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包間裏,喝到酒酣耳熱處的孟家輝胡亂揮舞着手臂,“你說得我心裏頭一下子亮堂起來,等我站上人海之巅,他們都得對我俯首帖耳時,我就不會這麽縛手縛腳,不必想說的話不能講,不用想要的人不能在一起,阿青,你能不能多給我點時間?”他抓住阮青的手,眼裏盛滿愧疚和深情,“一想到那時你替我扛下罪責,代我在監獄裏服刑,我卻轉頭娶了文馨月,輕易辜負了你,我就夜夜不得安眠,好幾回都喊着你的名字從夢裏驚醒。自從和你失去了聯系,周末我經常坐車去海市,在大街上瞎轉悠,幻想着能象電視裏演得一樣,有緣和你偶遇。老天爺大概聽到了我的心願,在異地他鄉,讓我又見到了你。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說這話,可是我不願意放手你,不願放手咱們這段的感情,兩情相悅的人不能在一起,自古以來就是最遺憾的事,你給我點時間,咱們不要遺憾終生,好嗎?”

阮青撥開他的手,站起身來,“小輝哥,你喝醉了,我就當你說得是醉話,今天,我也說幾句掏心窩的話。曾經,我一心認定了你,那時候替你扛事坐牢,我心甘情願,就想着不能毀了你剛入職的工作,不能毀了你的前途。只是人心易變,你選擇了嫂子,我也怨過痛過,甚至想一了百了,幸虧時間能治愈一切,後來我慢慢放下了,也想明白一句話——世間皆苦,唯有自渡。兩情相悅早已不适合用在你我之間,我以後能做的只有為兄弟兩肋插刀這種事,希望你和嫂子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你已經傷害過一次愛你的人,不要再重蹈覆轍,如果連嫂子都留不住,你就真糊塗到無可救藥了。”

銅鍋裏煮着的肉已經變色,卻沒有人再動筷子。阮青回到家時堪勘九點,陳凱阖拿着根貓條在安撫小花,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三根貓條了,小花舔得格外起勁,畢竟哪個土豪貓貓能一個鐘頭裏炫三根貓條。

敷衍地沖阮青喵嗚了一聲,小花舔舔嘴巴甩甩尾巴,邁着輕盈高貴的貓步上樓了,陳凱阖那顆無處安放的心總算落在實處。

“你們去吃火鍋了?”

“嗯,銅鍋涮肉。”

“我就喝了點粥,哎,寡淡無味的白粥,越喝越沒味道。”陳凱阖湊過來皺着鼻子聞了聞,“涮得是羊肉,你蘸得是芝麻醬碟,你還喝酒了!”

阮青不理他,彎腰換鞋,然後朝沙發走過去,陳凱阖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吃飯吃了這麽久,聊得挺開心?是不是有點樂不思蜀?”

陳凱阖嘴上陰陽怪氣的問,手上卻開始給阮青按摩指節,“來,換右手。”

“你只喝了點白粥?”

“唉,心裏有事,茶飯不思。”陳凱阖故意賣慘。

“我去廚房做點東西,你墊巴一下?”

“真的?我想吃你做的那個鍋魁!”

“鍋魁需要發面醒面,今天來不及做,換一個吧。”阮青忽然發現了他話裏的端倪,“哎,你怎麽知道我做過鍋魁?”

“我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陳凱阖插科打诨地想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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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騙我?”阮青站起身,打算直接上樓。

陳凱阖擡手拉住他的衣角,把人又扯回來,“我說,我說實話,你別急着走嘛。你在南寨住着的時候,是不是做過一回鍋魁,然後小花還叼着給我送去一個,等我回去的時候,鍋魁在地上掉着,便宜了一群螞蟻,我一口都沒吃着,你說氣人不。”

阮青回想起當時那個不翼而飛的鍋魁,眯起眼睛繼續刨根問底,“小花送鍋魁給你,那你當時住在哪裏?”

馬甲被扒的感覺真是尴尬,陳凱阖兩手抱胸,眼睛往天花板上瞅,“我,當時也住在那個院子裏。”

阮青仔細回想一遍當時院子裏的二三十戶租客,迅速鎖定幾個可疑目标,“你住在一樓水房邊,還是二樓我屋子的隔壁?”那段時間只有這兩間屋子換過租客。

“二樓了。”

“我好像一直都沒有遇到過你,你為什麽要搬到那裏住?”阮青伸手掰過陳凱阖的臉,四目相對,不給他一點閃躲的機會。

陳凱阖居然有點臉紅了,破罐子破摔地說,“你說我為什麽搬到你隔壁去住?那個小屋子又悶又熱,隔音也不好,你說我為什麽?”

阮青盯着他的眼睛,此時陳凱阖黑亮的瞳仁裏只有自己的影子,他忽然覺得心裏的某根弦動了一下,嘴角情不自禁地想彎一彎,“我做鍋魁是為了感謝一個好心人,有一回半夜翻牆時我差點掉下來,多虧那位大哥接住我,他還送給我兩瓶藥,我只知道他住在院子裏,做鍋魁就是想借機找到他,當面謝謝他……”

阮青擱在他脖子上的手指象爬樓梯一樣,交錯着慢慢往上移,一下一下一直爬到他的眼角處,整個人也越貼越近,嘴裏卻還在審問,“你說,我該怎麽謝謝那位大哥?”

第一次展現出侵略性的阮青,讓陳凱阖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喉結聳動,雙臂用力,把人抱到腿上,阮青很自然地分腿而坐,湊在距離陳凱阖一毫米的地方小聲說,“你不幫我出個主意嗎……”

已經快爆炸了的陳凱阖如何能忍?如同蒼鷹擒兔一般,一手托住小白兔的後腰,一手鉗制住後頸,低頭惡狠狠堵上那兩片勾人心魂的唇,嘗不夠,怎麽也嘗不夠其中的滋味,恰如久旱的田地盼來甘霖,不,這哪裏是甘霖,分明是瓊漿玉液,或許是讓人心甘情願奉上靈魂的毒藥!

懷裏的人化成了一灘水,眼角眉梢皆是春色,陳凱阖咕嘟咕嘟煮着粥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句四六不通的詞兒——春光惹人醉,願君多采撷。

朦胧中阮青感覺身下有些硌,便稍稍挪動一下,想找個舒服點的位置,誰知這一下猶如火上澆油,精準地擦槍走火,陳凱阖驟然悶哼一聲,某區陷入一片黏糊中。

緩過幾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阮青眼睛越來越彎,越來越彎,彎成了兩個月牙。陳凱阖把頭埋在他肩膀處,不甘地亂蹭亂滾,然後一側身把人壓倒在沙發上,還不忘護着阮青的雙手。

“你要幹什麽?”阮青驚呼。

“我要還債!”陳凱阖三下五除二開始剝蛋殼,阮青踢騰幾下腿,撼動不了分毫,害羞得用胳膊蓋住眼睛,連聲喊,“燈,關燈!”

“乖,家裏只有咱倆,怕什麽?”陳凱阖把寶貝從礙事的殼裏撈出來,果然如他所料,白瓷上暈染着紅雲。

接下來阮青縱享了一場巧克力般絲滑的帝王級感觀盛宴,陳凱阖誓要邀他攀上九曲十八彎的淩霄峰頂,走快了,就停下來等他緩一口氣,小歇過後,便扶他繼續趕路,期盼熨平他靈魂中的悲傷記憶。

“需要歇一歇嗎?”

“喲,快哭了,可我還想和你再親近一些,怎麽辦?”

“寶貝,就輕輕地一下,沒想到原來……”

沒想到,原來可以如此美好。

好久,阮青才回過神來,陳凱阖打來一盆溫水,打濕毛巾,蹲在地上打算給他擦身。阮青臉一紅,翻身坐起,“你自己洗吧,我上樓去沖個澡。”

阮青說着,匆匆收攏一下衣服,象被狼攆着一樣,頭也不回向樓上跑去,身後傳來陳凱阖一陣放肆愉悅的笑聲。

跑着跑着,差點被腳下的臺階絆倒,陳凱阖笑得更加放肆,連眼淚都飙出來了,阮青頓時怒從心頭起,惡相膽邊生,也不急着逃了,他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問,“你和金蘭酒店的老板什麽關系?”

“認識而已。”陳凱阖心裏一驚,終于停下笑聲,心裏有種前方有坑的預感,回答得很謹慎。

“哦?你一個語焉不詳的電話,他就能帶着滿滿一包現金趕過來,問都不問當時什麽情況,打開包就撒錢,你和他僅僅是認識?”

“嗯,交情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怎麽忽然想起來這個,你不是要去洗澡?”陳凱阖比個手勢,表示大概有指甲蓋那麽多的交情。

“我怎麽覺得你倆是親兄弟呢?見光死的原先生!”阮青懶得和他再繞圈,使出致命一擊。

陳凱阖頭上的汗又冒出來了,捂着的馬甲被剝了一層又一層,陪着笑臉小心翼翼地說,“你都知道了?我想見你,又怕直接露面吓到你,就曲線迂回了一下下,沒別的意思。”

“桑哲也是你的人嗎?于惠敏呢?還有我師傅他們,他們和你有關系嗎?”阮青神情恍惚地說,“我感覺就像落入了你羅織的一張大網裏,在我的身邊還有哪些是真實存在的?”

陳凱阖見勢不妙,原地躍起,踩一腳牆向上蹬,伸手摸高,然後抓住樓梯欄杆,騰空翻過欄杆,瞬移到阮青身邊,“我沒有那麽手眼通天,桑哲和你師傅他們,都是你自己贏得的朋友和親人,還有那個于惠敏,我恨不得把她丢到城外去,怎麽可能是我安排的?只有金蘭的老板和冒牌的原先生,再沒有其他了!”

“你扮成原先生,讓我去量體,量了一次又一次,衣服改了一回又一回,還彎彎繞繞騙我的話,你是不是遛人遛上瘾了?”阮青垂下眼,耷拉着肩,一副電信詐騙受害人的模樣,明晃晃顯示着目前狀态——心已成灰。

陳凱阖手伸出去,又收回來,不知道該怎麽解除阮青身上的負面buff,“我,我不是想故意消遣你,就是想找個能和你說說話的空子。你記不記得,第一回量體,量到中途歇了一會兒,你知道為什麽嗎?”陳凱阖抹把臉,心虛地眼神亂瞄,“再不停,我tmd都快讓你摸爆了!每回你一走,我就得去沖冷水澡,沖完了身體涼了,心還在噗通亂蹦跶,你說這是在遛你還是在虐待自己?”

阮青低着頭推開他,跑進房間,關門上鎖,還是不理人。陳凱阖追過去,輕輕敲兩下,裏面沒有動靜。

“別生氣了,寶貝,洗洗早點休息,今晚我去書房睡。”陳凱阖的聲音蔫蔫的。

屋裏,阮青被子蒙頭,整個人在抖動,浴室的門忽然悄無聲息地開了,陳凱阖蹑手蹑腳進來,呼拉一下掀開被子,結果被子底下除了阮青,還有一串無法抑制的笑聲。

阮青忙着抹笑出來的眼淚,完全忘記了,這間屋子和隔壁屋是男女主人房相互聯通的事實。

被耍了的陳凱阖邪笑着抖開被子,呼拉一下把人又整個兜住,橫着推幾下卷成個卷兒,然後扯下阮青的襪子就開始撓腳心,“救命……癢……別撓了……救命……”

“哎喲,小祖宗,你腳丫子掀我鼻梁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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