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
山腹中,劈下的劫雷已經到了尾聲。
池中的人轉化即将結束。
魔修渡劫的方式與人修存在差異,劫雲中醞釀的雷仿佛只針對渡劫的個體,集中在極小範圍內劈落,所以池邊的兩人才能放心地站在這裏。
藥叟分辨着霧氣裏的動靜,臉上露出了笑容。
山腹中的狂風已經停下,他也不再抓着自己的樹,而是轉向楚倚陽,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穩了穩了。”
接收到藥叟的信號,楚倚陽點了點頭,然而注意力卻放在了劇情進度條上。
在唯他可見的視野中,三條支線劇情并行。
第一條支線【青葉山城】已經完成,【魔域深淵】還在不斷地向前推進。
在北堂完成轉化的瞬間,進度條就會走到90%,至于剩下的10%,在魔皇繼任之後也會完成。
而在【無盡鬼域】的支線劇情沒有進展的狀況下,整個世界的劇情進度因為楚倚陽的幹涉,已經走到了連載中斷的位置。
後面的世界要怎麽發展,楚倚陽并不是百分之百清楚。
到了現在,他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
第一萬次的,楚倚陽想道:“要是阿夜沒有失憶,記得後面會怎麽發展就好了。”
他抱着手臂,思考着剩下的棋該怎麽走。
眼下還能走通的,就只有【無盡鬼域】支線跟包含了應劫心身世的合歡宗隐藏支線。
前者跟幽冥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後者則需要找到謝無筝,等同都指向幽冥。
不過這其中還涉及到中州神宮的秘密。
如果是選擇先提升實力再去幽冥的話,那也可以考慮先沖擊到飛升之境,到中州上面去看看那裏是什麽情況。
大致确定了離開魔域之後該怎麽走,楚倚陽剛收斂心神,就聽見霧氣中的雷聲消散,頭頂籠罩的劫雲威壓也在漸漸散去。
——北堂寒夜晉入大乘期的天劫結束了。
藥叟的眼睛亮了起來,充滿期待地望着池中的霧氣裏現出的身影,在他身後,楚倚陽也放下了手,站直了身體。
黑色的霧氣邊緣波動了一下,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裏面走了出來。
在他周圍,濃黑的霧氣沒有散去,反而凝聚成了他身上衣袍的顏色。
從池中走出來的人頭發是黑色的,眼睛是黑色,身上的衣袍是黑色的,猶如最深沉的夜色凝結而成。但他露在外面的肌膚卻呈現出玉質的冷白,整個人猶如一尊白玉雕做的美人像,只有雙唇是紅色。
跟進去之前相比,他的氣質已經完全改變。
楚倚陽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身為劍修跟魔修兩種狀态截然不同的差別。
北堂寒夜所至之處,池面蕩起一圈圈的波紋,反射出他的影子。
只不過池面之上的北堂寒夜是人的形态,但是池面之下的他卻變成了深淵般的混沌,變換着無人能看清的形狀。
楚倚陽看了他片刻,或許是單純覺得在他身上只有黑色,不夠襯他現在的樣子,于是取出了儲物袋跟那把斷劍,隔空抛給了他。
北堂寒夜伸手接住了劍,儲物袋卻落入了他腳下的黑暗中。
那把劍一落到他手中,熟悉的溫度就從劍身上彌漫過來,他垂目看向劍身中斷的裂痕,随着他的目光落處,安頓在裏面的殺障再一次冒了出來。
黑紅薄紗如同靈蛇,盤旋纏繞在他身上,化作魔域新主身上的裝點。
黑色的薄紗化成了他的外袍,紅色的部分變作了裝點在上面的花紋。
只不過紋樣不再是上古兇獸,而是變成了生長在魔域的植物,又像從地底深處燒上來的火,熾烈焚燒,緩緩流動。
纏繞在他發端的黑色殺障化成了魂花形狀的裝飾,将那如同墨色匹練的長發半挽了起來。
紅色的部分化成了裝點在發間的紅色寶石,水滴的形狀猶如凝結的血淚,但是內裏流動的焰光卻更像岸邊的楚倚陽身上紅衣的顏色。
握着劍的人擡起了手,在那修長如玉、毫無瑕疵的手掌上,紅色的薄霧滑過,化成了一副暗紅色的薄紗手套,将他的手掌包裹在其中。
“本命法寶!”藥叟興奮地喊道,這是大乘期的魔修渡過天劫之後凝練出來的本命法寶,而且又是已經認主的深淵殺障的一部分凝結而成,威力定然不容小觑。
不過他沒想明白的是,北堂寒夜明明曾經是劍修,怎麽在凝聚出本命法寶的時候選擇的不是劍,而是手套的形态?
唯有楚倚陽負在身後的手,指尖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殺障歸于主人手中,北堂寒夜終于完成了從昆侖劍尊到魔域新主的變化,在他的雙腳踏上岸邊的瞬間,藥叟就湊了上去,給了他獄修羅最後的口信——
“三天後到魔皇宮去,争奪魔皇之位。”
定魂草維持獄修羅的形态,只能維持最後三天,他會在魔皇宮等着他。
“我也會在那裏等着你。”藥叟說完,朝北堂寒夜擠了擠眼睛,然後伸手拔起地上的矮樹,縮小成樹枝的樣子插回了頭上,“還有三天,我就不打擾你們獨處了。”
左右從這裏到魔皇宮的距離對北堂寒夜來說不過是眨眼一瞬的事,他老頭子識趣點,就不在這裏妨礙年輕人了。
楚倚陽見他一轉身,朝着自己揮了揮手,然後就化作一道旋風朝着地下一鑽,瞬間就不見了蹤影,周圍也再感應不到他的氣息。
他頓時意識到,這個山腹空間的小院又只剩下他跟北堂寒夜兩個人了。
只不過現在北堂已經恢複清醒,而且再沒有陷入殺戮瘋狂的危險。
一個多月前,他曾經墜入深淵。
三日之後,只要他願意重返巅峰,魔皇之位對他來說就如探囊取物。
至于楚倚陽是不是繼續留在這裏,已經不重要了。
劇情回到了正軌,後續一切發展都是未知。
平生第一次,北堂寒夜可以依照他的意願去作出選擇,誰也不會強迫他要做什麽,或者不做什麽。
池邊的青草重新生出了綠芽,被濕重的露珠壓得垂了下去。
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楚倚陽對面前的人笑了一笑,開口道:“我該走了。”
——他沒事了,但合歡宗還不知道自己活着從深淵裏出來了。
“還有,當初那一跳鬧得沸沸揚揚。”系統冷酷地提醒,“誰都知道傅月舒被一個男人搶走了未婚夫,你最好趕緊回去處理這件事。”
楚倚陽:“我沒忘。”
在離開之前,他會處理好所有跟“應劫心”有關的事,眼下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北堂。
現在的狀況,是北堂寒夜記起了一切、知道了一切,包括在秘境之外楚倚陽裝作不認識他,不承認跟他有過任何關系,可是看他陷入險境,又三番四次地過去救他。
——哪怕他們之間有着血契的聯系,可是在深淵底下對他說的那些話,又怎麽說呢?
楚倚陽不希望他再舊事重提,那樣一來,自己又要找借口,或是再次拒絕。
然而,這次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接受了無疆魔功的傳承,北堂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不再囿于情愛。
見面前的人似乎又想粉飾太平,北堂寒夜神色未變,只是略一颔首,然後說道:“我欠你很多,實在不知該怎麽還你。”
聞言,楚倚陽有些意外:“不用還也——”沒有關系。
然而後面那四個字他沒有說出來,因為面前的人正在向他靠近。
從北堂寒夜還是劍子開始,他的姿容俊美,就已經冠絕四境,如今跨過了劍修與魔修之間的壁壘,脫離了殺戮道的鋒利跟冷漠,這種俊美就越發沒有了遮擋。
楚倚陽在他身上看到了獄修羅的影子,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那種妖異的魅力。
光是被那雙眼睛注視着,都讓人有願意為了這一刻付出一切的念頭。
他剛在心裏驅散了這個念頭,就聽見空氣中金鈴一響。
——叮鈴。
在兩人都清醒的情況下,鈴聲一起,就仿佛為空氣平添了暧昧氣息。
楚倚陽目光本能地向下一錯,見到了北堂寒夜指尖上纏繞的繩子跟末端系着的那截金鈴。
那截紅繩屬于昆侖令。
只是此刻昆侖令卻被單獨扔在了儲物袋裏,只有這根繩子和鈴铛一起被拿在了北堂寒夜的手上。
暗紅色的薄紗手套與金色的鈴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随着北堂寒夜在他面前站定,幽微的鈴聲也停了下來。
“這是你的。”
那雙恢複了清冷的眼眸望着他。
在這樣近的距離裏,楚倚陽才發現北堂寒夜的眼睛不是純粹的黑色。
在他的瞳仁裏有着類似于魂花的紋路,呈現出暗紅的顏色,在光線的變換時,顏色的深淺也會有變化。
同樣的紋路曾經出現在楚倚陽的丹田之上,他當然知道北堂眼裏的魔紋是什麽。
那是他的血契。
如果他跟活物結契,這紋樣就會移到另外的個體身上。
如果沒有,那就是他實力的證明。
在他望着這雙眼睛出神的時候,面前的人已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紅線一圈一圈地纏繞在這截皓白的手腕上。
純金打造的鈴铛回到了主人身上,聽見金鈴碰撞發出的聲音,楚倚陽如夢初醒,才後退了一步,就被面前的人拉住了手腕:“當心。”
下一刻,鈴聲一顫,兩人就從池邊轉移到了屋子裏。
你們怎麽評論得這麽快!
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是要今天(26號)寫好兩章更新,明天(周六)去看外婆的。
她不能進食已經持續了一周時間,但昨天有所好轉,結果今天上午她就走了。
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也很好,但我沒想到,去年我出了一份錢買的墓地,今年她就用上了——淦!
人生怎麽能這麽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