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車子停在南屏街小區內,陸星苒從車裏下來,走了幾步到單元門口,望着坡度陡峭的臺階,暗嘆一口氣,打算老老實實地忍痛上樓。剛邁出一腳,還沒落地,被人從後面突然打橫抱了起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驚呼一聲後緊緊摟住應淮的脖子。

“應淮……”

他垂眸看着星苒:“怎麽,還想去趟醫院?”

陸星苒果斷搖頭:“我不去。”

“那就乖點的。”應淮抱着她,一腳踩上臺階。

樓梯間的感應燈忽亮,陸星苒摟着他肩膀,餘光偷瞄帽檐下的應淮。那雙眼睛藏在一片陰影裏,微微閃着光澤,高挺的鼻梁半明半暗,這樣端正周全的五官特別适合人像練習,高中那會兒,能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臨摹。

她想起自己的抽屜裏,還藏着一卷各種模樣的應淮,油畫的,素描的,水彩的,彩鉛的……都已經保存很多年,畫一幅丢進去一幅,後來從未拿出來過。

“在想什麽?”應淮問。

他悅耳的聲音傳進貼着胸口的左耳,悶悶的,會有點小小震動。

陸星苒回:“在想如果當初不是你,我可能會放棄畫畫。”

應淮揚起嘴角一笑:“有這麽誇張嗎?”

“當然!”陸星苒怕他不信,還特意加重語氣。

快升初三的暑假,應淮剛搬過來不久,她見男孩長得漂亮,找他說話,人家一直不搭理,一張帥氣的臉整天冷冷的特別拽,還不愛說話。

直到有次,在少年宮上完課,被班裏幾個大點兒的同學堵在廁所內,嘲笑她是個聾子,把她的畫筆和板子都扔進了馬桶不說,還搜刮出她身上所有的零花錢,扯她的頭發,拉她的衣服。當時的自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然後奇跡發生了,女廁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到現在還記得,差點吓哭的她一擡頭,看見個頭已經蹿很高的應淮倚在門邊上,一雙桃花眼高冷又桀骜地望着她們幾個,語氣極為不耐地說:“喂,你再推她一下,信不信我抽你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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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生人勿近,生啖人肉的模樣,成功吓退那群經常欺淩她的人。

後來,她去少年宮,每天下課回家,應淮都遠遠跟在身後,依然不愛說話,可她那時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善良很多,只是外冷內熱而已。

她不怕應淮,甚至很喜歡他。

“到了。”應淮提醒道。

陸星苒回過神,發現已經到家,伸手敲門:“爸媽,幫我開開門吶。”

沒過一會兒,門被人拉開,施映月瞧見閨女被應淮抱在懷裏,疑惑問:“星星,你這是怎麽了”

“我和同事聚餐,下樓梯時不小心崴到腳了。”陸星苒随便找個借口搪塞,拍拍應淮,“要不,你放我下來吧。”

“別動。”他沒松手,轉去對施映月說,“阿姨,我先抱星星進卧室,她現在腳不方便走路。”

“好好。”施映月立馬敞開門,讓他倆進來。

老陸也聞聲出來了,瞧這陣仗關心道:“腿要緊嗎?”

“沒事,爸。”

“那看過醫生了沒?”陸江問。

陸星苒:“看過了,醫生說休息兩天就行。”

“你這丫頭也太不小心了,好端端的走路也能崴腳。”施映月跟在後面念叨。

陸星苒知道爸媽一叨叨就沒完沒了,趕緊找件事分散他倆注意力:“媽,我這裏有應淮呢,你和爸給我煮碗面條,突然有點餓了。”

“行,我這就去弄。”施映月說完,轉身去了廚房。

應淮抱着她一路走入卧室,放到床上後,正要起身時,突然被陸星苒勾住脖子,拽得人往前一送,險些貼在她臉蛋上,聽見她說:“今晚這事不準和我爸媽說啊。”

應淮瞧她皺眉瞪眼地警告,伸手摘了帽子,雙臂順勢撐在她兩側,反倒離得更近,倏然一笑:“答應你有什麽好處?”

陸星苒一愣,還真仔細想了想,反問他:“你想要什麽好處?”

應淮的目光從她光潔的額頭,一路往下,一寸接一寸地游移,掠過眉毛,眼睛,鼻梁,最後落在櫻桃紅的柔軟唇瓣,移開視線回道:“答應和我對《蒼穹》的臺詞。”

“就這麽簡單?”陸星苒難以置信。

應淮解開她的雙手,直起身子坐到一旁:“嗯。”

“成交!”

見她這麽痛快答應,應淮反倒有點後悔了,要點什麽不好,偏偏選了這個。下次等她求自己,還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今晚我要飛加拿大,估計得一個月才能回來。”應淮說。

“是去工作?”

“嗯。”有些話,現在還不方便透露,他便随口應了聲。

陸星苒盤算道:“等你回來,差不多也要進劇組。”

應淮點頭:“應該會直接飛臨市。”

他今晚要走,連着一個月見不着人,之前也經常這樣,可這次,她不清楚自己怎麽了,心裏會有點失落。

應淮瞧她不太高興,低頭去找星苒的眼睛,對視道:“想我随時聯系。”

“誰想你啊!臭不要臉。”被一眼拆穿心思的陸星苒,立馬否認,甚至故作嘲笑來遮掩此刻的心慌意亂。

他一笑,擡手搓亂星苒的劉海,故意招惹,結果引來她一記白眼:“別找揍啊。”

等她又恢複活潑的狀态,拿了帽子起身:“走了。”

“趕緊的。”陸星苒嫌棄道。

應淮倒退幾步,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心裏滿足了,這才笑着轉身出去。

卧室的門被關上,陸星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巴巴地望着門口,心裏有點泛酸。

離開陸家的應淮,沒着急去機場,而是回樓上坐了許久,等收到宮莉傳來的簡訊,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

他起身走向門口,出來後沿着樓梯往下,剛走到二樓,星苒家的門突然開了,陸盞從裏頭出來。

兩人迎面撞上,皆是一愣,還都一身黑衣,戴着頂鴨舌帽。

“大晚上的,你去哪兒?”陸盞問。

“你呢?”

兩人盯着對方,瞬間猜出彼此的意圖,相視一笑。

陸盞勾住他肩膀:“走,好久沒松松筋骨了。”

封洺出了警局,又和那幫子狐朋狗友去另一家夜總會鬼混到深夜,喝得酩酊大醉,人晃晃悠悠地從門口出來,開着跑車,一路沿江邊奔馳,遇見前方施工路段時,抄近路拐入一條鮮有人跡的小道。

繞了幾道彎,最後一段正要拐出來時,突然發現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路虎,開着大燈,瞧不見裏頭人,甚至連車牌號也沒看清,好像被什麽東西遮擋了。

他以為自己喝醉出現幻覺,拼命摁着喇叭催促,對方停在出口處,始終紋絲不動。

眼見他的車快到跟前了,迅速踩了剎車停下,從車窗探出腦袋沖對方吼道:“他媽的有病啊,沒看見我摁喇叭?趕緊給老子讓開!”

對面那輛車忽然動了,他以為是要騰地方,不料下一秒,那輛車忽然抽風似的朝他加速狂奔過來,吓得他瞬間酒醒,立即倒擋往後,還沒倒幾秒,車屁股“砰”的一聲巨響,被什麽撞上了,震得人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他扭頭瞧,後面居然也有輛車,心裏一想,不對勁兒,是有人故意整他。

剛發動挂彩的車子往前,車頭又被前面那輛路虎狠狠撞上來,腦袋直接磕在車窗上,頓時血流如柱。

這來的人是要下黑手啊,他努力控制顫抖的手,發動車子,可壓根動不了,整部跑車早已成了一塊奶黃色的夾心餅幹,前車蓋和後車廂都被撞得卷成了一團廢鐵。

前後兩部車像虎視眈眈的野獸,仿佛随時要吞下自己,封洺迅速用腳踹開報廢的車門,抱着腦袋滾下來,還沒爬幾步,擡頭望見兩個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戴了帽子和口罩,一雙眼睛藏在帽檐下,壓根認不出來是誰。

他渾身顫抖地仰坐,緩緩後退,拼命壓下心底的恐慌,帶着哭腔質問:“你們究竟是誰?想幹什麽?”

左邊男人撿起地上一截木棍,朝他緩緩逼近。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封銳集團封呈霖的兒子!”封洺早已顧不上自己此刻有多狼狽,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似的,還不忘威逼利誘,“如果你們要錢,要多少我統統都給,但如果你們敢動我,封家是不會放過你!”

“我要報警,警察也不會放過你們!”說完,他雙手在身上胡亂摸索,想找手機。

右邊男人冷笑:“報警?你這種人渣也配報警?”

說完,一腳踩中從他兜裏滑落的手機,狠狠碾碎屏幕。

“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爸可是封呈霖,你們敢這麽做,将來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左邊瘦高挺拔,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一棍子狠揮過來,直接斷了他的腿,涼薄的嗓音裏透着一絲散漫:“沒認錯,打得就是你這孫子。”

封洺抱着腿滿地打滾,疼得嗷嗷叫,眼淚混着腦門上的血,染濕了整張臉。他拔高嗓門聲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啊,殺人了!快來人救我啊!”

男人又一棍子揮向他腦袋,下手又準又狠,封洺直接趴地上暈厥。

見人沒動靜了,男人丢掉木棍,拎着褲管緩緩蹲下來,鴨舌帽下露出應淮那雙冷清狠厲的雙眼,看向暈死過去的封洺,淡聲道:“折你一條腿,只是替星星讨點利息,咱們之間的陳年舊賬,才慢慢開始清算。”

陸盞走近:“這回真這麽便宜他了?”

應淮起身,慢條斯理地褪下手套:“他不是喜歡警察嗎,送他進去多待幾天。”

附近街道的警局接到報案,等人趕到現場,看見一輛被撞得慘無忍睹的瑪莎拉蒂,和一個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年輕男人,背上貼了兩行大字:“我是人渣,開車酒駕。”

【小劇場】

在家養傷的陸星苒,躺在沙發裏刷手機,發現封洺居然上了熱搜,笑慘了,沖正要出門的陸盞道:“哎,你知道嘛,那個花花公子封洺昨晚被人打折了腿,警察沒查不出是誰幹的,反倒以酒駕的罪名把他給拘了,真是報應不爽。”

陸盞:“這孫子就是欠揍。”

星苒:“債多不怕愁,真謝謝那位替我報仇的英雄好漢。”

陸盞摸了摸鼻梁,笑:“我走了。”

星苒疑惑:“這麽早走?你不是開車的嗎?”

他支支吾吾地回道:“我車昨晚回來時撞電線杆上了,已經送4S店維修。”

星苒:“……”

你怎麽不把腦袋一道兒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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