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游戲片段開始錄制之前,劉興給宋西寧發了條信息:“宋哥,錄制快結束了吧?”

宋西寧:“差不多。”

随即回了劉興一張節目助理之前給發的時間表。

劉興:“這個我這邊有,那我看着今晚飛過去接你?”

宋西寧:“行。”

這會兒錄制快開,宋西寧得交手機了。節目給分配的助理就在一旁等着,可他回完劉興這一條之後,熄滅屏幕,還是将手機放在手心裏握了一會兒,才轉交給助理。

看上去像是在思索什麽,然而那邊的導演組已經在喊人了。宋西寧于是也很快就将其他的思慮略至腦後,調整麥克風,往程至的方向走。

前一天的游戲錄制結果不盡如人意,今天得再補一回。

為了最終效果,節目組不僅在這一輪次加上了搞笑角色扮演效果- -即張萬山穿鳳芝衣裳等,還給新的游戲定下了主題。

同《黎明》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自我”。

這個主題,在最開始的時候并未被揭露。是伴随着游戲的過程,每一輪具有相應意義的游戲結束以後,嘉賓們都會被贈予一項物品。有時是衣物,有時是手持物,而這些東西最終到結尾時全部被拼湊起來,就重現了一位位嘉賓的舊照內容。

在舊照挑選上,節目組可謂是煞費苦心。大多選擇的是之前不為大衆所知的,真正的舊照。為此,他們前一天夜裏還特地聯系了嘉賓的家屬,所選的照片大多連嘉賓本人都許久未見過,最終呈現在大熒幕上時,配合他們無比自然的驚訝之情,效果卓然。

張萬山和劉立都是青年時代的照片,同如今相比不僅樣貌差距大,就連性格看着都同如今大不相同。現在大咧咧的張萬山當年看着竟很拘謹,而如今看着敦厚老實的劉立,當年竟拉風又拽酷地戴着墨鏡。

蔣遠和陳清越兩位年輕藝人都在二十上下,對比之下沒有太讓人驚豔的地方。

而至于宋西寧,他看見照片的一瞬間,表情明顯停頓了一下,随即才漸漸扯開一點笑容。

“這是我爸給你們的是吧?”他看着笑着,回頭瞥了眼鏡頭外。

編導連連點頭,宋西寧又說:“這照片我都很少見。”

畫面裏的宋西寧還很小,大抵只有五六歲,一雙大眼睛蒲扇蒲扇的,對着鏡頭微微彎起。兩只小手也跟着舉起來,一手握着一根樹杈,正在逗地面上的一只蟲,看着天真又爛漫。

“宋哥真是從小就好看啊。”蔣遠擡起頭,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作為青蝶的新人,蔣遠長得不差,但同宋西寧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

宋西寧笑而不語,節目組要他聊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宋西寧真盯着照片想了想,随即說:“也沒有什麽背後的故事,就是小孩玩蟲嘛。”

程至說:“就這樣啊,一點背後的故事都沒有嗎?”

宋西寧為難:“……我父親不是一個特別擅長表達的人,我剛聽你們說到是家屬給的照片時,一直以為他會選擇我學生時代比較正經的照片,沒想到會選擇這張,這其實不太符合我父親的性格。所以如果非要我說的話,我覺得這照片就目前來說,背後最大的故事應該是,我出去太久,我家老宋可能想我了吧。”

他很輕松地說完了自己家裏的情況,聽上去是一段不錯的父子關系,也勾起了大家的思鄉之情。

雖說在《黎明》這部影片中,蔣明和阿遠的媽媽從未正式出場過,但從阿遠的口中,觀衆卻可以不斷得知,這位始終被病痛折磨,卻依舊能給到孩子希望的堅強女人,在蔣明的生命中承擔了什麽樣的重量。

蔣明帶着阿遠的那一份朝前走,而這其中,又怎麽可能沒有蔣媽媽的位置。

一段感慨結束,節目照片繼續往下切,到俞燃。

同其他所有人不一樣的是,俞燃并不是小時候的舊照。而是他當年登上選秀綜藝時,第一期的某張照片。

并非特寫,是鏡頭随拍到的角度。那時的俞燃看上去有些青澀,卻并沒有迷茫之感。一雙烏黑的眼睛和同樣的黑發及黑色耳釘落在鏡頭背後,就像一頭初生的牛。

不等其他人說話,張萬山就立馬舉起手來說:“這張照片是我選的,因為我們都知道,接下來小俞即将要迎來一個人生中很重要的時刻。”

玉梅獎。

所有人都在心裏将他的下半句話補齊:“所以我覺得在這樣的特別時刻,小俞的照片就不能只是舊照了,它也得有點兒特殊含義,那我就自作主張給他選了張,小俞你別介意啊?”

俞燃搖頭:“當然。”

宋西寧的目光輕輕往他的方向落。

“可我不明白。”程至說:“幹嘛不搞大點,幹脆放冠軍夜的照片呢?”

“對啊。”陳清越說:“燃哥的《動物世界》無敵!當年可是斷層贏的啊。”

蔣遠也瘋狂點頭。而張萬山則老神在在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吧?”

劉立想了一會,便笑道:“我懂。”

“等到我們這種一把老骨頭的年紀啊,就覺得,往後那一路能拿到什麽樣的獎項不重要,反正早晚能拿,還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張萬山一邊說,一邊點了點屏幕上的那張照片:“時時刻刻記住自己是怎樣出發的,才更重要。”

照片裏的俞燃的确還很青澀,他這一年才剛剛十八歲。可同其他的選手比起來,眼底的意志力已經足夠驚人了。

蔣明一直到最後破産時,才漸漸發現他丢失了自我。很多觀衆都認為,這或許是到中年時期才有可能會遇見的問題。

可俞燃擡頭注視着自己當時的照片,卻驀地發現,根本不需要那麽晚,也不需要那麽長時間。

他僅僅是和宋西寧分開五年,就已經不如當年那般堅定了。他也丢掉過當年的自己。

倘若說前些時日他想通了要去繼續追宋西寧只是第一層的話,如今可以說是又被新加了一層。

人有的時候會為過去的自己所驚服,也會從過去的自己身上汲取利郎。俞燃由衷道:“謝謝張導。”

這個環節到最後,節目組要求他們每個人都學着舊照裏的模樣,拍了一張新的,最後再同舊照對比着放在一起。

張萬山那一套說辭非常能說服人,恐怕就算開播時,将所有人的照片擺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認為俞燃的有什麽問題。

甚至有可能會認為俞燃的更有意義。

可卻只有宋西寧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個樣子。張萬山照片和理由的确找得好,但之所以造成選擇這張照片的本質原因,應該還是聯絡不上俞燃的父母。

還記得當年拍《黎明》的時候,俞燃任何需求都默默緊着宋西寧先。有那麽一回雨夜戲,小年輕的身體終于沒抗住,燒得厲害,宋西寧得知後,投桃報李地親自給他熬了點粥。

送過去的時候,俞燃直接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直接傻坐在了床上,半天沒敢動。

在更早的時候,俞燃喊宋西寧多半是“前輩”、“老師”之類。是等到這一次之後,才小小聲地喊了句“哥”。

那時青年隐藏在黑暗背後,專注又執着看他的眼神,像流落在外的野狗,也曾燙過宋西寧的心弦。

直到很後來,宋西寧才知道他當時為什麽會是那樣的反應。

好像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即便分手時的情緒再劇烈,平淡下來以後,宋西寧也沒有怪過俞燃。甚至在知道他變得更好以後,願意抹除掉青年狼狽過的曾經。

他的确是愛過這樣一個人,所以會由衷地心疼他經歷過的曾經,為他新的所得而祝福,甚至俞燃到如今還盯着他不放,宋西寧也不會感到憤怒,心疼和無奈更多一些。

這游戲進行到半夜,一結束,俞燃就被陶莉拉着預備提前飛回了。

而宋西寧接回手機,則還在琢磨劉興之前給他發的短信。

沒有什麽新內容了,就幾分鐘前同他說了句已經在出發往這邊飛。但其實在一大早接到劉興電話時,宋西寧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一趟他來《遠行》,同劉興說好了,讓後者留在青蝶多盯一下李鐘民。有些事宋西寧離開了太久,遠不如一直留在青蝶的劉興辦事方便。

而按照他們原本的約定,劉興這趟是不會特地來接他的。突然違背之前約好的內容,要早早地從北城趕過來?

“宋老師?宋老師你在這啊。”宋西寧正捏着手機在化妝間思索着,身後便突然傳來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是一名節目組助理:“小俞哥要走了,張導說這個畫面也會錄進節目,讓嘉賓都去送送- -”

“啊。”宋西寧應了一聲,目光朝外邊略過去,放下手機說:“行。”

化妝間在樓上,而俞燃要離開,顯然得從平地走。宋西寧拍攝結束後想拿手機看劉興有沒有給他發新消息,所以先別人一步上了樓,這過程中沒來得及和別人打招呼,所以助理也是找了他有一會兒的。

而等到這時候宋西寧再從化妝間裏走出,時間顯然已經有點兒來不及了。

這頭的小助理還在往對講機裏說:“找到宋老師了找到宋老師了- -”

下邊陶莉焦急的聲音便已經要貫穿雲霄,吼着說時間來不及。

這在任何組裏都是常見現象。航班時間固定,絕大多數都需要他們急匆匆地去就航班,趕路自然也就成了常事。

“哎,哎,我、我現在就帶宋老師下去,還來不來得及- -”小助理一邊在陶莉的咆哮餘韻中艱難說,一邊急得都要伸手去扯宋西寧的袖子了。

但看那車門沒關上,車輪就蠢蠢欲動想往前滾的樣子,便知道從三樓跑下去,再入畫面決計是時間不夠的。頂多吃個車尾煙,那畫面可不大好看。

那輛車是要開向玉梅獎的,而以宋西寧對玉梅獎的了解,他幾乎可以篤定這車離開之後,俞燃就要進到下一個更好的階段了。

敞亮的未來就在眼前,以至于小助理伸手去拉宋西寧的時候,竟沒能拉動。

他就伫立在陽臺邊,仿佛要将樓上樓下的距離化作兩人之間的距點一般,又一次的。

可就在車輛真的要開走之時,小助理的對講機裏卻傳來了一陣噼裏啪啦的嘈雜聲。

數秒過去後,一只手從車門裏伸出,擋住了陶莉想關門的動作,緊接着,那人也從車門裏彎了點身體,朝樓上看來。

“宋老師在樓上是吧?”俞燃同他人确定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

然而不需要別人的回複,他試探着往樓上看一眼,就已經捕捉到了宋西寧。于是聲音也整個變得更清晰,更近:“沒事,時間來不及就這樣說也行。宋老師,剛剛他們這有個祝福環節,其他朋友都已經說過自己的祝福了,你作為領我入門的前輩,在這個時候調隊,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最後那句問話,俞燃故意帶了點笑意說的。

也就是這樣诙諧的語調,在這種時候才能顯得自然。

寒風推擠着空氣,一陣又一陣,宋西寧在走廊邊停了好一會兒,随即才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

垂下眼睫,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從小助理手上拿過對講機。

“我不擅長鼓勵人,你想聽什麽?”

年輕人到底是長大了,他知道這個環節張萬山決定播出,而獨獨缺了宋西寧的祝福,事後肯定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猜測。宋西寧本人在社交平臺上又沒有賬號,鬧出奇奇怪怪的事情對他來說不至于影響名聲,但麻煩。

宋西寧不喜歡麻煩,也向來敬業。他不會帶私人情緒進工作,也就是說這個時候只要俞燃問了,他就一定會回。

俞燃大可以借此機會,要求宋西寧說更多,從《黎明》聊到現在,從戲裏聊到戲外,都沒問題,宋西寧會為了工作說的。

可他起了那麽高的前調之後,終于得到了宋西寧的回複,竟只是在車裏笑了一下,輕拿輕放道:“那宋老師你就簡單給我加個油吧。”

暮色之下,俞燃側頭向上看的眼睛黑得亮人。像是八百裏狂奔至他面前,卻只是很輕地用頭蹭了蹭他。

宋西寧嘆息,随即從只是站在走廊邊,變成了手肘支着走廊圍欄,整個身體向下彎。

這個姿勢讓他變得更松散了一些,與此同時,也讓車內的俞燃能更清楚地看見他。

俞燃愣了一瞬,随即就聽見宋西寧像以前一樣溫和道:“就只要兩個字?”

俞燃緊了緊手:“……嗯。”

“那你聽好了啊。”

宋西寧的聲音裹着呼呼的寒風,從對講機裏傳來,溫和得像是能讓花在深冬裏盛開一般。一路流淌進俞燃的心底,燒沸了一壺水,讓人亂如麻。

“加油。”

更啦0v0~今天準時+多多~~

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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