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隔着病房薄薄的門板,阮青聽得清清楚楚,他也不敢吭聲,眼巴巴瞅着,陳凱阖的臉陰沉得象末日電影裏的天空,屋裏屋外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幾分鐘,阮青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凱哥,這兩天我都沒有跟傅叔提生病的事,每天傅叔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他一直把鴻院照顧得井井有條,就算偶爾哪裏沒有考慮周全,也是在所難免,你別讓傅叔心裏憋屈呀。”

陳凱阖直接拍他一巴掌,“我在替誰出氣?你是不是豬八戒的徒弟,倒打一耙使得這麽麻溜。”

阮青膽子膨脹了些許,提高嗓門朝外面喊,“傅叔,小花陳這兩天有沒有偷吃你的小魚幹呀?”傅叔屋裏有一盒小銀魚幹,小花陳時不時去蹓跶一圈。

傅叔苦笑一聲,“包裝的紙盒子還在,魚幹一條也沒了,那家夥是只小饞貓,我有點擔心它會不會吃撐着了。”

阮青讨好地扯扯他的衣袖,“這兩天,小花陳肯定賴着傅叔,它鬼精鬼精的,最曉得誰對它好了。”

陳凱阖差點給他氣樂了,連貓都搬出來當救兵,還真是賣力,“傅叔,好自為之!鴻院交給你,你行事代表的就是我,無論哪個,想動阮青,我不點頭都是枉費心機!”

傅叔連連稱是,“凱阖少爺,是我一時糊塗,我這就回去傳達知會給大夥兒,一定下不為例!”

阮青住醫院裏休養,陳凱阖也沒回鴻院,把辦公地點搬到病房外間的會客廳,很多人都好奇,病房裏住得是哪路神仙,能讓陳凱阖這麽費神照顧。

一天晚上,陳凱阖出去一會兒,回來時衣服鼓鼓囊囊的,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忽然一個貓貓頭從領口處冒出來,原來他把小花陳抱過來了。

阮青打心眼裏高興,伸手接過小花陳,愛不釋手地從貓貓頭一直撸到尾巴尖,摸摸貓下巴,捏捏小爪墊,“都四五天沒見你了,你有沒有想我呀?”

小貓咪跟聽懂了似的,回應了一聲九曲十八彎的“喵嗚”,陳凱阖也湊過來,用一根指頭撓貓咪的肚子,貓咪不樂意地後腿亂蹬,喵喵直叫,想驅離他的騷擾。阮青不忍心貓咪叫得那麽辛苦,膽大包天地拎開他的手指,擱在貓咪身旁。

陳凱阖幹脆脫下外套,連人帶貓一起劃拉到懷裏,“醫生說,明天就能出院了,想去哪裏散散心?”

“凱哥,出院以後我想住到清風雅居那邊去,那邊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阮青一邊說,一邊兒想推開他的手臂,可惜白費力氣,攬着的手臂鐵箍一樣紋絲不動。

“給我個理由,。”

“金小姐在鴻院裏,無論是不是誤會,我都已經給她添堵。上午換藥時,醫生說暫時還不要多運動,如果回鴻院那邊,也不能正常幹活,遛狗就更不行了,回去實在是給大家添亂,不如在清風雅居這邊呆着。”阮青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緊張,然而僵直的身體還是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陳凱阖的下颌在阮青的肩膀上點了點,“也行,那邊再添置些日常物品,我讓黃大抓緊時間辦。”

“不用,不用添置啥,基本夠用啦。”阮青沒想到這麽順利,不由得喜出望外。

“給這個小東西擺個貓爬架,整個貓窩,得有個衣櫃吧,還有床,沙發,對了,廚房裏的,衛生間裏的,東西還不少,明天咱們先不回清風,我帶你去看場戲,等咱們玩回來東西也就配齊了。”

“凱哥,哪裏要這麽多東西呀,屋子裏好多都還能用的!”阮青急了,添置這麽多東西,那得花多少錢?他現在可窮得兜比臉還幹淨。

陳凱阖得意地笑了,“你也許不需要,我可不想湊乎,記得不?你可是答應過的,我可以在清風借宿,不安置得舒服點,我夜裏會睡不好,睡不好白天怎麽去上班?”

阮青頓時愣在當場,他還要到清風這邊過夜?這不是明晃晃的鸠占鵲巢?一直等在鴻院裏的金小姐豈不是要恨得拿針紮小人了嗎?

“你好像說得是偶爾……”為什麽一副要長住的架勢?可阮青心裏分明又有幾分隐秘的喜悅,一想到清晨亦或傍晚,有人共賞朝陽落日,日子似乎一下子有滋有味起來。

陳凱阖不理會他微弱的抗議,又去撸安靜地躺在阮青手邊的貓咪,貓咪甩兩下尾巴,懶得搭理他,毛絨絨的貓貓頭埋在爪爪裏,眯上眼睛想睡覺了。

第二天,吃過午飯辦好出院手續,阮青換下病號服,打算穿回自己的衣服,陳凱阖遞給他一套柔軟的運動服。

“我穿原來的這身就行。”

陳凱阖指指床上的皮帶,“傷口正好卡在系皮帶那塊兒,你不怕磨着傷口嗎?”

阮青心裏一動,湧上一種被珍視的感覺,摸着運動褲松垮的腰繩,他迅速低下頭,以掩飾眼角忽然冒出來的濕潤。

“凱哥,謝謝!”阮青整個人象浸泡在溫泉水裏,暖洋洋的,他把這一刻感到的幸福,悄悄藏在心底,忽然想起一句聽別人講過的話——良言一句三冬暖。

他們離開醫院後,一路向北,來到一家度假山莊。山莊裏客人不多,古樸幽靜,服務生把他們領進一個圓形的大廳,大廳的布局有些象古羅馬的圓形鬥獸場。

一樓中央空地上有一個下陷的空場,二樓三樓似乎是一間間包廂,俯瞰下方,平臺上的情形盡收眼底。一聲鈴響,圍牆上的兩個小門打開,一頭老虎和一只獅子從門裏出來,這裏竟然真的是一個鬥獸場!

獅子非常強壯,茂盛的鬃毛看起來威風凜凜,而老虎在身材上要比獅子瘦小一點。老虎趁獅子不備,發起了偷襲,卻沒有成功,獅子和老虎迅速扭打起來。

老虎不斷用前爪拍打獅子的臉部,而獅子一時沒有找到很好的辦法,只能被動挨打。老虎張開大嘴,沖着獅子的脖子咬下去,卻被獅子歪頭躲過,還迅速發起了反擊。

老虎失去了先機,想逃離獅子,但鬥獸場的圍牆很高,它無法跳上高牆跑掉,獅子又從後面追上來,老虎只能發揮真正的實力與獅子拼死一戰。

此時真正的決鬥開始,老虎和獅子糾纏在一起,獅子強壯,但老虎靈活,撕咬片刻後,老虎漸漸落了下風,被獅子一口咬在致命處,二樓三樓的包廂裏立即傳出不少高亢興奮的呼喊聲。

陳凱阖沖對面的包廂舉杯示意,對面的包廂閃出來一個高挑的人影,居然是雲妮。

中場休息,工作人員迅速拖走老虎,驅趕獅子回到通道裏。幾分鐘後,小門又一次打開,一只黑狼和一只阿拉斯加犬從門裏出來,這個組合比較怪異,包廂裏的客人們有些意興闌珊。

阮青差點喊出聲來,妮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凱哥,場子裏的是金小姐的狗,它怎麽會在這裏?”雖然遛狗跑得他上氣不接下氣,但妮可性格可愛,超級熱情黏人,他着急地直拍陳凱阖,“凱哥,能把狗子放出來嗎?它會受傷的!”

陳凱阖慢條斯理地說,“先等會兒。”

對面包廂裏,雲妮也瞅見了她的愛寵妮可,着急地扶着窗棂探出身來,天哪,真是妮可!

妮可怎麽能鬥得過灰狼?這裏能活下來的鬥獸都是受過專門訓練,鬥起來下得可是死口,她的妮可!

場下的情形不等人,灰狼繞着狗子轉了幾圈,默默掂量對面大塊頭的實力,狗子妮可傻乎乎地在原地站着,雖然腹部的狗毛沾着點灰土,看起來仍然是一條威武的大狗,只是有些搞不懂它在哪裏?對面的灰家夥為啥眼裏都是惡意?

灰狼趁狗子走神的一瞬間,猛撲過來,狗子吓得直往後躲,嘴裏委屈地嗚嗚亂叫,雲妮從樓上沖下來,指着場裏的狗子和工作人員交涉,神情激動。工作人員嘴裏說着抱歉,同時表示只有收到老板的指令才能中斷比賽。

“你們老板在哪裏?我要見他!”

“您稍等,我先請示主管!”帶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彬彬有禮,但是雲妮都快急瘋了。

一個主管模樣的人及時趕來,對雲妮道,“金小姐,有請。”

雲妮被帶進二樓的一間包廂,裏面等着的人竟然是陳凱阖,看到他身旁的阮青,她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今天竟是場鴻門宴。

“放過妮可,條件你開!”

陳凱阖不緊不慢地擡手示意她先入座,“聽說金小姐的愛寵需要多運動,想減肥,我特意安排灰仔陪他練練,請稍安勿躁。”

場下妮可又嚎叫來一聲,雲妮像被針紮來一樣跳起來,探脖兒往下看,原來妮可被灰狼扯下脖子上的一撮毛,她轉身怒罵,“陳大少!有本事你沖我來,為難一條狗算什麽男人!”

陳凱阖微微一笑,“金小姐是鴻院的貴賓,我怎麽會為難你?不過,你家的狗子害我擔驚受怕好幾天,我讨點利息不稀奇吧?”

窗外又傳來凄厲的嚎叫,聽着像是灰狼,這次是妮可利用強壯的身體把灰狼壓在地上,狠咬了一口,阮青聽不得這種慘叫聲,“凱哥,趕快把妮可救出來吧,晚一點怕就受傷了,生病是我自己體質不好,和大狗沒關系,求你了,凱哥!”

雲妮本來看到阮青在場,以為他是那個挑事的公狐貍精,一肚子不痛快,沒想到阮青居然求陳凱阖救妮可,還情真意切,不是那種拱火澆油的腔調。她一下子有些愧疚,她是個爽利性子,立即朝阮青道歉,“前幾天是我的錯,不該讓你受累,但妮可是無辜的,陳大少,明天我在紫霞擺酒給阮青壓驚,今兒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先把妮可放出來吧。”

阮青瞅一眼窗戶外頭,瞅一眼陳凱阖,急得直拍陳凱阖的肩膀,恨不得馬上拖他起來去救狗子。

陳凱阖按住他的手,“好啦,都聽你的,來,坐下歇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