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奏琴
奏琴
花園中掩映着落日的餘晖,蕭淵的空靈美妙的琴聲就像是高山流水一般傾瀉而下,顧苓柔跟随着音樂的節奏舞劍,劍鋒起,劍鋒落,動作流暢,一氣呵成,柔中帶着剛毅,如一只紅豔的蝴蝶在空中偏偏起舞,就像是天上屈尊下凡的仙子一般。
一曲罷,顧苓柔收起手中的劍,原本有些惱怒的情緒也伴随着琴音而平靜下來。
“這是什麽曲子?”顧苓柔好奇問道。
“《鳳求凰》。”
“想不到你竟然會彈琴。”顧苓柔有些驚喜,但又有些失落,“只不過恐怕你是在對牛彈琴了,我不懂音律。”
顧苓柔小時候一直跟着父兄在軍營中歷練,那些貴女們從小就要熟練掌握的琴棋書畫她一項都不會,也是在前世她嫁給了江徹後,她才會下棋的。
說起來,顧苓柔雖然一直和刀劍為伍,但這并不代表她對音律書畫毫不在意。前世顧苓柔在出嫁後跟随着江徹參加大大小小的宴席也不少,因為江徹身份高,雖然他已是有家室的男子,但是依然會在宴席間奏琴獻舞,那時的顧苓柔一心愛着江徹,看着江徹眼前如此多的莺莺燕燕,還個個多才多藝,說不豔羨都是騙人的。
江徹也懂音律,只不過這都是在她前世被打入冷宮後才知道的。一次她趁着守衛松懈溜出了冷宮,當她悄悄躲在江徹寝殿外面時,通過縫隙她便看見江徹在寝殿中彈琴,而顧清蓉則是在為江徹伴舞。
那時她對江徹已經死心,但她從未想過,有那麽一天,竟然真的會出現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她的男子,為她奏曲,而她為他舞劍。
“如何不懂音律?”蕭淵說道,“你既然可以跟随着節奏舞劍,就說明你還是懂的。”
“我欣賞不了音樂中的意蘊。”顧苓柔說,“我從小就和父兄在一起呆着,平日裏僅有的音律就是戰鼓。”
“戰鼓亦是音律。”蕭淵淡淡地說,“既然想要學琴,為何不直說?我教你便是。”
顧苓柔走到蕭淵的琴邊,蕭淵起身,緊接着将他原本坐的那個位置讓給了顧苓柔:“坐這裏來。”
“那你呢?”
顧苓柔剛坐下,蕭淵便直接坐到了顧苓柔身後。蕭淵雖然瘦弱,但是身材還是要比顧苓柔一介女子要高大些,蕭淵從後面很快就将顧苓柔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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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苓柔一驚,她雖然和蕭淵早已近距離接觸了不知多少次,但這一次,她的脊背恰好就抵着蕭淵的胸膛,她能感知到蕭淵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被蕭淵這樣從身後抱着坐,顧苓柔還有些不太适應,調整了一些姿勢。
“別亂動。”蕭淵說着,便讓顧苓柔直接去撥動琴弦,“試一試。”
顧苓柔看着這一條條細長的琴弦,用手輕輕一觸碰,就能發出極其美妙的聲音,讓她心中觸動,也越發感興趣起來。
她又撥動了另一根琴弦,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顧苓柔就像是一個剛發現了一件有趣事情的孩子一般,開始快速撥動琴弦來,但或許是顧苓柔的這雙手天生就是用來舞動刀劍的,所以盡管顧苓柔覺得這些音調還不錯,但是對懂音律的人來說,這些聲音實在實在是有些不堪入耳。
蕭淵開始見顧苓柔撥動琴弦非常興奮,索性就讓顧苓柔玩着,但是瞧着顧苓柔确實絲毫不懂音律的樣子,蕭淵最終還是趁着顧苓柔不注意将她的手抓住。
手突然被蕭淵的手抓住,顧苓柔一愣。
顧苓柔的手因為常年習武的緣故并不算是細膩,掌心還帶着薄薄的繭子;而蕭淵,因為幼時在冷宮中生活過,一雙手也不算細膩。
兩個人手上都有薄繭,薄繭觸碰到對方,都感覺癢酥酥的。
“我教你撥音。”蕭淵說着就抓住顧苓柔的手,然後帶動她重新撥動了琴弦。
微風拂過,将飄落下來的花瓣吹起,伴随着空靈的琴音,讓人感到安穩、平和。
有時候,動亦是靜。
“你自己再來一次。”蕭淵放手,示意顧苓柔自己再撥動一次琴弦。
只是顧苓柔一撥動琴弦,就會呲音。但顧苓柔不是一個服輸的人,第一次失敗了,那就來第二次。
但是緊接着幾次撥弦,都呲音了。
“是不是你的手有問題?”顧苓柔側着臉問。
蕭淵低低地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手,溫和地回答:“那你說說我的手有什麽問題?”
“為什麽你們都通音律,就我不通。”顧苓柔有些喪氣地說道。
蕭淵這才意識到,此刻的顧苓柔約莫是有些自卑的。
“你的手不需要來撥動琴弦。”蕭淵頓了頓說道,“以後我來為你撫琴即可。”
或許是覺得說得還不夠,意思還沒表達到位,蕭淵又繼續說道:“我彈琴,只給你一個人聽。”
顧苓柔不語,只是凝視着眼前的這把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蕭淵,你是不是覺得我有時候很沒意思?”
“嗯?”蕭淵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我不會女紅,也不會彈琴奏樂,書畫也不行。平時就喜歡舞弄刀槍,是不是很沒趣?”
“女子不一定非要精通琴棋書畫才有趣。”蕭淵一只手握着顧苓柔白皙的手腕,又用另一只手捏住顧苓柔的小指,“契合有趣的靈魂比這些外在的都要強。”
“更何況,并不是說女子一定要學會這些才行;如果學不會也就罷了。阿柔,你有屬于你自己更為廣闊的天空,不必拘泥于此。”
顧苓柔被蕭淵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眼前有一個小小的荷包在晃蕩,荷包上面還繡着一個“淵”字。
“這個荷包是你給我做的。”蕭淵說這話時臉上不自覺間透露着一絲驕傲,“我一直将這個荷包帶在身邊,這是我最喜歡的荷包。”
顧苓柔再次盯着自己做的如此“辣眼睛”的荷包,依然覺得有些羞恥。
縱使蕭淵在她面前總是說這個荷包及其好看,但是顧苓柔還是對此不忍直視。
“你還是別帶着了。”顧苓柔一把抓過蕭淵手中的荷包,作勢就要把它扔到一邊去。
“如果我不帶這個荷包,那你還要再給我做一個嗎?”蕭淵笑着問道,“阿柔,這個荷包對我而言意義非凡,不是因為它是什麽樣子而決定它在我心中的地位的。”
“因為,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重要的。”蕭淵再次輕輕湊到顧苓柔耳邊,“所以,你送的禮物自然是重要的。”
有那麽一刻,顧苓柔覺得,蕭淵真的和江徹完全不一樣。上一世,江徹雖然總是對顧苓柔說他愛着她,但是很多時候江徹對顧苓柔所做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但是蕭淵不一樣,顧苓柔做的每一件事,在蕭淵看來,都是值得珍視的。
顧苓柔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蕭淵說的話,只能裝作繼續撥動琴弦的樣子,而此時,琴弦繼續呲音,而這聲音,就像是顧苓柔此時躁動興奮且又無法安寧的心緒一般。
兩人就這麽坐着,顧苓柔繼續撥動琴弦,蕭淵也不說話,有時候控制着顧苓柔的手再教教她,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
“阿柔。”蕭淵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喚道。
“何事?”
“我過去送你的簪子你還帶着嗎?”蕭淵問道,語氣中包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什麽簪子?”顧苓柔剛脫口而出,突然就想起了那支在她和蕭淵大婚第二天時蕭淵親自為她插上的那支鳳凰白玉簪子。
當初因為她嫌棄這支簪子的做工太過粗糙,只在那天帶過一次。只是現在蕭淵問起來,顧苓柔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難道就像她為蕭淵親手做荷包那般,蕭淵送給她的簪子也是蕭淵親手為她做的?
顧苓柔有些恍然。
才大婚那會兒,她對蕭淵滿是猜疑,更別提她對蕭淵有多少真情了。也因此,那支簪子她一直都不重視,也再也沒有帶過。
反之,蕭淵對于她送的荷包,哪怕在外人看來實在是不堪入目,但是蕭淵依然堅持将它帶在身邊。
這一刻,顧苓柔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蕭淵。
蕭淵在顧苓柔下意識地回答他時,便意識到了顧苓柔對那支簪子的态度,明白了不稱她的心意,一時間有些失落。
“無事,我就問問。”蕭淵盡量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反正宮中簪子多得是,你要是不喜歡就罷了,總會有你喜歡的。”
只是蕭淵說完這句話,顧苓柔突然就從座位上起身,還吓了蕭淵一大跳。
“我去去就回。”
等到顧苓柔再次返回,蕭淵竟發現眼前的女子已經換了一身妝容。
顧苓柔穿着一條淡黃色的羅裙,上面用金色的絲線繡着一朵朵尊貴的牡丹,水芙色的紗帶曼佻腰際。
如果說穿着勁裝的顧苓柔像是一個仗義的俠女,那此時穿着宮裝的她就是一個曼妙的美人。
蕭淵不知顧苓柔為何會突然換了一身衣服,還有些懵。
就在這時,顧苓柔突然從手中拿出了一支白玉簪子,簪身上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末尾垂着幾條流蘇。
蕭淵眼前一亮,原本失落的眼神中綻放出光彩,他算是這下認出來了,這是大婚第二日他送給顧苓柔的簪子。
顧苓柔将這支簪子遞到蕭淵手中,朝着蕭淵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陛下,臣妾要您親自給我插上。”
關于這支白玉簪子的相關情節,指路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