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端午(已替換)

端午(已替換)

随着端午的到來,京都人在閑聊之時讨論龍舟賽的時候也多了起來。

這天,京都一年一度的龍舟賽在大蕭朝最長的河流運江舉行,不少人都攜着家眷一起來到運江邊觀看龍舟賽事。

更有傳言,天子會在龍舟賽這一天微服私訪,所以,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真能夠瞧見天顏,雖然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就算是碰見了天子也認不出來。

就如傳言所說,當今天子蕭淵在這天,的确是帶着皇後一同來到了運江邊觀看龍舟賽。

只不過,天子之所以會親臨觀看賽事,這還是因為皇後娘娘的功勞。

顧苓柔一向是愛玩,在聽說今年龍舟賽将要在運江舉行,立即就做好了外出的規劃。但是在最初蕭淵是并不想要出宮的,因為這段時間西北邊疆不太安定,蕭淵也一直都忙于政務,每天都只能盡量抽一小會兒時間來陪顧苓柔,顧苓柔經常嘲笑着說是蕭淵的這段時間已經冷落了她這個皇後,因為蕭淵納了一個妃子。

而這個妃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自然是朝廷中的政務。

只不過,顧苓柔一直認為做事情需要勞逸結合,看着蕭淵一天到晚都在累,顧苓柔很怕蕭淵将他原本就病弱的身體累垮,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纏着蕭淵出來陪她看龍舟賽。

最初蕭淵在他自己的立場上十分堅定——堅決不陪着顧苓柔出宮,但後來,直到顧苓柔對蕭淵說:“你要是不陪着我去看龍舟賽,那你這些天就別想爬上我的床!”

就這一句話,蕭淵直接就妥協了。顧苓柔看着蕭淵就因為這一句話妥協,心中其實是有極大的怨意的,因為之前她廢了許多口舌,苦口婆心地告訴蕭淵他應該多出去走走,對身體有好處,蕭淵都當耳邊風,卻沒想到,就她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她就直接将蕭淵拿下了!

而現在,顧苓柔和蕭淵正坐在一輛及其低調的馬車上,前往運江看龍舟賽。

顧苓柔看着街上人來人往,不禁有些感嘆,她其實很久都沒有出過宮了。

然而,也不知怎麽回事,馬車突然就停了下來,顧苓柔一時沒有注意,差點直接撞到蕭淵懷裏。

只不過顧苓柔還是很快就從蕭淵懷中爬了起來,她可不願意讓蕭淵白白就占了便宜。

待顧苓柔和蕭淵都下了馬車,看到前面的人黑壓壓的一片,顧苓柔才知道,今日的龍舟賽是多麽盛大,也不知是吸引了多少人來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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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訂茶樓了嗎?”因為二人現在的關系突飛猛進,所以這次外出,不需要蕭淵提醒,顧苓柔便直接親切地叫出了蕭淵最喜歡聽見的兩個字眼。

果不其然,蕭淵在聽到顧苓柔的稱呼後,原本沒有神色的表情頓時露出了些許笑容,蕭淵将顧苓柔的手緊緊抓住,就在顧苓柔萬分期待下,卻微笑着回答道:“沒有。”

或許是蕭淵的回答太過理直氣壯,顧苓柔竟然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真的沒有預訂茶樓?”顧苓柔一臉狐疑地看着蕭淵,總覺得蕭淵是在故意逗弄她。

但顧苓柔只是看見蕭淵無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用一種最為無知的語氣說道:“今日是娘子相邀,讓為夫出來陪着娘子觀看龍舟賽,為夫以為,這一切娘子自然都計劃好了,所以就不要我來操心了。”

有那麽一瞬,顧苓柔覺得,蕭淵雖然看起來無辜不已,但是她認為蕭淵這麽做,一定不是無意的,一定是有意而為之!

顧苓柔直接瞪了蕭淵一眼,用手一甩,想要直接鑽進人群中。

但或許是周圍的人實在是太多,即便顧苓柔很快就将蕭淵的手甩開了,但是她依然無法和蕭淵就此保持一段距離,甚至因為人流的湧動,她和蕭淵之間靠得更近了。

其實,顧苓柔心中一直都是懷揣着僥幸心理的,因為她總覺得,蕭淵一定早在暗中就安排好了他們今日的出行計劃,否則就不是蕭淵一貫的作風。

可有些時候,事實就是想要告訴她,她想錯了。

今天的蕭淵,就像是跟随在顧苓柔身後的小尾巴一般,顧苓柔怎麽做,他就怎麽做;顧苓柔怎麽走,他就怎麽走。

這讓顧苓柔有些氣惱,一直走在蕭淵前面一點,讓蕭淵只能看着她的後腦勺。

所以,當沈菱碰見顧苓柔時,就只看見自家好友一直走在天子前面一點,板起一張小臉,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阿柔,你怎麽在這裏?”沈菱正在人群中擁擠的顧苓柔急忙朝顧苓柔吼道。

一時間聽見有人在叫,顧苓柔并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叫她,直到她看見了沈菱那張極為熟悉的臉,顧苓柔心中突然欣喜起來。

“阿菱,你也是來看龍舟賽的?”

“那是當然的。”沈菱笑着說,又順勢拉起了顧苓柔的手,“我剛在茶樓上看見下面人群中有個人特別像你,便下來看了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沈菱說着又看了看一直站在顧苓柔身後的蕭淵,只見蕭淵就站在那裏看着顧苓柔和她,也不說話,只是被蕭淵這樣一看,沈菱心中有些不自在:“阿柔,今日陛下也陪着你來了?”

“你別給我提他了。”一想到蕭淵,顧苓柔就來氣,“他來了還不如別來。”

沈菱一聽顧苓柔這語氣,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她一直認為是自家好友惹怒了天子,現在聽自家好友的這語氣,敢情是顧苓柔在和蕭淵賭氣呢。

并且,在這場賭氣中,也不知是不是沈菱的錯覺,她竟然覺得顧苓柔變得更有人情味,甚至對天子的态度變了許多。

“你們可是沒有訂包間?”現在還在人流中擁擠,沈菱便直接問顧苓柔。

“可不是?”

聽見顧苓柔語氣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沈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不過還是礙于站在顧苓柔身後的蕭淵一下子便打住了,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之前預定了一個包間,恰好能夠看到龍舟賽,阿柔若是不介意,便和我一起吧。”

“芙芙這些天一直吵着要見姨母,她要是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怕顧苓柔不願意,沈菱又補充道。

今日蕭淵沒有預定包間,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包間能讓她安穩地觀看龍舟賽,顧苓柔當然要好好把握,所以很快就爽快地答應了。

為此,顧苓柔還不忘瞪了蕭淵一眼,緊接着也不管蕭淵是否跟上,直接“昂首挺胸”地和沈菱手挽手走了。

蕭淵也沒說什麽,無奈笑了笑,提步跟上了顧苓柔。

顧苓柔剛到包間的時候,謝峻正抱着芙芙在數運江上準備參賽的龍舟,待一大一小聽見開門聲一回頭,便看見沈菱帶着顧苓柔走了進來,在後面還跟着蕭淵。

“是姨父唉!”芙芙并沒有像沈菱所說的那般吵着要見顧苓柔這個姨母,而是直接掙脫謝峻的懷抱向蕭淵奔去。

原本還高興地準備抱起芙芙的顧苓柔頓時一頭黑線,吃驚地看着蕭淵。

蕭淵沒說什麽,伸手将芙芙抱起,緊接着,便從口袋裏面拿出了幾塊精致的糖果。

意識到自己“失寵”的顧苓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沈菱其實也很好奇,為什麽芙芙對蕭淵會比對顧苓柔還要熟悉。

“上次姨父給我說了,下次他還會給我帶糖果吃!”芙芙此刻早已迫不及待地将一塊糖果塞進了嘴巴裏面,說話也不太清楚了。

大概是芙芙的聲音太過軟糯,沈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替芙芙謝過蕭淵。

但蕭淵或許就只是通過糖果吸引了小家夥,所以芙芙吃完糖果後很快就掙紮着從蕭淵懷抱裏下來,又重新回到了自家父親的懷抱中。

運江上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龍舟賽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爹爹,你說哪只龍舟會贏呢?”芙芙看着江邊上的龍舟,好奇地問。

“爹爹也不知道,只不過約莫你可以去問問你阿娘。”謝峻笑着說。

只是沈菱在這方面也不太清楚,所以直接又将這個問題推向了顧苓柔。

顧苓柔仔細觀察了一下運江上的那一條條龍舟以及劃龍舟的人,略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認為是最中間的那條火紅色的龍舟。”

芙芙此時對顧苓柔一臉崇拜,正要高呼着問她是怎麽知道的時候,突然就聽到蕭淵鎮定地說:“非也。”

“蕭淵,你是不是今天存心和我唱反調?”顧苓柔的小脾氣一時間被蕭淵給勾起來,霎時間也忘記沈菱一家還在這個包間裏。

蕭淵聳了聳肩,說道:“我沒有。”

“那我們來打個賭!”

就在沈菱和謝峻共同作為裁判下,蕭淵真就和顧苓柔打起了賭。

“我賭最邊上的那條黃色的龍舟會勝。”蕭淵說道,“如果我贏了,你要滿足我一個心願。”

“行。”顧苓柔爽快地說道,“但是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芙芙,你給姨母和姨父當公證人。”顧苓柔說着将芙芙抱了起來,“和姨母一起給紅色的那條龍舟加油好不好?”

龍舟賽一開始,每條龍舟都争先恐後地向前行進,而顧苓柔所預估的那條龍舟,一直穩沖前鋒。

顧苓柔心中頓時喜滋滋的,時不時向蕭淵投去一個志在必得的眼神。

然而,不知怎的,那條被顧苓柔押注的龍舟,越到後面就像出現了後勁不足的态勢一般,而蕭淵押注的那條龍舟,竟然有了超越之勢。

顧苓柔心中一緊,焦慮地關注着“戰況”。而蕭淵,則一如既往心平氣和地看着賽況。

直到最後勝利的號角聲響起,此時顧苓柔因為一直為她押注的那條龍舟叫喝,喉嚨有些發幹,剛坐到桌前喝了一口茶,便聽芙芙說道:“黃色的龍舟贏了唉!”

就在這時,顧苓柔發現,沈菱、謝峻、芙芙和蕭淵,四人的目光同時都彙聚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她在蕭淵面前的“豪言壯語”,她真想挖一個坑直接鑽進去。

顧苓柔看着眼前的這四個人,有些尴尬地沖着她們笑了笑,還是盡量正經嚴肅地說:“只是決策失誤而已,無妨,無妨。”

顧苓柔說着,便又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喝茶就能解決她眼下的困境一般。但就在顧苓柔将茶杯放到嘴邊之時,卻發現從裏面早已空空如也,清茶一滴不剩。

她怎麽就忘了方才她一時口渴,直接将茶水喝光了呢?

顧苓柔能清晰感受到她不斷跳動的心跳,空氣中四處都彌漫着尴尬的氣息。

“姨母,你不是說火紅色的那條船一定會贏嗎?”芙芙軟軟糯糯的聲音突然響起,“是姨母失算了嗎?”

童言無忌,芙芙雖然說話時帶着無限天真爛漫,但這樣的天真爛漫,在顧苓柔聽來,無非就是在給她不斷插刀子。

沈菱也意識到芙芙的失言,朝着謝峻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讓芙芙閉嘴。

果真,當謝峻抱起芙芙,并且在芙芙嘴裏面塞了一顆大大的果糖後,芙芙只是用她那雙無知的大眼睛看着顧苓柔,修長的睫毛還撲閃撲閃的,便不再說話了。

“黃色的那條龍舟并不算是特別起眼,陛下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或許是怕自家好友太過尴尬,也知道顧苓柔現在不想提起她剛才下的賭注,沈菱覺得現在還是有必要搶救一下現在氛圍,便問出了這個不僅困惑着她還困惑着除她之外其他人的問題。

蕭淵看了看顧苓柔此時略微犯慫的樣子,只覺得有些好笑,但他并不想在衆目睽睽下為難顧苓柔,見着沈菱給了個臺階下,便直接說道:“觀察每條龍舟上敲鑼打鼓的間隔和次數。”

“姨父,到底是什麽意思呀?”芙芙有些聽不太懂,問道。

“火紅色的那條龍舟敲鑼打鼓的聲音一直都非常激昂,但是黃色的那條龍舟最初卻有一定保留。”蕭淵暫時并不太顧及芙芙這個小家夥是否能夠聽懂,而是直接将他剛才所觀察的內容說了出來,“所以,到了後半程,哪怕火紅色的龍舟敲鑼打鼓激烈程度比之前更甚,但是劃龍舟的人因為之前情緒一直處在高昂興奮狀态,此時的他們也都疲倦了。”

“與之相反,黃色的那條龍舟後面加快敲鑼打鼓的力量和速度,讓劃龍舟的人保持一種比之前更為興奮的狀态,所以最後黃色的龍舟能夠後來居上,厚積薄發。”

聽了蕭淵的一陣分析,不僅僅是顧苓柔,就連沈菱和謝峻也沉默了。

顧苓柔很難不承認,蕭淵的分析的确是對的。這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戰場上的敲打的戰鼓,所謂鼓舞将士們的士氣,如果擊鼓頻繁,也就喪失了原本的作用。

而她之所以認定了紅色的那條龍舟最終會取得勝利,無非就是看着這條龍舟在最初之時一直沖在前面,碾壓了其餘的龍舟,但是她卻忽略了在這條龍舟背後的一些因素。

在這一刻,顧苓柔輸得心服口服。

但是,顧苓柔卻不太想願賭服輸,此時的她,正用一種小鹿般楚楚可憐的眼神凝視着蕭淵。

沈菱從小和顧苓柔一起長大,對顧苓柔的性子最為了解,知道顧苓柔向來最講究誠信,更是說到就能做到的性子,當她看到顧苓柔朝着蕭淵略微耍賴皮的樣子,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

難道這就是情感的力量嗎?也不知顧苓柔什麽時候撒嬌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蕭淵看着顧苓柔的樣子,無奈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就算是你欠我的罷,今日我就不追究了。”

蕭淵說着又用手直接将顧苓柔的一小撮碎發別在她耳後,這一溫柔的舉動讓顧苓柔有些羞愧,如果她不滿足蕭淵的那一個心願,她覺得自己都對不起蕭淵在場上如此溫文爾雅的對待。

但她現在确實不想提起她的賭注。

蕭淵這語氣中的寵溺意味實在是太過明顯,将在場的沈菱和謝峻都同時噎了一下。

就連謝峻都感到好奇,蕭淵在朝堂上一向都是說一不二,怎麽現在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而沈菱和謝峻夫婦更是被天子這一舉動給震驚到了,天子怕不是忘了他們還同時在這個包間中看着的?

只不過,說誰也不能說天子的不是,二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對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怨念,就好像在說,為什麽別人的日子能過得如此滋潤,他們就總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

兩人及其默契地将眼神落到了他們的女兒芙芙身上。

然而,在場的人中,從頭到尾不明所以的只有芙芙這個小家夥,此時小家夥依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親愛的姨母臉逐漸漲得通紅,而她的爹爹和娘親喉嚨中發出些許不自然的咳嗽聲。

更不知道,她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被她的爹爹和娘親視為破壞他們美好浪漫的婚姻生活的罪魁禍首。

顧苓柔其實還是挺好哄,所以很快就将今天上午因為蕭淵沒有提前為她訂包間一事給抛在了腦後。

其實就連她自己都認為她在早上有些無理取鬧,因為本就是她讓蕭淵出來陪她,蕭淵也沒有義務說非要為她準備好一切。

只能說是,女人的毛病就是被男人寵出來的,因此,顧苓柔現在在蕭淵面前也越發肆無忌憚起來,才有了在蕭淵面前将白的說成黑的這樣直接颠倒是非的情況出現。

兩人關系好不容易又和好了,但萬萬沒想到,他們二人今天的關系就像是紙糊的燈籠一般,一戳就破。還沒幾個時辰,顧苓柔又再次看着蕭淵不順眼起來。

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因為粽子。

觀看完龍舟賽後,也差不多到了正午,所以一行人便開始商量着去用午膳。而芙芙小家夥聽說端午節的習俗是吃粽子,于是便想要沈菱帶着她去吃那些各式各樣的粽子。而芙芙的這一提議也正符合大人們的需求,于是,大家便商量着一起去吃粽子。

粽子有鹹粽子和甜粽子之分,每個人的口味都是不同的,而顧苓柔和蕭淵的分歧就出現在這裏。

因為,顧苓柔喜歡吃鹹粽子,并且作為一個忠實的辣醬愛好者,顧苓柔還在鹹粽子中加了不少辣椒粉;而蕭淵,和顧苓柔恰好相反,他一向都害怕吃辣,吃粽子也不喜歡鹹粽子,自然也就只喜歡吃甜粽子。

考慮到一桌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口味,所以沈菱當時特地給店小二說明白,粽子中既要包括甜粽,也要包括鹹粽,并且她還特地向店小二索要了一包辣椒粉和一碗黃糖,考慮地可謂相當周全而且細心。

話說回來,這還是顧苓柔和蕭淵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端午節,兩人第一次一起吃粽子,所以兩人對對方的口味都還不是特別了解。

顧苓柔首先夾起來一塊鹹粽子,然後将鹹粽子外面包裹着的粽葉拆開,想了想,在衆目睽睽下将其夾到了蕭淵碗裏。

或許是兩人今天的相處模式實在是太過膩歪,沈菱和謝峻雖然在開始的時候不太适應,有些牙酸,但現在也見怪不怪了。

謝峻依然在吃碗中的粽子,而沈菱就像是沒看見一般繼續為芙芙剝粽子。

蕭淵一向都不喜歡吃鹹粽子,現在看着顧苓柔将鹹粽子直接夾到了自己碗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遲遲都未動筷。

顧苓柔看着一動不動的蕭淵,頓時想起了上次她給蕭淵夾了一塊麻辣排骨時的情形,便認為是蕭淵害怕她給粽子中加上辣椒粉,自以為看穿了蕭淵的小心思,于是就一臉自豪地說道:“我沒有加辣,你放心好了。”

雖然蕭淵心中無比煎熬,一點都不想吃鹹粽子,但想着是自家娘子的一番心意,總不能辜負了顧苓柔的好心,還是就吃了起來。

大約是鹹粽子和甜粽子的口味差別實在是太大,蕭淵實在是吃不慣。蕭淵吃到鹹粽子中的臘肉塊時神色還好,但是吃到鹹粽子中的鴨蛋黃時,頓時覺得有些惡心,胃部一陣翻湧,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反觀顧苓柔,不僅在她的鹹粽子上灑滿了整整一層厚厚的辣椒,而且此刻吃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妥。

真是苦了蕭淵,雖然是自家娘子的一片心意,但是他真的是吃不下去鹹粽子。從小到大他從不吃鹹粽子,因為他一直覺得鹹粽子的味道十分奇怪。

而今天,顧苓柔夾給他的這個充滿了愛意的粽子,吃到蕭淵嘴裏,就好像變成了懲罰。

蕭淵最終還是将這個鹹粽子吞了下去,但是吞下去後為了不讓在場的人看出他不對勁,他看見桌上的粽子被吃了不少,他便尋了個由頭去找店小二,順便讓店小二給他倒一杯茶水來。

待蕭淵再次回到座位上,他又看到自己碗中放了一個鹹粽子,而顧苓柔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夫君,鹹粽子好吃嗎?”

此刻的蕭淵一看到鹹粽子頭腦便一陣暈眩,但又不太願意扶了顧苓柔的好意,喉結滾動,最終還是擠出了幾個字眼:“嗯,還不錯。”

縱使嘴上這樣說,但是一個人的舉動确是騙不了人的。就在顧苓柔專注地吃着自己心愛的鹹粽子時,蕭淵并沒有動碗中的鹹粽子,還是悄悄地又拿了一個甜粽子剝起粽葉來。

“姨父,娘親說不能浪費哦!”芙芙的聲音突然在響起,衆人的視線很快又再次彙聚到蕭淵身上。

沈菱剛想叫芙芙閉嘴,誰知芙芙還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娘親說了,不能貪心,要吃完一個粽子才能拿下一個粽子。所以,姨父,你不是一個好孩子!”

蕭淵:……

“蕭公子不要聽芙芙胡說。”謝峻尴尬地笑了笑,盯着芙芙的小臉蛋,示意她莫要管太多,繼續吃自己的飯,“小孩子不懂事,還請蕭公子莫要和小孩子計較便是。”

雖然蕭淵不會和芙芙一般計較,但這并不代表顧苓柔不會和蕭淵一般計較。

顧苓柔看見蕭淵的舉動,很快就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但礙于沈菱和謝峻在場,又實在是不好說些什麽,只能問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吃鹹粽子?”

既然顧苓柔都這麽問了,蕭淵直接點頭稱是。

顧苓柔不語,繼續吃起了自己的粽子。也不知為何,顧苓柔此時心中有些不高興,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蕭淵不喜歡吃鹹粽子,為何一開始不直接告訴她。

蕭淵想了想,問道:“你要不要試一試甜粽子?”

顧苓柔瞪了蕭淵一眼,還沒開口,便看見蕭淵将一塊甜粽子塞到了她的碗中。

所以蕭淵這是在報複她?她心中的怨氣更甚。

只不過顧苓柔還是極力壓下自己心中的不爽,打算吃一下甜粽子,她可不像蕭淵那般挑食。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不能太過絕對。顧苓柔吃甜粽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都要被甜粽給膩死了。

一般說來,顧苓柔之所以會吃甜食,無非就是一些糕點,或者是在喝了藥之後會吃蜜餞,但是讓她一次性吃這麽大一個甜粽子,實在是不行。

衆人只看見顧苓柔臉不紅心部跳地直接将甜粽子外面撒上辣椒粉,然後繼續吃起來。

甜粽配上辣椒?這個吃法的确新奇,謝峻看見了,其實很想笑出來,但還是礙于沈菱的威嚴沒有笑出來。

而蕭淵,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顧苓柔,并不做過多表示。

不得不說,顧苓柔自己開創的這個甜粽吃法,連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待她吃完這個又甜又辣的粽子後,頓時就失去了食欲。

失去食欲到不算什麽,關鍵的問題在于,因為她吃粽子的奇怪舉動,讓芙芙這個小家夥時不時地就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

都說孩子是不會僞裝的存在,芙芙如此,那其他人難道就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嗎?時不時有人會瞄顧苓柔一眼,這讓顧苓柔頓時感覺無地自容。

要不是蕭淵,她怎麽會以這樣一種奇怪的方式來吃粽子!

而蕭淵,一臉坦蕩地吃起了他的甜粽子。顧苓柔看着蕭淵這樣,只覺得有一口惡氣堵在自己心口,無法發洩出來。

待大家都用完午膳,商量着要去街上逛逛,顧苓柔故意拉着蕭淵走到了後面。

“你不喜歡吃鹹粽子你直接告訴我便是,為什麽還要讓我吃甜粽子!”顧苓柔直接朝着蕭淵控訴道,她現在一想起中午吃得那個又鹹又辣的粽子就頭皮發麻,渾身顫抖。

“多嘗嘗其他味道不好嗎?”蕭淵無辜地道,“只讓嘗試我吃鹹粽,難道你自己不嘗試一下甜粽嗎?”

“你要是不喜歡吃鹹粽子,直接拒絕我不就行了?”

“非也。”蕭淵搖了搖頭,說道,“我娘子好不容易願意在外面對我好一點,我當然不能辜負娘子的美意。”

“你好好說話!甜粽子實在是難吃死了,還是鹹粽好吃。”顧苓柔反駁道。

“甜粽之所以難吃,還不是因為你放了辣椒粉。”蕭淵調笑着說,“自古吃甜粽,哪有像你一樣的人,吃個甜粽,不蘸黃糖蘸辣椒的。你不喜歡甜粽那是你吃法不對。”

“鹹粽就是比甜粽好吃!”顧苓柔作為一個忠實的鹹粽愛好者,堅定地認為自己應該為鹹粽子争取一席之地。

蕭淵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悅:“阿柔,你不能說得太絕對,甜粽其實還是不錯的。”

“那是因為你喜歡吃甜粽!”顧苓柔說道,“你自然要為甜粽說話。”

“那好吧。”蕭淵并不想和顧苓柔做這些無意義的争執,想要給顧苓柔講講道理,“我的确只喜歡甜粽子,但是還有很多人像你一樣喜歡鹹粽子,所以,只是每個人口味不同而已。”

“我不管,就是鹹粽子好吃!”顧苓柔說着直接掙脫蕭淵的手,走到前面去了。

蕭淵一時之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明白顧苓柔為何又生氣了,他好像并沒有惹到她?

他總覺得,顧苓柔在他面前越來越“作”了,但他又想了想,覺得好像還可以接受?

而顧苓柔正和沈菱一塊兒走,沈菱看着自家好友面色略有不虞,便知道這二人想必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和陛下又吵架了?”沈菱覺得今日顧苓柔和天子一塊相處,一直都是分分合合的,上午不和中午和好,結果下午又不和了,實在是有趣得緊。

“什麽是‘又吵架’?”顧苓柔朝着沈菱翻了一個白眼,“你覺得我們很容易吵架嗎?”

沈菱望着自家好友,突然覺得顧苓柔變了。

上次她和顧苓柔見面,兩人一起去看鋪子之時,那時她覺得顧苓柔對蕭淵只是有些冷漠,很多時候都不會顧及天子的感受;但現在,顧苓柔确實和天子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但沈菱還是認為顧苓柔不太顧及天子的感受。

他們二人間的感情,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始終都是顧苓柔擁有絕對的主動權,而蕭淵卻一直處于被動狀态。

從沈菱來看,她還是覺得,顧苓柔在有些事情上做得有些過火了。

“阿柔,你和陛下到底怎麽了?”沈菱問道。

“沒什麽。”顧苓柔似乎不想在這方面多說。

“阿柔,夫妻之間就是需要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的。”沈菱說,“我覺得陛下對你一直都很好,既然你現在想要和他繼續過下去,有些時候自然要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陛下他本就日理萬機,有些時候自會疏忽一些東西的。”

“阿菱,你到底是幫着他說話還是幫着我說話?”也不知是不是沈菱隐隐約約地道出了她對蕭淵的現狀,顧苓柔心中有些不爽,也不太想接受這件事是她的不對。

“我自然是偏向你的。”沈菱笑笑,“但是,我作為一個旁觀者,有些時候看到的卻比你更為清楚,陛下很多時候都讓着你,你自然也要讓着他一點。”

這一次,顧苓柔不再言語,她轉身看着一直跟在不遠處的蕭淵,蕭淵孤身一人地走在她後面,陽光射到蕭淵身上,給他罩上了一層光芒,讓人不易接近,顯得有些落寞。

顧苓柔的心霎時動了動。

或許在中午時她真的過分了一點?

蕭淵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她給他的鹹粽子,或許只是單純不想掃她的興,但是她卻一時間理解成蕭淵并不太願意告訴她他的喜好;更何況,蕭淵夾給她一個甜粽子,或許并不是想捉弄她,而是想讓她也知道他所喜歡吃的東西。

可是這一切,在顧苓柔當時看來,就變成了蕭淵在和她作對,就是蕭淵在報複她。

顧苓柔在恍惚中才發現,原來,她所告訴蕭淵的有關夫妻之間相互尊重之事,只是蕭淵一個人在改變。而她自己,卻仗着蕭淵對她的喜歡逐漸開始變得恃寵生嬌。

上一世,她作為江徹的妻子,在情感上,她所付出的比江徹多得多,所以在很多時候,她自己處于一種比較卑微的地位。

也就是說,江徹喜歡什麽,她也會去喜歡什麽;江徹說什麽,她就會去準備什麽盡量去迎合江徹的喜好。但正是因此,江徹在她面前越發肆無忌憚地索要,認為她為他的付出是理所應當。

而這一世,顧苓柔和蕭淵之間,蕭淵就像上一世的她一樣,在感情之中,蕭淵一直處于比較被動的地位,也因此,她現在才可以依仗着蕭淵對她的喜歡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但往往,她會忽略蕭淵的感受。

她和蕭淵一直處在一杆稱上,而她,永遠是處于更重的那一方。

沈菱的話,算是徹底喚醒了一直只關注自身的顧苓柔,在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對蕭淵是多麽不公平。

蕭淵喜歡她,但這并不是她恃寵生嬌的理由。

她和蕭淵在很多地方就像是甜粽子和鹹粽子,但本質上,他們都是屬于粽子。

他們是夫妻,為一體。

顧苓柔突然看向沈菱,緊接着抱住了好友:“阿菱,我明白該怎麽做了,謝謝你。”

沈菱只是笑笑,擺了擺手:“我并沒有說什麽,只是你自己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阿柔,解決有些事情要趁早,既然你想明白了,就趕快去告訴陛下吧。”沈菱接着向顧苓柔眨了眨眼,并激勵道。

顧苓柔很快便去找蕭淵了。

而沈菱,則走到前面去,從謝峻懷裏接過芙芙。

“皇後娘娘不和你一塊兒走了?”可能是和沈菱分開了太久,謝峻還有些吃味。

“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沈菱笑着說道,“我猜呀,她是去找陛下道歉去了。”

就這樣,在蕭淵沉思着毫無防備之時,顧苓柔突然向蕭淵沖過去,吓了蕭淵一大跳。

“阿柔?”對于顧苓柔突然出現在面前,蕭淵還有些吃驚,因為就在剛才,蕭淵還在思考顧苓柔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會生氣。

“夫君,對不起。”顧苓柔說完,突然湊到蕭淵臉頰便,在衆目睽睽下,就親了他一下,惹得路人都瞪大了眼睛。

面對顧苓柔突如其來的道歉,蕭淵腦子頓時一片亂麻,不知發生了什麽。

“夫君,今天突然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了。”緊接着顧苓柔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管今天我因為何種原因沖着你發脾氣,其實你都沒有錯,是我自己的原因。”

“什麽原因?”蕭淵似乎明白了什麽,悠悠問道。

“沒什麽原因,是我自己太……”顧苓柔低下了頭,此刻就像是一個認錯的孩子,就連聲音也變小了不少,“太恃寵生嬌了……”

只聽得蕭淵輕笑了一下,然後在顧苓柔耳邊,傳來蕭淵低啞的聲音:“無妨,在我這裏,只允許你一個人恃寵生嬌。”

小天使們,昨天三次元忙暈了,結果就将章節重複了,只不過現在已經替換過來啦,昨天真的非常抱歉,向大家鞠躬~

祝大家中秋快樂呀,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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