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那日之後,他卻好像又從暖暖的生活裏消失了。腳扭傷地還不輕,暖暖在家休息了一陣兒,沫沫常常過來,幫她去超市買買東西,陪她回醫院複查。葉樹辰都關心地每日電話問候,還把丫丫帶來探她,陪她解悶。唯獨他,卻再也沒有出現,有時,電話一響,或是門鈴一響,她總覺得心底似有微弱地莫名地隐隐期盼。就連她自己也被自己這種無法明說的心事擾得不勝其煩,就連看電視時,看見那個熟悉的女主播,都會忿忿地轉臺。
畢業以後,暖暖很少再回學校,那日為了考研的事情再次回去,看着熟悉的校園卻不再熟悉的人,知道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多少總能感到一些物是人非的哀傷。從學校出來,邊發呆邊走着,一晃神,發現自己連回家的方向都走反了,卻來到了以前他常常接她的星巴克,暖暖傻笑了一下,既然來了就進去喝杯咖啡吧。
喝完一杯咖啡,暖暖起身離開,一出門口,看見自己到了停車場,暗暗着惱,和自己生氣,最近做事總是這樣心不在焉,還想再摔一次嗎?又沒有車,來什麽停車場。其實,自己是知道的,從前,他總是喝着咖啡等她,将車停在停車場接她。
習慣就是這樣,在你最無知無覺的時候将你絲絲滲透。暖暖苦笑着剛想折回頭,卻仿佛看見那輛熟悉的捷豹,難道,連視覺也開始故障了嗎,只看到它想看到的東西,疑惑着又走近了些,好像真的是他的車。好像車上還有人,好像就是他。
怎麽可能呢?他在這裏做什麽呢?為什麽他靠在那裏,蹙着眉閉着眼,好像很疲憊很辛苦的樣子,不舒服嗎?一思及此,暖暖快走了幾步,敲了敲車窗,他一睜眼,看見暖暖,卻仿佛不可置信,又看了一會。
暖暖見他不應,直接拉開車門,坐在他旁邊問他:“你怎麽在這兒?哪兒不舒服嗎?是不是胃又疼了?看你樣子好像很辛苦似的,要不要我去買點什麽藥。”
這時,他好像才回了神,說:“沒事,中午喝了點酒,在附近,就過來坐了坐,不知不覺就到現在了。你呢,你怎麽在這兒?”
暖暖一下就覺得尴尬不已,來這裏喝咖啡很正常,沒有車的她來停車場就大大的不正常了。吶吶地回答:“下午去學校辦點準備考研的事,就順道過來了……”
他“嗯”了一聲,也沒有深究。頓了片刻望着暖暖問:“扭傷都好了嗎?現在還要不要上藥或理療什麽的?”
暖暖小聲說:“都好了,沒什麽問題了。”
接着兩人默默無言的坐了一會兒,暖暖輕輕地說:“你以後開車就不要喝太多酒吧,對身體不好,而且你的胃也不好。”
他也低低地應了一聲:“嗯,知道了。”
暖暖實在再也找不到可以說的話,就低着頭說:“那我先走了。”
他卻說:“我送你吧。”
暖暖木木地答應:“哦。”
他卻俯身過來順手的拉過安全帶幫暖暖扣好,一個動作完成,兩人都是一怔,是因為此刻離的太近?還是這份習慣已被擱置的太久?
他也有些不自然地轉去開車,一扭車匙,暖暖順着一看,車鑰匙上挂着的卻原來還是那個難看的豬頭,上次摔傷的時候,疼着慌着,都沒有注意到,原來那個豬頭還在!
他問道:“還沒有吃晚飯吧,陪我去吃飯吧。”才4點多,誰會吃晚飯呢,暖暖說:“好。”卻不自覺地蕩起一個笑意。
他又補充到:“中午就只喝酒了,沒吃什麽東西。”
暖暖也說:“我也是,一忙就忘了吃午飯了,現在剛好餓了。”
他卻微微皺了皺眉說:“忙也不能不記得吃飯啊,餓了嗎,那裏有薯片和餅幹,你先拿着吃吧。”
暖暖心中一蕩,似有一陣水氣氤氲雙眼。
他旋即也是一頓,接着說:“噢,那個,是上次朋友的小孩落下的。”
暖暖随手拿起一包餅幹拆開,排列整齊的餅幹緊緊地重疊碼放,暖暖拿了半天也沒有完整地抽出一塊,他在一旁淡淡地問:“怎麽了?”
暖暖不好意思地答:“包裝地很緊致,抽不出來。”
“弄碎一塊不就行了。”
暖暖微微泛起一絲笑意:“我不吃半塊的餅幹。”說完自己也覺得傻氣,就接着說:“二,三歲的時候就這樣,不吃碎的餅幹。那時候喜歡晚上睡到半夜起來吃餅幹,我媽見我睡得迷迷瞪瞪的,有時候就拿半塊的遞給我,我卻會接過來的時候努力眯着眼偷偷瞄一眼,發現不是整塊的,就說不要不要……我是不是很壞?”
他光是聽着,也沒有說什麽,臉色似乎有些許柔和,很迅速地将車靠邊停了下來,拿過暖暖手中的餅幹,掰斷了一塊,放在嘴裏,然後将剩下的重又遞回給暖暖說:“現在可以了。”
暖暖靜靜地接過來吃了幾片,完全吃不出是什麽味道,心底卻有一脈脈的溫泉湧動。
他點的幾樣都是平常暖暖愛吃的,暖暖也點了一個他愛吃的河蝦。期間他只是忽然好像想起來似的問了問暖暖現在的工作狀況如何,暖暖簡單地和他說了說,他只是聽完滿意的點了點頭。暖暖卻想起了和他認識以來,他們數年如一日堅持下來的周末補習,從暖暖呆呆望着他,完全不知道他流利的英文是什麽意思,到暖暖拿着他送的文曲星,邊捶桌子邊拽頭發的翻譯他留的功課。不由自主的軟軟喚了他一聲:“小舅舅。”
他擡眉望向她,輕緩地:“怎麽?”
她楚楚動人的容顏此刻又多了一分的對甜蜜回憶的惦念,他望向她的眸光中似有一絲愛憐一閃而過。暖暖明媚一笑說:“我今天能做翻譯的工作,其實,都是小舅舅的功勞,以前我最差的功課就是英語了。要不是小舅舅那些年一直陪着我念,我哪裏會念得這樣好。”
他随口答道:“要不是你,我也放下好多年不會去用的。這樣挺好。”
等到菜上來,兩個人就這樣靜默無聲地吃了一餐飯,他像往常一樣不時幫暖暖夾菜,暖暖也和平時一樣幫他剝好小小的河蝦,安靜地放在他的碗裏。一餐飯下來,暖暖再也不知道說什麽,他也不再理她。暖暖想着,如果不是兩人還有這一點點互動,旁的人看到,還以為是兩個不認識的人搭臺吃飯呢,這樣相顧無言啊!
吃好出去的時候,忽聽一個甜膩的聲音喚他:“賀總,好巧!”暖暖一回頭看到那天在葉樹辰家門口見過的那個美麗的女主播,他也向着那個女子粲然一笑,對暖暖說:“你先去停車場等我,我一會兒過去。”說完就迎了過去。
暖暖黯然地一個人走了開去,其實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吧,他不是一直都是如此這般的嗎,茫然地想還要不要等他,不然就自己先走吧,電話和他說一下就好,不用他送了,如果他有事的話。正琢磨,一個聲音叫她:“鐘暖!”
暖暖望過去,一個大男孩略帶羞澀地站在近前看着她。
“你……”
“學姐,”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重又叫道。
暖暖望着他,微笑了起來,啊,是那個蠟燭事件的小學弟啊,記起來了。
“你也在這裏吃飯嗎?真巧,今年要畢業了哦。”暖暖含着笑意對他說。
“是,今年畢業,在這實習,不是吃飯。”
“我記得你不是計算機專業的嗎?在酒店實習嗎?”
他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間酒店是我老媽的,非逼着我來這兒實習。”
暖暖對着他又開心地笑了笑:“這也很好啊,多接觸一下各個行業。”
他看着嫣然巧笑的暖暖呆了呆說:“學姐這是要走了嗎?我送你吧,我剛考到駕照,不過技術還是可以的。”
暖暖笑着說:“好啊。”想他又是佳人有約了,不必麻煩他送了,打個電話和他說一下就好,這邊臉上是挂着盈盈淺笑,答應了學弟。可是剛剛看他又是一副慣有的俊朗姿态周旋于那些莺莺燕燕的,心裏腦裏都空空蕩蕩的和毛坯房似的,光大,卻住不了人。
學弟見暖暖答應頗為興奮,卻迅速地瞄了一眼暖暖身邊的捷豹,泛着一絲羞澀說:“學姐,我的車就在這裏”說着指着斜對面的一輛千裏馬說:“車有點小,不過,我技術還不錯,學姐放心。學姐還沒有坐過千裏馬吧,呵呵。”
暖暖有些察覺他的窘,溫婉緩言:“千裏馬很好啊,別看它小,養大了是寶馬。”
學弟一呆,而後就和暖暖一起笑了起來。
暖暖和學弟一起說笑着剛準備拿起手機通知他的時候卻看見他已經朝她走了過來,只能敢忙對學弟說:“算了,不用了,我朋友過來了,謝謝你啊。”
他走過來淡睨了局促的學弟一眼,剛要帶着暖暖離開,小學弟忙叫住暖暖:“學姐,可以留個電話嗎?有些關于美國大學留學的事情想請教你。”
看來他是聽說她交換生第一名的事跡了,暖暖答:“好啊。”告訴了他電話。
賀皓然沒有說什麽,神色卻頗有些不耐。一路上車也開得極快,快到的時候,來了個電話,他接起來,就聽到他低低地柔聲說着:“嗯,好的……我一會兒沒什麽事……好,我一會兒過來接你……你等我,好的。”
暖暖扭頭看着外間風景的樣子,其實卻什麽也看不清,一片模糊。胸口也悶悶地,說不出的難受。等他挂了電話,暖暖說:“就這裏放我下吧,剛好我可以逛逛超市買點東西,一會兒散步回去也不遠。”
他沒有停,不悅地說:“這麽晚了,在外面瞎逛什麽,要買東西白天買,晚上不要在外面游蕩,也不注意安全。”
暖暖下車的時候輕聲地說:“小舅舅,再見!”
“恩,去吧,看你上樓我再走。”
暖暖進了樓道,防盜門落下,轉身對着他說:“你也慢些開車。”
他“嗯”了一聲就将車開走了,暖暖站在那裏發了好一會兒子呆,悶悶的胸口也還是一直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