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弟弟
弟弟
兩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吻在了一起,有那麽一瞬間,周圍的空氣竟都像是凝滞了。
蕭淵咬着顧苓柔的唇,她的唇軟軟的,還帶着淡淡的胭脂的味道,好似果凍一般甜蜜。
顧苓柔急忙将嘴中的藥渡給蕭淵,就像躲避克星一般地從他身上起開,并将手中端着的藥碗直接“砰”地一聲往桌上一放。
“你自己起來喝藥。”
她說完便直接找了一張距離床最遠的凳子,坐了上去,将頭向旁邊一甩,努力避開蕭淵有些戲谑的眼神。
此刻顧苓柔的心跳動得厲害,就像是在不挺敲擊着戰鼓。只不過這并非是因為顧苓柔臉皮薄。對于已經活過一世、而且出過嫁的女子來說,像親吻這樣夫妻間的一些小情小愛确實不算什麽,但問題就在于,她和蕭淵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她現在将面前的男人當成她的弟弟來看待,還是及其需要照顧的那種。
這一世,她不會輕易将自己的一顆真心捧出了。
嫁進皇宮實屬無奈,但她又必須要和天子一起過日子。天子不似傳言那般陰晴不定,脾氣古怪,再者對她也還算不錯,因着年齡比她小兩歲,所以顧苓柔自然而然地便将天子當做了自己弟弟一般照顧了。
在她看來,這已經是她對現實所作出的最大的讓步。
但或許還是因為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撩撥,顧苓柔目光雖然盡量向別處看,但她還是有意無意地想知道蕭淵此刻的神情。
是不是蕭淵也會感到耳紅?
顧苓柔倒是沒有注意到蕭淵的變化,但她自己倒是看起來面容平和,然則耳朵早已出賣了她,正在不受控制地變紅、發熱。
并且她的良心還有些許不安,她竟然和她一直當做弟弟的人吻在了一起!
蕭淵的耳朵其實也有點泛紅了,只是他一直躺在床上,耳朵被披散下來的墨發遮得嚴嚴實實,便就難以被顧苓柔發現。
他對自己突然間咬住顧苓柔的唇這一舉動其實也是非常驚訝的,但正是因為這本能的舉動,他才意識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在乎顧苓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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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世便愛着顧苓柔,幸得能夠重生,讓他有機會得到她,和她在一起。
前世心底的壓抑便在這一刻爆發,化作了一個兇狠卻又短暫的吻。他實在是太渴望和她一起接觸了。哪怕這一次親吻,對他來說是如此生疏,但是在親吻之後心底的暖意,仿佛充盈了他心中的空虛和荒蕪。
這讓他知道,眼前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他雖還未得到她的心,但卻真真切切得到了她的人。
只不過,蕭淵是一個願意付出和等待的人。只要認定了,他便不會回頭,他會徐徐圖之,慢慢走進顧苓柔的心底,讓他成為她的唯一。
此刻躺在床上的蕭淵将顧苓柔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因為剛才的那一個吻,他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翹。
不管顧苓柔內心是怎樣重複提醒自己一直把蕭淵當做弟弟來對待,但這一切,蕭淵都不知道。
因為,在蕭淵看來,顧苓柔回避他的眼神,泛紅的耳垂,就是在告訴他:她害羞了。這也就說明,他還是有機會得到她的心的。
蕭淵撐着身子緩緩坐起,靠坐在床上,“咳”“咳”“咳”。
蕭淵咳嗽了好一會兒,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為咳嗽蒙上淡淡的潮紅,額頭上還冒着虛汗。
他咳嗽的時候餘光還不斷朝着顧苓柔看。
顧苓柔已經偷偷觀察蕭淵許久了,一開始她看着蕭淵咳嗽,其實是很想去照顧他、給他順氣的。她都已經打算起身了,但卻發現這其中似乎有些不對勁。
因為她突然間想到這些天他和蕭淵在一起時他的咳嗽聲,聲音是非常虛弱無力的。但是現在不知是不是顧苓柔的錯覺,她總覺得蕭淵的咳嗽聲有力了許多,仿佛是為了咳嗽而咳嗽。并且,蕭淵一邊咳嗽還一邊時不時地偷瞄她。
這說明蕭淵是在裝咳嗽。
那麽既然蕭淵能夠裝咳嗽,她也就能裝耳聾。
蕭淵也确實是一開始都在裝咳嗽的,但是因為身體本就不好,所以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裝着裝着竟就從假咳嗽變成了真咳嗽。
結果就是他雖然想要極力壓制住咳嗽,但是卻咳得越來越厲害。
顧苓柔本來還想看看她和蕭淵之間到底是誰更能裝,但聽着蕭淵的咳嗽聲似乎越來越不對勁。按理來說,一旦蕭淵發現自己的咳嗽無法吸引她的注意便會停止這一套路了,但現在,蕭淵不但沒有停止咳嗽,還越來越厲害。
顧苓柔心中一緊,急忙朝蕭淵看去,原本坐着的男子正用衣袖捂着唇咳嗽,他的身體随着咳嗽不斷顫抖,遠遠看着似乎都能感受他的脆弱和難受。
“陛下?你沒事吧?”顧苓柔急忙走到床邊用手輕拍他的脊背為他順氣,還遞給了蕭淵一張潔白的手絹。
也不知是折騰了多久,咳嗽才慢慢平息下來。而這時的蕭淵已經沒有力氣再和顧苓柔打趣說話了。
顧苓柔用手拿起原本還在蕭淵手中的手絹,入眼便是殷紅一片,就像是雪地裏綻開的紅色花朵,觸目驚心。
這時才感受到,她剛才的行為是多麽幼稚,竟然會認為蕭淵在裝咳嗽吸引她的注意力。
蕭淵是天子啊,天子怎麽會在她面前裝病來吸引她的注意力呢?
她實在是自作多情。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突然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卻又說不上來緣何而失落。
桌上的藥已經涼了,顧苓柔便吩咐侍從重新去煎藥,而她自己就坐在床邊,手中還緊緊攥着沾着血跡的手絹。
不管怎麽說,蕭淵都是病人,他不僅僅是病人,更是天子,所以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在他面前胡鬧了。
自己進宮以來,蕭淵對她都很好,這也讓她逐漸放松了警惕。但她現在還是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在天子面前耍小性子。說不定一時的放松警惕就給以後的自己留下了把柄。
只是,不知道,蕭淵這病弱的身體,何時才能恢複......
正在這時,太後身邊的大宮女滿玉從外面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了進來。
“娘娘,這時太後命禦膳房給皇上熬的靈芝湯,說是給陛下補身子的。”滿玉說道,“太後娘娘還說了,這靈芝乃西域進貢的,中原本就少有,這湯對皇上身子大有好處,娘娘務必要趁熱服侍陛下喝下去,否則藥效過了,那就不好了。”
“嗯,本宮會服侍陛下用湯的。你退下吧。”
見滿玉一直都未退下,顧苓柔又問道:“可是太後還有別的吩咐?”
“太後娘娘說了,讓奴婢看着陛下将湯喝完才能回去。”
顧苓柔對此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忤逆了太後的意思。
“皇後會服侍朕喝的。”蕭淵突然開口,虛弱地說,“你直接到外殿去等候吧。”
畢竟這是皇後的寝宮,這裏只有帝後二人,讓滿玉到外殿去等候也無可厚非,滿玉只得退下。
“将這湯直接倒掉吧。”滿玉一走,蕭淵便直接對顧苓柔說。
“陛下?”顧苓柔對蕭淵的舉動似乎有些不解,但是一聯想到上一世蕭淵直接滅了秦太後全族,頓時又有些明白了。
京城人都傳天子雖不是太後親生,但是二人之間的關系卻很好。如今看來,這也就是傳言罷了,當不得真。
太後和蕭淵之間的關系,果真不簡單。
顧苓柔直接将這碗熱騰騰地湯倒在了一個花盆裏面。
“皇後難道都不奇怪為何朕會讓你倒掉這湯嗎?”
“臣妾知道,陛下怕苦。”顧苓柔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說道。
她雖這麽說,但她知道蕭淵一定不是一個怕苦之人,從上一世來看,年輕的天子足智多謀,是潛在深淵中的蛟龍,總有一天會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他不僅能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怕苦呢?
“太後給朕喝的湯有問題。”蕭淵平靜地說道。
這話就像是一個驚雷在顧苓柔腦海中炸開,蕭淵竟然毫不猶豫地将他和太後間不和之事告訴她,難道就不怕她去告密嗎?
“陛下可是在說笑?”如果蕭淵真的将這件事告訴她,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顧家是将門世家,從大蕭朝建立以來顧家誕生了不少知名将帥,就連現在顧苓柔的父親顧建中、她的兄長顧文瑄也是朝中大将。
難道蕭淵娶她還是為了顧家的兵權?
再聯想到上一世江徹對她的利用,顧苓柔逐漸認為這就是為何蕭淵會封她為後的真相了。
“皇後信朕嗎?”蕭淵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顧苓柔,仿佛想要從她的面容上看出點什麽。
“臣妾自是相信陛下的。”
“那皇後記得離太後遠些。”蕭淵看着若有所思地顧苓柔,繼續道,“皇後放心,朕一定會護着你。”
這話不禁讓顧苓柔想到了前世江徹對自己的承諾:“阿柔放心,我一定會護着你的。”
也不知為何,蕭淵總覺得,顧苓柔聽了他說得話之後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高興,而是變得有些沉默。
難道是這話讓顧苓柔又再次想到了江徹?
只不過,雖然顧苓柔确實是想着江徹,但卻不是蕭淵所認為的那樣,她并非想着江徹的好。
此時的蕭淵完全不知道顧苓柔對江徹早已沒有了感情,也不知道她也是重生的,而且更不知道他剛剛說的話更加堅定了顧苓柔将他當做弟弟的想法,也無形之中為他後來的追妻之路增加了坎坷。
顧苓柔想着,既然蕭淵娶她就是為了顧家的兵權,那顧家便盡力輔佐他便是。至于她和蕭淵,也只是利益上的結合,她現在對蕭淵好一點,多照顧他一下,說不定待蕭淵大事已成之後讓他放自己出宮也容易些。
“皇後,朕困了。”蕭淵見顧苓柔一直都不說話,便故意暗示着說。他和顧苓柔還未同過房,這讓蕭淵心中十分不爽,既然如此,那他就要先讓顧苓柔和他一起睡覺。
“既然這樣,那臣妾便不打擾陛下休息了。”顧苓柔說着便要離開。
“等等!”蕭淵急切地叫道,聲音因為剛才的咳嗽還有些嘶啞。
“陛下還有何事要說?”顧苓柔望着蕭淵,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位年輕的天子。
“朕要你陪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