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綻放

綻放

周六早晨，沈歡起了個大早。

擔心她不在鄭知男為了省錢不好好吃飯，所以她給鄭知男買了早餐之後才離開。

這周她是打算去她媽家。

十月份她媽給她發的定位，沈歡纖細的手指點了進去。

距離學校不遠，她出門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就過去了。

她媽和她爸離婚之前就已經和她繼父有了私生子。好在她繼父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在她媽離婚後娶了這個蠻橫強勢的女人。

這次過來她沒有提前給她媽打招呼，不知道她媽看到她是什麽反應。

想着想着沈歡就到了她們家外。

沈歡按響了門鈴，過來開門的是她繼父。一位慈善老實的中年男人。

他微微驚訝了一下，然後把門打開，伸手過去想接過沈歡的書包。

“歡歡來了，快進來，你媽媽還在睡覺。”繼父笑的一臉褶子。

明明他不算老，四十多歲。但已經長滿了白頭發。

對着她爸媽那種整天吵鬧無禮的人，她有的是方法讓她們難受。

可是像她繼母那樣可憐的女人，和這位慈善的中年男人，她卻沒辦法對他們惡語相向。

沈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打開了手機。

她給鄭知男發了條消息：

——醒了麽？

鄭知男沒有回複她，沈歡看了看時間。

七點十二。

繼父從冰箱給她拿來一些小餅幹和小面包。

他走過來放到茶幾上。

“歡歡，我去買早餐，你餓了先吃點這個墊一下，鍋裏燙的有牛奶，一會兒你自己拿着喝。”

她繼父一邊說着一邊圍圍巾，戴帽子。

一整個人笑呵呵的，沒有看出來對繼女半點不耐煩和讨厭。

沈歡一口氣哽在嗓子裏，想說點什麽，但是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繼父出門後，屋子裏再次陷入寂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歡的手機響了一下，那是她給鄭知男設置的專門的提示音。

——剛醒。

鄭知男回複她，下面還有一張她的照片。

沈歡嘴角勾起一抹笑。

手指翻飛打着字：

——桌子上的早餐早點吃，要是涼了就不要吃了，去店裏吃熱的。

過了一會兒，鄭知男回複她：

——好吃。

下面配了一張她咬了一口的包子。

沈歡笑了一聲，沒有再回複。

她放下手機，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早晨起來太早了，她現在有點困了。

“沈歡？”她媽穿着一套紫色真絲睡衣，從樓上緩緩下來。

沈歡的視線飄過去，看了一眼她媽。

面色紅潤，整個人一副貴婦的姿态，甚至比上次見面的時候還胖了點。

“你來了。”

沈歡皺了皺眉，盡管現在她媽身上充滿了歲月靜好的氣質，可她看到她媽這張臉，還是不由自主的帶入了她媽跟個潑婦一樣的面容。

她很輕的回應了一聲，而她媽也沒有多說什麽，走到廚房去拿了一袋熱好的牛奶又上了樓。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有消息提醒。

——見到媽媽了嗎？代我向她問好。

沈歡舔了舔唇，她自己都不想搭理她媽，問什麽好。

但她還是回複了“好。”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直到早晨八點半，鄭知男去打掃盧姐給她分配的員工宿舍她們才結束聊天。

這個時候，她繼父也回來了，頭發被汗濕了。

他取下口罩，沖沈歡笑了一下。

然後把各種早餐放到餐具裏面端出來放到餐桌上。

“歡歡，過來吃早餐吧！”他笑着搓了搓手，然後發了條消息。

過了一會兒，她媽從樓上抱着一個半大的小孩出來。

那就是她的弟弟，她媽跟繼父生的孩子。

“不用了，我吃過了。”沈歡輕聲拒絕了。

繼父也沒有強求，只是把鍋裏的牛奶倒在玻璃杯裏，端到她面前。

“喝點牛奶吧，加強一下抵抗力，現在流感嚴重。”

沈歡放下二郎腿，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她媽帶着她弟弟在桌上吃飯，而她繼父在一邊，一會兒她媽要勺子，一會兒要叉子，那個老實的小老頭就給她遞。

沈歡心裏暗暗松了口氣，跟她爸媽待在一起總是讓她繃着一根弦，那是下意識的反應。形成習慣了，很難改過來。

吃完飯後，她媽又帶着她弟上了樓，絲毫沒有她好不容易來一趟，要和她這個女兒聊聊天的打算。

好在她繼父也開始收拾早餐的殘局。

廚房裏一陣乒乒乓乓後，她繼父探出頭，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歡歡，電視櫃下面有零食，你可以自己拿着吃，樓上也可以去，這就是你家，想做什麽做什麽。”她繼父友善的說，說完又進了廚房忙活。

沈歡抿着唇不知道說點什麽，對于這位繼父，她一直讨厭不起來。

她開學的時候，她繼父忙前忙後的為她收拾床鋪，給她買生活用品。

一直囑咐她這囑咐她那，也幸虧她沒有她繼父的聯系方式，不然她肯定她繼父能一天發幾十條消息。

想着想着廚房門開了。

小老頭端着一盤洗好的水果出來。

“聽你媽說你喜歡吃提子，我買了一些你嘗嘗。”放下水果盤後他又蹲到電視櫃下翻找零食。

最後抱着零食堆滿了一整張桌子他才罷休。

“吃什麽，做什麽都不用客氣。”她繼父笑着擦了擦額頭的汗。

明明是冬天，他卻忙的出了一身汗。

“中午吃排骨好吧，你媽說你喜歡吃排骨。”小老頭笑了笑，然後又去廚房忙活。

一整個上午，沈歡不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是走到陽臺邊上，俯瞰外面的景色。

這期間，她媽都是在樓上陪她兒子。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媽才下來。

紅燒排骨，排骨炖湯，糖醋排骨......

沈歡嘴角抽了抽，她繼父忙活一上午做了七八個菜，一半裏面都有排骨。

“歡歡，你自己夾菜，別光吃米飯啊。”可能是怕沈歡嫌棄，繼父重新拿了一雙幹淨筷子給她夾菜。

沈歡想躲過去，可又實在不忍心傷害這個對自己毫無傷害，還總是照顧自己的小老頭，最後只能接下。

吃過飯後，她媽又帶着孩子上樓，留下她繼父收拾殘局。

場面過于熟悉，曾經她爸媽沒有離婚的時候，她媽扮演的就是現在她繼父的角色。

沈歡嘆了一口氣，在客廳走來走去，消消食，難得的吃撐了。

“歡歡，你晚上想在樓下睡還是在樓上睡？”小老頭忙活的像陀螺一樣，一刻都不得停下。

沈歡搖了搖頭，她不打算晚上在這裏睡，她就是過來看看，誰叫她爸說她好久不着家。

她不想去她爸那裏，看着她繼母那樣委曲求全的樣子實在憋屈。

“不用，我一會兒走。”沈歡淡淡的說。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相比于她爸媽家，對于學校宿舍的歸屬感更強了。

因為在那裏她是完全放松的，心裏也沒什麽負擔。

“走什麽？周一我送你回去，在這裏玩兩天吧，明天天氣好我們去游樂園......”小老頭不知道現在小姑娘都喜歡什麽。

只能憑借記憶中那個拉着自己手，怯生生的說自己想去游樂園的小姑娘給出回答。

小的時候他見過沈歡，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多大，可能六七歲的樣子。當時她媽和她爸吵得很兇。

他帶着沈歡站在門外，怎麽敲門都不開，小女孩膽怯的拉着他的手，問他能不能帶她去游樂園。

他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男人，覺得小姑娘可憐答應了，可是那個時候他聽見裏面激烈的吵架聲，卻怎麽都挪不開腳步。

一拖再拖，後來，終究還是沒能去成游樂園。

沈歡頓了一下，她記事很早，明顯也是想起來了那件事。

她繃着下巴，生硬的說：“我現在已經不喜歡那種小孩子玩的東西了。”

繼父也是一哽。他還想說什麽卻被沈歡打斷了。

“我得回去寫作業複習了，馬上期末考試了。”沈歡找了一個由頭。

打定了今天晚上是一定要回去的。

繼父有點意外，他聽她媽說過沈歡不學無術，打架早戀，是個十足的刺頭。

“好好，吃過晚飯我送你。”他有些高興，打心眼裏，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孩子。

沈歡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在這裏待得悶，沈歡蹲坐在地上，靠着沙發玩手機。

繼父坐在不遠處的餐桌上備課。

他是一名中學教師。

兩人安安靜靜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歲月靜好的樣子。

吃過晚飯後，沈歡背起包準備走。

小老頭開車送她，給她帶了兩大兜子的吃的，然後給了她一串鑰匙。

“這個是家裏大門的鑰匙，那個是你房間的鑰匙，給你收拾的是樓下的房間，然後那個綠色的是家裏的電瓶車的鑰匙。你還沒有駕照，沒給你配汽車的鑰匙。”他一邊等着紅綠燈，一邊給沈歡介紹那一串鑰匙。

不像是其他繼父那樣，口口聲聲說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但什麽表示也沒有，只是停留在口頭上。

這位小老頭是真的落實了，他不會逼着沈歡回家，只是把家裏的所有東西都給沈歡一份。

“歡歡，可能你覺得我啰嗦，我不求你把我當成你爸，但是有啥事情也能找我，家就在這裏，想回就回。”

他始終信奉着，沒有誰回家還要被逼着，被催着。

那樣被逼迫着的，根本就不是回家。

沈歡沒說話，只是把頭偏向窗外，紅紅綠綠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