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離家不算近的藝術培訓中心是羅大瓊的小姑姑開的,一個知性優雅的女人,能夠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讓羅大瓊啞口無言、乖乖聽話,這個技能我很想學,不一定用在誰身上,只是會很有意思。

首先是笑容,溫和無害的笑容會讓人們在一定程度上低估你的危害程度,然後是身形,柔軟瘦弱本身就意味着弱小,有着不易長胖體質的我在這方面很有天賦,最後是聲音,足夠溫和,并非不吸引人,反而要惹人喜愛——但這是适用于羅鑫氦的方式。

柔和地望着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羅大瓊,我笑着問:“以後我自己來?”

羅大瓊一本正經地點頭道:“我工作忙,有時間再送你來。”

我哪天到培訓中心練琴都可以,所以他說的所謂有時間再送我來,其實是哪一天都可以,只是他不想出現在自己小姑姑面前。

回家路上,我問:“你們關系好像很好?”

羅大瓊的性格,如果不是他在乎的人,不會有欺負他的機會。

羅大瓊想了一會兒,說:“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有點複雜,你這個年紀,聽聽應該也無所謂?”

想了一下禁忌之戀存在的可能性,我問:“你們當中哪個是收養的?”

羅大瓊:“她。我小時候其實身體不好,總要往醫院跑,有人在醫院門口撿到她。說來也巧,從那天開始,我的身體慢慢就好了,我爺爺奶奶就說一切都是天意,非要去收養人家。本來我爸媽說要由他們收養的,但是一個我就夠他們操心的了,再加上老人家平時生活在老家沒有人陪,最後還是當了我的小姑姑。”

“雖然平時只有國慶長假和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她,但是她貫穿了我整個人生……我們之間其實沒有什麽風花雪月,只是突然某一天,望着對方的時候,會變得沉默,說不出話,面紅耳赤。”

“家裏人比當時的我們更早明白那代表着什麽,他們并非不能接受,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選擇了将我們悄悄隔開。他們什麽都沒有說,但是我和她都明白那代表不允許,即便後來大家把話講開,說希望我們幸福就好,我們也沒有辦法邁出那一步。”

“可能時機不巧,緣分不夠,我們後來都和別人在一起過,但是都沒有走進婚姻,可要說是因為彼此,又沒有到那個地步。”

“反正現在就弄得有些尴尬,不過一年見不到幾回,也就沒什麽大礙。這次見面的話,我還是覺得有些別扭,她好像已經徹底放下……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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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麽回事兒,她那裏是我能夠接觸到的最好的培訓機構,所以把你送過去,你不用管我們之間如何,和她正常相處就好。”

我:“你還真是相信我。”

羅大瓊:“之前說擔心你和普通小孩不一樣,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處,現在想想,得虧你和一般小孩不一樣,不然随便說句話我都要想半天,然後慢慢就會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話,那才是最糟糕的。”

而在那之上,不管我有什麽反應,他都有辦法應對。

溝通交流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沉默更不可能。

解決完鋼琴,商騁帶我去了交友拳擊館,一個從外表看來和拳擊沒有任何關系、裝飾精美、安保精良的會所。

還不等走到門口,一個穿着工裝褲和黑心背心的平頭男人大步走出來,朝着我們直直過來。

看着對方年輕俊朗的模樣,再回頭看一眼商騁那副人模狗樣的樣子,在心中輕輕嘆息一聲,感慨于怎麽不能換一下,又慶幸于還好沒換。

商騁一邊朝對方露出笑容,一邊對我咬牙切齒地說:“想什麽鬼東西呢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當年在警校的時候比他受歡迎多了好嗎?!”

我重複一遍當年這兩個字,惹得商騁側眸瞪我一眼,然後在來人的招呼聲中和對方大笑着抱一下。

簡單問候完,商騁猛地将我從身後拽過去,故意讓我踉跄一下才說:“這是羅吾,羅哥家的,我的那個吾。”

男人笑着點頭示意,道:“我是姜榕還,美女姜,榕樹的榕,返還的還。”

我擡頭朝對方笑,然後一直望着他,眼巴巴的,好像沒有看過這麽帥的人一樣,讓一旁的商騁直接擡手把我的頭按下去,道:“別管這臭小子,一點審美都沒有,我們進去。”

姜榕還挑眉,沒有反駁,轉身領我們進拳擊館。

商騁按在頭上的手順勢落到後脖頸,只要發現我有出聲的意圖,就用力捏一下,保證讓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對此行為以無奈嘆息表達反抗之後,我開始打量周圍,即便心中沒有一絲好奇,也盡量表現得像正常小孩頭一次來這種地方一樣,左看看右看看。

商騁倒是沒有阻攔這種行為,他只擔心我會一不小心說出什麽驚人的內容。

通過商騁的行為明白這裏确實是一個對于我這種沒有太大背景的人來說比較危險的地方,我安靜地跟着兩人走進包廂,一邊聽着他們為我制定基礎訓練的內容,一邊通過顯示屏了解能夠對外人顯示的那部分拳擊館設計圖。

兩人交談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在意識到我對他們交談的內容沒什麽了解之後,我就沒怎麽注意聽他們之間的對話了。

姜榕還走到我身後,開口問:“有哪裏看不懂嗎?”

我試圖越過他看商騁,但是包廂裏只有我們兩人。

姜榕還笑着說:“他走的時候還和你說再見了,你也回他了。”

完全沒有印象,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有辦法證明我一開始确實是跟着商騁一起來的嗎?

收回望向門口的目光,将發散開的思維也收回來一些,我問:“通過這個設計圖就可以知道哪些地方是你們試圖隐藏的吧?”

雖然對設計圖的了解和對拳擊一樣可以等同于無,但是在看到設計圖并和現實進行對比之後,看出來哪些布局不太合理就很容易,容易到與其說是看出來,不如說是那些內容主動跳出來。

這麽看來,我在這方面可能有點天賦?要走這條路嗎?應該能在工作之餘騰出來一些時間做自己的事,可那要做什麽呢?

姜榕還在顯示屏上操作幾下,一張全新的圖顯示出來,他問:“這個呢,和剛才那個不同在哪兒?”

雖然我确實将剛才那幅圖的內容記下來一部分,但是之前畢竟沒有接觸過相關內容,而這裏對于我來說并不安全,于是我搖頭回答說:“我沒有瞬間記憶的能力,記不住剛才的圖。你調出來讓我一一比對沒有意義,那是找不同,而我之所以能夠得出一開始的結論,只是因為我實際走過這棟建築,而你甚至沒有讓我進行實踐,我都不能确信自己的結論是正确的……有人說過和我一樣的話,還證實了?所以你才沒有懷疑,或者覺得好笑,那你們還挂着這幅圖,那個人不肯回答更多了,還是再也不能了?”

話語像連珠炮一樣,在訴說的過程中,我将商騁所有關于安全的警示都丢到腦後,簡直像是在故意給自己找麻煩。

姜榕還扭一下脖子,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一個小門打開,商騁從裏面走出來,眉頭緊鎖。

這是一個試探,所以商騁沒有和我說再見,我沒有關于分別的記憶才是正确的。

我走到沙發的另一邊坐下,脫掉鞋子,蜷縮在沙發上,抱住雙膝,不願擡頭望商騁,以此表達自己對這次試探的不滿。

商騁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站在門口。

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是姜榕還,他舉起雙手說:“我不知道你們搞這一出是為了什麽,但是你們顯然有自己的目的,怎樣都好,別讓我待在這種令人窒息的環境之中,不然我等會兒再進來?”

商騁擺擺手,走到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看着我說:“我們在的時候你從來沒有表現出……這種偏向于自毀的情緒。”

我保持沉默,他繼續說:“其實我們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因為你一直沒有表現出相關的症狀。最早發現這一點的是王淼,他說他曾無數次想要從打開的窗戶翻下去,真的是無數次的那種想,所以他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我們本來以為你和王慶明更像一點,但是你是和他們兩個人成為了朋友,并促使他們恢複破碎的友誼,然後你們總三個人待在一起。即便是最初說由你和王慶明交換的信,最後也變成三個人之間的通信。你更像是他們兩個人的結合體?”

不太準确的猜想,我和王慶明确實很像,所以我們會認識,但是和王淼之間,那确實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王國慶,沒有什麽意外,是注定了的。

我不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我想這麽喊,卻只是坐在沙發上,安靜地聆聽着。

看出來我不願配合這個話題,商騁說:“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羅吾,羅哥收養你不是為了眼睜睜看你走向死亡。”

在沉默中回想起商騁在走進小門之前喊了我幾聲這件事,我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确定你還在這裏?你喊我的時候,我沒有回答,就能證明我沒有注意你的動向嗎?你要怎麽确信是你主導了一切,而不是我?你明知道我有多聰明不是嗎?”

商騁:“你沒有辦法确認我确實會一直待在這裏,即便你注意到我離開了,也只能确定我離開了這件事,你還是在賭。”

我:“或者足夠了解你。”

商騁:“那為什麽要故意把話題引到這裏,然後再進行狡辯?既然你足夠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會有什麽反應。”

我:“像你說的那樣,我在賭,賭我在這裏的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商騁注視我幾秒,問:“你能發誓你沒有期待過姜榕還會和你翻臉嗎?”

我:“不能,但是我知道他不會。再怎麽有自信,他也不會把非常重要的設計圖就這麽明晃晃地放到這裏供人欣賞,尤其你說了這裏有很多非常特殊的人。所以這圖要麽是故意放在這裏進行試探的,要麽就是他在順着我的胡扯和我交談。前者,無論我有什麽反應,都應該在對方的意料之中,後者,沒有圖也會有其他,他總是要讓我覺得自己是特殊的、有天賦的、值得利用的。”

“你和他很熟,你們都認識羅叔叔,所以他不會跟我翻臉。即便真要翻,也不是現在。”

商騁:“你是一開始就想好了這些,還是在事後找補?”

我:“都有。”

房間又陷入沉默,姜榕還一直望着我,像看到好玩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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