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手好了,阮青回裁縫店和趙老太銷假上班,正巧魏大他們出發去參加霓裳杯的年度總決賽,店裏就剩阮青一個,只能接些修修補補的小碎活兒。

南寨這邊靠着師範,前幾天,大一新生剛發下來校服,師範裏的女生多,小女生愛美,很多人嫌棄校褲太肥太醜,于是一場改校褲的運動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好多女孩子跑到店裏來,阮青幹活細致又認真,經常忙到天黑還在加班。

“還有三五個活兒,說好明天來取的,今天得加班,不回去了,嗯,不用等我了。”等在小廣場停車場的陳凱阖,又收到阮青不回家的電話,挂斷電話,沖黃大抱怨道,“這整得跟繼承了皇位似的,隔三差五就要加班,他是不是在躲我?”

“今晚又得獨守冷宮?”貴妃娘娘,黃大默默在心裏給陳凱阖加戲。

“長夜漫漫,你說怎麽熬?”陳凱阖咔吧咔吧地開合着銀色的打火機,餘光掃到黃大,“唉,被窩裏有溫度的感覺,你這種孤家寡人,又不懂。”

“凱哥,那咱打道回府?”

“還能怎麽辦?我總不能把他扛回去,那還不得和我鬧翻天?”陳凱阖說到扛回去,眼裏閃着躍躍欲試,黃大發現,凱哥最近把口不應心玩得越來越醇熟。

裁縫店裏,阮青用小剪刀一點一點把褲縫拆開,上蒸汽熨鬥噗噗兩聲熨平,然後看一眼小本上記着的尺寸,用畫粉畫好線,接着噠噠噠地踩縫紉機,旁邊的凳子上堆放着十來條已經改好的褲子。

門口的趴趴熊感應門鈴響起來,“您好,歡迎光臨!”

阮青以為又有顧客上門,“您好!要裁褲邊還是換拉鏈?”

“不許動,打劫!”不等阮青擡頭,來人直接捂住他的眼。

“錢在袋子裏,都給你。”阮青摸索着拿出來一個布袋。

“老子劫財也劫色,脫衣服!”劫匪粗着嗓門低喝。

“你要劫色?在這裏?”阮青猶豫地問。

“少廢話!”劫匪劈手把縫紉機臺板拍得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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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脫了,這裏人來人往,冷不丁就進來一個顧客……”阮青開始順從地解衣扣,他手指靈活,說話間便從領口處往下解開兩道扣子。

繼續往下解扣子的手被摁住,劫匪氣急敗壞地吼他,“你還真脫?”

阮青順勢往後靠在劫匪身上,伸個懶腰,轉動脖頸,“累,你看上啥自取吧。”言外之意,我不伺候了。

劫匪一邊給他按摩肩膀,一邊抱怨,“還有多少活兒?咱能明天再收拾不?”

“還有四條褲子,快了,明天還有明天的生意。”

“阮總,家大業大也要注意身體,合理安排作息時間呀,尤其要關注家庭和諧,不能因為工作繁忙就丢下家人獨守空房吧?”陳凱阖滿臉幽怨地嘟囔。

“你再等我一會兒,一起回家,好吧?”阮青好笑地搖搖頭,拿起小剪刀開始一點一點拆褲縫。

陳凱阖看了片刻,拿起另一條褲子,用剪刀拆開個小口,然後兩手用力撕扯,一串刺啦刺啦聲響起,瞬間拆完一條褲縫,更難得的是,他還曉得把遺留的線頭揪幹淨。阮青豎起大拇指,滿眼崇拜,“厲害!”

有了暴力強拆陳,阮青幹活的速度快了不少,即使如此,他倆鎖門出來時,已經九點多了。

“我請你吃飯吧,這幾天賺了一點錢,你想吃啥?今晚可以在南寨裏随意點單!”阮青笑着邀請陳凱阖,眼睛裏仿佛有星星的碎片在閃。

“阮總請客,那得吃大餐!”陳凱阖兩手插兜,認真地想了想,“聽說聚友飯店的烤魚不錯,咱們去吃個扶牆出?”

聚友的烤魚确實不錯,老板一看凱哥來了,親自上桌陪吃。廚師在水族箱裏挑了一條活蹦亂跳的肥美江團,端上桌來時,盛魚的鐵盤比旁邊桌子上的大了一圈有餘,鹹香四溢,誘人得很。

“這麽多,咱們三個能吃完嗎?”阮青問老板,老板呵呵一笑,“一般情況下吃不完,不過,我和凱哥的戰鬥力都挺強,也差不多。”

阮青想了想,“喊桑哲一起來吧,咱們也有段時間沒聚了。”

一個電話喊來桑哲,四個人開吃。一開始,桑哲有些拘束,幾杯酒下肚,發現陳凱阖挺随和,喝酒不躲不推,吃菜不挑不揀,估摸他大概是個什麽小公司的老板,也就放開手腳,一圈圈招呼着大家喝酒。

“光喝酒沒氣氛,咱們來劃拳行酒令?”桑哲伸手比劃着提議。

“整個簡單的,大家都能上手,嗯,老虎棒子雞怎麽樣?”老板也來了興致,拿起一根筷子在桌上敲了敲,“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雞!阮老弟,你會不會這個?老虎吃雞,雞吃蟲子,蟲子吃棒子,棒子打老虎,輸了的喝酒。”

“老虎和蟲子,雞和棒子怎麽算?”阮青想了一圈,不懂就問。

“那算平局,繼續出下一局的口彩,來來來,咱倆給老弟演示一遍。”老板招呼桑哲,兩人手裏各拿一根筷子,同時敲桌子連帶吆喝起來。

“棒子棒子棒子!(老虎!)”桑哲端起來一仰脖子,幹了。

“棒子棒子蟲子!(棒子!)”桑哲又輸了,繼續幹。

四五杯酒下肚,桑哲頭暈暈的,連連擺手,“換人換人,我得緩緩,喝得太急,上頭。”老板跟尊彌勒佛一樣坐着,一副來者不懼的态度。

阮青悄悄問陳凱阖,“沒想到老板劃拳這麽厲害,你能行不?”

陳凱阖也壓低聲音,“我喝酒行,劃拳不行,他們說新手手氣好,要不咱倆一塊兒上,你和他比劃,贏了他喝,輸了我喝。”

桑哲耳朵尖,撐着額頭嚷嚷道,“老板,他倆合謀一塊上,你一定要頂住!”

“是騾子是馬,咱們出來遛遛看不就知道了。”老板慢悠悠地夾筷子魚,“我盡力。”桑哲眼珠一轉,“這麽着,既然是兩個人一家,如果阮青輸了,就喝雙杯,咱們得主打個公平。”

阮青猶豫地看向陳凱阖,陳凱阖挪挪椅子,攬住他的肩,“沒事兒,我來兜底兒,你不用怕,雙杯就雙杯。”

又喊服務員上來兩瓶白酒,桑哲眯縫着眼一瞅,“48度,這酒度數可不低,我給大夥兒倒酒,今天哪個輸了,哪個蹲凳子上學小狗叫。”

阮青趕緊說,“輸了,我學小狗叫,凱哥不用學。”老板貌似遺憾地點點頭。

于是,阮青撸起袖子,拿起根筷子,開始和老板比劃,開始還收斂着,幾局過後,嗓門也上來了,右手敲筷子,左手還不由自主地要拍桌子,陳凱阖擔心他不小心拍傷手,把他左手揣自家手裏,右手端着杯子喝酒。

老板和陳凱阖這次對擂,讓桑哲和阮青大開眼界,老板的劃拳是真厲害,勝負之數大概是七三開,陳凱阖的酒量也是真厲害,輸一局喝兩杯,雖說酒杯不大,但不耍半點花架子,眼瞅着一瓶酒快要見底,眼神清醒身形穩當,燈光下只有臉頰微微泛着紅。

“凱哥,咱們認輸吧,和老板劃拳根本贏不了。”阮青按住陳凱阖的酒杯。

“喝多了,去下洗手間。”陳凱阖提議中場暫停一下,拍拍阮青,“扶我一把。”

兩人一去一回,沒耽誤什麽功夫,回來後,阮青沒提認輸的事情,又開始接着劃拳,桌面上的畫風卻開始逐漸走偏。

“棒子棒子老虎!(棒子)”,老板輸了,自喝一杯。

“棒子棒子蟲子!(雞)”,老板又輸了。

“棒子棒子棒子!(蟲子)”,老板又又又輸了,繼續喝,不一會兒,說話都開始大舌頭,“阮,阮老弟,你這是賭神附體了嗎?怎麽一下子長進了這麽多?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陳凱阖晃着酒杯,調侃道,“你還行不行?要不,換桑哲上!”

老板沖桑哲揮揮手,“你來頂一會兒,我歇歇。”

桑哲說,“你都扛不住,我哪能行?老板,你蹲凳子上,學個小狗叫呗。”

老板不死心,又和阮青劃了幾局,迷迷糊糊地更是輸多贏少,實在扛不住了,丢下筷子,“不來了,不來了,我,我認輸!”

說着,他縮腳往椅子上蹲,阮青想攔住他算了學狗叫,陳凱阖輕輕捏一下他的手,“你只管看,有意思着呢。”

只見,胖胖的老板蹲在椅子上,又拖了旁邊的一張椅子過來,并在一起,然後兩手舉在頭頂,手心向前,醞釀一下感情後,“嗚汪!嗚~汪!汪~汪汪!”一串幾可亂真的狗叫聲在店裏響起,他擱在頭頂的手還一下一下得擺動,像極了一只胖狗在抖耳朵。

阮青笑得滾在陳凱阖懷裏,喘不過氣來,捧着肚子直喊哎喲,桑哲一邊不停地捶桌子,一邊還在添油加醋,“老板,在凳子上蹦一蹦!”

老板笑罵他一句,“一肚子,一肚子都是壞水!凳子,凳子蹦塌了,你賠?”

陳凱阖悄悄貼着阮青的耳朵說,“值回票價吧,回家你怎麽謝我?”

酒氣噴在耳朵上很癢,阮青眨眨眼,“你想要什麽謝禮?”

陳凱阖的聲音有點嘶啞,“蹲着學小狗叫,只給我一個人看!”

曲終人散,服務員把賬單遞給陳凱阖,陳凱阖擺手拒絕,歪頭望着阮青,“阮總,你攢得飯局,我喝酒喝到扶牆出,給不給力?”

阮青忙着掃碼結賬,桑哲打算扶陳凱阖起身,誰知他得意地炫耀起來,“看見沒?阮總今天剛賺到手的錢,就喊我一起吃大餐,該省省該花花,我以後就跟定咱們阮總了。”

“跟着阮總吃軟飯嗎?”桑哲一嘟嚕就接了話茬,剛想描補幾句,別因為一張嘴得罪了朋友,沒想到陳凱阖美滋滋地連連點頭,眼眯成兩道細縫,在那裏自言自語,“嗯,我要吃軟飯,吃我家阮寶的飯!”

桑哲原地翻個白眼,得,這位爺也喝高了,老虎變成醉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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