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二天是調休日,陸星苒睡了個懶覺,賴到早上十點才醒。等起床後她推開卧室門,望見舒朵坐在餐桌前,陸盞在廚房忙碌,她下意識轉身回房。
舒朵發現她醒了,迅速快步走近,手腳并用地隔住房門,滿臉歉意地求饒:“星星,對不起!我錯了。”
陸星苒搬出昨晚應淮對付她的那一套,扶着門框問:“你錯哪兒了?”
“我不該見死不救,但……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怵應淮那脾氣。”
“還有呢?”
“沒了!”舒朵斬釘截鐵回。
陸星苒毫不留情地推門合上,舒朵見狀立馬慫了:“我說,不該發圈暴露咱們在哪兒。”
“好星苒你就原諒我這次吧,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喝了酒腦子是暈乎的,稀裏糊塗就發出去了。”舒朵扭頭指着餐桌上一大袋東西道,“你瞧瞧,我大清早的特意買了一堆你愛吃的零食,過來負荊請罪了。”
陸星苒也就是同她鬧會兒,瞄見桌上吃的便松了手,走出去道:“原諒你了。”
“你們女生真有意思,一袋吃的就能賄賂人心。”陸盞為自己煎了三明治荷包蛋,端出來沒走幾步,被舒朵順手截胡:“就你那只裝股票和數字模型的腦袋,當然想不通女生真正想要什麽,否則也不會單身到現在。”
“你什麽意思?”陸盞聽出她話裏藏話。
舒朵回道:“我只是對切身體驗過如今回到普通朋友狀态的這段經歷,表達了客觀感受,僅此而已。”
“呵,當初不知道是誰說喜歡我,每天給我寫情書來着,追在屁股後面求我交往。”
舒朵急了,怼回去:“當初要不是見你長得帥,我能眼瞎吊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得虧及時止損,只談了一個月就分了。”
論吵架這件事,女人永遠占上風。陸盞被她伶牙俐齒的一通話激得忘詞兒,只惦記着一句:“你說誰歪脖子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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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我前男友誰就是。”
陸星苒瞅着這對冤家,一見面就開始翻舊賬,都已經習慣了,搖頭晃腦地走入衛生間洗漱。
等她再出來時,只剩舒朵一個人坐在客廳,疑惑問:“陸盞呢?”
舒朵沒好氣道:“氣得摔門回房了。”
“你倆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一見面就掐。”陸星苒拎了那袋沉甸甸的零食回房。
舒朵跟在她身後,回道:“陸盞真的……太幼稚了,智商是高,但情商巨低。我倆在一起的時候,每次找他,不是打游戲就是研究奇奇怪怪的數學題,當他的女朋友完全沒有存在感。”
兩人性格相近又如何,對于感情的需求卻不同。她喜歡那個人會變得非常粘人,希望男朋友能是時時刻刻在乎她,可陸盞總是專注于自己的世界,她有時候甚至會吃星苒的醋,因為陸盞對她還不如星苒一半上心,後來她想了想,沒意思,還是提了分手。
“不提這事了,你昨晚和應淮怎麽樣?吵架沒?”舒朵轉移話題問。
陸星苒坐在梳妝桌前,吐槽道:“吵了,他昨晚居然把我丢在半路,我真的氣死了。”
舒朵一聽,樂不可支地笑道:“哈哈哈,像應淮的作風。”
陸星苒白了她一眼:“那還不是因為你洩露行蹤。”
“我真錯了,哪裏知道應淮的眼睛這麽毒,居然能扒出咱們聚會的地方。”
“因為我勸他放下,他生我氣也是應該,是我沒站在他的立場考慮。”
舒朵明白她的初衷:“當初梁隽的父親肇事逃逸,後來又去自首,雖然警察局已經結案了,人也刑期已滿出獄了,但是趙曦阿姨現在還躺在醫院,這事對誰來說,放下都很艱難。”
陸星苒望着桌上的合影,照片上的應淮雙手撐在身後,笑容清俊慵懶,好像還是那時的他笑容多點,近些年熒屏上笑得也很完美,但她再也沒見過那種從自心底透出來的灑脫開懷。
舒朵順着目光看向照片,她,陸星苒,陸盞,還有應淮四個人坐在草坪上,陽光照在笑容燦爛的臉龐,只是偶爾會遺憾少了一人。
“以後離梁隽遠點。”舒朵提醒。
陸星苒:“加上你這句,這是我聽到的第三遍了。”
“我總覺得這小子對你還有企圖心,你記得高一聖誕節,就是趙曦阿姨出事的那天,他不是約了你見面,還跟你表白了。”
陸星苒回想起那件事就滿心尴尬,聖誕節前夕她有提過想去看當時快下架的電影《哈利波特與死亡聖器》,結果第二天,真在家門口的信箱收到一封約會邀請。她興高采烈地打扮後赴約,可到了那兒才知道,約她的人壓根不是應淮,而是梁隽。
他倆看完電影,梁隽順理成章地告白,只是自己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接到了家裏電話,說應淮母親出了車禍,後來匆匆趕去醫院,這事也就沒了下文,也沒機會解釋。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個烏龍。”當初這事,她只同舒朵說過。
舒朵笑:“真打算不清不楚地瞞着應淮?好歹你也偷偷暗戀過他,他可是至今都以為你對梁隽有過好感。”
陸星苒也曾有過無數次猶豫,要不要開口坦白,那時她特意當着他的面暗示想去看電影,結果只收到梁隽的邀請,可想而知應淮壓根沒打算約她,那她再主動問緣由,好像只會讓兩人處境更尴尬。
曾經短暫喜歡過應淮的心思,還沒來得及綻放,又匆匆被自己掩埋。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有提的必要嗎?說了估計只會被他笑話一場。”
舒朵點頭:“也是,你都不喜歡他了,說和不說都一樣。”
“嗯。”陸星苒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腦海卻在想舒朵那句“你都不喜歡他了”,其實她從來沒有深想過,只是下意識告訴所有人我不喜歡他了,可真要過心,又不敢面對。
現在兩人相處的狀态也挺好,她不想再動搖分毫。
舒朵走後,她百無聊賴在樓下看店,下午過了飯點後,她拎着掃帚四處走來走去,一擡頭對上密密麻麻的照片牆,全都是客人留下的合影。中間最顯眼的那張是應淮戴了鴨舌帽坐在店裏,點了一碗拌川,沖鏡頭微笑。
這還是她用應淮送的相機拍的,吵着要找人試試,就給他拍了第一張照片,結果被老陸無恥商用了,借了應淮的簽名照做宣傳,吸引不少粉絲慕名過來打卡,甚至延續至今。
她嫌太招眼,嚷嚷了不知道多少回要摘下來,結果照片是越貼越多,反倒習慣了它的存在。
發現應淮那張照片的邊角有點凸起,她找了透明膠折返,拖條板凳出來,擡腳穩穩站上去。剛想撫平照片方便張貼,不料身後突然有人靠近,從旁邊伸出一只修長的手,替她按住翹起的一角。
陸星苒驚訝回頭,瞧見應淮戴着黑色鴨舌帽,穿了羽絨服站在自己身旁,那雙眼睛擡起來時,她有一瞬感到恍惚,好像這人是從照片裏走出來的。
“你怎麽來了?”陸星苒問。
應淮從她手中接過膠帶,三兩下就貼好了,遞還給她:“下午有空,過來見見陸盞。”
陸星苒跳下板凳,回道:“你倆沒聯系嗎?他中午回學校了,教授好像有事找他。”
應淮點點頭,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站在店裏,仰頭望着整面照片牆,大多都是粉絲拍的,下面還留了言,有祝福或者心願。
“是不是每次看到這些特別有成就感?”陸星苒調侃。
應淮偏頭看她,反問:“你照片呢?”
當初應淮也給她拍了一張,兩人貼在一起,只是牆上照片越來越多,她沒好意思繼續舔着臉霸占最佳位置,偷偷拿了下來。
“放收銀臺下面的抽屜了。”她回。
見他這會兒過來,也不知道吃了沒,畢竟他工作起來經常飲食不規律,張口問道:“午飯吃過沒?”
“上午一直在工作室,沒時間吃飯。”
原本是在工作,而且行程安排得很滿,只是當宮莉問他要不要叫餐時,他惦記昨晚惹星苒生氣了,心裏放不下,就直接翹班過來見她。
找陸盞,只不過是他随便找的借口。
陸星苒責備地看他一眼:“等着,我給你煮碗面吃。”
“好的。”應淮揚起嘴角輕輕一笑。
沒過片刻,陸星苒端着面出來,見他站在收銀臺前,疑惑問:“你杵這兒幹嘛?”
應淮背着手,面不改色擡起下颌示意:“看看財神爺。”
陸星苒:“……”
她将面放在桌上:“随便弄的,你嘗嘗看。”
應淮過來坐下,看着面前那碗面,心生後悔了,他居然忘記了陸星苒壓根就是個廚房白癡,哪怕家裏是開面館的,都分不清糖和鹽。
“我突然不怎麽餓了。”應淮皺眉道。
陸星苒露出威脅的目光,遞筷子過去:“你如果不想橫着出去,就嘗點。”
瞧這強買強賣的架勢,估計是躲不過,他扶起筷子撈面嘗了一口,齁鹹。
“怎麽樣?我的廚藝是不是突飛猛進?”陸星苒托着腮問。
應淮瞧她滿眼期待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打擊,可真咬牙吃下去,擔心今天是得橫着出去了。
“你去給我倒杯水。”他吩咐。
“好嘞。”陸星苒又跑進去給他倒水。
等她再回來,面已經被他一掃而光,驚訝道:“你不是不餓嗎?怎麽吃這麽快?”
“突然又餓了。”應淮淡定回,藏在餐桌下面的手偷偷摸向肚子。
“好吃嗎?”陸星苒将水遞給他,問道。
他點頭:“嗯,好吃。”
“要不要再煮點,看你好像還沒吃飽。”
應淮聞言,表面風輕雲淡,但心裏慌得不行,迅速又果斷地拒絕:“不用!”
“我是藝人,保持身材是職業操守。”
“啧啧,當藝人真辛苦。”陸星苒感嘆,随後将空碗和托盤拿走。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應淮端起水杯一氣兒喝了個底朝天,總算不鹹了。
看來以後,還是少讓星星下廚房,簡直是噩夢啊。
恰逢手機響了,他看到來電顯示宮莉,接通道:“不是交代過下午沒什麽事……”
“剛剛收到消息,梁春尉來海市了。”
應淮臉上笑容微斂,沉聲道:“躲了這麽久,總算露面了。”
城郊的別墅區,一到晚上小路寂靜無聲。梁隽下班開車回來,剛從路口拐過來,遠遠看見一個男人,佝偻着背站在路燈下。當車子漸漸靠近,車燈照亮那張溝壑交錯的臉時,他忽然停車,遠遠望着那人,眼裏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