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人摯友
凡人摯友
人界有猛将可止小兒啼哭，貓界有薛米能開小貓之智。
當時在場的貓咪不少，再加上有紅尾水鴝這個管不住嘴的家夥。很快，浮山上下就傳遍了薛米的事跡。
最直觀的體現是，這幾天抱着幼崽來掌門洞府找薛米的貓爸貓媽們變得異常之多。它們叼着自家崽子，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半天不入正題，一對貓眼睛滴溜溜地朝正在毛毯上滿地爬的小花看。
薛米每回都要嘆着氣解釋自己真的沒有這種點化小貓的神通。
是真的沒那能耐，不是謙虛。
貓爸貓媽們滿臉遺憾地離開，卻依舊不死心，鼓勵自己的孩子常來找小花玩。
搞不好哪天掌門帶妹妹的時候就不小心幫自家幼崽開智了呢？
薛米一把抓起開了智之後看上去更傻了的貓貓蟲薛小花，使勁挼她毛：“這倒是提醒我了。小花，你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怎麽樣，期待上學嗎？”
小花啃爪爪：QAQ
你看我期待嗎？
他的便宜哥哥薛米倒是對自己這個想法感到很滿意，大手一揮送她進了小貓私塾。
小貓私塾分成沒開智的貓才班和開智的天才班。
是的，它的取名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薛米自己小時候上的就是天才班。
小花的同學是十來只開了智的年幼貓崽，而給他們上課的是浮山最德高望重的壽爺爺和福奶奶。
小花年紀最小，其他小貓都挺照顧她，聽說了她被吓到開智的事跡後紛紛表達了自己的同情，幾個小貓哥小貓姐很有秩序地輪流給她帶瓶瓶奶。
小貓們：體會到了帶崽的樂趣.jpg
“小花小花，你要嘗嘗我媽媽曬的小魚幹嗎？香的嗷，可好吃……哦，我忘了你還啃不動魚幹，那算了。嘎吱嘎吱。”
“那你是不是也不能吃我帶的靈果啊？那靈果吃起來可脆了，真可惜。咔嚓咔嚓。”
小花：=口=
她哭得更傷心了。
就這樣，浮山貓咪們的生活逐漸走上了正軌。五天後，它們的小掌門薛米終于要下山去人界闖蕩了。
喵門新任掌門下山，那排面肯定要搞起來。
九只穿着小馬甲的黑貓拉車，九只花臂貍花排成整整齊齊一列護衛隊，九只橘貓挺直腰背當儀仗，薛米坐進漂亮精致的小貓車，在衆獸注目禮下牛逼哄哄地下了浮山。
貓師傅拉車就是快，一路下山速度快得車輪都冒起了火星子，薛米被颠得早上吃的零食都要吐出來。
果然，貓車什麽的看着氣派，坐起來就很要命。
薛米盤算了一下給浮山買幾輛上好馬車的計劃，車一停就搖搖晃晃地邁着爪子下了車。
“大家辛苦了，嘔！快回去吧，嘔……”薛米露出充滿貓性光輝的掌門微笑臉，“就送到這裏吧……嘔！”
拉車小隊的黑貓隊長臉黑得看不清表情，此刻正疑似皺着貓臉，語氣關懷：“掌門，你還好吧？”
“沒事。”薛米有氣無力地抖了抖耳朵，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最近掉毛比較嚴重，吃個化毛丸就行。”
黑貓松了口氣：“那就好，掌門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提前通知我們呀，我們一定會拉着最氣派的車送您回府！”
吓死他了，差點以為自己要失業了呢。
薛米虛弱一笑：“好，你有心了。”
下次要是還坐貓車他就不姓薛！
取締！貓車必須要取締！
小貍花薛米獨自包袱款款踏上了去人界的路，第一站決定去往玉霄宗——一個疑似大豹滞留點的地方。
絕對沒有好奇玉霄宗山下珍馐館賣的烤小魚什麽味兒的意思哈。
快到人類出沒的地方時，他為了更方便行動直接化成了人形，貓毛化成一身繡着金色暗紋的玄色長袍，戴個青玉發冠，襯得愈加膚白唇豔，面若冠玉不外如此。
在街上走了一圈，回頭率超高。
毫不停留地，他直奔目的地——珍馐館。
“這位客官，要來點什麽？”店小二身上一絲靈力波動也無，見到有客人進來就十分熱情地迎了上來，“小郎君看着眼生吶，聽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薛米順勢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嗯，我是外地來玉霄宗求道的。聽聞貴店的烤魚十分出名，特來一嘗。”
小二眉開眼笑：“原來是小仙君，哎呦——這可巧了不是？玉霄宗仙君們常來小店，這烤魚自然也十分受歡迎。不過我們這食材講究的就是一個新鮮，今天早上剛撈來的魚，後廚給您現烤。比起旁的店，我們小店的食客哪怕是多等上一會兒，也都念着這一口吃食的鮮美。”
薛米眉尾一挑，懂了。
這店大概率上菜很慢。
不過他也不急，只學着其他食客點菜：“無妨，一份烤魚……呃，不要辣。”
“好嘞——一份不加辣的烤魚——保準給小仙君用料足足的！”小二朝裏吆喝了一聲，堆着谄媚笑，“您要不再看點別的？小的給您推薦幾個招牌菜？”
薛米搖了搖頭，表示已經夠了。
小二面露遺憾，但殷勤不減，端來熱茶後才繼續去招呼別桌。
珍馐閣地段選的很好，地處凡間集市，正好位于前往玉霄宗的必經之路上，店裏彙聚了許多打尖的商戶和路過歇腳的修士們，生意好不紅火。
“這位小兄弟，你要去玉霄宗？”
等菜期間，薛米冷不防聽到一個聲音。
他回過頭，看到自己隔壁桌正坐着兩個青年。其中一人坐姿慵懶，光看容貌平平無奇，屬于扔到大街上就再也找不回來的那種，但氣質卻十分獨特，跟那張路人臉對照起來很是違和。雖然薛米沒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任何靈力波動，但卻總莫名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坐在那人身邊、另一位戴着兜帽的青年則忙着燙碗燙筷子，擡眼看了一眼薛米就重新低頭做自己的事。
薛米客客氣氣回道：“是的，二位也要去玉霄宗嗎？”
那位自稱“裴玄聽”的青年笑着搖了搖頭：“我們一介凡人，怎好随意踏入仙門？只是恰巧在附近游玩罷了。”
不知道是不是薛米的錯覺，他看到那位埋頭燙碗筷的老兄在聽到這番話時表情很是微妙，還帶了些幾不可察的幽怨。
然後被裴玄聽看了一眼，立即就老實了，恢複了任勞任怨的狀态。
薛米：=口=
感覺有瓜，不确定，再看一眼。
畢竟對于吃瓜的熱愛是不分物種的，哪怕小貓咪也不能免俗。
假如薛米現在是貓形的話，他的耳朵大概率已經悄悄朝前豎起來了。
裴玄聽輕笑一聲，見狀主動對他解釋道：“百齡欠了我三萬靈石，我威脅他假如不随我外出游玩的話，就在他家門口用顏料寫上欠錢不還的大字。他指不定在心裏怨我，哈哈哈。”
靈石之于修士，猶如銀錢之于凡人。有時候凡人也會用靈石來充當一般等價物，這不罕見。只是靈石價值要比銀錢高得多，三萬靈石對于普通凡人而言算是一筆天大的巨款了。
曾百齡嘴角抽搐：“不敢埋怨師……玄聽兄。”
如果這個“欠錢”指的不是他的不正經師尊裴玄聽突然贈給自己一件法器、然後自己就莫名其妙身負巨債的話。
可惜他有苦說不出也不敢說，畢竟野蠻生長的修仙界沒有一部完整的民法。
師尊說主動贈予與被動欠款沒區別那就沒區別罷（苦澀）。
但是薛米信了，他關心地看向一臉冤種相的曾百齡：“你是有什麽苦衷嗎？”
曾百齡小聲逼逼。
店內人多且吵，但薛米耳朵尖，依舊聽得一清二楚，他說的是“不敢有苦衷”。
天哪，這是怎樣的惡霸行徑！
薛米不可置信地看向人模人樣的裴玄聽。
裴玄聽嘴角略微上揚，說出口的話端的是如沐春風：“他不是有苦衷。百齡本就家徒四壁，平日裏全靠我接濟。他好面子，這我也是知道的。這次外出我無意逼迫他，只消伴我游一遍人間大好山河，我自然不會為難他，所欠靈石也可兩清。”
薛米認真想了一通，覺得對于曾百齡來說确實是一筆不錯的買賣，語重心長道：“百齡兄——哦我可以這麽稱呼嗎——我覺得玄聽兄已經十分貼心了，他待你如同摯友——凡人們應該都這麽叫關系很鐵的朋友吧——那麽你也不用太過自卑，真心換真心嘛，玄聽兄肯定不會嫌棄你。”
裴玄聽滿意颔首：“不錯。”
曾百齡還能說什麽？他只能低着頭“啊對對對”，總不能把師尊打一頓吧。
首先，他還不想被趕出玉霄宗；再說，他也打不過啊。
至于月例發放……他也确實是吃着師尊的用着師尊的。
苦澀.jpg
薛米對于人類的生活很是好奇：“每個凡人都有摯友嗎？摯友之間的關系都像二位那麽好嗎？”
裴玄聽道：“不是摯友的關系好，而是只有關系格外好的才叫摯友。人們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選擇自己想要和誰成為好友，這便是摯友的珍貴之處吧。”
“那物種不同也可以成為摯友嗎？”薛米問道。
裴玄聽看了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自爆的小貓一眼，溫和道：“這是自然。”
曾百齡在心裏“呸呸呸”。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師尊那麽會演？他可不信以師尊的修為，會看不出來對方是只小貓妖。
正說着，兩邊的菜都正好上桌。
薛米拿起碗筷，表情充滿了向往：“聽起來很厲害，我也想有一個摯友。”
裴玄聽聞言便覺得有些好笑，以他的修為确實第一眼就看出了薛米的原形。或者說，他甚至都能清楚地知道對方的品種和毛色。
嗯，就挺可愛。
薛米孤身一貓，在熱鬧集市學着人類的樣子買烤魚吃，這件事情本身就讓裴玄聽這個樂子人覺得有趣極了，要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搭話。
現在這小貓居然還一臉憧憬地說想交個人類朋友，就更加有意思了。
要知道在修界，其他妖都很常見，但貓妖卻很少見。古老的浮山貓妖一族已經很少在修真界露面了，沒想到他今日心血來潮想體驗一番人間煙火氣，倒是在這家小小飯館碰巧遇見了。
裴玄聽一邊像個爺一樣任由大弟子為自己布菜，一邊對薛米作了個揖：“今日既然遇見，那便是緣分。如若不嫌棄，裴某鬥膽自薦，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能成為小仙君的摯友？”
簡單來說就是：小貓，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薛米覺得新鮮極了：“還有這種好事？哦不，我的意思是，凡人都玩得那麽野……直接的嗎？”
“倒也不是每個凡人都這樣，”裴玄聽道，“只是我素來不喜那些彎彎繞繞，若遇見合眼緣的，為何不直接一些呢？不然反倒錯過了一段好緣分。”
薛米表示十分贊同。
“好了，咪咪——哦，這是凡人摯友之間比較親切的叫法，過來吧。”裴玄聽指揮着曾百齡把薛米的餐具移到自己這桌，“既然已是友人，那自然是要坐一起的。不必客氣，今天我請客，還有什麽想吃的都一并點了吧——小二！”
薛米以為裴玄聽叫自己小名“米米”，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但裴玄聽的态度太過自然了，說話又專挑他愛聽的說。
還沒見識過邪惡人類花言巧語的鄉下貓薛米很快就卸下了心防。
席間三人相談甚歡。當然，主要是裴玄聽負責相談，薛米負責甚歡，而曾百齡則擔任一個略顯自閉的“啊對對對”捧哏角色。
薛米是真的很歡，因為珍馐館的烤小魚真的很美味！
好吃到讓貓咪翹尾巴的程度。
等等，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