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加迪爾是在一連串消息提示音中醒來的,雖然他把聲音調到了最小一格,但架不住新消息來得太頻繁,還是逐漸把他從睡夢中給喚醒了。費力地睜開眼睛後緩了幾秒他才摸到了手機,時間倒是也不早,正常來說還有半小時他就該起床了。

因為小時候在修道院長大,所以每天起床是一點都耽誤不得的,什麽時候被叫就什麽時候立刻爬起來,加迪爾倒是沒有什麽起床氣可言。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解鎖屏幕,十幾個對話框讓消息欄都裝不下了,全是德布勞內發過來的,并且還在繼續彈。

加迪爾躺在床上舉起手機,還沒看就已經開始微笑了。德布勞內和他說了很多話,一股腦地講着比利時國家隊內訓練的日程,有個飯超好吃,有個茶巨難喝,衣服磨到肩膀不舒服拿去換了……加迪爾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他就恨不得像寫生活報告冊一樣事無巨細地給他都說一遍,生怕沒有把問題回答好似的。

認真到笨拙和可愛。

加迪爾的微笑就沒落下來過,他從床上坐了起來,仔仔細細地把對話框又讀了一遍,不想漏掉任何一條,有點後悔于自己最近狀态都不夠好,沒有和德布勞內多說說話。今天晚上五點是比利時對陣美國的淘汰賽,這也是十六進八的最後一場比賽。比利時隊昨天就已經到了比賽城市的酒店裏休息了,這大概也是為什麽德布勞內昨天休息得那麽早……加迪爾開始一條條仔細回複他,德布勞內大概是發得太專心,都還沒注意到自己上面的消息已經被讀到,所以加迪爾的回複跳出在屏幕上時,他完全愣住了。

“我把你吵醒了嗎?(吶喊表情包)”

“沒有。”加迪爾一邊敲打鍵盤一邊認真嘟哝,像是在隔着空氣和他說話似的:“我正好也醒啦。”

對方可以這麽閑散地和他慢慢打字嗎?剛起床會不會有事情?萬一要集合吃飯什麽了呢?畢竟晚上有比賽。加迪爾想着,又追加了一句:“你現在忙嗎?”

德布勞內卻大概是誤會成他又要打電話,過了半分鐘加迪爾沒反應後他就緊張地主動撥了過來。加迪爾愣了一下就接了起來,聽到對方像是在邊走邊說:

“能,能聽清嗎?我現在去陽臺上……”

打電話也挺好的。加迪爾靠着手機,能想象出對方睜着圓圓的烏黑眼球的模樣。德布勞內的五官其實看起來很像漫畫裏的人,有種神奇的圓鈍感。盡管随着年齡增長,主要是增肌,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成熟漂亮了——但加迪爾還是覺得他的眼睛很可愛。

他也喜歡對方帶着點害羞和認真時的樣子,他可以想象,現在電話那頭的德布勞內就是這樣的。

“能聽清。”加迪爾回答他,沒頭沒尾地加了一句:“好想你啊,Kevin。”

德布勞內的室友阿紮爾剛迷迷糊糊睡醒,主要是德布勞內去陽臺上害得陽光照進來了——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起來,人還沒清醒肚子先餓響了,于是他揉眼睛的手換成了揉肚子。再往外面一看,罪魁禍首正滿臉通紅地站在那兒墊腳——放下——墊腳——放下呢,舉着手機不知道在說什麽,整個看起來像個正在蛄蛹(…)的大玩偶。

“你怎麽了啊凱文?”他又餓又困地躺了回去,對着德布勞內嚷嚷:“你在憋/尿嗎?——”

“我也,也有點想念你的,不是那種意思,是我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面了……咳……”

被阿紮爾的話給嗆到的他一邊瘋狂捂住手機進音孔一邊沖着自己的室友憤怒至極地舉起了中指。

加迪爾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高高興興地說:“晚上我會看直播的,比賽加油。”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我有沒有首發,這是規定。”德布勞內認真地道歉:“不用……不用特意等我。”

說完他又擔心加迪爾以為他真的做替補去了,趕緊又加了一句:“不過如果無聊的話,你想看看當然也很好。”

“有沒有你的鏡頭都沒關系,Kevin。”加迪爾溫柔地和他說:“我知道你就在球場上,在為了勝利努力……這就夠讓我期待了。”

阿紮爾對德布勞內喊:“你真的沒事嗎哥們?你頭頂是在冒煙嗎?不是吧!天啊!要叫醫生嗎?——嗷!”

他被德布勞內一枕頭捂沒音了。

“沒,沒事。”比利時人一邊在謀殺隊友的邊緣試探,一邊十分純良地對加迪爾溫柔地說:“那就這樣了?”

“嗯……好的。”加迪爾看着手機後臺切進來等待的、屬于羅伊斯的號碼,難得主動挂了電話:“晚上再聊吧。”

羅伊斯的通話接進來時他還在納悶:“一大早就有人找你嗎寶貝?”

“對,是——”加迪爾剛要脫口而出德布勞內的名字,又生生吞了回去。如果放在平時羅伊斯是絕對不會在意這種事的,也不會多想。但是現在他們倆待在異地,本來就都對彼此小心翼翼的,非要多一出是非來讓他擔心做什麽呢?于是他強行改了口:“是助教的電話。他來通知我今天早點到……可能是有事情要和我單獨講。”

羅伊斯聽他磕磕絆絆的,還以為他是在緊張呢,反而反過來安慰他:“沒事,八成是什麽臨時調整你單人訓練量、或者換搭檔一類的事,別擔心啊,我們加迪爾最棒了。”

這種哄小寶寶的語氣讓加迪爾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邊洗漱一邊聽羅伊斯絮絮叨叨地分享他現在的生活。因為想要和加迪爾這邊的時差協同的緣故,羅伊斯現在都是淩晨三四點就和加迪爾一起起床了,傍晚時分和他道過晚安後又早早睡去。這個作息倒是很受護士的喜歡,因為這意味着她們不用監督他睡覺起床,也不用在早晚換班的忙碌期來管他了。

“我感覺有個護士很喜歡我。”加迪爾在刷牙的時候,羅伊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她總是從樓下花園裏拔點新鮮的花來。”

加迪爾牙刷到一半感覺這話音不對,緊急咕嚕咕嚕地漱口、把水吐了:“……我是不是應該吃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羅伊斯不知道為什麽笑得很開心,但是笑完後語氣卻帶着點落寞:“騙人,你才沒有嫉妒心……”

加迪爾撐在洗手臺前擦了擦手機屏幕上被濺上的水滴,想了會兒說:“……但我會很羨慕她,Marco。我也想要可以天天看到你,可以陪着你,可以給你送花……”

他們都知道他會的。從聯賽結束,到世界杯集訓開始前,加迪爾一直是這麽做的,幾乎是一刻都沒有離開過羅伊斯,一整天待着照顧他都沒有一絲不耐煩,哪怕羅伊斯有時候會情緒崩潰發脾氣。病房裏額外架了一張小床,加迪爾夜裏就在這裏睡,多少次羅伊斯半夜疼醒或是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加迪爾已經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握住他的手了。

好想,好想他。

“別讓我哭,寶貝。”羅伊斯的聲音悶了起來,故作堅強地幽默着打岔:“我不想把夜班的護士長弄來,她會拿銅鈴一樣的大眼睛瞪我的——我沒誇張,真的有鈴铛那麽大,就是那種挂在聖誕樹上的鈴铛……”

加迪爾給面子地笑了起來,想要哄羅伊斯開心點。他拿起手機打算現在去換衣服,但是屏幕卻亮了起來——因為正在通話的緣故,所以倒沒有提示音。居然又是萊萬的消息。

對方也不知道這兩天受什麽刺激了,發了快之前一星期的量。加迪爾抿着嘴,思維短暫地從羅伊斯的聲音中開了個小差,思索要不要看。

不要。加迪爾想,等電話打完再說。

但是等他換好衣服後屏幕還在跳動,于是加迪爾沒忍住劃開了短信。

“你知道嗎,骨科醫生超級吓人,他們做手術的動靜像是木工在幹活,各個都一身肌肉……”

【對不起,我才發現昨天我發了那麽多消息,打擾到你了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晚可能有點喝多了。】

“哦,天啊。”加迪爾下意識附和着:“手術的動靜嗎?”

“是的,很好玩吧?不過他們都很有錢,大概只有牙醫比他們更富裕了。還有那個……”

【我和安娜訂婚了,在家裏。只辦了一個很小的儀式,我的媽媽,她的父母,和我們在家鄉的一些朋友。】

【昨天我去掃墓了,告訴了爸爸這個消息……我想他會很開心,我希望他會。帶着你一起去的那次,我就做了一個很好的夢,夢見他也很喜歡你。】

【但昨天我感覺很悲傷——他到底是什麽都沒能看見,沒能看見我踢球,沒能看見你,沒能看見安娜……所以我才喝了太多酒,我可真夠蠢的,請別生氣。】

【安娜一直在說好可惜你不能來,她給你留了禮物,想要等到世界杯結束後給你……我也很想你,加迪爾,我也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賽季前再見一面好嗎?就一面。】

【就當是看在安娜的份上。】

羅伊斯快絮叨完了,有點驚醒似的剎住了車:“啊,對不起baby,是不是遲了?你要去吃飯了對不對?”

加迪爾正揉着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又正常:“沒關系,就算遲到了我也不能挂你的電話啊……”

“我可舍不得讓你遲到,寶貝——你今天不是還要早點和助教見面的嗎?快去吃飯吧。”

羅伊斯的聲音穿過一萬公裏,溫柔地落在加迪爾的耳廓中:

“我愛你。”

【我愛你】

加迪爾的目光懸停在萊萬發來的最後一條訊息上。

屋外的鳥在愉快地鳴叫,加迪爾擡起手指,這是他幾個月來第一次回複萊萬的信息,也只有一句話:

“我會見安娜的,你不要來。”

今天是純體能訓練,在健身房裏就完成了,所以他們不用坐船逛蕩到球場那邊去。枯燥的體能課苦得一群人哭爹喊娘,但是不練不行,身體狀态會恢複不到位的,到時候歇了幾天毫無過渡地又去拼九十分鐘乃至一百二十分鐘,豈不是更要命,所以教練們也只能鐵石心腸的當做沒聽見。

不過教練團隊比誰都怕他們疲勞過度或壓力爆炸,所以上午練完下午就找補似的徹底放了假,把高爾夫球場也敞開了。

因為前兩個星期這邊恰好在修整的緣故,他們一直沒玩上,這下可鼓足了勁全跑來了,只剩下幾個游泳愛好者在度假村內漂浮。穆勒和施魏因施泰格都愛打,兩個人性格又好玩,來的路上就把各自的十幾萬歐元的手表給賭上了,搞得大家都不急着玩了,先湊熱鬧看他們比賽,靠着牆潇潇灑灑站了一排,十分有參與感地選了自己覺得會贏的人,就差開盤下賭注了,還是克洛澤無奈地叫停了這種混亂的行為。

加迪爾對高爾夫的興趣也就那樣,還不如留在游泳池邊曬太陽呢,他完全是被穆勒給硬拉來的。現在莫名其妙就被夾在了本德兄弟中間,無奈地在對方沖着他眉飛色舞地擠眼時鼓鼓掌以示鼓勵。

都要開始比了,穆勒還有心情沖這邊嚎呢:“你們倆別把我們加迪爾擠壞了啊——”

雙胞胎一起笑着沖他比了中指。

看人打高爾夫倒确實挺好玩的,主要是施魏因施泰格和穆勒的比賽方式簡單又粗暴,一人一次輪流揮杆計分,競争感一上來就拉到爆炸,看得場邊的觀衆們也非常激動地一會兒歡呼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怒罵托馬斯你別演了快打上那個球……加迪爾也不知不覺就看得認真了起來。

但他的身邊總有不認真的人。

本德弟弟從一開始就在走神,大夥都盯着看呢,他在低頭看加迪爾的耳朵,然後又開始看他的脖子,衣領……和放在背後的手。

手。

本德弟弟說不清自己是想開玩笑還是惡作劇,單純地想引起加迪爾的注意,還是在幻想着什麽并不可能的事情。但總之他也把手背到了身後,然後不動聲色地悄悄滑了過去,握住了加迪爾的。

誤會就是從這麽發生的,他伸的是左手,所以也是握住加迪爾的左手更方便——但沒轉身看的加迪爾卻下意識地以為是站在自己左邊的本德哥哥拉住了自己的手。

加迪爾滿心以為他有什麽事不方便說,擡起頭來小聲喊道:“拉爾斯?”

本德哥哥一愣,見加迪爾忽然偷偷叫他,也以為他是有什麽事不好意思大聲說,就關切地靠近問他:“是要喝什麽東西嗎?我去給你拿。”

而本德弟弟看着加迪爾被自己握住手之後竟然反而去和他哥哥說話,頓時不知所措又心慌意亂地松開了。

啊,原來是問這個,好體貼。加迪爾感覺到手松開了,以為就是這麽個事,便放松了下來,對他笑了笑,眼睛亮又溫柔:“不用……謝謝你,拉爾斯。”

事情徹底變得糊塗起來。

開場比賽結束,施魏因施泰格以一點點的差距把自己的理查德米勒輸給了穆勒,帶着笑大方地認了輸。大夥都手癢了開始比着玩,輪到本德兄弟倆的時候,他們都打得糟糕極了,斯文甚至來了一次揮空杆,姿勢标準地甩出去後連球的頂都沒碰到,弄得大夥差點沒把屋頂笑翻。歡樂的氣氛下,英俊雙子臉上的笑意卻都很勉強。斯文在想加迪爾為什麽總是不願意理他、卻喜歡他哥哥,明明他才是多特的一員,是他朝夕相處的隊友啊;拉爾斯在想加迪爾為什麽忽然要晃晃他的手和他搭話,然後又沒頭沒尾地笑着結束,親昵得像是在搭讪或撒嬌……明明,明明喜歡他的是他弟弟啊。

各自有鬼的兄弟倆甚至不敢看對方,所以也錯失了對一下情況解決這個奇葩誤會的機會。加迪爾一邊微笑着一邊走神,已經在想今天晚上該和誰一起看比賽了。和胡梅爾斯一起?他畢竟也是德布勞內的隊友。

對方顯然沒有拒絕他的道理,表情看起來甚至像是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砸出了腦震蕩似的,多少有點恍惚:“就我們倆一起嗎?在,在我的屋子裏?”

本來是想在客廳看的加迪爾:……

但是轉念一想,萬一在客廳看,太吵鬧其實也不好,還不如就在自己的房間。于是他點了點頭笑了起來:

“對呀。”

于是才下午四點多,大夥剛玩熱時就聽到了穆勒忽如其來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加迪爾去哪裏啦?”

“他那麽大個人,還能丢了不成嗎?可能休息去了嘛。馬茨不是也不見了。”大夥一陣好笑。

“他八成是上廁所呢。”穆勒不care地揮了揮手。

加迪爾當然沒有義務向他彙報行蹤,一眨眼就把小美人給弄丢了的穆勒第一反應就是他和誰偷跑了——今天沒來的克羅斯頓時成為了他心裏的第一嫌疑人。

天知道克羅斯今天真的與此無關,他下午自己去找了理療師,覺得大腿有點不舒服,才沒有時間去把加迪爾拐走。

而無人關心的胡梅爾斯正在還很明亮的陽光和飛舞的小塵埃中虛虛摟着加迪爾的腰,和他一起坐在地毯上看比賽。

最開始他們并沒有用這種過于親昵的前胸貼後背的姿勢靠在一起。他和加迪爾在回到了宿舍,各自洗了下,換了舒服的睡衣,然後就打開電視等直播了。加迪爾一開始是坐在沙發上,感覺角度不好又換到了床上,可是坐在床頭有點太遠,坐在床邊和床尾又沒有東西可以靠實在很累,于是沒過一會兒他就換到了經典的地毯觀影位,背靠着床抱着腿坐了下來,兩分鐘後遺憾地發現這裏竟然也不舒服——床邊是木頭做的,會嗑到腰。

胡梅爾斯的心髒慢慢開始加速,臉上卻故作鎮定地說:“沒事,我不怕這個,你坐我懷裏看不就好了。我幫你墊着。”

“哎?”加迪爾困惑地皺起眉頭:“怎麽會的,不會疼嗎?”

愛情上頭哪有什麽疼不疼的,胡梅爾斯面不改色地撒謊:“不會啊,可能是因為我沒有腰吧。”

他的h形身材神奇地增加了說服力,不過這也是因為加迪爾知道床邊不會太傷人,只是不舒服罷了。胡梅爾斯這麽說,他也沒有非要犟嘴擔心對方,于是高高興興地抱着自己的腿坐到了他的兩條大長腿中間的位置上,背靠着對方的前身,像是靠着柔韌溫暖的沙發一樣,非常舒服。

胡梅爾斯的鼻腔被來自加迪爾的香氣塞滿了,只要低低頭就能把自己的下巴放到他的發頂。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就天然像是在擁抱着加迪爾,往裏一收就可以把對方緊緊抱進懷裏。

他們從來沒有這麽親昵過——也許有過更混沌的接觸,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宛如一對小情人般的親密。他近乎發燒般的本能渴望着再更近些,身體卻僵硬着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加迪爾馬上就會改了主意跑出去。他們的心髒都在快速跳動,原因卻完全不一樣,胡梅爾斯是因為緊張,加迪爾是因為激動——德布勞內進球了。

繼他上場比賽中替補登場、幫助球隊逆轉、拿到全場最佳球員的優秀表現後,這場他終于得到了等待已久的首發位置,并且在開場僅僅十幾分鐘後就為比利時隊打入了一球!

進球的德布勞內狂喜地奔跑,沖到場邊沖着攝像頭揮舞着拳頭,興奮得滿臉通紅。

“Kevin!”加迪爾情不自禁地小海豹拍手,扭過身來撐在胡梅爾斯的胸口上,高興地等他一起來高興:“Kevin進球了!”

胡梅爾斯:“啊……哦!哦!進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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