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吐血
吐血
春蘭将顧苓柔慢慢攙扶起來,因為久跪,顧苓柔樁子不穩,還差點摔倒。
高福看着顧苓柔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幸虧春蘭及時扶着,要不然就跌下去了,霎時就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
“皇後娘娘這是怎麽了?”
顧苓柔因為久跪突然站起頭還有眩暈、眼前還有些發黑,所以春蘭就幫着自己主子回答道:“今日娘娘被太後罰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娘娘可是什麽都沒有做錯,卻偏偏......”
“慎言,春蘭。”春蘭正憤憤不平地想要幫自家主子讨回公道,卻一下就被顧苓柔直接打斷了,“這裏是長信宮,不得胡言亂語。”
“高公公,陛下到底怎麽了?”
“娘娘現在可還要緊?”高福是個能看清形勢的人,雖然春蘭并未說完,但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奴才這就去叫步辇。”
步辇很快就到了,顧苓柔坐在辇車上,高福這時才将蕭淵吐血的緣由說了出來。
“今晨陛下剛下了朝就直接到天牢裏面去了,但是陛下不讓我們跟着進去,奴才只好一直等在外面。只是隐約聽到在牢裏陛下似乎和世子起了争執。陛下身體本就不好,出來的時候面色潮紅,還不住咳嗽,沒一會兒便吐出了血,走在路上就暈倒了。”高福說着嘆了一口氣,“娘娘,奴才看得出,陛下是真心喜歡您的。自從您進宮後,陛下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許多。”
“陛下幼時過得很苦,小小年紀就被淑妃下毒,當做争寵的工具。後來幾年又是在冷宮中度過。他身邊一直沒有什麽知心人,但是他卻願意什麽事情都不避諱着您,可見陛下是及其看重您的。”
高福是知道昨夜朱雀橋發生之事的,他這樣說,無非就是想讓顧苓柔對蕭淵再上心一點。
顧苓柔只是淡淡地聽着,并沒有做過多回複。所謂伴君如伴虎,高福能夠一直服侍在蕭淵身側,其心智定要超于常人。
再者蕭淵又是他的主子,他也肯定是為主子說話。
畢竟,雖然自她進宮以來蕭淵都對她還不錯,但是她卻依然不相信無中生有的感情。在她進宮前她都和蕭淵未曾見過面,蕭淵又怎會平白無故地對她生出愛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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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情本就薄幸,更何況,她現在也分不清蕭淵對她究竟是假意還是真情?
或許,就像上一世江徹的僞裝一般,蕭淵也是一樣?一旦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便會将她棄若草芥。
所以,無論如何,還是莫要動心為好。
顧苓柔到養心殿的時候,膝蓋都還是疼的。她被春蘭扶着走進殿內,殿中的香爐中飄出幾縷輕煙,安神香的芬芳飄滿殿內,讓人進去後就感到一絲安心。
饅頭一直趴在離蕭淵床不遠的地方,無精打采的,似乎因為主人生病它也很不舒服。直到看着顧苓柔走入殿內,它才一下子站起,飛奔向顧苓柔,舔着她的裙擺,發出“汪”“汪”“汪”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是心中難過,正在低低抽泣。
顧苓柔對着饅頭做了一個靜音的手勢,又将它抱起,安撫性地撫摸它的脊背。強忍着自己膝蓋上的疼痛,走到了蕭淵的床邊。
蕭淵安靜地躺在床上,氣息平穩。墨黑的發色和蒼白如紙的面容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或許因為病痛,身上原本的帝王威壓也消失了,帶着些許少年稚氣。
他的這張臉長得實在是好看,不管怎麽看,顧苓柔竟都不會覺得厭煩。
顧苓柔就像一位細心的母親一般為蕭淵掖好被角,還未将手拿開,突然就被蕭淵抓住:“阿娘,別丢下我......”
顧苓柔:......
她又定眼一看,蕭淵依然還睡着,一直閉着眼睛,此刻脆弱得就像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顧苓柔心中有些觸動,壓低聲音在蕭淵耳邊溫柔回道:“好好休息吧,我不走。”
話音剛落,蕭淵似乎得到了保證一般,拉着她的手也松開了。
顧苓柔松了一口氣,這時太醫到了,春蘭便扶着顧苓柔到外殿去上藥。
“娘娘這些日子要少走路,也不要做太過劇烈的跑動,這樣恢複得快些。”王太醫檢查了一下顧苓柔的傷勢,說道,“娘娘只需要每天在膝蓋處塗抹三次藥膏即可。”
“本宮知道了,有勞王太醫。”
王太醫是蕭淵的心腹太醫,蕭淵身子一旦不适,都是由王太醫來抓藥。顧苓柔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多了解一下蕭淵的身體,便問道:“陛下身體現下如何了?”
“回娘娘的話,陛下今天氣急攻心,才會這樣。只需修養幾日,并無大礙。”
王太醫這話回了等于沒回,顧苓柔想問的并非蕭淵今日的身體情況,而是身子現下到底虧到何種程度,顯然不會就此作罷。
“本宮時常看見陛下咳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乃正常現象,娘娘不用太過擔心。”
顧苓柔總覺得王太醫有意在瞞着她什麽,同時想到蕭淵小的時候被淑妃下毒,似乎又明白了一點,繼續追問:“可是陛下餘毒未清?”
王太醫一聽這話,神色有些慌亂,急忙朝着顧苓柔跪下:“陛下說過,他的具體身體情況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老臣也不敢直說。娘娘和陛下夫妻一體,想必娘娘親自去問陛下一些事,陛下一定願意告訴娘娘的。”
“你下去吧。”顧苓柔看着王太醫匆匆忙忙收拾藥箱離去,越來越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蕭淵的身體之所以病弱,莫非就是中毒的緣故?
如果早日知道身體病弱的原因,他是否就會避免像上一世一般的早逝?
這樣,顧苓柔也好在蕭淵利用完顧家後請旨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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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同時,蕭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正在發呆。
其實他在顧苓柔離開後便醒了,只是他一直都未做聲,于是侍從們都認為他還睡着。
昨夜他被顧苓柔一直哄着,他也就真的沉浸在她的溫柔鄉裏面。只是是他性子一向多疑,有些事情,他還是想要當面問問江徹。
所以一下朝,他就去了關押江徹的地方。
牢獄中一片漆黑,空氣中還混雜着血腥味和腐臭味,他進去的時候,江徹正窩在大牢中的一個角落裏,将頭埋在衣襟裏面。
向來養尊處優的世子爺,顯然是從未受過這等苦的。
蕭淵并未因為牢獄中惡劣的環境感到不适,雖然他并未呆過牢獄,但他幼時的生活環境和牢獄差不多,陰暗,髒亂,毫無自由可言。
蕭淵命人将牢門打開,江徹聽到聲音将頭擡起來。
“你來了?”江徹并未給蕭淵行禮,只是開口,語氣中充滿諷刺,“你是不是來問我和阿柔的關系?”
“阿柔”這一親昵的叫法顯然是刺激到了蕭淵,只要一碰到有關顧苓柔的事情,他就會失控。
“阿柔是喜歡我的,當初她嫁給你只是礙于壓力。”江徹自顧自地說道,“而她現在之所以想要這麽快和我撇清關系,就是不想連累我罷了。”
蕭淵眉頭緊皺,壓抑着着心中的怒火,想着昨晚顧苓柔對他說的話,冷笑了一聲:“皇後說了,她不會為你求情,朕随意怎麽處置你。”
“你以為就憑你幾句話,朕就會信你?”
“她既然已經嫁給了朕,自然也就只能向着朕了。”
“你真就認為她會向着你?”江徹突然笑了起來,“她這人,動情是真,但也真的恨僞裝,恨欺騙。”
“我是騙了她,所以她恨我,可你呢?難道你就沒有騙過她嗎?”江徹直視着蕭淵,“陛下,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們都一樣,都是僞裝者。”
蕭淵聽了這話,原本還算平靜的神色中頓時出現了裂痕。
“你說,你娶她難道不是為了顧家的兵權?”江徹自認為抓住了蕭淵的把柄,繼續說道,“你說,有一天她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她還會在乎你嗎?”
“你想要顧家的兵權還不如直接告訴她,可是,你能告訴她嗎?”
你能告訴她嗎?
這句話就像突然在蕭淵耳邊炸開,蕭淵頓時有些無措。
他并不是因為顧家的兵權才會娶她的,他是因為真的喜歡她。可是,他卻害怕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後對他有所抗拒,在她面前他都表現地溫文爾雅。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了他殘暴嗜殺的本性,她發現他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她還會在乎他嗎?
更何況,她是被他強迫着進宮的,那她平時在他面前所表現的那些都是表象,她是不是早已恨透了他?恨不得讓他早日去見閻王?
他能看明白太後一族的野心,他能看出朝臣之間的勾結,但是,他卻唯獨看不透一個她。
蕭淵躺在床上,他此刻腦海中回響的,全是江徹的話,此刻,他的心就像被無數根細密的針一般疼痛。
他要怎麽才能告訴她他對她是真心的?
“陛下,您醒了?”就在這時,顧苓柔突然出現在床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陛下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