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羅大瓊替我辦好入學手續，說明了身體狀況，談好了在家自學的條件，現在只等開學第一次大型考試的到來。
羅大瓊咳嗽一聲，吸引到我的注意力，然後說：“你好好考啊，別整個不錯，就往第一名考。”
我面無表情地望着他，他磕磕巴巴道：“就第一名就行。”
我還是面無表情，羅大瓊收回視線，安靜地看電視，好像從未開口。
我：“你一時興起向他們許諾說不是第一名就讓我去上學？”
羅大瓊雙手放在腿上，坐姿筆挺，一動不動。
我：“你有沒有考慮過，那是一所很好的學校，裏面有很多學習能力非常強的人，我只是比較聰明，沒有到過目不忘，看一眼就能理解一切的地步，而且中間還有那麽長的空缺時間。”
仍舊是沉默，我踩着重重的腳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砰”一下關上門，原本能夠聽到的電視機聲音在下一秒立刻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專門給警察的房子的緣故，這邊房間的隔音都非常好，好到我做噩夢驚醒後等半天都沒能等到羅大瓊過來詢問。
不過那可能不是隔音好的緣故，而是他純粹不想過來搭理我。
對于羅大瓊那種性格的人來說，一些人們認為應當在意的問題，他毫不在意，反而是很多人都會忽略的小細節，他會記得比誰都清楚。
相較于其他接觸不多的大人，我還是更喜歡和羅大瓊相處。
十分鐘後，估摸着我的氣消了，羅大瓊敲一下門，然後推開，探出個腦袋說：“水果切好放在桌子上了，冰箱有剛放進去的牛奶，別喝太涼的，我出去接個人……你能接受這裏暫時多一個人和我們一起住嗎？”
我回頭，冷着臉問：“非在要求我考第一的時候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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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瓊摸着後腦勺說：“我徒弟，也不算是外人？”
我：“要第一嗎？”
羅大瓊：“要。”
我：“別讓我聽到你們的聲音，別讓他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別讓我看到他的生活痕跡，警察叔叔，你那麽專業，一定可以做到吧？”
估計是面無表情喊警察叔叔的沖擊太大，羅大瓊飛速點頭，關門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好像不是在與人交談，而是吃人的魔鬼。
轉天，在我待在房間裏認真學習的時候，羅大瓊敲一下門，推開門，直接把他的徒弟領到我面前，給我們相互介紹，然後把我們攆出家門，讓我們倆一起在外面玩一天，說到時候就熟悉了。
在徒弟看好戲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氣，閉一下眼睛，用力踹一腳大門，然後吼羅大瓊的名字。
碰巧在家的鄰居叔叔以同樣看好戲的姿态打開門，拍一張照片，一邊發給不知道誰，一邊笑着說：“喲，終于生氣了？羅哥天天在局裏說他家小孩乖得跟個機器人似的，還主動給我們開了個局，看你到底能忍他那狗脾氣到什麽時候。”
他朝我晃一下手機，說：“挺巧，我還撈上二百塊錢。”
我記得他的名字，向他乖巧地問能不能看一眼他們的群，看一下那個賭局，說要回頭找羅大瓊算賬。
鄰居對我沒有任何警惕心，直接把手機遞給我，然後和徒弟打招呼，簡單問個好，再問一問近況。
記下所有名字和金額後，我把手機還給鄰居，朝他笑着說：“我會舉報你們的，解散群删記錄都沒用。我找羅叔叔要，他就會給我，即便他也要挨批。”
鄰居臉上笑呵呵的表情立刻變了，我則帶着好心情跟徒弟一起坐電梯離開。
電梯內，名為商騁的徒弟問：“即便知道都是羅哥安排好的，也那麽開心？”
我收起笑，對着電梯門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雖然他不說我也知道羅大瓊肯定知道我的反應，也知道鄰居的反應，但是他非要把一切挑明，就讓事情變得沒有那麽好玩了。
看出來他的提問影響了我的好心情，商騁立刻擡手道歉，然後說帶我去游樂園玩，并将今天所有費用都可以找羅大瓊報銷，且羅大瓊希望我去從來沒有去過的游樂園玩得開心都告訴給我。
商騁：“沒有更多內幕可以透露了，原諒我一下？”
我：“只一下。”
商騁：“稍微多一下？”
我：“別讨價還價。”
商騁立刻乖巧地封住自己的嘴，一點大人或者說警察的樣子都沒有，似乎對帶小孩哄小孩這種事情非常熟練，讓我産生出怪不得羅大瓊會搞這麽一出的想法。
抵達游樂園，把每一個項目都體驗一遍，我發現自己非常喜歡近乎不受控地飛翔于天際的感覺。
我：“你們會跳傘嗎？”
商騁：“軍隊會，我當初當兵的時候跳過幾回，別想，不會帶你去的，商業的更不行，那玩意兒燒錢得很，安全性也沒有想的那麽高。”
我：“所以你确實有背景。”
不是說做不到，而是不會帶我去，确實在意錢，但是不是特別在意，只是覺得與軍隊的安全性相比較，性價比不足以打動他，而不是覺得自己無法負擔。
商騁無奈地看着我說：“怎麽玩着玩着就開始試探人心了呢？是，我家算是有點背景，但是跟我沒關系，我自己還什麽都不是呢，不過真有什麽事情的話，應該也能幫點忙。”
看到商騁開始認真思索，我問：“我要做什麽事情才會到需要你來幫我的地步？”
這不是一個真的問題，而是一種表達情緒的方式，但是商騁的回答十分認真，他說：“把你爸殺了。”
我……我其實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是覺得我和爸爸見面之後，我們中肯定有一個人無法适應，然後就走向不太好的結局，至于到了那個時候，是爸爸一如既往地傷害我，還是由我來傷害爸爸，現在都是不可知的。
關于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傷害爸爸，最多也就是在心裏期待一下他的死亡這件事，我并不覺得意外，也不想改變想法。
我是一個懦弱的人，比起反抗後帶來的未知改變，我更能接受的是逆來順受的生活，所以在和羅大瓊相處的時候，我對自己會活得那麽鮮活感到十分驚訝，一邊驚訝，一邊欣喜。
最終，現在，我十分感謝那個選擇和羅大瓊走到一起的自己。
羅大瓊讓我看到一個嶄新的自己，讓我體會到與以前完全不同的、從未體驗過的生活，讓我的生命除了等待與爸爸相遇然後走向悲劇之外，有了其他讓我覺得可以期待的內容。
“你是在試探我，還是真的考慮殺死我爸爸的事情？”
“都有吧，我希望你不要走到那一步，也覺得有羅哥在，你不會走向那邊，但是為未來變成現在之前，沒有人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尤其是警察這個職業，安全與危險同在。”
“雖然你不想，但是每個人都會死，經典的意外與明天。”
“你沒有對這個話題避之不談，還挺好。”
“如果不是他們避而不談，你會在問出口之前就知道答案。”
“畢竟不是每個小孩都能承受這些內容。”
“那不是我的問題，我喜歡和直白一些的人往來，所以我會更願意和羅叔叔待在一起，而不是你。”
“我也很直白的！連殺你爸都敢跟你講！”
“可我不想講。”
“……你不是能接受嗎？”
“既然能夠選擇享樂，為什麽一定要去受苦？”
“明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商騁最近不知道在做什麽，總是到家裏做客，幾乎成為第三個正兒八經的住戶。
在又一次把我從房間裏硬拽着出去玩之後，我用力踹一腳他的小腿，在他的痛呼中質問道：“你們是不是巴不得我考差，然後好把我攆去學校，就不用擔心我天天窩在家裏會憋出毛病？”
痛呼只響了一聲，商騁捂着腿蹲在地上，好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我盯着剛剛踹的地方，想着下次還要繼續往那個地方踹。
商騁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淚眼汪汪，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他問：“你是不是想廢我一條腿？”
看着那張平時總是跟着羅大瓊一起笑個不停的臉現在十分委屈，甚至故意帶上些可憐，我的心中湧起一陣欣喜，難以控制。
我笑着說：“那不挺好，不出外勤，安全性提升，多好。”
商騁：“……也沒有那麽經常打擾你吧？”
一周一次的頻率，正常來講是剛剛好的休息時間，但是因為羅大瓊誇下海口的行為，我把自己逼得很緊，因為我連小學初中的知識都沒有徹底地理解。
只是應付高中的考試當然沒有問題，才剛開學，不會有什麽非常難的內容，但是第一名，那很難。
所以我沒有辦法忍受在這種時候打斷我學習的任何行為，家裏的氣氛也确實因此壓抑了許多，但是那對于我來講其實只是開味小菜，根本不值得在意。
可是對于羅大瓊來說，那不是正常的生活環境，而他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
徒弟嗎，就是要在這種時候被丢出去背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