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當我覺得口渴時,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冰塊微融的果汁已經放在桌子上。下意識端起來喝一口後,才想起來問是不是給自己的。得到的答複往往都是肯定的,以至于後來我就不再詢問,而是不管什麽東西被放在手邊,都當作是給自己的。
這是在林椎生家裏養出來的習慣,也只在他家裏才會那樣做。
說不好是好與壞,只是覺得有些燥熱的同時,心情挺好。
又一次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餅幹叼在嘴裏,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
林椎生端來兩杯水,一杯放在餅幹邊,一杯被他拿在手裏。
熱氣順着空氣的流動氤氲而上。
房間裏暖氣很足,不得不開一點窗,透透氣。
感受着時不時吹到臉頰上的涼風,向後靠着,操控手柄的動作沒有絲毫滞澀。
因為自由度很高,玩了一個星期還在數不盡的支線任務中掙紮。看到熟悉的背景,林椎生沒有任何疑問,只是安靜地坐在旁邊觀看。
他很少問些什麽,只是陪伴。
各種想法在腦海裏來回翻騰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我也懶得管林椎生對我到底有什麽想法,在他家裏待着很愉快、放松,就沒有想其他事的必要。
享受就好。
玩了一會兒,感受到眼睛需要休息,我把手柄扔給林椎生,端着水杯,貼到熱乎乎的臉頰上,感受着和體溫不同的溫熱。
閉上眼睛,聽着林椎生操控手柄的聲音,風帶着外面的喧嚣闖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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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膝上,側頭感受着水溫,雙手漸漸失去感知,水杯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斷下滑。
林椎生起身将窗戶關上,把搭在一旁的薄毯子披在我身上,正好接過快要從手中掉落的杯子。
世界慢慢陷入黑暗。
不多時,在一陣香氣中醒來,動一下身體,有些僵硬和疼痛。
打哈欠,伸懶腰。
扶着沙發站起來,伸手觸碰桌子上的水杯,仍舊是一杯溫水。
林椎生無法确定我什麽時候會醒,在飯做好之後來喊我之前,每一個瞬間都有可能。他只是算着水會涼下來的時間,然後在那個時間真的到來之前換一杯水,再自己解決差不多快要涼掉的水。
我在的時候,總能保證他一天攝入水的總量。
端着水杯喝一口,微甜,溫熱,暖意入喉。
午飯是咖喱,食物的香氣從鍋蓋的縫隙中不斷鑽出來。
聽到我走到廚房門口的動靜,林椎生啓動微波爐,兩分鐘後,一個熱乎乎的包子被裝在碗裏遞到手邊。
“還要一會兒。”他這麽說。
雖然經常懷疑對方真的是在養兒子,但是考慮到我畢竟有這麽大只,還有年紀問題,再怎麽樣,也不至于讓他産生我現在只有六、七歲的錯覺。
我時不時會想,在他的心中,我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但是我從來不會問這個問題,說是有所感知也好、逃避也好,總覺得這個問題一旦問出口,一些無言的默契就會消失。
可能他也并不會回答我,因為他似乎好像還挺珍惜和我相處的時間的,但是我還是不太想問。
不再像以前一樣,想到什麽都能無所謂地問出口。
有點像我和羅大瓊到現在都沒有就爸爸的問題深入探讨一番。
好像也不會真的改變什麽,只是人生本就充滿各種難以想象的困難,何必要人為再增添一些?
默默咬開包子皮,熱氣瞬間炸開,熏人一臉。
眨眨眼,感受到臉上傳來濕潤的觸感,伸手擦掉,确實積累一點水汽。
只擦掉面中那部分,剩下全然不管。
奧爾良的香氣鑽入鼻腔,大大咬上一口,鹹香的味道盈滿口腔。
極快的、幾口解決掉包子,胃口大開。
我渴望地看着正在炖煮咖喱的鍋,開始想象一會兒吃到嘴裏的時候會有多幸福。
林椎生:“抱歉,沒想到你今天醒這麽早。”
平時我以那個別扭的姿勢睡着醒來是正好能夠趕上飯好的,即使稍微差一點,也會在幾分鐘的誤差之內。
但是這并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醒,他又能知道什麽。
如果是李紅黑,我可以将那句話解讀為“誰叫你醒的不是時候,活該現在吃不上”之類的意思,但是林椎生的歉意太真情實感。
在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一度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直到他下一次為準時而感到喜悅。
我的舍友都覺得林椎生多少有點心理問題,作為經常和林椎生待在一起的人,我非常認同他們。
可是我沒有糾正林椎生的想法。
他顯然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向商騁打聽的時候,也沒有聽到他有這方面習慣的傳言,說明他控制得很好,只在我面前表現成這樣。
不管他是真的在放縱自己,還是希望我能夠問些什麽,我都當這十分正常,從不發問。
在他真的失控之前,我不要給自己招惹麻煩,尤其林椎生不是說一句從今以後不想再見到你就能甩掉的類型。
可如果他真的失控,即便什麽都不做,應該也會有不小的麻煩?
這麽說來,我倒是弄不懂自己在林椎生心中到底為什麽特殊。
純粹是因為算是看着我長大的,能夠在我的身上寄托獨屬于他的幻想?
可是他又沒有試圖改造我,只是不斷為我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從不要求什麽。
突然間,我想起一句話——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标好價碼。
喝一口水,洗掉口中的鹹香,将差一點就要問出口的“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的疑問按下,默默轉身離開廚房。
我不知道林椎生望着我背影的眼神是什麽樣子的,我從來不會回頭。
但是時不時的,總會覺得背脊發涼。
難頂。
等差不多十分鐘,饑餓再度找上門的時候,咖喱炖好了。
盛一碗米飯和滿滿一盤咖喱端到我的面前,筷子放在盤邊,勺子塞進手裏,林椎生說可以開始吃了,味道應該還可以。
我嘟囔着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他這麽照顧,挖一勺咖喱和米飯混合在一起,送入口中,香香甜甜的味道十分喜人。
看出來我對今天這頓飯很滿意,林椎生轉身回去簡單收拾一下廚房,然後才給自己盛飯。
等他終于開始吃飯的時候,我已經吃了一半。
這時候,林椎生就會開口讓我記得細嚼慢咽。
可不管我再怎麽細嚼慢咽,我們也不會在同一時間吃完飯。
他不願意加快吃飯的速度,一度叫我慢一點有什麽用,又不一起開始吃飯。
林椎生可能是想讓我主動等他一起吃飯,但是他自己說了叫我先吃,還總是看着我吃第一口才回去收拾。
難不成指望我吃一口就放下?
那何必叫我先吃第一口。
拿勺子戳着米飯和蔬菜,都戳得爛爛的,混成一團,不看顏色分不出具體是什麽。
一大口送進嘴裏,塞得鼓鼓囊囊,咀嚼都成了問題。
每次吃到最後累的都是自己。
跟幹什麽似的。
他是不是故意那麽說話的,就等着看我在心裏小小聲地抱怨他?
難道我現在表情很豐富?
可惡。
林椎生,你好難懂!
吃完飯後在跑步機上散步一會兒,看着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發呆,然後準備睡午覺。
我真的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即使躺在床上也只是閉着眼睛休息,根本睡不着。
無論在林椎生的家裏多麽安心,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點。
很奇怪的是,之前和羅大瓊搭飛機的時候反而可以睡着。
反正真的墜機,大概率就是死,也沒有什麽好擔憂的?
而在那樣封閉、陌生的環境中,我是安全的。
忍不住笑一下,感受到咀嚼的糖片在口腔中完全融化,離開跑步機,和走上跑步機的林椎生打聲招呼,然後去房間準備睡午覺。
關上門,脫掉外套,躺在床上的我非常精神,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所指的睡午覺就是這種十分正經的、好好躺在床上的睡覺,像之前在沙發前縮成一團的睡覺其實是可以做到的。
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是什麽。
打開手機,找一本名著,點擊開始聽書,訂好時間,閉上眼睛,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聽完有些壓抑的、他人的人生,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真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
即便清楚只是這樣躺着閉眼休息也足夠,每次開始午睡之前,我還是會覺得很無奈,有一種在做無用功的感覺。
說不上反感,但是絕對沒有期待。
久而久之,就變得有些麻木。
不知道是一直觀察所以注意到這一點,還是我在他面前太不注意掩飾,某個周末,林椎生見我朝跑步機走去,開口喊了一下,問我要不要出去,在小區裏面走一走。
因為考慮到午休時間問題,我們并不會在小區散步。
小區很大,風景也很好,一旦開始散步,很難準時回去。
“每天在同樣的地方看同樣的風景挺無聊的。”
他這樣說道。
“也不一定每天都要午休?”
無論是哪一句話,我都十分贊同。
于是我們久違地離開家門,呼吸新鮮的空氣,慢悠悠走着,路上不斷遇到陌生人和他們的寵物。
見我的目光總是會落到小動物身上,林椎生問我是不是想養寵物。
我将曾經拒絕羅大瓊的話大致重複一遍。
我不會在自己身上添加任何生命的重量。
聞言,林椎生沒再問什麽,而是跟着我的目光望向每一個動物。
家養的,野生的。
大大小小,好像一旦開始關注,全小區的動物就都跑到這裏來了。
眼花缭亂。