅尾歪了歪頭：“浮山周圍沒有人，凡間離這裏很遠。那裏生活着很多不能修煉的人類，他們不吃貓，但是會養貓。”
“養貓？”薛米皺了一下眉。
“就是，把貓馴服，然後當寵物。”紅尾比劃着給他形容人類撸貓的場景，“我之前住在人類後院的樹枝上，所以經常能見到。他們把貓咪翻過來翻過去，把自己的臉——整個臉喔——埋到貓肚皮的毛毛裏，然後發出奇怪的叫聲。”
紅尾回憶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不住哆嗦了兩下：“他們會一邊蹂|躏小貓一邊尖叫，恐怖的嘞！簡直像變态一樣！哦，變态就是心理不太正常的意思。”
薛米嘴巴微張，吓出了豎瞳：“哇！變态！”
“小貓肯定反抗不了的呀，”紅尾模仿着人類撸貓時常見的扭曲表情，“就像這樣，凡人們用吃的，香香的，脆脆的，吸引貓。然後把它們一把捉住，就像抓小豬一樣！那些貓被喂得胖乎乎，根本逃不出凡人的手掌心，眼睛裏都沒有光了呢，啧啧。”
薛米大駭，忍不住變回了原形，把四肢埋進肚子裏，整只貓都縮成了一個毛團。
太恐怖了叭！
還好他還沒有變成小豬，他是最漂亮最矯健的小貍花！山裏有名的靓貓！
薛米抱緊瑟瑟發抖的自己，又問道：“那玉霄宗呢？人類修士也這麽可怕嗎？”
“人類修士情緒沒那麽外放，所以還好。”紅尾道，“不過我很久沒去仙門了，上次去是八十年前，那時候我還沒成精呢，有些事情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一個很牛逼的人，好像叫什麽元極仙尊。他不喜歡妖，還對妖的各種毛毛過敏，但我走的時候聽說他閉關了。也不知道現在玉霄宗那裏怎麽樣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窩在軟墊上的薛米，頗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
啊，掌門不愧是掌門，連身上的毛毛看起來都比別的貓更好摸一些。
然而被薛米琥珀色的圓眼睛一瞥，他就立馬變得規規矩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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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米得到了需要的信息，滿意地變回了人形，揮了揮手示意紅尾自行離開，然後自己率先站起了身，飄出了掌門洞府。
紅尾：？
飄？
他揉了揉眼睛。
不确定，再看一眼。
然後再次看到了薛米雙腳離地式前進的詭異畫面。
薛米絲毫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他還沒有練好用兩只腳直立走路，還是飄比較方便。他施施然掐着浮空咒，召集自己的心腹們。
繼上次薛米繼任之後，幾只貓咪再度聚首開起了小會。
這次紅尾也被允許加入。他感動得一塌糊塗，差點就要當場宣誓忠心，引得衆貓紛紛側目。
薛米坐在石頭上，一手握拳抵在嘴邊，清了清嗓子：“諸位，在經過這幾日的深思熟慮後，我終于決定了——我要下山游歷，為喵門尋求振興之道！”
衆貓嘩然，紛紛勸掌門三思。
然而薛米去意已決：“你們可還記得祖先留下的喵門修煉冊子？我們喵門與尋常門派不同，我們需要人類的供奉。然而事實上，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下山入世了。”
他比劃着拳頭，沉痛道，“不下山，人們就會忘記我們的存在；沒人供奉，我們修煉起來更加吃力，提升不了修為，就更加畏懼下山。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我們現在應該将其打破。”
離他最近的幾只貓立即舉爪：“掌門，讓我們去吧，外面太危險。”
薛米搖了搖頭：“茲事重大，有許多事情需要我用人形去做。我先去踩點，等以後路子打通了再由你們接手。眼下，你們就先在我不在時處理好宗門內事務吧。”
衆貓傻眼，那也不能直接讓一宗之主先去以身試險吧。
“可是……”
“一來喵門已經走上正軌，我不必時時刻刻盯着；二來我們需要尋求新的崛起之道，以得到人類的更多供奉；三來我自有法子保全自己，平安歸來。由此，下山入世，百利而無一害。這個法子我還是從豹長老身上得來的靈感。”
說到最後一句時，薛米言語間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
好吧，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沒說，他想親自下山暴捶大豹，然後套只麻袋把他綁回來。
衆貓不明覺厲，一張張貓臉上紛紛露出了人性化的複雜表情。
薛米招招手，讓紅尾說了自己在外行走數十年經歷過、看到過的人間事。紅尾不負衆望，把人類撸貓的場景再度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聽得貓咪們紛紛飛機耳。
一只橘貓眼淚汪汪：“嗚嗚……這趟游歷掌門你真的非去不可嗎？”
薛米一臉大義凜然：“是的，這種危險就讓我這個掌門來承擔吧。”
受不了了，他想下山玩。再在山裏呆下去他一定會在案牍勞形中折壽的吧，一定會的吧。
大豹的大侄女，一只長毛白貓哭得臉上的毛都沾成了一團一團：“那豹長老是不是、是不是……”
薛米臉色微妙：“不用擔心，他活得好好的，快樂得都不願意回來。”
白貓哭聲一滞：“那就讓他在外面做事吧，掌門就不用出去冒險了。”
薛米：“……”太孝了，真的太孝了。
不過相比之下他還是更想親自把大豹抓回來揍一頓，于是否決了這個提議。
“豹長老走得急，都沒有留下傳訊石。”薛米如是道，“唉，連我這個掌門都找不到他。假如我在人界遇到他，我一定會給他安排任務。”
白貓抽抽噎噎：“那掌門一定要平安回來呀。啊，長老真沒用。”
周圍的幾只貓附和：“嗯嗯。”
薛米……薛米默默點了點頭。
他回憶了一下大豹在位期間做過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搶大侄女的零嘴、嘲笑族中啃不動魚幹的貓崽、欺負腦子不太好使的沒開智奶牛貓、組團去搗東邊林子裏的不知名鳥窩然後被淋了滿頭鳥屎……
總之，除了正經事，他樣樣都幹過。
薛米上位一月有餘，做的正事比他十幾年來幹的都多。
大孝侄女白貓還在出主意：“掌門，你回來的時候可以順便把豹長老綁回來嗎？他上次不肯告訴我堅果藏在哪裏。現在他不是掌門，我可以跟他打架了。剛好我新學了一招天王蓋地虎。”
薛米倒是很贊同有人幫自己打一頓大豹啦。不過……你不能毆打掌門，但是長老就可以毆打了嗎？！
最可怕的是，在場所有貓都覺得沒問題，因為大豹真的太欠揍了。全貓公敵了屬于是。
它們甚至偷偷懷疑過對方是不是對面山頭狼群派來的間諜。譬如披着貓皮的狗什麽的。
畢竟貓狗天生不和，而大豹是真的狗。
這時，剛睡醒就哭着要見媽媽的薛小花被大貓叼着來找薛米。
薛米下意識将幼崽接過來抱在懷裏，挼了兩下它蒲公英一樣盛開的軟毛，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瞬間滿頭黑線。
薛小花使勁造作他的袖子，用腿蹬，用嘴咬，還一邊用他胳膊磨牙一邊大喊：“媽媽！掌門媽媽！”
薛米眉心一跳，想要扔貓了。
但小花笑得很開心。這種自己負重前行而有人替自己歲月靜好的感受深深刺痛了薛米脆弱的小心靈。
他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有必要販個劍，于是他就販了：“完喽，我馬上就要下山去人界了，你就只能一個貓住在山洞裏！叫破喉嚨哥哥也不會回來！我還會在外面遇到新的小貓，它們一個月就開智，八歲就會化形，十歲就能幫我管理宗門，哥哥最喜歡這樣的聰明小貓！哈哈哈哈哈！”
邪惡的低語終于吓到了小花。它小腿一蹬，直接“哇”地爆發出了一陣分貝驚人的哭聲，驚起林中一大片無辜鳥雀。
在這之後的漫長時光裏，薛小花始終沒有忘記眼前這一幕：
她那俊美無俦的掌門哥哥把她惹哭後，咧着嘴笑得比魔域中的千年大魔頭還要邪惡，形狀秀氣的薄唇上下一碰，可怕的威吓和雞娃言論就流了出來。
剛好一個月大的薛小花，被壞心眼薛米這麽一吓，識海忽地清明，驚得當場開了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