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6章

第 15+16 章

很快他就将一切都處理好了,打發走了那一大幫子人,又叫跟來的助理取了錢交給阿姨,暖暖父親直搖着頭說不行不行,他已經拉着阿姨走到外間,一再叮囑不要讓暖暖父親過于操心,好好休養就是,阿姨也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卻說要帶暖暖去拿些潤嗓子的藥就牽着暖暖走出去了。

暖暖是臨近中午的時候到的,這鬧騰了一整天不知不覺地就到了晚上了,是整整一天沒吃沒喝的,人已經是疲倦之極,也不管他要帶她去哪,就只是安心安靜地跟在他身邊。

他帶她到一家酒店裏面幫她叫了幾樣清淡的小菜和粥,暖暖吃了點東西,略略緩了點氣力回來,他定定地看住暖暖,眸光如海浩瀚,等她吃好粥又遞上了幾個藥片,暖暖也接過吃了,粥也吃了,藥也吃了,但他好像什麽也沒有吃。

暖暖添了一碗,放在他面前,嗓子啞啞說不了話,就看着他,用目光示意他也吃,他看着暖暖好一會兒,墨黑深濃的眼瞳裏閃過一絲寵溺的無奈。

“我哪兒還吃得下,你看看你,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離開幾個小時啊,就搞成這個樣子了。你能不能聽聽話,記住我的話。”

暖暖慌亂地想:我什麽時候又不聽話了,沒有啊!忙急急地點了點頭表示聽得啊。

他接着說:“記住我的話了嗎?你什麽時候記過啊,我說過多少次,不論什麽事,都交給我,都有我,我在啊,你往心裏放過嗎,今天這事兒你有想到我嗎?有第一時間通知我嗎?你的耳朵是用來聽話的嗎?叫小耗子叼走吃掉算了,有跟沒有都一樣,還要它幹什麽?”

暖暖聽到最後一句笑了起來,他瞪了瞪她:“還好意思笑,我說錯你了嗎?”

暖暖搖了搖頭,攥過他的手,一筆一化的在他手心寫着:對不起。

他看着像小狗一樣讨好他的暖暖也訓不出話來了,問她:“累了嗎?要回家嗎?”

暖暖搖了搖頭。他又問:“不回去就算了,那就在這家酒店休息吧。”

暖暖又搖了搖頭。他一呆:“那你要去哪?”暖暖在他手上畫了個“你”

他笑了笑:“要和我一起?好吧,那我們就随便到處轉轉吧,走吧。”一起上了車,也沒有目的的繞着小城轉了兩圈,最後還是開到暖暖家附近的一個停車場裏面停着。

忽然暖暖想起了什麽,在車上拿起她放着的一只筆,朝他比劃了一下,車上又沒有紙啊,他将手伸過去說:“好吧,就寫我手上吧。”

暖暖寫到:“那些你帶來的人呢?哪去了?沒想到你還會帶上打手來,真威風!”

他呵呵地笑出聲來:“什麽打手?虧你想得出來,那是今天并購案的工作小組,本來我和他們一起要過去的,半路上好容易打通你電話了,一着急,下了高速又上高速,我都不去了,他們還去什麽,就一起過來了,你現在才記起這些人來啊,早讓他們先回去了。”

暖暖寫:“真對不起啊,耽誤你很重要的工作了吧。”

他寵愛地點了點她鼻子說:“有什麽比你更重要的。”  暖暖頓覺得鼻子有點酸酸,心窩窩裏也有些酸酸,好像有些什麽東西發酵了般,咕嚕咕嚕地向外冒泡泡。低頭想了想又寫:“那個錢......”

他忙說:“那個錢,真的有一部分是你的,我叫你翻譯的好多東西,都是有用的,你自己想想。”暖暖暗暗想到好像真的都是一些産品說明或是資料之類的東西多,又生僻又難翻的,很少有什麽文學作品時事新聞拿給她的。

他見暖暖有點默默,又說:“真的有一部分是你的,另外差的哪些,我會幫你記着,以後還要你繼續做的啊,慢慢還我就好了。”

暖暖也明白他是用心良苦的了,就應承地點了點頭。

他見暖暖一點頭也是心情一松,知道小丫頭好強之致,哪肯輕易受這麽大的人情。開心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這麽乖,真難得!”

暖暖卻拉過他的手繼續寫到:“既然是我的錢,為什麽不給我?”

他呆愕了片刻:“我以為你夠用的啊,也不缺錢啊。缺嗎?你怎麽不和我說?”暖暖外婆是留了些錢下來的,雖不多,讓暖暖讀完大學卻是足夠了,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小丫頭的個性,能和他一起生活已經實屬不易,不敢再過多給予物質上的東西惹她反感,也傷她自尊。

暖暖看了他一眼繼續寫到:“是夠用啊,但是既是我的,幹嘛不給我?我又沒有要你保管。”

這一下,輪到他尴尬不已,讪讪地說:“我怕你有多餘的閑錢會去買些什麽不必要的東西,浪費啊。”

“比如什麽?”繼續為難他。

“比如,比如電腦啊,你都快成網蟲了。”他的聲音漸低。

一個瞬間,暖暖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趕緊挪向其實漆黑一片的車窗外,背着他,隐隐泛起一個笑靥。

兩人默了一陣後,暖暖再去拉他的手,卻發現兩只手正面反面都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暖暖翻來翻去看了看也沒有找到一塊空地了,他苦笑着看着暖暖說:“怎麽辦?寫滿了,那要不就往上梛挪。”

說着就要解開袖扣,準備撸開膀子提供給暖暖,暖暖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真準備挽襯衫了,咯咯地笑出聲來。

越笑越開心,最後笑得彎着腰咳了好幾下,然後暖暖慢慢掏出手機,用手寫筆在手機上畫了兩個字丢給他,他看見暖暖掏出手機的時候,臉色已經變了又變,再看見手機上面的字,終于惡狠狠地叫了聲:“鐘暖!”暖暖在手機上面寫着:傻子!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着,說一句寫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覺地已然夜深露重,暖暖瞄了一眼車上的時間,忽地一下坐直了起來,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她指指時間,顯示着12:13.然後急急寫到:“我沒有打電話回去,這麽晚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等我等着急了,怎麽辦?”

他不由笑出聲來:“傻瓜!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啊,誰擔心你啊?”

又寫:“可是......”

“我帶你出來的,今晚不回去也沒有人會找你的,你看,你帶着電話呢,他們要找你,早打電話給你了,別可是了,這麽晚,大家又累了一天了,早睡了,你可千萬別打電話去把大家都吵醒。”

暖暖也覺得他說的對,父親他們可不就真的認為他是她的夫了嘛?哪會擔心她和他在一起呢。而且轉念又一想,想到,今天他就這麽巴巴的直接跑來,那麽多圍觀看熱鬧的左鄰右舍,鄉下那堆親戚,還有,還有他那些下屬。

天啊 ,他那麽旁若無人的擁着她,輕聲安撫,柔情呵護,由始至終小心翼翼地牽着她,再沒放開。她是知道的,知道他疼愛她,可是別人怎麽看呢,特別是阿姨就那麽在大家面前稱他“我們家姑爺”哎!這下可好,還有沒有誰不知道?

她倍感沮喪地搖了搖頭,他微微笑着深深地看向她,手指輕輕觸了觸暖暖的臉頰問:“又怎麽了?”

暖暖看着他含笑悠遠又意味綿長的目光心中默默哀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着我啊。

他這樣待她,這樣待她......她早是知道的,他若上了心的東西,哪有得不到的。

暖暖閉上眼,想着,愛情不是感動吧,她是很感動很感動,但是這兩者是不一樣的吧,她所有的少女時光都用來深深地愛着一個男孩,那樣的甜蜜,那樣的堅定。和現在對他的感激是不一樣的吧。

她閉着眼想着心事,他見她不答:“暖暖是不是累了?那就休息一下吧。”說着打開了電臺,将聲音調致輕柔,是林依晨的甜甜的歌聲:

風輕輕我聽見你聲音

你對着我叮咛要注意自己的心情

雨輕輕我聽見你聲音

你拿着傘靠近為我遮着風擋着雨

一點點想哭泣一點點想着你

你的愛很珍惜

我總依賴着你的記憶

你就像風在說話順着我方向

你就像海中的波浪堆着我成長

我明白你的回答溫柔的對話

愛情其實沒有辦法不被感動吧我不說謊

暖暖“啪”得一聲關掉了電臺看着他,他本也已經閉着眼養神呢,這會兒重又睜開看着望向他的暖暖問:“又不想休息了嗎?”暖暖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寫:“我要聽故事!”

“我不會說啊”

---就你自己的---

“我有什麽故事啊,工作上面的你不會喜歡聽的。”

---就,你的初戀吧---

他愣了一瞬說:“很普通的,不知算不算初戀,因為只是我單戀加暗戀而已。”

---好聽,繼續---

他無奈地一笑:“好吧,十幾歲的時候,還在大院裏面一大群孩子玩在一起,喜歡其中的一個女孩子,總是很安靜,說話輕輕柔柔地,我們一堆男孩都不敢大聲和她說話,怕一大聲,她就會被吓哭似的。我們打球的時候,她站在一旁笑着看,有哪個倒黴蛋被老師罰抄的話,她也會幫忙一起寫,乖巧地跟在我們身邊,一點也不讨厭。有一次,他們打鬧玩耍時,不小心把她推到在地上,那麽巧,直接跪坐在一片玻璃上,一會兒功夫,白裙子上全是血,我們全傻了,她卻還是笑着......說沒事的,不要緊,破了點皮而已。”

暖暖記起程磊的球也打的極好,高中課業緊張,老師也管着,好像看他打球也就是屈指可數的那麽幾次,她也會安靜的站在一旁一直注視着他。

有時,去的早,程磊會走到她跟前,随手将脫下的外套往她懷裏一塞,她就幸福滿溢地一路給他捧着。有時,下課晚去的遲了,她也會買上兩瓶水帶過去。

一次,她到的時候已經快結束了,他的衣服也被別的女生抱在懷裏,他下了場卻不知,只見他在地上找了找,接過那個女生拿着的衣服時愣了一下,也沒有接人家遞上去的水,看見暖暖,徑直走了過來,暖暖其實心中美美,不動聲色地想要遞上一瓶給他買的水,還沒有彎身從地上拎起來,他卻直接接過暖暖手上那瓶已經開啓喝過的,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底朝天...如果幸福可以加以計算的話,那一刻,有100分了嗎?

等了半晌,他還是無言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暖暖用力瞪了瞪他

“真的沒有然後了,後來,我去國外念書去了,再後來,她也出國了,再後來,我回國了。”

---她去的,和你,是一個國家嗎?---

“不是。”

---就這樣啊---

“不然還可以怎樣?”

---為什麽不告訴她,你喜歡她。---

“哪有什麽為什麽,有句詩說-我相信三百篇詩反複述說着的也就只是年少時沒能說出的那一個字 ”

---一定有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可以說---

“一定要說為什麽的話,可能是我不能确定對方的心意,又或是自己 ,也不能完全确定吧。年少輕狂時的愛戀,美好卻也迷惑啊!”

暖暖沉默地想:是嗎?不曾表白是因為還不夠确定嗎?

擡眼看他望着她笑,不經大腦的一句話突兀地寫了給他---是因為我像她嗎?----

他皺了皺眉頭:“你這是什麽惡俗的聯想力啊?”

暖暖也覺得問得傻氣得緊,不自然的用手撫了撫發燙的臉頰。

他拉過暖暖的手說:“你自己想想看像不像吧,你見過的。”暖暖看着他比了嘴型“誰?”

“上次在高爾夫球會......”

暖暖想起那個,他喚她“櫻雅”的那個清純宛若的女子,默默地發了會兒呆,沒有再表示什麽。

他卻将暖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暖暖是獨一無二的,暖暖也只想做這獨一份的,是不是,做我的小侄女,所有旁的人也比不上.....”

是這樣嗎?暖暖恍恍惚惚地覺得思緒飄遠,今夜朗月清風,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嗎?

第 16 章

暖暖的嗓子後來有兩天裏面都說不了話,那兩天只能和賀皓然發短信,或是接了電話以後,他不要她說話就讓她聽着。暖暖朋友圈也是很小,沒有什麽人找她,每日裏,手機只要響,大半就是他。

家也不大,就那樣兩間房。每次,她捧着電話久久挂不掉,阿姨來來去去經過她,神色總也暧昧得緊,就連娟兒也有一日對她說:“姐夫待你真好!”

有一天,她在院子裏幫阿姨擇菜,父親急急地将手機拎出來送到她手上笑着說:“快點快點,你的電話!”連父親也這般了,她一下子就窘得不行。

以前在學校裏,周末都會見面,平常他也不會約她出來。電話卻也一樣是幾乎每天不斷的,有時極簡單,随便兩句話而已,暖暖早習慣了,卻在家裏住着的這段時間裏面,旁人對他這樣每日的電話有完全和暖暖不同的解讀。暖暖懵懵懂懂地只怪家裏人這樣調侃她。

有一日,父親聽她講完了電話,有點不滿地對她說:“你怎麽還叫他小舅舅啊?”

她一呆不知如何回答,不叫小舅舅,要叫什麽?阿姨看她愣愣地窘迫,忙道:“哎呀,你看你這個老頭子,管得這是什麽事?這用你管,年輕人自己的那點小情趣,礙着你什麽了,楊過還叫小龍女姑姑呢。”

暖暖父親一聽也覺得好像是的,不好意思的轉身就看電視去了,也不和暖暖說了。暖暖聽到阿姨解釋的那麽妙,覺得豆大的汗珠都要滾出來了。後來和他一說,也是笑得不行,只誇點評經典。

暖暖幫程磊繡好的鑰匙環在年前就快遞了出去,第二個作品由于已經有了點基礎,暖暖自己感覺還是不賴的,沒有告訴程磊,希望他收到時可以有些小小的驚喜吧。

暖暖有幾次想問問賀皓然有沒有看到挂在床頭燈上的豬頭鑰匙環啊?他一直沒提,暖暖也覺得不是很好意思,畢竟繡得可不是一般的難看。

他留下的錢,父親本來堅持是不要的。不過暖暖在家住得這段日子,卻深深覺得父親身體狀況是大不如前。都是一些老年病,只能保養,根除不了的,于是,就勸着父親拿下,一再表示真的是自己平常存下來的。

暖暖知道父親的意思,女婿的條件再好,也不能随意的占人家便宜,末得還沒有正式過門的女兒讓人看輕。暖暖體會得到父親的這份心意,知道父親疼愛之情深沉。也更加感念他的好。

一次,電話裏談了起來,暖暖又是要謝謝他。他倒不高興了,覺得她如此生分着惱地說:“鐘暖,你還能不能更客氣一點啊?”

暖暖就笑了,他很少很少會叫她“鐘暖”,如果他連名帶姓的一起叫她,一定是真的生氣了。連連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就是希望可以快點畢業賺錢啊。”

他倒不是很贊成:“我覺得你還是把英語學學好。你現在的程度也差不多了,有時間的話,就看看法語或德語,你看看對哪個感興趣,再學個二外吧,畢業以後也不要立刻工作了,再讀研吧。”

他輕描淡寫地随口就說了出來,卻是暖暖往後幾年的人生計劃都被他說完了。暖暖不想反駁,覺得他說得好像也蠻有理的,哎,她什麽時候覺得他沒理啊,他不論說什麽,暖暖都是聽上三句,就已經足夠被他收服了。

他又說:“翻譯的工作時間上自由,沒有複雜的社會關系和辦公室文化那些需要你應付。收入又很豐厚,是不是很好?”

暖暖被他說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憧憬神往不已。最後他總結了一下:“所以,現在把英語再更上一層樓,同時學個感興趣的二外,更難得的是你中文基礎好,文字功夫紮實,底子好,以後往翻譯的路子上走,比別人要輕松的多。”

暖暖聽得深以為然,基本上後半生的道路就這樣由他定了去了。那天後,暖暖還真是去買了幾本淺顯的法語教材先讀着,一個語系的語言,一種如果能使用自如的情況下,再學同一語系的語種,的确要稍有感覺點。暖暖是認認真真地開始貫徹他給她的規劃的人生方向了。

他真正的心思她又哪會知道,在他眼裏,他的暖暖清純地有如一瓶礦泉水,哪裏忍心傻傻的她進入社會,讓現實的人情世故慢慢地磨,一刀一刀的刻。

她要真是他的妻也就好了,畢了業就娶了她,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管是編繩子,繡難看的豬牌還是她願意的翻譯工作。什麽都好,只要可以在他的顧看保護之下,他有時也覺得自己這是什麽愛好啊,好像寵她是一種習慣,又像是一種戒不掉的瘾。

寒假的确很短,熱熱鬧鬧的過完年沒幾天差不多也要準備回去了,暖暖趁着在家的日子陪着父親做醫院做了個體檢,血壓不正常心髒也不好,馬上要離開,暖暖也是每日都陪着父親,在他身邊,雖然言談匮乏,就這樣靜靜坐着,時時幫父親的茶杯續續水,也是溫暖。

在失去母親和外婆以後,父親已是暖暖唯一的親人,看着他在平淡如水的時光裏華發漸生,老态初顯,心中悱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這一年裏,暖暖覺得自己也是忽略的太多,怎麽突然父親的健康狀況差了這麽多,她都渾然不知呢,不僅暗暗自責。

時常陪伴也和父親說一些自己将來的計劃,父親也很是安慰,也常常誇獎他的好,說暖暖自己努力很好,有賀皓然照顧就更讓他寬慰放心,父親流露的驕傲和滿足,讓暖暖有時覺得有他在真得很好。

就在暖暖要回去的前幾天,一日卻突然接到沫沫的電話,說是來找她來了,一會就到。沫沫的家和暖暖家一樣都是s市附近的城市,路程都很近,她如要來探暖暖找她玩是很方便很正常的,不過暖暖接她電話時,沫沫聲音暗啞,似有哭音,讓暖暖大為擔心,急急趕去車站接她。

春運時的車站人頭湧動,異常擁擠,暖暖在一陣人潮裏好歹看清了沫沫熟悉的身影,大聲喊她:“沫沫,這邊,我在這邊。”等沫沫奮力擠到暖暖近前,暖暖一看,也不知道沫沫是哭了多久了,兩個眼睛腫得和小桃似的,一見暖暖,又是一陣委屈湧上來,攥着暖暖眼眶又紅了起來。

暖暖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能柔聲安撫:“不要再哭了,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都不見了,腫得和桃兒似的了,你還看的清我嗎?眼睛都睜不開了吧,再哭,就變周傑倫表妹了哦!”剛剛扁嘴的沫沫一聽又笑了起來。

暖暖家是住不下了,地方那樣小,好在暖暖對門的老鄰居王奶奶是一個人住,鄰裏時間長,處的和自家人一樣,暖暖就領着沫沫一起去了王奶奶家住下,陪着沫沫,問她有什麽事?也只是不說。

那麽好的朋友,對她的狀況,暖暖還是比較了解的。沫沫家裏就她和姐姐兩姐妹,年齡是差了17,8歲的遠了點,不過都很親密。沫沫的父母在她小時候車禍同時過世,那時沫沫姐姐剛結婚,沫沫就此跟着姐姐姐夫一起生活,姐姐姐夫一直沒有孩子,對沫沫更是疼愛異常,其實對沫沫來說,也和父母無異。唯一不幸的是,沫沫高中的時候,姐姐因病去世了,據說她姐姐姐夫鹣鲽情深,她姐夫就一直單身至今,對沫沫也是一樣的關心愛護,沒有減少一份的親情。

身世雖然不幸,但沫沫天性樂觀,是個開朗的姑娘,同窗幾年,暖暖還從沒有見過如此黯然神傷的沫沫。耐心勸導了很久很久以後,暖暖看着她嘆了一聲說:“其實我也知道,一定是感情的事,是不是?”沫沫就一幅被說中心事的表情了。

“你一直是什麽事情都不會在意的,除了是有了個能讓你這樣愛斷情傷的人,還有什麽能讓你如此傷心啊?我也不是要打聽你的心事,你不想說,我不會問的,只是感情的事很難說,沒有對錯,沒有好壞。”

沫沫嗫嚅道:“我,我和我姐夫吵架了。”

暖暖啞然失笑:“我還以為你如此神傷是因為愛情呢,看來是我會錯意了,和自己姐夫,自家人吵吵哪來的這麽大脾氣啊?”

沫沫呆了一會兒說:“還有……我愛上了一個不愛我的人。”

暖暖聽完怔了一瞬,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有什麽法子呢?關于愛情的命題都是難解的,更何況是單向的愛情。暖暖不由想到程磊,也許,對于自己來說,這道愛情題是愛上了一個不知道愛不愛自己的人。

記憶中那是高二下學年的一天,他送她回家的路上,無人悠長的小巷,在日頭底下曬久了,冒着熱氣的青石板,一條一條的整齊排列着。那條暖暖回家的小巷,他倆走過許多回,只有那一次,是不一樣的,他牽着她的手一會緊握,一會輕撫,似有無數的深意無處言說。直到暖暖停下來問他:“你今天怎麽了?”

墨黑的眼睛直直注視着她,他平靜無波的聲音裏卻潛藏着煩躁:“我要去美國了。”

“去多久?”她記得自己傻傻的帶着哭腔的問。

“去念書啊,念完了就回來。”他的聲音怪怪,一只手愛昵地輕撫着她的頭頂。

“念完要多久?”那時的她執着地癡傻。

“暖暖……”那是他第一次叫她暖暖,平時在學校他只會叫她鐘暖,暖暖這個名字只有她的親人會叫,他時常送她回家,她外婆這樣叫她,他一定聽到了,可是這真的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

她眼波一閃,等着他下面的話,然而久久,她卻聽到了外婆的聲音:“暖暖,怎麽不帶同學進屋裏來啊,外面多熱啊。”

她頓時羞紅了臉,跳遠了幾步,他朝她笑笑:“你先回去吧。我也走了。”

他的身影快消失在巷子的盡頭時,在金黃一片的餘晖中,他轉身再次朝她揮揮手,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靜靜滑過她的青蔥歲月,卻在沉澱之後,于漫長的思念中熠熠生輝。

那一年的夏天好像特別的短暫,但是蟬鳴的卻異常慘烈,聲聲力竭。十幾歲的孩子,因着年少心情的萌動,将關于他的一切,那一年的天空,那一樹的花開,都無限的放大,把記憶的行囊裝的滿滿當當。從此,再沒有空餘的地方去堆放其它的情感......

兩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各自揣摩着自己的小心思,良久無言。暖暖輕嘆一聲:“能管的住的是理智,管不住的是情感。咱修煉的讓理智拿下情感吧。”

沫沫紅着眼眶問:“你那個初戀,你修到哪個階段了?”

暖暖埋着頭:“嚴格來說是暗戀,要是他說了喜歡我就好了,我就可以又撒潑又撒嬌的讓他早點回來了。”

沫沫揉揉額頭,原來大家的難題還有異曲同工之處:“那你還愛?”

暖暖歪着腦袋認真地做思考狀:“每個人的标準不一樣,也許有的人可以接受一切,就是不能接受單向的愛情,認為沒有回應的愛就不是愛情了。就我自己來說,我不這麽覺得,天大地大,卻不是每個人一生都能有幸遇到可以令自己心之所系的人的,只要遇到了,就是天賜的福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但是,我還是會因着這個世界上,我曾遇上過那樣一個人,有那麽一個人,動我心扉的人,而覺得幸福,即使,他不愛我。”

沫沫靠在暖暖身上,輕輕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愛與不愛,我心而已,這是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暖暖跟着她一起嘆:“咱倆同仇敵忾,不離不棄就行了,別人指不上。”

突然沫沫一翻身坐了起來:“丫頭,不對吧,你那個小舅舅……”

暖暖站起來說:“我要去刷牙洗臉。”

沫沫看着她搖頭:“關鍵時刻總掉鏈子。”

第二天,沫沫要回去:“離家出走的節目小玩玩就行了,玩大了,回不去了就慘了。”暖暖聽着這話,沒有挽留,送走了沫沫,相約過幾日就可以在學校相聚了。

送走沫沫回來的路上,他的電話來了,說是今天在附近有些公事處理,中午的時候會經過小鎮,反正她這兩日也要回去了,今天這麽巧就随便帶上她,暖暖一聽就着急了忙說:“我東西還沒有收拾呢。現在已經快中午了,我現在還沒有到家,哪裏趕得及,你要有事情就不要耽誤你的事情了,不用過來接我。”

“你哪有什麽行李,來的時候就一個小包,我剛剛已經和你阿姨打過電話了,你爸爸也知道,他們會幫你收拾好的,就那兩件衣服而已,還要怎麽收拾,确切的說半小時以後我就到了,你趕緊回家等着就行。”說完就挂了電話。

暖暖無語,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鼈,就是不可和他争辯。

接上了暖暖,他就一路朝S市開了回去,暖暖問他:“不是還有公事嗎?”

“處理好了。”

暖暖懶懶地也不和他争辯了,沒什麽精神就傻傻地發呆。他拉開車前的小箱,丢了包紫菜卷給她說:“你不說話就吃東西吧,你太安靜,我不習慣。”

暖暖接過拆開,順手往嘴裏送了一個:“我又不是小鳥,什麽時候叽叽喳喳了。”

他卻說:“這段時間你不在,家裏太安靜了,掉根針都能聽見似的,的确是很不習慣。”

暖暖得意地說:“早和我說啊,那是因為我一回家,就把電視開着,看不看都有聲音啊!”

他笑了笑也不答,過了一會兒突然說:“可能只是習慣有你的日子了。”

暖暖覺得一陣溫熱,一眼看見她送他的豬頭鑰匙環正挂在他的車匙上,興奮地說:“咦,你把它挂這裏了啊。不是要挂在床頭嗎?我走前幫你挂好了,你一直沒說,我還以為你沒有注意到呢。”

“哪會沒有注意到,這麽難看的一個豬頭,難看到都認不出是一頭豬。”他戲谑道。

的确是很難看,暖暖有些歉意地說:“要不我再給你做一個吧,一定比這個好。”

“不用了,看你繡得滿身大汗,奮力拼搏的樣子,我很領情了。”他嘴角抿起,笑意盎然。

“那,那就還是挂回家去吧,這樣難看.....”暖暖不好意思地小聲建議。

他看她一眼:“鑰匙環還是挂鑰匙上吧,是挺難看的,可是可以時時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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