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老太監手裏的拂塵顫抖了一下。

那些捧着衣物發冠朝他走過來的宮人更是一下子全跪在了地上。

被陛下強擄進來、拘禁在這座偏殿中的尚書大人立在原地,一雙深黑的眼睛波瀾不興地望着他們,朝中最厲害的畫師也描繪不出來的完美面孔沒有絲毫表情。

“尚書大人……”老太監定了定神,上前一步,顫聲道,“陛下說了,要讓您換上喜服,殿中這些人的命就牽系在您一人身上。”

北堂寒夜的目光在跪了一地的宮人身上掃過。

“他們家中都有老小,指望着他們在宮中這份差事,如果丢了性命——”

老太監了解白尚書的性情,君子端方,憐憫弱小,知道用什麽樣的話術才能讓他屈服,然而這一次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幹我何事?”

白衣劍尊的聲音響起,老太監的面皮抖了一下,臉上神情化為錯愕。

跪在地上的宮人聽到這句話,本就抖得厲害的身體越發的顫抖起來,紛紛将手中的托盤放在了鋪着厚重地毯的地面上,不斷地給面前的北堂寒夜磕頭:

“求大人憐憫,求大人救奴婢一命!”

“奴婢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殘廢的兄長,奴婢不能死!求大人憐憫!”

然而這帶着哭腔的聲音聲聲入耳,也不能使北堂寒夜一顆劍心稍動。

別說這些只是時光的殘影,真正的宮人已經死在了六百年前,就算他們是真的活人,如果死在這裏,也是命中該有此劫。

老太監見他擡起了眼,望進這雙冰冷的、仿佛浸透了萬年不化冰雪的黑眸,只感到與對上陛下那雙眼睛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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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性情陰晴不定,在他面前如履薄冰,說錯一句話可能就丢了性命,但是尚書大人今日醒來之後卻是心如寒鐵,仿佛有再多的人死在他面前也不會叫他眨一眨眼。

“大人……”

老太監感到自己的膝蓋發軟,幾乎要在他的面前跪下,卻見到站在傍晚霞光中、猶如一座美人雕像的白尚書開口道:“讓陛下過來。”

雖然他身為臣子,卻用這種語氣要帝王親至,十分的大逆不道,但是老太監的眼睛卻亮了亮。

往日白尚書都是不願見陛下,每次陛下來這裏之後,他都要大病一場,今日竟主動要陛下過來?

北堂寒夜的聲音古井無波,繼續說道:“他既然要我穿上喜服,那就該自己過來。”

他垂下眼睛,目光在那殷紅如血的喜服上掃過。

同樣取自軒轅皇朝的時間碎片,同樣是兄弟相殘的戲碼,如果楚倚陽也在這裏,那他在這個幻境裏的身份會是誰,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喜殿,成婚……在上一個幻境裏他不能驗證的答案,這一次有了十足的機會。

北堂寒夜已經生出了一絲期待,想要他盡快來到自己面前。

或許是因為這種難得的心情,這具屬于凡人的孱弱軀殼心口忽然傳來一陣抽痛。

站在窗邊的白衣劍尊感到眼前一陣發黑,不由得搖晃了一下,伸手撐住了窗臺。

老太監見狀,頓時猜到應當是尚書大人先前中了毒,餘毒未清,現在因為情緒起伏又再發作了。

他停住了想要上前去服務的腳步,看着臉色蒼白的北堂寒夜,心中有了計較。

“這……大人,”北堂寒夜聽他小心翼翼地道,“新人在成親之前見面不吉利,而且陛下與大人乃是君臣——”哪有這樣命令帝王過來的?

扶着窗臺穩住了自己的北堂寒夜再一次睜開了眼睛,眼前依舊一陣陣地發黑。

他心神沒有受影響,軀殼卻十分不适。

他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既然帝王不能過來,那他便自己過去。

然而才一動,就感到心口的抽痛更甚,一股腥甜湧上喉頭,嘴角霎時間湧出了鮮血。

周圍的光影聲息瞬間抽離,被困在這軀殼裏的人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他再恢複意識時,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地黑了。

殿中紅燭已經全部點燃了起來,空氣裏不時冒出輕微的聲響。

先回來的是聽覺,視覺還沒有恢複。

受這具軀殼所限,北堂寒夜也暫時沒能睜開眼睛,只是能夠感覺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将醒未醒之時,有人走了過來,然後有溫熱柔軟的觸感落在身上,接着是帶着濃重藥味的溫熱液體被渡了過來。

北堂寒夜放在身側的手指抽動了一下,感到随着藥汁入喉,胸口停留的抽痛感漸漸化開。

手中端着藥碗,給昏迷中的人就這樣喂完了一碗藥的人坐在床榻邊,直起了身。

紅燭的光芒落在他身上,照亮了殷紅如血的衣袍跟上面格外猙獰的五爪金龍。

紅衣的暴君有着一張豔麗奪目的面孔,眼角眉梢藏着逼人的料峭。

他的雙眸顏色較常人淺淡,在燭光下看來如同琥珀,給他再添了幾分豔光,此刻眼底正深深地映出床上昏迷的人。

殿中一片安靜,帝王沒有戴自己的冠冕,如夜色般深沉的黑發只是以一枚白玉簪半挽在腦後。

當他眼睫低垂看着床上的人時,露出右邊眼皮上的一粒小痣,就像畫中美人臉上無意間落下的一點朱砂。

床上這個總是穿着一身白衣、猶如落入凡塵的谪仙的人,如今身上穿着與他一色的大紅喜袍,總是整齊地束在發冠中的長發披散開來,映襯得那張完美的面孔蒼白脆弱,也越發動人心弦。

紅衣帝王看了片刻,擡起右手,指尖在沉睡的人臉上隔着幾寸距離淩空撫過。

他琥珀色的眼眸裏浮現出深深的迷戀,在最深處更是帶着一絲瘋狂。

床上的人中的毒是在宮裏中的,那些反抗他的人為了讓他痛苦,費盡心思地潛入宮中,不管太子少師有多麽正直,被套在暴君的偏執愛意中有多麽無辜,就在他身上下了毒。

對被關在由黃金打造成的牢籠裏這件事,只要在醒着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人都會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示出抗争跟不滿,可是……

暴君凝視着他,因為沾染了藥汁而顯得越發紅潤的唇開合間,發出了毒蛇輕嘶般的聲音:“在我身邊都不安全,我又怎麽放心把老師放在外面呢?”

現在送入這座宮殿裏的東西,不管是食物也好,藥汁也好,只要是要入口的,坐在床邊的人都會做最後那一道防線,自己先嘗一口。

由帝王來試毒,全天下恐怕沒有第二人有這樣的待遇,但是眼前的人卻未必會領情。

見到自己指尖下的眼睫顫抖了兩下,帝王收回了手。

等到那雙薄情的眼睛睜開,他才不見喜怒地開口道:“醒了?”

意識回籠得太慢,北堂寒夜無法從先前喂藥時落在自己唇上的觸感,判斷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等重新掌控了這具中毒虛弱的軀殼,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向了坐在床榻邊、同樣穿着紅色喜服在等自己醒來的人。

變得清晰的視野裏,年輕劍尊的目光落在了帝王的臉上,見他同樣在望着自己。

跟高傲的金鈴公子不一樣,跟在上一個幻境裏作着武将打扮的豪爽太子也不一樣,這一次紅衣的君王有着極其危險的眼神。

——即便在含笑看人的時候,也令人有種仿佛被蛇纏住、不能呼吸的壓迫感。

見床上的人醒來之後看自己的眼神與往日不同,性情偏執多疑的君王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年幼時第一次見到這位少師的場景。

那時他也不過還是少年,站在宮牆之下,猶如天地間最皎潔的一抹月光,又像是一株淩寒獨開的白梅。

那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現在差不多,帶着探究,還沒有染上那麽多的仇恨。

不過還想這些做什麽?難道還能回到那時嗎?

紅衣的帝王一哂,随手勾起了一縷散落在鴛鴦錦被上的烏黑發絲,對着躺在枕頭上的人問道:“據說傍晚的時候,老師想要見朕?明明今晚就是成親的大好日子,想要見朕,何必急于一時?太醫眼前說過,老師身上的餘毒未清,不宜過分激動——”

烏黑的青絲在如玉的指尖上纏繞,這個幻境裏的楚倚陽既不是劍修,也不是武将,養尊處優的手指修長無暇,沒有絲毫的繭子,輕輕一松手,那縷被他勾起的頭發就重新落回了錦被上。

他聞着自己喜歡的人身上那股淡淡的白梅香,擡起勾纏過發絲的手,來到對方的唇邊,擦掉了上面留下的淺色藥汁,“難道是因為老師想要避開今夜成親,所以故意讓自己吐血,好讓朕放過你嗎?”

帝王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卻透着一種危險氣息。

他擦掉藥汁之後沒有移開自己的手指,而是以指節在那薄情的唇上反複地摩挲,将因為虛弱而缺乏血色的唇瓣揉成了他喜歡的紅色。

“既然入了宮,那就安心待在這裏好了,還要折騰什麽?”

“所有人都知道老師是朕最看重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麽千方百計地潛進來給你下毒。”

“又或者說,老師還在想着誰會救你出去?”

紅衣暴君擡起眼眸,仿佛醞釀着暴風雨的漆黑海面,終于顯露了危險的底色。

他一邊說話,一邊向床榻上的人靠近:“是朕的那個傻弟弟嗎?朕把他的封地分得那麽遠,他就算想回來也來不及。”

兩人的發絲交纏在一起。

偏執又殘暴的帝王呢喃道,“他喜歡老師,朕也喜歡老師……老師為何就不能将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多分朕一點?”

十七 23:48:36

當這種強取豪奪戲碼

對面被奪的那個

非但不抗拒

而且還反過來是攻

十七 23:49:13

救命好好笑啊

抱木 23:49:26

魔君:這是一場血腥游戲!!

楚哥:這是一場歷史的輪回……

北堂:啊!是奇跡老婆環游世界!

十七 23:49:32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

唇亡齒寒太太完結了,我每天更新完之後,再也不能去看她的萬字新章收獲快樂了。

所以大家要珍惜雖短但長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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