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那不是應淮嗎？”
“他怎麽來了？”
“我的天！居然在這兒看見他！”
周圍聲音四起，應淮見陸星苒沒動，松了安全帶，推開車門下來。
陸星苒簡直難以置信眼前這幕，明明……沒發定位過去，還以為最後那句惹他生氣了，卻沒想到他會一聲不吭地摸到地址找過來。她看了眼梁隽，朝走近的應淮緊張問：“你怎麽過來了”
應淮走到她跟前，忽然嘴角揚笑：“來接你，怎麽參加同學會也沒通知我一聲。”
他那笑容在陸星苒看來特別滲人，她扯着臉皮幹笑：“嘿嘿，你行程那麽忙，哪裏有空。”
“陪你，還是有空的。”應淮毫不猶豫地回。
陸星苒被他徹底噎住，這人今晚怎麽回事，怪吓人的。
應淮望向後面，客套地寒暄：“這次來晚了，沒能參加，下次我做東，請大家一起聚聚。”
仍處于震驚中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倒是班長小胖熱絡笑回：“好啊，沒問題，大明星應淮請，肯定參加！”
“是啊是啊。”大夥兒紛紛附和。
真是活久見，沒想到時隔多年的同學會，居然能見着班裏的兩位風雲人物，一個是如今投資圈的新貴，一個是家喻戶曉的影帝，兩人擱那兒一站，那氣場幾米外都難以近身。
應淮轉身，目光從梁隽面龐掠過，毫不在意地拉開車門，手搭在車窗頂上，歪頭示意：“上車。”
陸星苒瞧瞧左邊，又悄悄右邊，兩扇朝自己打開的車門仿佛争先恐後地想吞下她，回頭想找舒朵擋刀，這人居然躲在角落裏，朝她不停揮手，這是鐵了心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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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朵剛出酒店那會兒，瞧見發的照片被應淮點贊，如今又看見他，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陸星苒給賣了，哪裏還上趕着湊熱鬧，只能祈禱她自求多福了。
陸星苒腳步剛動，梁隽輕輕一笑，走了過來：“做黑騎士，是不是也該講究先來後到？應淮，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一點沒變。”
“還是傲慢無禮？”應淮替他把話說全，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梁隽，你倒是變了許多。”
他朝梁隽上下打量一番，欲言又止地感嘆：“可惜……再昂貴的西裝也遮不住你那廉價的自尊心。”
四周人可都從他倆的交鋒裏聞出了火藥味兒，高中那會兒兩人都是學霸，更是互相欣賞的摯友，和陸星苒、陸盞還有舒朵經常玩在一起。可後來，一個離奇失蹤，再有消息時已經出國，一個放棄志願，跌破所有人眼鏡進了娛樂圈，到現在都是未解之謎。
兩人再度相逢，沒有寒暄，反而是正鋒相對的态度，令人匪夷所思。
梁隽被他這話激得雙拳暗暗緊握，面上維持風度，試圖化被動為主動：“別忘了，陸星苒曾經答應……”
“你也說了，是曾經。”應淮冷笑，一句不讓道：“我和你，她永遠都會選擇我。”
為什麽？因為沒有人會站在加害者的那邊。
“走了，星星。”
“嗯。”
陸星苒看一眼梁隽，明明聚餐時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這會兒卻只能目光陰沉，表情僵硬地杵那兒，她回了句“對不起”，匆匆上了應淮的車。
應淮發送車子，引擎的轟鳴聲像被喚醒的野獸，壓着低沉的咆哮，突然俯沖過去，梁隽條件反射地閃讓到一旁。
隔着車窗，應淮朝他露出挑釁的笑容，随後打方向盤奔向前路，一轉眼消失在衆人視野。
圍觀這場熱鬧的人瞬間如鳥獸散，尴尬道別，剩下梁隽一人站在路邊，眼神狠厲地盯着前方。
陸星苒這一路沒敢吱聲，但想想自己又沒做錯事，幹嘛要看他臉色，瞟了他一眼又一眼，應淮那張臭臉真的太吓人了，看得心裏怯怯的。
“沒什麽想和我坦白的？”應淮問。
陸星苒權衡利弊後，緩緩舉起手試探：“我不該撒謊說在家。”
她見應淮沒吭聲，只得繼續坦白：“我昨天不該坐他的車。”
應淮聽見這句，眉頭一皺。
“但那是我着急去體育中心給曲晚枳送禮服，半路出了車禍……”她見應淮臉都變了，急忙解釋，“小車禍，只是擦了點，然後我一直等不到車，他又剛好路過，我就……”
她聲量越說越小，心裏開始自責自己為什麽要和梁隽扯上關系，明明這樣會傷害應淮，她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
聽到她聲音委屈成這樣，應淮心就軟了，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讓她長點記性。他和梁隽的事，說不清，也不想她牽扯進來。
陸星苒認真想了想，勸道：“應淮，我知道當年那件事，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麽，可你也該放下，畢竟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不想你活在痛苦中。”
應淮聞言，像被刺傷的刺猬，立刻變得攻擊性十足，皮笑肉不笑地回：“你沒經歷過，當然能輕拿輕放，說到底，你心裏還惦記他。”
“你胡說什麽？當初那是因為……”陸星苒說到一半，忽然想起當年那個烏龍，不能說。
應淮見她放棄辯解，心裏就覺得窩火，踩了剎車靠邊停車，冷聲道：“下車。”
陸星苒不可思議地盯着他，可他面無表情，甚至都不看自己一眼，做人要有骨氣，她扭頭就推門下去。
應淮的車呼嘯而過，毫不猶豫地沖向遠方，獨留陸星苒一人慘兮兮地站在路邊，吹胡子瞪眼朝他離開的方向狠踢了塊石頭：“死應淮，有本事別回來！”
可等她冷靜下來，突然心裏咯噔：“完了！我的包……”
此刻的陸星苒，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心裏懊悔幹嘛逞能為争一口氣。這下好了，氣跑了應淮，自己身無分文，大晚上流落街頭，要靠兩條腿走到家。黑燈瞎火的，又是冬天，越想越凄慘可怕。
她沒辦法，只能沿着路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小聲嘀咕：“臭小子，記仇得要死！”
說完嘆一口氣：“我幹嘛惹他生氣啊，結果坑了自己！早知道當時他跪着邀我上車，也不答應！”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她又怨又恨碎碎念半天，最後還是眼巴巴朝前面張望，心底抱着應淮還沒泯滅人性，存有一絲良知回頭找她的幻想。但看着前路空蕩蕩，自己可能想多了，這小子，壓根沒心。
附近都是老洋房，兩旁梧桐樹抻着光禿禿的枝桠戳向夜幕，她走了近十分鐘，依然沒看見一家便利店。
就在她心生絕望時，隐隐聽見引擎聲逼近，擡頭一看，果然！應淮那輛即使夜裏也格外嚣張騷氣的跑車，正朝她奔來。
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心裏的委屈翻江倒海地漫出來。
應淮開了跑車頂棚，沿途冷風灌進來，胸口的郁氣漸散。剛剛丢她下車後，就後悔了，心裏生氣，更多是對自己生氣，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
明明知道星苒是為了他好，可為什麽一提起過去情緒就會失控，他瞥見副駕駛位上的背包，立馬掉頭回來找她。
這一路生怕她走錯了道，擔心她一個人過馬路會不會聽不見車聲……那短短的十分鐘，他腦海閃過太多心慌意亂的念頭，腳下的油門壓得更深。
車停在她身旁，應淮依然拉長着臉，但語氣軟和許多：“上車。”
這回陸星苒攢足氣了，冷着聲回他：“不要。”
應淮看她：“剛剛是我不對，不該丢下你，快上車。”
陸星苒仍然沒看他，但心裏的防線漸漸松動。
應淮見她還在生氣，執拗不肯上車，直接松了安全帶下來，繞過車頭，二話不說一把将她扛上肩頭，闊步走向車旁。
突然被抱起來又倒挂肩頭的陸星苒是又氣又想笑，驚呼一聲後大喊：“喂，死應淮，你耍什麽流氓呢！”
“明明是你要我上車，轉頭又丢我下來！當我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啊！我告訴你我陸星苒是有脾氣的……”
結果點爆的小炮仗，被應淮拍在屁股上的一巴掌，徹底啞了火。
“廢話再那麽多，我真走了。”應淮把她撂放在座位上，直起身子道。
陸星苒屁股一挨上舒服的座位，聽見這句威脅，眼睛四周溜了一圈，想想還是見好就收，否則真要走回家，那不得明天早上了。
應淮上車後，收起棚頂，又将熱風打足，沒一會兒車內暖和許多，陸星苒臉頰漸漸泛紅起來。
他沒着急開車，冷不丁地蹦出一句：“我只是不喜歡你和梁隽走近。”
陸星苒轉過來看他，燈火照在應淮高眉深目的側臉上，透着幾分落寞，心莫名揪了一下，回想起應淮進入娛樂圈這一路走得有多艱辛，而自己一直像溫室裏花朵，被父母和陸盞從小呵護長大，她又憑什麽以自己的立場來勸他放下往事，放下仇恨。
這對于他來說，太殘忍了。
她眼眶忽然濕了，傾過身子抱住了他，忍着眼淚回道：“嗯，明白。”
應淮啊，在她心裏，太重要了，見不得他絲毫難過。
她抱了會兒，想松手，卻被應淮摟住不放，他垂着頭，那雙眼睛藏在碎發下，貪戀道：“星星，再等會兒，一會兒就好。”
陸星苒聽了，将臉搭在他肩頭，安心地依賴着他。
等回到家，陸星苒發現客廳燈還亮着，陸盞穿了睡衣，撐着腦袋躺沙發上在看綜藝，瞅見她招呼一聲：“回來了。”
說完，又轉過頭繼續看電視。
“爸媽都睡了？”陸星苒問。
“嗯，早睡了。”他回，又忍不住叨叨，“你可真行，同學會那麽無聊，瘋這麽久才回來。”
“你那是嫉妒，都沒機會參加同學會。為什麽？因為你一直跳級，沒人願意帶你玩。”
“切，那是因為你哥哥過于優秀，不屑同凡人浪費時間社交。”被戳中傷疤的陸天才，迅速轉移話題，“舒朵送你回來的？”
“沒，遇見應淮了，他送我回來的。”陸星苒換了拖鞋走進來，“太困了，我先睡了。”
陸盞剛想應一聲，卻瞥見她眼睛紅腫，立即翻身起來拉住她：“怎麽了？和應淮吵架了？”
陸星苒眨了眨幹澀的眼睛，低聲解釋：“嗯，吵了，但又和好了。”
陸盞一聽早翻篇了，撒開她，雙手抄進褲兜，随口問：“為啥吵架？”
“梁隽也去了同學會。”
陸盞怔住，臉上懶洋洋的笑容斂了幹淨，想象幾個人碰面的場景，不難猜出他倆吵架緣由，語氣變得冷峻：“梁隽那小子又糾纏你了？”
“沒有，只是偶然碰上。”
陸盞點頭：“總之離他遠點，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趙曦阿姨就不會出車禍，至今還躺在醫院。而應淮，全校師生眼裏的天之驕子，也不會放棄自己憧憬的人生，16歲一無所有地踏入娛樂圈，一個人迎風背雨地走到現在！”
“這一切，繞不開梁隽，哪怕他不是兇手。”
陸星苒靜默地站那兒，沒吭聲。
陸盞也察覺自己語氣過于嚴厲，畢竟還是心疼星星，擡手摸了摸她腦袋：“明天我替你罵罵應淮，再怎麽也不能兇我妹妹。”
陸星苒被他這句話感動，嬌憨地喊了聲：“嗚嗚，陸盞……”
“叫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