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期許

期許

大約一刻鐘後,在青樓喝花酒的趙令行,就趕了回來,走進正廳,看見趙臨坐在玫瑰圈椅上,臉色鐵青,如鍋底一般。

趙令行心中暗叫不好。

“父親。”趙令行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喊道。

趙臨聞言,擡眼沉聲道:“跪下。”

趙令行二話不說,直挺挺的跪下。

還沒等趙臨問話,易國公夫人就急匆匆的從趕過來,瞧見兒子跪在地上,便求情道:“老爺,二郎都這麽大了,你讓他跪在正廳,這人來人往的,多丢面子啊。”

趙臨哼道:“丢面子,咱們國公府的臉面,都讓他丢盡了。”

跪在地上的趙令行,見母親來了,便有了靠山,說話底氣也足了,“父親,我不就在春風樓一擲千金,點了頭牌姑娘嘛,你至于生這麽大的氣嗎?”

一擲千金!!!

趙臨氣的馬上就要昏過去,忍着心中,沖天的怒火,問道:“方才謝珩來了,他已經查明,那游船會上的老鼠,就是你命人放的。”

趙令行聞言,立馬從地上跳起來,說道:“父親,你被謝珩給騙了,這件事情,謝池也是參與的。”

“你閉嘴。”趙臨拍案道,随即走到趙令行面前,問道:“這主意是誰想的?”

“我想的。”趙令行老實回答道。

“放老鼠的人,是誰找的?”

“我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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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情敗露,你可有證據證明謝池,參與其中?”

“我……李,李三娘可以證明。”趙令行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喃喃道:“壞了。”随後,就想轉身去找李三娘。

“站住。”趙臨大聲喝道。

趙令行只得停下步子。

“蠢材,你現在去找證人,怕是早就人去樓空了。”趙臨嫌棄的罵道。

易國公夫人,這才聽明白了,自家兒子是背後主使,謝池只是知道計劃。

“二郎,你為什麽做這種事?”易國公夫人上前問道。

“母親,我自然是為了,給你出氣。”趙令行瞎話張嘴就來。

景陽侯的爵位,由妾生子馮康承襲,她的母親心裏,替自己早早故去的親弟弟不平,又看不上,馮康娶的商賈出身的夫人,與娘家的關系,也不大融洽了。

易國公夫人一聽,對着趙令行說道:“好兒子,你就算要替為娘出氣,也要換個好法子才行。”

這法子,确實上不了臺面。

趙臨詫異的看向自家夫人,“你還誇他。”随後,橫眉怒目的望着趙令行,“事到如今,你還騙你母親,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一清二楚。”

“來人,取家法來。”趙臨對着門外的小厮喊道。

趙令行忙拉着易國公夫人,央求道:“母親,救我呀。”

易國公夫人将趙令行護在身後,言道:“老爺,就算謝珩查明真相又如何,事情已經了結,況且,咱們與謝家還是親家,謝珩将事情捅出去,他們謝家也沒臉不是。”

“母親說的是。”趙令行跟着附和。

就算李三娘在謝珩手裏,那上了公堂對證,謝池也跑不了。

趙臨瞧着母子兩個,氣的發暈,“若非補上了,十萬兩白銀的空缺,又花了二十萬兩白銀,保全你這個孽障,你以為謝珩,會真的在乎謝池,這個不成器的侄子。”

如今國庫空虛,聖上又要修築皇陵,謝珩急着充盈國庫,要不然以謝珩的為人,還真做的出,大義滅親的事情來。

此話一出,易國公夫人和趙令行,都啞口無言。

年紀輕輕,便位居首輔,豈會是心慈手軟之人。

趙臨指着易國公夫人身後的趙令行,罵道:“以前,我是想着,國公府有你大哥,繼承門戶,對你的管教,就松散許多。你平日裏,招貓逗狗,流連青樓瓦舍,我都當做看不見,可如今,你出息的很,這種龌龊的勾當,都敢做,我要是再放任自流,國公府的聲譽,就要毀在你手裏了。”

“來人,給我拖出去打。”

兩個小厮聽令,直接上手,将趙令行揪出來,拖到院子裏打板子。

易國公夫人,聽着自家兒子的哀嚎,拉着趙臨的胳膊,求情道:“老爺,你打兩下,也就是了,二郎他是早産生下的,身子骨可不好。”

趙臨甩開自家夫人的手,喝道:“我看他在青樓裏,一擲千金的時候,身子骨好的很。這次,他險些闖下大禍,我不教訓教訓他,他不長記性。”

“可是……”

“別可是了,告訴你兒子,以後不許再跟謝池來往,尤其別招惹謝珩。”趙臨說罷,甩着袖子離開了。

——

謝珩離開易國公府,便徑直回了,松月堂書房。

有景陽侯第一個主動還賬,又有易國公主動捐銀在後,其他的勳貴,哪裏還好意思,裝聾作啞,不還朝廷的銀兩。

“侯爺,易國公主動捐銀,是解氣,可他還 ,白得了個好名聲。”玄墨一邊研磨,一邊出聲抱怨道。

謝珩聞言,出聲道:“易國公得了,為朝廷解憂的好名聲,看似是賺了,可日後,若是國庫再度空虛,需要籌銀,亦或是朝廷赈災,誰該首當其沖呢?”

玄墨恍然大悟,笑道:“侯爺英明。”

謝珩提着狼毫筆,沾了墨汁,繼續批閱公文。

做了好事,開了個頭,又豈能半途而廢,砸了自己的招牌。

“侯爺。”

謝珩身邊的小厮,捧着漆木盒子,進門喊道。

“何事?”謝珩眼也不擡的問道。

“禀侯爺,這是容安伯爵府上,三姑娘送來的,說是物歸原主。”

門房的人,将漆木盒子,送到松月堂的時候,謝珩還未歸,他便先收下,如今謝珩回來,自然要帶來,等着謝珩示下。

謝珩寫字的手一頓,而後将狼毫筆,放在筆山上,看向漆木盒子。

下首的小厮上前一步,将漆木盒子交給,一旁的玄墨。

玄墨接過漆木盒子打開,呈給謝珩。

映入謝珩眼簾的,便是他那件藏青色外袍,謝珩伸出手,摸了一下盒子裏的外袍,随即将手收回來,看着下首待命的小厮,說道:“下去吧。”又對着玄墨吩咐道:“收好。”

——

夜幕降臨,月上枝頭,繁星點點如碎屑,随意的撒在空中。

容安伯爵府,東院內室中。

紫檀雕花拔步床上的妃色帳幔,被鎏金挂鈎勾着,周瓊華盤腿坐在床榻上,享受着葉鎮的按摩。

“夫人,這個力度怎麽樣?”葉鎮出聲詢問,兩只手不停的捏着周瓊華的肩膀。

“剛好。”周瓊華出聲道。

按摩确實讓人身心放松,倒是有幾分困意了。

葉鎮瞧着周瓊華心情不錯,在心中醞釀了一番,試探的開口道:“夫人,吃過晚膳後,二弟找我了,聊着聊着,就說到了我們兄弟兩個,年輕時的往事,當時父親母親都還健在,教導我們說,兄弟之間,齊心合力,才最為重要。”

聽到這裏,周瓊華舉起手,拍了拍葉鎮按摩的手,示意他停下。

葉鎮将手從周瓊華肩膀上拿下來,周瓊華轉過身子看着葉鎮,一針見血的說道:“是鄭青意的主意吧,瞧着蓁蓁,馬上要做首輔夫人了,舍不得這權勢富貴,讓你二弟說情來了。”

葉鎮笑呵呵的回道:“夫人冰雪聰明。”

周瓊華斜了葉鎮一眼,“別給我戴高帽,你是何意?”

葉鎮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道:“鄭氏這人,你也知道,貪心有餘,腦子、膽色皆不足,我這二弟耳根子又軟。”

“我看你耳根子也挺軟的。”周瓊華說完,将放在裏側的被子抖開。

聽着,也是要改主意了。

“白日裏,那都是話趕話了,夫人想必,也是吓一吓鄭氏的吧。”葉鎮說完,心裏也沒底,瞧着周瓊華說話。

周瓊華将被子蓋在身上,出聲道:“這鄭氏,心腸是不惡毒,就是單純惹人厭煩,若非如此,就算有公爹、婆母生前的囑咐在,我也不會與鄭氏,在同一屋檐下,住這許多年。”

葉鎮聞言,臉上一喜,“是是是,夫人最是良善不過,要不然,當初相看那麽多姑娘,我也不會一眼,就相中夫人了。”

周瓊華聽罷,眉頭一挑,發現了問題的關鍵,“現在說實話了,當初娶我的時候,就說相看了我一個,便見之不忘了,都是唬我的。”

葉鎮大腦飛快思考,找補道:“不是,當年是相看了許多,但我都是為了應付家裏,都沒正眼瞧她們,就只仔細瞧了你,還娶回來做夫人了。”說罷,葉鎮湊上去,在周瓊華臉上親了一口。

周瓊華一把推開葉鎮,紅着臉道:“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沒點兒正形。”

周瓊華嘴上說着嫌棄,心裏還是高興的。她與葉鎮結發二十餘年,葉鎮對她還能這般上心,已經很難得了。

葉鎮見周瓊華紅了臉,配合道:“是,夫人教訓的是。”

“越說越來勁,安置吧。”周瓊華笑着道。

——

豎日,景陽侯馮康和易國公趙臨,紛紛讓小厮擡着紅漆木箱籠,到戶部去清賬。

聖上得知以後,在朝會上順水推舟,口頭褒獎了一番,尤其是易國公趙臨。

趙臨面上高興,心裏苦澀的很。

朝堂上,站着的其餘欠賬的勳貴聞言,紛紛覺得聖上不是在褒獎易國公,而是在打他們的臉。

散朝以後,争先恐後的籌措銀兩,到戶部去清賬,誰也不願做最後一個。

擡着箱籠的隊伍,排了長長的一條,十分壯觀,路過的謝珩見狀,嘴角微微勾起。

這些老狐貍富的流油,就是不願往外拿罷了。

進賬的數額太大,戶部的人員,忙的腳不沾地,用了幾日的時間,終于核清了賬目。

百萬兩銀子登記造冊以後,便入國庫,國庫一下子,由虧空變得充盈。

——

幾日過去,葉宣的身體已經痊愈。事實上,她落水醒後,已經沒有大礙,爹娘不放心,她這才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裏靜養了幾日。

接下來的日子,周瓊華忙着,為葉宣準備嫁妝,婚期說話便到了。

大祁習俗,女子嫁人的紅蓋頭,需要新娘親手來繡,成婚當日,再由夫婿親手揭開,寓意夫妻和睦恩愛,白頭到老。

葉宣坐在小榻上,旁邊放着繡籮。

葉宣挑好絲線,穿過針眼,右手捏起一根繡花針,左手拿着繡繃,只見帶着淡黃色絲線的繡花針,靈活的穿梭在紅蓋頭上。

碧雲端來一碗銀耳湯,讓葉宣休息一會兒再繡。

葉宣将繡繃放在繡籮裏,端起炕桌上的銀耳湯,正要喝時,腦中浮現出,那日在姻緣樹下,長身玉立的謝珩。

葉宣又望了一眼,未繡完的紅蓋頭,心中還是有些期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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