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沫沫覆着面膜倚在床頭,手上捧着書,但視線卻落在房間另一角,正在整裝準備出發的某人身上,她郁郁地問:“今天也不回來了嗎?”
暖暖不以為意的“嗯”了一聲。
這個禮拜第三個晚上夜不歸宿了,根據最新的校園戀愛統計來看,這樣發展下去,很快她的這個室友就會徹底不回來了,沫沫開始發散,危機意識浮現:“女人,說實話吧,你就義了?”
“什麽?”
“當烈士了?”沫沫的笑意味深長。
“和平年代當什麽烈士?”暖暖一臉不解。
“是問你是不是獻身了?傻妞。”沫沫很是不屑她的遲鈍,“一個禮拜都回去三天了,你是不是不回來住了?反正你那個家離學校那麽近。”
“胡說八道什麽?”暖暖走過去,輕拍她一下,“都說是照顧病號了。”
“詭異啊詭異,反正我就覺得你和你家舅舅的氣場很詭異。”
暖暖也不生氣,微笑着說:“其實你的感覺也沒什麽特別,我以前也這樣看他,不管什麽女人跟他站一塊兒,氣場都會變得很詭異。他就是一個能把一切平凡變成暧昧的最佳代言人。”
沫沫咧着嘴看她:“這麽厲害!那豈不是高壓電線,一觸即死,不死法辦。”
暖暖得意地給予肯定:“基本上是的。”
表情太豐富,面膜都往下滑,沫沫用手扶住面膜說:“這麽勁爆的話,你不早被烤熟了?你還說沒有殺身成仁?”
暖暖推門而出:“我不一樣!”
沫沫在她身後深情地呼喚:“我在這兒等着你回來,看那桃花開,給你把花戴。”
回家的路上,暖暖也好心情的哼着阿牛的桃花朵朵開,一直哼回了家。賀皓然在書房一只手操作電腦,聽到她的小調,笑着問:“怎麽只哼不唱呢?”
她不好意思:“我記不住歌詞,我能唱全的歌只有一首。一般的歌,我只記精華部分。”
“什麽屬于精華部分?”他接過她端來的杯子,看了一眼,牛奶?皺眉?手上劃個口子和喝咖啡有什麽沖突?為什麽把咖啡換成牛奶?
“就好像,我在這兒等着你回來,看那桃花開,還有周董的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
“這兩句精華真矛盾啊。到底是要離開還是要回來?”他好笑地問。
暖暖注意到他顧左右而言,手上的杯子轉來轉去,一口也沒喝,指指他的杯子:“你怎麽不喝啊?一會兒冷了。”
他笑地有點澀:“我手上劃個小口子,喝不喝牛奶,不礙事吧。”
她立刻換上了肅穆的神情:“牛奶有營養,你不也天天讓我喝,有傷口就應該補充營養,傷口才能快速愈合。”
他看着整杯的牛奶,抿唇,好歹喝了幾口:“對了,我們差不多就吃飯吧,喝了整杯的牛奶,我該吃不下飯了,今天吃什麽?”
她眼波一閃:“吃什麽一會兒上桌,你不就知道了嗎?”
他警鈴大作:“你又讓張阿姨做什麽了?”
要說他的傷口也沒有那麽嚴重,只不過傷的位置在手部,不好包紮,于是裹多了幾層,看起來嚴重的樣子而已。小丫頭吓得不輕,主動每天都回來照顧他,這一點,他還是很滿意的。她的學校離家裏近,其實他暗示過很多次,沒事的話可以回家來住。
一般,她都會笑得神神秘秘地回答他:“不要了啦,給你一點私人空間嘛。”等他回味過來的時候,氣得胃都疼了。自從她周末回他這裏以來,除了公務離開,他沒有一個周末不是和她一起賴在家裏的,對于這麽明顯的變化,她視若無睹之餘,還要他去利用她不在的工作日,真真是被怄得肝顫,還無話可說。
她一連幾天下課後回家,讓那只傷手很是居功至偉。唯一不妙的是,本來對廚藝一竅不通的她,搜尋到記憶裏面幾個關于她外婆的吃啥補啥的理論,這幾天,雞腳,鴨腳的輪番轟炸。讓他頗有些惆悵。
他是個飲食挑剔的人,很多不吃的東西。輔料蔥姜蒜一概不吃,不吃也就罷了,但是沒那麽簡單。他的癖好是該放姜的菜不能少姜,該放蒜的菜不能少蒜。某道菜需要某個味的話,是不能缺的。但是呢,這些輔料又不能直接被他吃到。于是很麻煩的事情就是他吃東西的時候格外仔細,而這項工作現在對他來說,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勉強用勺子吃飯已經是極限,怎麽可能使用筷子還挑菜。
嚴格上講,這是暖暖最擔心的一個問題,雖然有阿姨,但畢竟不是親人,所以她義無反顧的每天回來,至少可以照顧他的一餐飯。心疼他變成鐵臂阿童木,暖暖這幾天變着方法讓阿姨做雞腳和鴨腳。但賀皓然對那類食材簡直是聞風喪膽。
所以他挑着眉,以極不信任的姿态問她吃什麽的時候?她笑而不答。可是等到了餐廳,他還是對着那碗湯——豬腳炖花生,久久凝視。
“暖暖,你越來越過分了。”那個豬腳,三個腳趾頭還是四個腳趾頭的豬腳被肢解成一塊一塊的躺在那裏,他似乎都能看見上面的腳趾甲和毛!
暖暖将一個小碗放在他面前:“我叫張阿姨處理的很幹淨了,吃啥補啥,我外婆說的,我小時候吃了好多豬腦呢,你看我現在多聰明。”她把勺子往他面前一遞。
你聰明?深表質疑。他接過勺子,但完全沒有吃的意思:“前幾天的雞腳和鴨腳,對我已經很極限了,你還要挑戰這麽高難度的?”
暖暖夾起一塊:“你看,我也吃嘢,我陪你吃啊,好不好?再說了,那天是你先在家......”
看她又要翻舊賬,他無奈地打斷她:“真的沒毛啦?”
她一口咬下去,向他展示:“沒有了,真的很好吃,豬腳裏面有豐富的膠原蛋白,吃了皮膚還會很好。”
他輕聲說:“那你多吃點,不夠我這裏也給你。”
她放下勺子,手指輕輕點了點他那只受傷的手,憂心地小聲嘀咕:“你的手是會彈鋼琴的呢......”
不知名的某處被突然襲擊,他短暫的窒息。認命地端起碗,喝了幾口湯。暖暖用眼神繼續鼓勵,自己也配合着,好像吃的很香的樣子。
只喝了幾口湯,對着豬腳看了又看,他還是把碗放下來,幽幽地嘆息:“如果豬穿鞋子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吃豬腳的,不過豬都不穿鞋啊。你說,天天在泥巴裏面踩來踩去,又不洗腳又不剪腳趾甲......”
暖暖一臉惡心地放下碗,看着他嘴角微微地抽搐,隐忍地說:“如果這頭豬穿了鞋了,你吃不吃?”
“不吃。”
“你不是說它穿鞋你就吃嘛?”
“我忽然想到,如果它穿鞋的話,可能會有香港腳。”
暖暖為了證明豬腳的确好吃又沒毛,已經下肚了兩塊,聽到不洗腳和不剪腳趾甲,已經惡心的頭皮發麻,現在香港腳三個字鑽進耳朵,直接就沖進衛生間去了。
賀皓然的目的是不想吃豬腳,看到她沖向衛生間,于是悔的不行,跟在旁邊,用僅剩的一只手心疼的輕撫着她的背:“我随便說說,至于嗎?“
眼睛紅紅的暖暖瞪着他,小宇宙凝聚了片刻,最後還是在他的眸光下煙消雲散,他是她的小舅舅,她哪裏能像對待沫沫那樣,不高興,一掌拍下去呢?更何況他還是只有一只手可以用的阿童木。
兩人坐回餐桌前,他輕聲問:“這個,還吃嗎?”
暖暖仿佛能感到他平靜語調背後蕩漾的調皮。
“不吃了。”她重重地答。
被狠狠捉弄的暖暖很郁悶,明明是為了他好啊,明明特意從學校回來是為了照顧他。為什麽感覺自己就像是五百年前的呂洞賓呢,被他追着跑啊跑。這不識好人心的一只啊!計上心來,不能白白被他欺負,洗好碗以後她決定去找他。
飯後他照例是要在書房待一會兒的,只有左手可以靈活使用,對于操作電腦來說實在不夠。不僅如此,傷口處正在愈合中,癢癢地熬人,只能不時輕輕的拉扯一下厚重的紗布。
暖暖走到他身邊問:“手很癢癢嗎?”
他“嗯”了一聲。
小丫頭乖巧地說:“我幫你撓撓吧.”
他微微一愣,不動聲色地把手遞過去,心裏覺得好笑,想她一定又是有所要求了,他打足十二分精神,準備聽她下面要說什麽。
暖暖将他的手握在手裏,身體一轉,擋到他的視線。将手上準備好的水筆拿出來,在手上的沙布上面迅速地寫下兩個字。
寫好将他的手輕輕放在桌子上,她立刻跳遠,眼睛亮晶晶的,小小的得意裝滿胸膛:“現在應該不癢了吧。”
賀皓然一看,白色的紗布上歪歪斜斜寫着兩個分外卡通的字:“撓撓。”還是粉紅色的!
他哭笑不得:“暖暖,我明天要去醫院換藥,你想讓護士站都來參觀我還是撓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