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加迪爾今天一直在想怎麽和克洛澤待在一起。
倒不是他突然轉性,發現了老頭的十二個優點,而是因為克洛澤身邊總是最安靜的,他今天正好十分渴望獲得安靜。克洛澤簡直像個人形避難所,往他旁邊一靠開始認真訓練,就能把百分之八十的困擾都靠着他過濾掉。逃避可恥但十分有用,加迪爾非常需要這麽一個半社交真空的環境來調整自己的心态和競技狀态。也多虧了這種安靜的、沒有煩惱的沉浸式訓練,他在今天的訓練結束時感覺身體狀态好極了,還得到了教練的誇獎。
“都和加迪爾學學,小夥子們。”勒夫并不吝啬拉踩兩句:“你們都玩了三天了,是時候該收收心了。”
好多人把哀怨的目光投射到加迪爾身上。要說收不了心該怪誰……那當然是怪自己沒用嘛,怎麽可能怪漂亮老婆呢,嗯。
對于加迪爾若有似無的黏着,克洛澤本人心情是十分複雜的。喜歡當然也喜歡,畢竟加迪爾是他最喜歡的年輕球員,連之一恐怕都不用加。但是這種喜歡對他來說是一種很需要警惕和小心處理的情緒,所以一般來說,克洛澤不太樂意和加迪爾貼得過近。
離得太近,他就難免會忍不住多看,多關心,多照顧……這種情感很容易就會越界,特別當加迪爾是個無知無覺就會太讨人喜歡的孩子時。可是這種煩惱顯然只是他自己的問題,和小美人沒有關系,所以克洛澤也不可能以此來拒絕加迪爾的貼近。不管他願意承認也好,不願意承認也好,加迪爾乖乖地跟他在屁股後面、和他一起吃飯、和他一起踢球訓練,他明明心裏就有很爽。
雖然他本來不該感覺很爽的,但還是很爽。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班級裏最漂亮的姑娘或者是一群小孩裏最可愛的一個在內心深處最信任你、遇到事情時總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一樣,是個人就會感覺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的吧。
克洛澤有試圖關心一下加迪爾,看他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他腦子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施魏因施泰格。
“他在海邊欺負你了?”克洛澤很關切地問,很有一種“你要是點點頭我就去幫你宰了他”的大哥氣質。
加迪爾甚至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在說什麽,趕緊用力搖了搖頭。
克洛澤微微擰起眉頭:“那是托馬斯了?這孩子總不消停的。”
“也沒有。”加迪爾不得不趕緊幫穆勒掩飾:“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不會是Toni吧。”克洛澤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他還是挺喜歡克羅斯的,不太想往他的頭上去猜。但是介于對方和加迪爾鬧矛盾的經歷實在是過于豐富,所以現在他也不得不額外懷疑一下。
要說克羅斯當然是加迪爾的煩惱源之一。今天訓練結束後他們被組織在一起裝飾大廳,為了明天和當地小島上的土著居民搞互動慶典做準備。克羅斯眼巴巴地舉着小彩條跟在加迪爾後面想和他一起,卻被克洛澤給不動聲色地支開了。
加迪爾半是感激半是無奈地沖着前輩眨眼睛,被對方用寬大的手掌揉了揉頭發。加迪爾想動作快點趕緊把這一面牆挂完,結果卻一腳踩空了板凳。在他失去平衡栽倒下去之前,一只大手伸出來扶在了他的後背上。加迪爾一扭頭才發現是胡梅爾斯。
高大的後衛像個安靜的守護神似的站在他背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把他給托了下來。加迪爾有點抱歉地扶着他的胳膊說:“對不起,我剛剛有點不小心,沒踩穩……”
胡梅爾斯很溫順也很安靜地搖了搖頭,既沒笑話他,也沒教訓他注意安全,只是很輕柔也很眷戀地用手背碰了碰加迪爾泛紅的臉,接着就像是驚覺自己的越界般放下了手。
“沒事,你繼續玩吧。”他深色睫毛下的瞳孔濕漉漉的,像一種無害的大狗狗,低聲說:“我看着你呢,不要怕。”
加迪爾抿了抿嘴唇,有點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把話頭吞了回去,繼續挂東西了。在挂東西的同時,他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點,別想眼下這糊裏糊塗的一灘爛賬了,轉而思考起怎麽回複卡卡昨天半夜發來的短信。
事情要回到一天前。
“我的媽呀!”正在手機沖浪的內馬爾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往群裏面轉發了什麽:“加迪爾穿裙子!沃日!”
卡卡就坐在他旁邊,一扭頭看到了這張加迪爾穿着裙子的照片,頓時把嘴裏的水都給吐了出去。不得不說這種金發美女真的很符合大部分人的審美,所以很快大家都在像猿人一樣起哄,一邊猴叫一邊在休息室裏傳遞手機和照片。
卡卡有點崩潰:“這照片哪裏來的啊?不會是p的吧!”
“不是p的啊。”內馬爾一邊激情存圖,一邊頭也不擡地和他講:“是德國隊隊內自己拍着玩的,都好幾天了,只不過現在才傳出來……哎呦,這是誰啊,托馬斯·穆勒,怎麽穿裙子這麽醜,走開走開,我要看加迪爾啊!”
馬塞洛開玩笑:“我們也應該找個人出來穿裙子玩!早知道上次打賭就打這個了,後悔死我了。”
“不要啊!”大夥都抱着胳膊惡寒驚叫起來。
卡卡完全沒有辦法融入快活的空氣。和德布勞內一樣,他第一反應是加迪爾怕不是被隊內霸淩了——但是內馬爾又說穆勒也穿了裙子,那可能還好,确實是打賭輸掉了。他的第二反應是這樣的照片在網絡上流傳來流傳去,加迪爾一定會很苦惱。但這樣的事情好像也輪不到他去關心。試想如果他給對方發去短信“嘿我看見你穿裙子的照片了,你還好嗎”,那一點都不想關心,反而像是嘲笑吧!
于是他的第三反應是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假裝自己啥也沒看見。
但這是不可能的。睡前,卡卡偷偷摸摸地躲在被子裏打開了手機。盡管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他還是感覺自己像是在做賊般心虛。他劃進了白天國家隊群的聊天記錄,帶着砰砰直跳的心髒打開了推特鏈接,然後終于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看清了加迪爾穿着裙子的高清照片,清楚到連對方發光的發絲和裙子後面綢帶的光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卡卡臉紅了。
一定是被捂得吧,他狼狽不堪地從被子裏爬了出來,大口喘氣。該死的,原來我也只是沒法克服人類低級惡趣味的混蛋,卡卡一邊在心裏譴責自己,一邊仔仔細細地删除了照片和浏覽記錄,小心翼翼地把手機給鎖屏了放在床頭。問題在于電子記錄好删,腦子裏的記憶卻難以删掉。他一直在努力,想把穿着裙子的漂亮加迪爾從自己的意識裏清除出去,卻并不是很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前想了太多,夜裏他又一次被“自己”給背刺了。在加迪爾回消息前,卡卡甚至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在夜裏給別人發短信了,而讀完內容的他是崩潰的。什麽叫“你穿裙子非常可愛”啊!什麽臭流氓發言啊上帝啊!!!加迪爾沒把他給删了真的是性格過于好了吧!
可盡管沒有被開除朋友籍,卡卡依然感覺自己從對方字斟句酌的短句裏讀出了尴尬的意味。
“謝謝你誇我可愛,裏卡多。不過我想我不會再穿裙子了。”
上帝啊,如果你想要懲罰我,可以不要用這種方法嗎?卡卡十分痛苦地捂住了頭,在巴西美麗的冬日裏感覺自己要活生生窒息了。他欲哭無淚地為自己找補:“我其實不是想說可愛,我可能是夜裏太困了打錯詞了……”
加迪爾沒像他這麽緊張,所以順手回了一句:“那你是覺得我不可愛啦?(哭哭臉emoji)”
他絕殺了他們的對話,聊天記錄停止在了這裏。這一會兒在這兒挂東西,加迪爾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好像又把白天總是敏感、膽小一些的卡卡給惹得不知道怎麽辦了。這有種奇怪的好笑,他從沒見過像卡卡一樣對待他的人——不像是在正常交朋友,而像是一個小巨人在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花朵裏開出的拇指少年似的,慎重到讓加迪爾有時候會産生一種“難道我是玻璃做的”的錯覺。
我才不是玻璃做的,我很結實。加迪爾想着,踮起腳十分高難度地把手裏的彩條和花環給刮到了高高的地方,完全沒注意到背後全是心不在焉被他吓得一直準備着手好接他的隊友們。拉姆早上的警告發揮了作用,穆勒今天沒來鬧他,否則這種場面他能和加迪爾在一起滾個三百次,現在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克羅斯把克洛澤讓他去弄的東西給弄好了,又眼巴巴地靠了過來。加迪爾想到自己和他又沒有什麽糟糕的事情,最越界的行為也不過是背着羅伊斯偷親……好吧,也是很差勁的關系。
但不管怎麽說,比穆勒和諾伊爾要好多了。
于是接着挂第二面牆花環的機會,他們總算可以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了。克羅斯隔着花環的枝葉與塑料花朵豔麗的花瓣心不在焉地偷偷看加迪爾長長的睫毛和專注的眼神,貪婪得幾乎要把手裏的動靜都停住。他恨不得能把花環一直挂到明年去:
“加迪爾,對不起。”
加迪爾不知道他為什麽又在道歉了:“怎麽啦?”
“我也不知道。”克羅斯低聲說:“但你看起來不太高興。你不高興了,就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