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德布勞內在下半場開始十幾分鐘後被換了下去。比利時隊已經手握兩球領先了,現在踢得比較保守,加迪爾伸手扒拉來手機給德布勞內發了恭喜他進球的短信,接着也就看得不太仔細起來。鏡頭給到這場發揮相當驚豔的門将庫爾圖瓦時他倒是多看了兩秒,想起對方翹了德布勞內女朋友的糊塗爛賬後又移開了視線。

和大部分人想象中不一樣,很多職業球員自己本身其實不愛看足球比賽,而且是随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不愛看,足球賽對他們來說很難成為純粹的休閑消遣品。加迪爾頻頻走神,徹底往後靠在胡梅爾斯身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他沒關電視只是想要等個結局,盡管目前來看比利時贏球已經是四平八穩的事情了,但在足球面前人最好還是保持住謙卑,畢竟伊斯坦布爾的故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不過應該沒問題的,美國隊都跑不動了……”

仰頭時露出的雪白脖頸和一張一合的嘴唇。

“他們是最後一場淘汰賽了啊,時間過得好快,馬上我們又要踢下一輪了。”

金色的發絲在夕陽中透着美得不知道怎麽描述的光暈,乖乖地搭在額頭上,随着說話的氣流微微顫動。

“馬茨?哈喽?”

一只雪白的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好細長,好漂亮……嗯?

“天啊,對不起,我,我,呃……”胡梅爾斯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加迪爾喚回注意力,尴尬得臉上像那種紮染機器一般一滾一滾地從下巴到眉骨都滾上紅色。

加迪爾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頰,溫柔地說:“累了嗎?那我們就看到這裏也沒關系。”

哦,天啊,不。胡梅爾斯緊張地下意識伸出左手攬住了他的腰,不想要加迪爾走開:“沒,沒累,真的。”

他總不能說出自己一直在想什麽龌龊事吧,那才真完蛋了呢。

“啊,好的。”

被熱乎乎胳膊攔住的加迪爾愣了一下,胡梅爾斯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一瞬間過界的親密,僵硬着不知道該把手松開還是繼續這麽抱着。

在這一瞬間,他在心底悲觀地預想了加迪爾可能會甩開他……但對方沒有。

金發小美人只是懶洋洋地又扭回頭繼續看比賽了,甚至異常自然地把自己的手也放到了他的小臂上面,像是摟着一條玩偶胳膊般自然。胡梅爾斯剛褪下去一點熱度,現在就又更猛烈地灼燒了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呢?

人有時候也會像一條被訓怕的大狗,在獎懲中搞出條件反射來,胡梅爾斯的條件反射就是不敢越界。事不過三,第一次和第二次慘烈的嘗試就夠讓他刻骨銘心了,以至于現在對方就這麽充滿信任和親昵地靠着他,也讓他根本不敢多想,本能地恐懼這怕不是什麽錯覺。

加迪爾才不可能喜歡他。

不喜歡他,所以當然也不會願意和他太親熱。

可他們現在這樣不叫親熱,什麽叫親熱?

胡梅爾斯小心翼翼地前傾了一點,蹭了蹭對方的腦殼,感受他柔軟的發絲:“加迪爾……”

“嗯?”

胡梅爾斯把另一只手也環到了他的腰上。整個人前傾着,十分完整地把加迪爾整個鎖在了自己懷裏。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用發麻的嘴唇親了親他的發頂。

加迪爾都笑了:“怎麽了嘛?”

胡梅爾斯含含糊糊地懇求,好像只要說得不清楚,對方就來不及拒絕,會稀裏糊塗答應似的:“要不要……?”

“想讓你開心。”

微波爐內容。

加迪爾還被裹在地上昏沉沉放空大腦的時候聽到了被扔在一旁的手機發出一連串的電子音,比賽已經結束有一會兒了,顯然是德布勞內在回他的消息。太陽也快落了,現在光線變成了沒那麽燙人、但是異常瑰麗的玫紅與粉橙交錯的顏色,還帶着一種無法描述的淺紫調,以非常傾斜的角度穿過窗戶,被帶着花紋的蕾絲麻木窗簾改變了線條,鋪灑在他視線對面的牆壁上,像是一副迷人的油畫。加迪爾感覺沒什麽力氣,舒服得像是他的身體裏被填充滿了棉花,用了點意志力才從地上坐起來。

胡梅爾斯跟着撐起身子,揉着亂糟糟的頭發去床上拿了他的衣服來給他穿上。加迪爾垂下眼睛看對方的大手靈巧地給自己系紐扣,意外地在今天第一次感到了某種害羞。

馬茨也會害羞嗎?加迪爾這麽想着,擡起眼皮悄悄去看胡梅爾斯的臉,卻只在對方英俊的眉眼裏讀到了一種滿足和溫柔。視線往下移的時候加迪爾才注意到了對方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抓了幾道印子,不知道會不會痛,他忍不住摸了摸。

胡梅爾斯被他碰地笑了起來,反過來握住他的手擡起,輕柔地吻了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一點都不疼。”

加迪爾于是不再擔心。他攏了攏散亂的發絲,在地毯上爬了兩下去把手機抓過來。果然是德布勞內在回信息。除去慣常的感謝加迪爾有看比賽,他甚至還拍了張自拍發過來,臉上滿是喜悅的光彩,背景是亂七八糟的更衣室,門将庫爾圖瓦因為特別高大和只穿了條短褲而顯得異常醒目。德布勞內大概也是拍完才發現背景不對,過了十幾秒後就撤回了,還發了個懊惱的被炸成了黑色小腦袋挂眼淚的emoji。

【對不起,不小心發錯了。】

不是特意拍的嗎?那就當不是吧。加迪爾很乖地就信了,并好聲好氣地安慰他:“沒關系的,我還沒來得及看。”

德布勞內本來熱血上頭,很想和他打電話的,但更衣室裏人擠人的環境讓他清醒了。他可不想接下來幾天後所有人都在八卦他和加迪爾的關系,然後內鬼賣給媒體,消息到處飛……盡管現在就開始擔心會不會在之後的比賽裏遇到實在是夜郎自大、杞人憂天,可德布勞內就是不想給加迪爾帶來哪怕一絲一毫的可能的麻煩。

帶着這種心情,他又是甜蜜又是乖馴地坐在一堆鬼哭狼嚎到處噴酒的隊友中低着頭認真打字:【等明天再聯系……】

都把手機鎖屏了,襪子脫一半,他才想到了最羞澀、最想要分享的那件事還沒來得及說,于是又去洗了洗手回來緊急補充:【比賽結束時候那個吻你看到了嗎?】

擔心這樣顯得太刻意、簡直是明示了,萬一加迪爾很尴尬就糟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沒談戀愛,不是給哪個女孩的。】

誰關心我談沒談女友啊?這麽一說他又感覺自己像個沒頭沒尾的自戀狂,立刻又撤回了。

為什麽怎麽發都不對?

“凱文,你沒事吧?”阿紮爾一扭頭看見他襪子脫一半在這兒舉着手機、臉比剛從場上下來時候還紅,和早上的症狀一模一樣,一整個吓不輕,生怕他今天是真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而不自知:“你确定不要看醫生嗎?”

“滾滾滾,我好得很。”德布勞內頭疼地捂住他的嘴不讓他沒心沒肺地大聲嚷嚷,這才終于迫不得已丢下手機洗澡去了,否則他估計能到集合時候都還在發。

穆勒打高爾夫打到一半就開始找加迪爾,越找不到越疑心,越要找。等到他把全世界都搜刮完,确認沒人背着他把加迪爾給帶走私會後才稍微安心了,确認了對方八成就是早點會宿舍休息罷了,于是又恢複了慣常的淡定和笑臉,高高興興地吃完了才回來,還特意給加迪爾帶了今天他覺得最好吃的兩款甜點,又在手裏舉了一個現做的鮮奶甜筒。

和他料想中一樣,風風火火地沖上樓一推門,加迪爾就正好好地待在屋裏呢——甚至是剛洗完澡換上了睡衣,頭發還帶着點水汽,趴在床上一邊看書一邊翹腳玩。

他一下子就笑得小虎牙都露出來了:“甜心!——剛睡醒嗎?衣服都壓皺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加迪爾聽到推門的動靜剛扭頭,就看到穆勒像是舉奧運火炬一樣充滿神聖和驕傲地舉着自己手裏的小甜筒,眼睛還擡起來一眨不眨地看它,另一只手又提着兩盒小蛋糕站在門口這麽個甜品大使的pose,一下子忍不住笑出聲了:“托馬斯——”

“哎哎哎別抱我寶貝!甜筒會掉!甜筒會掉!”穆勒驚叫着接住了香噴噴的加迪爾。

雖然一路上稍微化了點,不過吃起來依然棒極了。加迪爾笑着坐在沙發上把冰淇淋給舔完了,舉個甜筒舉一路這種事算不上難也算不上累,但要的是人有這份細心和不怕麻煩,所以也就感覺格外好吃似的。

“喜歡是嗎?難得看到你能吃一整個。”穆勒坐在他對面,手搭在沙發背上得意地翹着二郎腿抖兩下:“我一嘗就想到你可能愛吃,這種不太甜——啊,你手心怎麽是紅的,這玩意凍手嗎?”

加迪爾其實也不喜歡吃冰淇淋,他沒有什麽喜歡吃的,也沒有什麽讨厭的,這一會兒微笑單純是為了對方的心意,而不是食物的口味。穆勒跳躍的觀察力讓他頓了一下,滿臉無辜地擦了擦嘴角:“不會啊。手紅是下午打高爾夫的時候沒戴手套,杆子磨的。”

“難怪你早早就回來了,哪個混蛋和你一起的,都不知道提醒一下,太過分了。”穆勒心疼地蹙着眉頭翻來覆去看他的手掌,詢問道:“我那邊有藥,抹一點好不好?”

“不要。”加迪爾不太在意:“抹了藥就沒法拿東西了,會很不方便。”

“有什麽我不能幫你的啊,”穆勒壞壞地笑了起來:“我可以幫你翻書,幫你刷牙,幫你脫衣服,幫你按手機打電話給Marco,我保證我就是你的手,什麽話都不說……哎呦!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拿抱枕丢我……”

加迪爾剛把抱枕放下去,穆勒就嘴非要賤一下地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幫你那個也不是不行,寶貝,我也很樂意的。”

“我真的錯啦!別把我關在外面嘛!”被丢出去的穆勒超委屈地用拳頭小小地敲兩下門,嗚咽了兩聲。

諾伊爾剛回來,正站客廳裏煮咖啡,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笑話他:“幹什麽了被加迪爾趕出來了啊?”

“不告訴你。”穆勒幼稚地低頭比劃了個鬼臉,又轉身敲門叮囑加迪爾把小蛋糕吃了,不然晚上不吃東西會餓。

加迪爾頭疼地坐在小蛋糕前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第一次發現自己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飲食偏好,反正甜的東西他是沒法連續吃的。拉姆回來時候已經給他帶過吃的了,而且明顯比蛋糕合适些,所以他已經吃飽了。

這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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