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又快到聖誕節了,暖暖趴在電腦前發完一封電子賀卡以後,就一遍一遍刷着C.L的MSN頭像。明明知道程磊不會這個時間在線,可還是一有空的時候,暖暖就會默默守着。雖然美國和這裏是日夜颠倒的時差,暖暖總是盡量守着。有時一見到他的頭像明晃晃地閃着,暖暖的心可比奧特曼打到了小怪獸還要幸福,然後慢慢地打一句:“哦,好巧!你上線了!”。
于是暖暖課業以外的時間基本貢獻給了校外的小網吧。近一年來,周末在他那時,總是管着她,不準太晚睡覺,逼得暖暖只能早起。有時他卻更早,暖暖敢說:“小舅舅,我要用電腦。”可是,暖暖卻不敢在他身邊把MSN開好以後就百無聊賴地去泡JJ原創網.
前兩天聽到他周末要去日本幾天,暖暖美得心花怒放。對于他的叮囑,不要晚睡,不要只吃零食,不要光腳到處走,洗完頭要吹幹才能睡,手機不能關機等等,都裝作仔細聆聽的樣子,并一一複述。他又留下幾篇生澀的英文藥品說明書,要暖暖翻譯,這才滿意地離開。
快十一點了,她的手機卻響起了。
“暖暖,還沒睡嗎?”他的聲音隔着萬重的山水也這麽的有穿透力。
除了長得帥,完美男主還要配備有如大提琴一般深沉有磁性的聲線,暖暖想到剛剛看過的一篇小白文中的一句話,微笑着想還真是啊。
“恩,準備去睡了。”她乖乖地答。
“晚上吃了嗎?吃了什麽?”他輕聲詢問。
暖暖有種感覺,他越來越有當她爸爸的愛好和趨勢了。
“吃了,吃了鐘師傅。”她得意地答。
這樣的男人以後真有了自己的女兒,會寵上天的,嗯……在此之前,讓他在她這裏先實習一下也還行,她覺得這種感覺還不錯,挺甜蜜的。
“什麽?”大提琴發出了轉折的升調。
呵呵,就知道你不能理解吧。
暖暖抿着嘴角微微笑道:“鐘師傅就是康師傅加個蛋。”
他也莞爾,倒是不忍責備了,輕哂:“又吃這麽沒營養的東西。”
“康師傅沒營養,鐘師傅有,鐘師傅加了蛋呢。”她回答,無聊地将鼠标拖來拖去,等的人大約都是等不到的。
“好了,11點了,早點去睡吧,把手機調成震動。”細心地提醒,他就算不在,她也是不可以晚睡的。
她吐了一下舌頭,反正他又看不到,再恭敬地向他道別:“恩,好的。小舅舅,晚安。”
“恩,晚安。”
挂上電話,暖暖長籲一口氣,“他還真閑!”搖搖腦袋,重新趴在電腦臺前了,瞄了一眼手機,把它調成震動。
C.L在電腦上還是一個灰突突的腦袋,曾幾何時,他生動的笑顏化作這個小小的圖像,即便是這小小的圖像,又如何生生牽動暖暖的心。多年以後,暖暖看了一部日本的電影《情書》,有一幀畫面深深地打動了她,因為,她初見他時,他也是一個人靜靜的倚在窗邊颔首閱讀,清風卷起窗簾的一角,暖暖有一瞬呆呆的望着他,直到他微微擡眸,也望向她,暖暖在這一對視下,慌慌的低着頭,快步走過他,恍惚中,似乎他微也低頭,不過,嘴角卻隐隐吟着笑。這就是他們的最初吧,暖暖記起那一句: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兩人同班卻交集甚少,她是知道他叫程磊的,那麽優秀的一個人,哪會不知道呢。暖暖會不自主的在人群中分辨他在的方向,仿佛那就是光的方向。但同學的大半個學期,暖暖從來沒有機會和他說上一句話。
直到那天,放學很晚,暖暖也走的遲了,校園裏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暖暖低着頭走在花壇的邊邊上。忽然,被地上一條肥肥胖胖,通體青綠的大青蟲吸引。不知是不是從花壇裏爬出來的,只是他肥肥的身體落在滿有細小沙石的路面上,爬地異常緩慢,肉肉的身體也粘滿了小小的石子。
暖暖覺得他應該被膈得甚是疼痛。绻着身體時,大約有暖暖2個大拇指的樣子,拉長身體時,忽的又長的一倍,暖暖注視着這條落難的大青蟲,不知應不應該,把它帶回花壇裏面,昨晚的動物世界不是說人類不應該參與動物世界并妄圖改變什麽嗎?不過,它只是一條不起眼的大青蟲,應該沒問題的吧。
暖暖心裏天人交戰着蹲在地上看着它格外努力的伸長,縮短。“哎,爬了好一會兒了,這才爬了多遠啊?再說了,前面是操場,爬過去,不是找死嗎,一只腳踩下來,肥青你就要變餅青了。”
暖暖正說教中,眼角餘光卻發現一雙腳急急得朝着肥青的方向踩來,想也沒想,暖暖忙一把推向正要把肥青變餅青的腳。只聽咚的一身,程磊的臉出現了,暖暖是蹲在地上,程磊卻是被暖暖一把推得直接摔坐在地上了。這一下,暖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在幹什麽呢?”
“恩,沒什麽,那個,我......”
他已經瞄到了地上奮力爬行的肥青,笑了起來:“你多大了,蹲在這裏玩蟲子,遠遠看到你在這裏蹲了半天,以為你肚子疼呢。”
暖暖已經窘得不行,想急急離開,又舍不得讓笨笨的肥青爬到操場上面變餅青,紅着小臉,用小樹枝挑起肥青,拿着一方手帕托着,想把肥青放在樹幹上。
程磊坐在地上:“哎,你幹什麽呢?”
“讓他爬到樹上去,就不會被人踩扁了。”
“你送他上去,喂鳥嗎?”
暖暖一愣,是啊,真笨,往花壇走過去。
“哎,那個花壇才多點大,丢在最中心的位置,也就幾日,他也就爬出來了。”
暖暖立在那裏,那如何是好?望向他,他自信滿滿地說:“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帶你去。”
暖暖用手絹托着肥青,坐在程磊的自行車後座上,他騎得那樣快,好像少年文藝裏面那篇追風少年。他的白襯衣被風吹起,不時貼着暖暖的面頰,那日的黃昏竟是如此風卷雲舒。暖暖聽到心底,花開的聲音。
在學校裏兩人交談的機會依然不多,卻時常在放學時,他倚在暖暖回家的小巷中等她,問她:“今天我有空,你要看肥青嗎?我送你去。”
那個時候,暖暖與肥青輕輕話別:“肥青,你要變聰明一點兒哦,要往草多的地方爬,不要被人發現,也不要被鳥發現哦,有空我會來看你的。”
聽到那條蟲子的名字叫肥青,他笑了好一陣:“你可不要騙它哦!要常來看它哦。”
其實暖暖也就是一說,就算去了,哪裏還看的到肥青呢。她知道,他也知道。但是肥青依然被期待着,因為他們時常會去看一看。
到了下半學期,他竟成了她的同桌。因為同桌更漸漸熟絡的緣故,暖暖更多默默地關注他。他得了英文演講的第一名,又代表學校參加數學競賽,諸如此類的,大多都是讓暖暖又驕傲又興奮的消息。
也有一些,讓暖暖有些郁悶的,例如哪個班的女生送了千紙鶴來表白,或是又有匿名的情書在他的抽屜裏之類的。有一次,她見他将一盒戴了蝴蝶結的德芙往垃圾桶裏丢,悶悶地說:“那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可以無視,又怎麽能這樣踐踏。”
他卻噌地一下就火了:“你要要,就給你吧,也對,是心意,不要浪費了。”
暖暖努力抑制滾滾的淚珠。就此兩人也冷戰了好一陣子。一天,暖暖發現抽屜裏面放了一根果丹皮,左右張望了一下,沒誰應她。他在旁邊也若無其事的樣子,暖暖到底小孩心性,忍了一節課,還是問他:“哎,知道是誰放我抽屜裏的嗎?”
“不知道,反正肯定也是一份心意,你就吃了呗。”
“真不知道?我才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萬一被人下毒了呢?”
“誰下毒毒你?你一笨瓜,毒你一點技術含量和作案動機都沒有好不好?”
“誰說沒有,不知道多少女生想和你同桌,萬一有人想毒死我,頂替我的位置,和你同桌呢?”
“哦?我不知道原來和我同桌是如此榮幸的一件事啊?”
暖暖頓時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心裏暗罵:我還真是一笨瓜!看把他美的。
“怎麽着,都是心意,可是你說的啊,看你吃還是扔?”
暖暖捏着果丹皮轉了幾個圈,忽然想到:為什麽給你的心意是德芙,還是一盒。我的就是果丹皮,還是一根?
放學的時候,暖暖還在郁結那根果丹皮,他卻将自行車嗖的一聲停在她身邊,悠悠地說:“吃吧,是我給的,笨蛋。”然後将車騎的飛快,只剩他的聲音在風裏飄:“以後都送你整捆的!”暖暖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那麽好吃的果丹皮,酸酸甜甜的,那樣的味道啊,程磊給她的最初的味道。
也許只有在那樣的青蔥歲月裏,才嘗的出那一番與衆不同的滋味吧。很快到了高二分班的時候,暖暖對理化絕緣的腦袋一定只能讀文,程磊不讀理卻一定是要浪費了的,一次暖暖篤定地問他,“學理的話,将來大學要學什麽專業?”
他卻微微蹙眉:“誰說我要學理了。”
暖覺得不可思議:“你理科那麽好,為什不學理?”
“不為什麽。”
“其實我很羨慕理科學的好的人的,因為将來可以學醫啊,我的理想就是學醫的,我媽媽就是得了病,我們卻只能看着,什麽也做不了,那種感覺真的好無助...學醫的話,如果這個世界有你愛的人要離去的時候,你至少可以為他做點什麽,可以傾盡你所有的能力去留下他,不管結果,至少可以出上一份力。”暖暖聲音漸低。
“誰讓你不好好學理了,好了,不要想了,笨蛋。”
暖暖怎麽會願意他選理科呢,那樣就再無同班的可能了,可是他那麽光芒四射,似乎注定是個俊逸不凡的人,暖暖想要看見他的更大更亮的光芒,那麽自己小小的自私的想法,怎麽可以不早早的埋起來。
一陣微弱的震動,手機一閃一閃地,暖暖看了一眼電腦屏幕11:45,這麽晚了,誰呢,不認識的電話號碼,接嗎?一陣猶豫,來電的那頭卻蠻堅持,沒有停止的意思。
到底捺不住好奇心,暖暖接起輕輕喂了一聲,“你還沒有睡嗎?”只這一句,咣當咣當的過山車在暖暖腦袋裏呼嘯而過,“小舅舅!”
原來聲音也有穿透時空使人凍結的力量,暖暖只覺牙關打顫,瑟瑟發抖。
“不是答應我把手機調成震動去睡覺了嗎?這麽晚了,做什麽呢?”
暖暖恨得牙癢癢的,說睡了,她哪裏接的到調成震動的電話,說電話沒有調成震動,她也是剛剛和答應睡覺一起答應了的,橫豎這回她都是撒了謊,還被逮了正着。
“就是還想翻譯那幾篇英文一會會兒,一下沒留心時間...”
電話裏一陣靜默。
“那幾篇東西不急的,你慢慢做。”
“哦。”
又是一陣靜默。
“暖暖——我,不喜歡你騙我。”
“啊?不是的...”
“我不喜歡。”
“知道了。”
暖暖郁悶地挂了電話,對他的抽查糾結萬分。
說起來,他知不知道程磊的存在呢,暖暖不大确定,暖暖搬來以後第一時間在他的電腦上裝上MSN的時候,他好像斜睨了一眼,不過也沒有表示過過多的關注。他是見過程磊的,不過他不知道吧。
那時候有一天放學後程磊和她一起靜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是兩人分班以後為數不多的獨處的時光。樹影傾斜,暗香浮動,只是靜靜走着。一路無語,暖暖已經滿心歡喜,輕飄飄地仿佛身處雲端
“小心!”程磊一把拉住她,“想什麽呢?不看路。”
呃,不是他拉住,怕是直接撞樹上去了,暖暖緋紅了臉頰。又一恍惚,程磊在拉着她的手嗎?還沒有放開?緋紅漸漸暈染了開來。
不知道就這麽倆人兒走了多久,直到他叫住暖暖。“小舅舅!”暖暖迅速抽出發燙的小手背在身後。
“放學了,別回家了,今天歡姨在我哪兒呢,等會兒跟我一起回去吧。”
外婆經常會過去幫他理理,準備點他愛吃的東西,暖暖是知道的,不過......
“快上車吧,我和歡姨說好了的。你同學嗎?要不要我送他?”暖暖望向程磊,他微笑着:“不用,我就到家了。”
暖暖上了車,才留心到車上還有一位妩媚佳人,又聽到他打了電話給外婆說剛好碰上了她,晚些帶着她一起回去吃飯。暖暖一陣懊惱,怎麽就碰上他了呢。倒是沒有直接回家的意思,他帶着個大美人約會呢吧,幹嘛要她陪着呢,胸口頓時悶悶地。
去到一個高級又高級的會所,暖暖懶懶地吃了幾口他點的芝士蛋糕,口感不是一般的好,偏偏,暖暖的心情蕩在谷底,沒有什麽胃口。也不去理他和那個大美人的低語淺笑,只托着下巴怔怔地聽會所大廳中有人正在演奏的鋼琴。
“很喜歡聽嗎?暖暖。” 他望向她,問了一句。
“恩,真好聽。”她敷衍地答。
“說起來,這架鋼琴的音色真的很不錯,彈得好像一般。”妩媚佳人附和了一句。果然人不可貌相,暖暖暗嘆,長得美也不一定都沒腦啊。
“是啊,這架是斯坦威,這裏能放上這架是真不錯了的。”他答道。
“你知道!那你也會一些吧?”妩媚佳人興味盎然地問。
他卻只是嘴角微微溢着笑意看向暖暖。
“你會彈嗎?小舅舅。”暖暖瞪着他,也有些不大置信。
他眨了眨眼:“好久沒碰了,我去試試。”
天下有種男子是酒,喝了會醉,還有種男子是毒,碰了會死。當暖暖看到他信步走去,揮灑自如,信手拈來的彈完一曲,再看那妩媚佳人眼底眉梢的炙熱癫狂,暖暖已經确信,他一定是世間女子的毒酒,碰了他,喝不喝,都會讓你醉着死。
“舒伯特的小夜曲,皓然,不知道你鋼琴原來彈得這樣好。”佳人萬分激動
“你覺得好不好,暖暖?要聽別的嗎?”他星眸閃閃。
“挺好的,不過我沒聽過,恩,滾滾紅塵,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